作者:重庆老Q
他在长安城拥有一套政府免费提供的三进院落,雅致而幽静,还雇了两名佣人,照顾他和家人的日常生活。每日出行,有科学院的专属马车负责接送。即使,需要到国内其他地方考察调研,也会有科学院的年轻助教或者书吏为他提前预定一间舒适豪华的火车包厢,并伴有相应的护卫。
在齐国,胡克同所有的学者和专家一样,享受着无比优渥的生活,根本无需为任何琐事而烦恼,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无尽的科学研究上面。
早在数十年前,齐国就颁布了《知识和专利保护律》,对企业、个人的发明创造,予以法律上的保护,任何人未经所有权人的允许或者授权,违规使用(引用)专利(发明),将承担严重的法律后果。
这使得,各种发明在齐国境内已成为一种大众活动,由各种各样不同的人,以非常小的规模不断进行着。在这些发明中,有些属于基础性和宏观性的发明,有些属于从属性和微观性的发明。前者,更富有原创性,后者则以改良为主,且更具实用性。
齐国工业革命的技术变革,意味着人类自发明轮子以来,又一次对过往历史的大幅度跨越。在大陆的秦国,操纵手摇动力织机的工人,其产量是一个纯手工工人的20倍。而在齐国,一台蒸汽动力驱动的织布机,却相当于200台手纺车的能力。一个火车头能运输需要数百匹马才能运输的货物,而且速度要快得多,朝发夕至,已不再是梦想。
发明和创新,不仅改变了生产效率,更重要的是改变了生产方式,随之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促进了人口增长。不到二十年,随着齐国的经济实力增长和医疗水平的进步,使得国内人口暴增了一倍,接近一千万。
虽然其中有大量移民的涌入,使得齐国人口得以增加。但自从大陆实现了表面上的统一,大规模的战乱也逐步结束,经济民生开始逐渐恢复。齐国曾经发起的大规模移民活动已难以为继,每年不过维持在十万到十二万左右。
与此相对应的是,国内人口自然增长的规模开始逐渐扩大,每一对夫妇,平均生育5-8个孩子,保守估计,自然增长率在3.5-4%左右,人口年增30-35万。
齐国人口增长,其中大多数人进入城市中,率先走出了乡土田园的农业时代。城市的生活水平常常是乡村的三五倍,绝大多数的城市居民都或多或少的能读写认字,而在乡村,大多数的农民则是文盲(主要是新移民)。城市的经济活动和经济机会与乡村相比,简直不可胜数。
城市,意味着文化的开放、生活的现代和思想上的世俗,而乡村,则是封闭的、传统的、保守的,城乡区别,也是现代与传统的区别。
初步统计,在齐国本土和附近几个海外领地,人口规模达到三千人以上的城镇有五十余座,十万人以上城市也有四座。相信,随着工业化的逐步推进和商业的极度繁荣,齐国将迎来一段汹涌的城市化进程。即使,未来十到二十年里,出现大陆那种三十万、五十万人口规模的巨大城市,也丝毫不出意外。
长安城,作为大齐帝国的都城,虽然户册统计人口才九万三千余,但实际上留居于此的非在籍人员非常庞大,有进京的官员、往来的商人、访问的学者、寻找工作机会的年轻人、求学的在校大学生,以及各国(包括藩属国)驻齐外交人员和家属,加在一起的话,将使得整个长安城人口轻松突破十万人。
而就在最近半个月,又有无数的人涌入长安城,准备参与大齐帝国今年最为隆重的两场盛事——科技博览会和皇帝陛下六十圣诞庆典。
每年一度的科技博览会,嗯,也被称为皇家科学评奖大会。最早起源为王室对每年在诸多工业发明(发现)中进行评审,对做出突出成就的学者、专家,以及工匠,予以重金奖励,以鼓励整个社会对科学研究、工业发明创造投以重视和关注,激发民间的创新热情。
