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重庆老Q
董凤山端着酒壶,喝了一小口甘蔗榨取的甜酒,砸吧了下嘴巴,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于是,又灌了一口。作为探索船队的队长,他是有特权可以不限量供应甜酒的。
不过,说实话,这种带着淡淡甜味的甘蔗酒,喝起来还真有点上头。在这广阔的海洋上,要是因为喝醉了酒,淹死在海里,那可就太冤了。
离开通州堡已经七八天了,根据地图上的距离,应该早已经到达那片破碎的岛屿群。可眼下,海面上仍旧什么都没发现,估计是走过了头。桅杆上的瞭望手,似乎也观望的有些疲劳了,在上面耷拉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盹。
董凤山拿出罗盘对了一下日头,又看了看指南针,心下琢磨着,是不是偏离了航向。看了看这几天走过的路线,再对照一下地图上随意勾画的群岛位置。不由心中哀叹一声,在这茫茫大海上,依靠一个并非准确的地图,想去寻找一片岛屿群,无疑于大海捞针一般。除了娴熟的航海技术,还有靠着一点点的运气。
“给飞鱼3号发信号,转向西南。”董凤山朝着信号手吩咐道:“老子不找这个破岛屿了,鬼知道它们在什么地方。咱们去吕宋转一圈!”
两艘飞鱼号在海面上滑过一道轻盈的弧线,调整了风帆,朝着西南方向驶去。
第二日的傍晚,随着霞光的渐渐退去,海面上呈现出淡蓝色的光芒。两艘飞鱼号陆续降下几道风帆,速度随之也慢了下来。借着微弱的风力,船只保持着四到五节的速度。
“山哥,给我喝口酒吧。”替换上岗的瞭望手伍伯春笑嘻嘻地对着董凤山说道:“嘴里苦得很!”
“不是早上每人才灌了一壶酒吗?咋的,你的喝完了?”董凤山问道。
“口渴的厉害,中午就喝完了。”
“你他娘的是馋酒吧!”董凤山将自己的半壶酒扔给伍伯春,“不要给老子喝醉了。要是晚上碰到岛屿暗礁,沉了船,淹死你狗日的!”
“山哥,海上说沉船,可是不吉利呀!”伍伯春接过酒壶,狠狠地给自己灌了一大口下去,然后满足地打了一个酒嗝。
“摊上你这么一个混账部下,才是老子最大的不吉利。”董凤山说着,准备往船舱走去,“值夜的时候,警醒些。”
“山哥,你就放心的去睡吧。海面上但凡有一条鱼,我都不会错过!”
“滚你娘的!”董凤山骂了一句,“海上漆黑一片,你他娘的能看到鱼!”
“小春看到的估摸是传说中的鲲鹏!”一个水手笑着说道。
“哪有什么鲲鹏?”另一个水手说道:“听那些往汉洲南边探索的兄弟说,海上真的有房屋般大小的大鱼。”
“乖乖,房屋大小的鱼,那还不得将船给顶翻了!”
“话说,真这么大的鱼,那咋吃它呢?”
“你吃它?”一个水手笑着说道:“那么大的鱼恐怕可以把你吃得下!”
“有大鱼!”伍伯春突然惊呼道:“哦,不是,……有陆地!”
“喝多了吧?”一个水手不以为然地说道。
“老子没喝多,你们看右前方!”伍伯春伸手指向船舷的右前方。
在灰暗的天空下,船只右前方两三里的地方,模模糊糊地呈现出一片暗黑色,与四下深蓝色的海水,形成两个截然不同画面。
“把船开过去!”董凤山举着单筒望远镜,看着那片暗黑色的地方,心中隐隐觉得,也许,就在他们要选择放弃寻找的时候,那片地图上标识的岛屿群出现了。
……
何清在七月底的时候,终于又踏上了汉洲的土地。
他在离开马尼拉,返回大明的时候。寻机回了一趟泉州,将他收录的西班牙在吕宋的情报,先向陈晖汇报了一遍,未了,又跟着他见了郑芝龙。
郑芝龙显然对吕宋的西班牙人也比较感兴趣,他一边让人记录何清叙说的吕宋情况,一边又仔细询问荷兰联合汉洲进攻吕宋的过程,以及目前西班牙人所面临的种种困难。
何清汇报完情报后,与家人仅仅团聚了一周的时间,便被陈晖催促着,尽快返回汉洲。郑芝龙一方对于何清的境遇,颇为意外,