后来,这项评奖活动进一步扩大和正规起来,还增设了若干奖项,包括物理、化学、农学、医学、工业发明(实用新型)等,旨在表彰和奖励在物理学、化学、农业、医学以及工业发明上对齐国作出最大贡献的学者、专家和工匠。
皇家科学奖包括一枚标有皇室龙纹的金牌、一份烫金证书,以及一笔奖金。目前,奖金额度为六千汉洲银元,大概是一名科学院教授工作15年的薪金。
罗伯特·胡克在两年前,因提出万有引力及地球表面抛体的轨道的学说,被授予皇家物理学奖,以表彰他对齐国天体物理学推动和促进。
而去年他还以改进的轮形气压表,再获皇家工业发明奖。在今年,他与长安工业研究院里一名年轻的学者——褚厚荣,就他在英格兰发明的万向接头予以进一步的改进和优化,又被提名工业发明奖。
万向接头的发明,引起了国内数十家工业企业的高度重视,已经有人陆续与他们进行接洽,希望能获得他们的专利授权,进行大规模的生产制造。
由于在物理方面拥有的深厚学识和获得的极高成就,在今年的皇家科学奖评选委员会中,他被选为物理学会的七名评审之一,对提名的三项物理成就进行讨论和评选。
“我不认为齐子枢主持发明的高空气球可以获得此次皇家物理学奖。”
当胡克将来自英格兰的信件丢在一旁,与几名评审委员会的学者共同讨论和确认此次皇家物理学奖获得者时,他非常旗帜鲜明地否决了其中一个提名。
“虽然,那个高空气球已经通过载运第一批乘客,嗯,一只可爱的汉洲长毛羊,顺利完成了首次飞行。但飞行距离仅两公里多,而且最后还非常遗憾地在降低高度时被树枝挂破,实现了非正常降落。这个发明,我认为应该转交给工业发明评审委员会,而不是列为一项伟大的物理成就。”
“老胡,你该不会因为齐子枢是皇室子弟,便这般轻易地否决他的提名吧?”委员会负责人焦宗敏皱着眉头说道:“这高空气球以加热空气,使得其相对与外部冷空气具有更低的密度,作为浮力来使整体发生位移,怎么看都属于物理范畴。而且,这种高空气球证明了一件伟大的事物,那就是我们渺小的人类,将很可能就此征服天空。”
“亲爱的焦院士,我对帝国皇帝充满了敬意,更是对整个皇室给予我们的科学赞助,报以最诚挚的谢意。”面对焦宗敏的质疑,胡克脸上带着几分不虞,“所以,我对皇室成员并没有任何偏见。齐子枢亲王殿下是一个极具创造力的年轻人,我也是非常欣赏的。但是,本着对科学严谨的态度,我认为他主持发明的高空气球不具备获奖条件。而罗安然和他的团队所研究的电磁学成果,将更有资格获得本年度的皇家物理学奖。因为,他们的研究方向,将对整个人类对电力和磁力探索,奠定了必要的科学依据和指明了发展方向。”
“但是,罗安然和他的团队只是发现电磁感应现象,还尚未得到产生电流的方法,是不是实用性不足?”另一名评审院士常天波轻声说道。
“在这个世界上,新的发现将是非常困难的。但是,某些发现一旦得以验证,将会开创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天地。罗安然和他的团队既然已经证实了电磁感应的存在,那么,产生相应的稳定电流,必然会非常快。毕竟,已经有了目标,前进的行程,无非就是快和慢的问题了。所以……”
“出事了!”胡克的话音还未落,一名院士突然闯进屋里,“那个高空气球又升空飞行了!……而且,上面还载了人!”
“高空气球载人了?……景王(齐子枢)殿下怎么如此草率,让人轻易乘坐这般危险的高空气球?”
“……是景王殿下亲自登上了那高空气球!”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大秦人的失落
当一个巨大的气球漂浮在空中,缓缓地从长安城经过时,引起了全城的轰动。无数的人仰着脖子,目光紧随着气球漂移的方向转动着。还有一些好事的民众,几人合租一辆马车,循着气球运动的轨迹,一路追了过去。
“气球下的吊篮里有人!”
终于有人发现了气球吊篮中载运的乘客,里面有两个脑袋时不时的探出,或者观察着周边的地形地貌,或者热情地向地下的人群挥手致意。
城市里人们欢呼声更加热烈,无数的手臂不停地挥动着,向这两名去征服天空的勇士致敬。
“这要是摔下来,岂不是将人摔成了八瓣!”大秦郑王孙征寰看到那高空气球逐渐远去后,脸上震惊的神情,久久没有平复,“这齐国人怎么如此胆大,竟然敢以神仙之法,登上了天庭?”
“殿下,这不是什么神仙之法。”前来迎接孙征寰的文渊阁大学士、鸿胪寺卿岳敬修摇头说道:“数月前,这个能漂浮于天上的气球就曾出现在长安城的上空,此乃齐国人制造的一种飞天工具。”
年初抵达的访齐专使团,在完成相应的外交使命后,大部分成员已经于六月初,搭乘齐国商船返回南京,向承德帝复命。而副使岳敬修却因为要代表大秦,恭祝齐国皇帝陛下六十圣诞,便留了下来。
却没想到,承德帝和内阁诸臣会如此重视齐国皇帝的六十圣诞庆典,还专门派了陛下的兄弟郑王孙征寰为特使,携带大量礼品,来到汉洲本土,以为齐国皇帝祝寿。
想想也是,这数十年里,秦(明)齐之间的联系日益紧密,而且,今年刚刚又从齐国手里借贷了三百万汉洲银元,以缓解窘困的朝廷财政,加上此前的几笔借款,我大秦已然欠了齐国差不多一千万了,妥妥的大秦金主。
另外,我大秦的当今皇后乃是齐国皇帝的女儿,这么算起来,承德帝就是齐皇的女婿。派个使团,带些礼品,给老丈人祝寿,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作为大秦的内阁僚臣,岳敬修在齐国留居的大半年时间里,在齐国鸿胪寺官员陪同下,除了西南桂州(今澳洲珀斯)地区和西部临海(今澳洲黑德兰港)地区未曾到访外,已经乘坐火车,陆续参观考察了齐国东南沿海和南方地区数十个府县城镇。
曾以为,齐国富庶,经济发达,可能只局限于北方的建业、东北的威海(今澳洲凯恩斯市),以及首都附近的大兴(今布里斯班市)等寥寥数个地区。然而,当他乘坐火车,由大兴一路南下,途径的永昌(今黄金海岸)、郢州(今纽卡斯尔市)、临淄(今悉尼市)、复州(今伍伦贡市,或称卧龙岗)、南都(今墨尔本)、江陵(今澳洲南部吉朗市)、南安(今阿德莱德市)等主要城市时,无不显示出一派欣欣向荣的繁荣景象,一排排卧立的厂房,数不清的高炉烟囱,一座座正在开采的矿山,还有乡村无尽的良田,牧场中遍布的牛羊,以及沿途设施优良的道路和交通,富足安详的民众生活……,种种景象,强烈地冲击了他的视觉和内心世界。
仅从表象来看,我天朝上国,已远不如齐国矣!
在过去的数千年间,神州大陆的中原王朝,几乎一直都是地球上最为富裕发达的地方,这完全得益于得天独厚的农业基础和灿烂的文化,以及遥遥领先世界的手工业制造。
因为土壤和气候的差异,中国的农业生产率是欧洲及其他地区的三到五倍。广泛的水稻和小麦种植,先进的农耕水平,领先世界千年的“做屎”技术,使得中国能产出更多的粮食,繁衍出更多的人口,从而导致较低的人力成本。
欧洲及其他地区则恰好相反,较高的人力成本成为一种劣势。因此,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中国一直是执世界经济之牛耳。
直到16世纪中叶,中国在技术上比欧洲仍旧更富有革新精神,也先进得多,甚至也大大超过了中世纪的真神教世界。对古代中国与当今世界大部分发明和创造进行粗略比对和统计,甚至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无数的基本发明创造,几乎有一半以上都源于中国。
在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之前,中国商品对贫穷的欧洲人来说,是那么的可望而不可及。哥伦布之后,美洲大量的白银才为欧洲提供了中国唯一可接受的交换物,中国因此成为世界第一商品出口地。
在冶铁、造纸、采煤、盐业、丝绸、纺织、瓷器、印刷和建筑等各方面,17世纪初的大明王朝都还是处于世界领先地位,工业产量约占世界的三分之二以上。景德镇掌控了全球瓷器市场,不仅仅因为产品精良,也因为其生产规模与组织先进。可以说,它代表了齐国蒸汽机带动的机器年代来到之前,世界手工艺产业的最高峰,大规模集中制造生产的最壮盛的成就。
在同一时期的英国手工工场业主只有几万英镑的资产,但大明的民间“资本家”可以调动多达几百万的银子进行投资和生产。
更能表现一个国家工业能力的冶铁业方面,在大明永乐年间,铁产量就超过了16万吨,这比世界上所有国家的铁产量总和还要多(欧洲铁产量在18世纪初才将将达到16万吨)。
粗略估计,在大明时期,中国大约生产了世界30%-35%左右的制造品,印度和欧洲各占20%,中国和印度占有世界一半以上的财富。
事实上,从初立的大明到如今的大秦,神州大陆并不是没有变化,也不是没有发展,只是这种变化和发展仍然没有跳出农业——家庭——手工时代。而同一时期,不说狂飙突进的齐国,就是欧洲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农业——手工时代跨入了工业——初级工厂时代。
目前,大秦的官办工场也好,民营工场也罢,尽管仍然保持了相当的规模,如织造业、陶瓷业、钱币制造、造船,以及火器制造,工场人数规模从数百到上千不等。但以齐国人的眼光来看,大秦的制造水平极其原始,生产所用的机器很少,或者几乎没有,工具也多以竹木为主——当然,部分工场也进口了一些齐国五金工具,大部分都在用简陋的牛筋、羊肠、麻绳捆扎联接,动力全靠人力(少部分有水力),连畜力都不多。
齐国的众多陶瓷厂和景泰蓝工厂,早已经采用钟表和温度计,而景德镇仍在使用焚香计时和试片测温。
昔日的天朝上国,历来就是世界上一个最富裕,也是一个最肥沃,耕耘最得法,最勤奋而人口众多的国家。可是,在与飞速发展的齐国相比较,就显得它长久以来似乎已处于停滞状态,国力反而被齐国迅速赶超。
一个叫戴梓的年轻工部员外郎在考察期间,曾对岳敬修进言,造成秦齐之巨大差异,盖莫于科举和教育的本质,以及社会的氛围。他认为,大秦如今的教育体系,造就了相对的稳定和极高造诣的文学艺术,却不能产生齐国这种科学精神和创新源泉。
“所习非所用,所用非所习”,权力和学术上的专制,是对大秦科学技术的最大“摧残”。在一个权力社会,做官成为所有人的梦想,而科举考试是唯一的道路。
整个大秦社会,文化层面上明显是重艺术而轻技术,甚至将技术也变成艺术。在齐国,精巧的钟表是技术的典范,到了大秦,则成为艺术品,给它镶金带银,极尽装饰。玻璃,在齐国的应用以放大镜、显微镜和望远镜为最,当然,也用于装饰民宅,可在大秦,一些灵巧的工匠,却将琉璃加工成奢华的鼻烟壶或者名贵的雕饰。
在儒家文化下,发明和科学本身并不会带来财富、声望和权力。而且,在思想上,大秦的读书人也缺乏必要的实证逻辑和研究定力。
早在春秋时期,《墨经》中就有了有穷、无穷、无限小(最小无内)、无穷大(最大无外)的定义和极限、瞬时等概念。魏晋时期,刘徽首创的割圆术求圆面积和方锥体积,求得圆周率,他的极限思想和无穷小方法,是当时极限思想的深刻体现,更属世界首创。
而前宋沈括的《梦溪笔谈》也独创了“隙积术”、“会圆术”和“棋局都数术”,开创了对高阶等差级数求和的研究。
特别是到了前明时期,数学发展水平达到了的高峰,出现了“垛积术”、“招差术”、“天元术”、“四元术”、勾股数学、弧矢割圆术、组合数学、计算技术改革和珠算等杰出成果,已经接近微积分的大门。但最后,却让齐国学者,通过对上述数学成果予以系统总结和延伸突破,不到数年时间,便开创了微积分学,然后洋洋得意地向到访的大秦学者炫耀。
深受传统儒家文化影响的大秦社会,还隐有一种老庄思想,信奉“人多利器,国家滋昏;人多技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盗贼多有”。
甚至,还有咄咄奇论,“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以其智多。故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
人家齐国在四十年前初立,羽翼未丰时,便大力开启民智,实施全面义务教育,以使民众通晓文理,掌握基本的读写能力和明辨是非之智,也未见齐国“民之难治”、陷入“国之贼”境地?
荀子所著《礼论》中提及,“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求而无度量分界,则不能不争;争则乱,乱则穷。先王恶其乱也,故制礼义以分之,以养人之欲、给人之求,使欲必不穷乎物,物必不屈于欲,两者相持而长,是礼之所起也”。
可是,在考察和探究齐国发展历程后,却愕然地发现,他们何曾遵循《礼论》之言?
在齐国,仿佛所有的人,所有的事物都是反其道而行,极力践行“人惟求旧,器非求旧,惟新”。对任何能促进发展力的器物和方法,都在孜孜不怠地追求。
戴梓最后还给出了一个论断,我大秦之所以落后于齐国,是由于缺乏必要的动机,而非缺乏能力,这是受限于社会总体环境,而并非由于我大秦子民天生才智弱于齐国人。
这齐国人,曾经都是一些什么人呀?那都是从我大秦(大明)逃难过去的饥民、难民!
我大秦要改革,要开启民智,要发展器物,更要全民崇尚科学。
“机器大行,则农工失业必重,然朝廷又将如何予以安置?”岳敬修沉默良久,喟然一叹,“我大秦自强之道,与齐国异也。齐国以商务为国本,我大秦以民生为国本;齐国之自强在器物与经商,我大秦之自强在爱民。齐国民数少,故用机器,而犹招揽我秦人以补人力之不足;大秦民数繁,故不轻言以用机器,穷民犹以谋生无路而多出洋之人。”
“天下初定,则生齿日众,事事仰给人力,尚多游手坐食之人,再以机器导其惰,聚此数十百万游民懒妇,何术以资其生乎?四民之中,农居大半,男耕女织,各职其业,治安之本,不外乎此。倘若,机器渐行,则失业者渐众,胥天下为游民,其害不胜言矣!”
当陪同的一名齐国官员听到戴梓提及能否在秦国仿齐国模式,殖兴机器,大力发展工商业,以达到富国强兵的目的时,却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轻轻地回了一句:“你们的政治土壤,不太适合我齐国模式。”
戴梓闻言,愕然良久,随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人的本性都是求富贵而恶贫寒,每个人都是“利益最大化”的“经济人”,秦国人也不能免俗。
司马迁曾曰过:“用贫求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绣文不如倚市门。”商人的出现打破了财富的平衡,金钱权力形成了对政治权力的威胁,因此历代王朝统治者都极力打压商人势力,重农而抑商,以农业消解手工业和商业,以“均贫”削减贫富差距。“予之在君,夺之在君,贫之在君,富之在君。故民之戴上如日月,亲君若父母”,“利出于一孔者,其国无敌”。
观大秦治政,也未能脱离历朝历代之框架,对工商多少都存在打压和抑制之举。因为,商业毕竟是自由的产物,我天朝上国似乎自古便缺乏自由的土壤。
数千年的发展历程,商人从来就不是社会的主流人群,每一个工商业者都必须面对“一个时刻都可能被官吏借口执行律法而强加掠夺”的王朝。强大的集权王朝管制和阻碍了商业统治集团的创立,在这种情势下,似乎只有下层商业,市镇店铺和集场能有效作业。
像齐国这般“支持现代工商业的法律程序以私人财产权作基础”,首先即与儒家传统道德观念相反,而后者正是官僚体系奉为天经地义的。
另外,从现代经济学的角度来看,大陆王朝的中央集权政治的特点是“产权不清晰”、“信息不对称”和“激励不相容”。当官吏们作威作福到无视律法,以至没有一个人可以说自己的财产是安全的,所有人都在提心吊胆,唯恐受到诬告而被剥夺自己所有的一切。
如果王朝专制,君主暴虐,官场腐败,人们的财产随时都有受侵害的危险,那么,人们往往把资财的大部分藏匿起来,乡间地主和市间商贾的秘密地窖中积存的一个个巨大的银冬瓜,无不是对此最为直接的反应。
权力,历来就是专制社会中最主流的法则。在这种权力为主导的社会中,基本不存在法律上的产权制度,“不患寡而患不均”,人们更关注财富分配,而不是财富的创造。“学而优则仕”,只要进人官僚体系,就可以抢占他人的财富,这实际是激励人们去走掠夺性的道路,并在财富的分配上极尽钻研,而不是自己去努力创造更多的财富。
相反,齐国的工业革命和社会革命将人导向财富的创造,刺激每个人去创造属于自己的财富,形成一种正向激励。
大秦之弊,在于制度之困和人心之变,非一时之革新,便能涤荡清除。
第二百三十七章 留学者
1680年12月22日,长安。
若说,那些到访齐国的外国政要会对齐国强大的国力发出惊叹之声,一些前来贸易的商贾也会对齐国繁荣的工商业表现得心神驰往,那么,当一些国外的文人学者在参观访问了齐国众多藏书馆阁,看到规模巨大的藏书后,无不震惊得目瞪口呆。
书,很多的书,仿佛是无穷无尽的书海!“汗牛塞屋”、“浩如烟海”、“充栋盈车”这几个成语,似乎都无法准确描述这样的场景。
长安城玄武区的西侧,靠近一处低矮山丘的位置,耸立着五栋充满东方古韵的馆阁,呈梅花状分布,其名曰文渊阁。嗯,只要是文人学者,但闻其名,便知是储藏书籍之所在。
每栋馆阁,均为五层,外墙安装了大量的透明玻璃窗,使得馆内光线非常充足,方便阅读者尽情享受读书之趣。一排排古色古香的书架上,排列着整整齐齐的书册,天文地理,医药生物,经史子义,名家典籍,市井话本,时政评论……,类型多种多样,无所不包。
与南京文渊阁以及无数民间藏书楼所不同的是,齐国的文渊阁是对外开放的,任何人在出示身份证明后,都可以获准进入,免费阅读这里的无数藏书。
“这里的书,可允许阅读者摘抄吗?”大秦光禄寺卿闵佑文被馆藏的读书规模震惊得久久不语,稍顷,又转头看到阅览大厅内有许多年轻的读者正在奋笔疾书地摘抄书页,有些好奇地问道。
“只要借阅者未损坏书籍,是允许读者摘抄其中内容的。”岳敬修说道:“那些政府公人、军队将领,以及皇家科学院和工业研究院的学者文人,甚至可以将馆藏图书借回家中观阅。”
“齐国此为,于天下文人而言,可谓是世间最大之善举呀!”闵佑文颔首赞道。
“然也!但此番善举,却仅为齐国文人方能享之。”岳敬修苦笑着说道:“予之兄,此等规模之文渊阁,所藏图书不下三百万册,其中有数十上百万册典籍、孤本来自我神州大陆。游历汉洲数月,所经府县城镇数十座,每城皆有此藏书之馆阁。规模宏大者,如长安、建业、临淄,藏书数百万之巨;规模微小者,依各地府县之经济之力,所拥藏书从数千册至十数万册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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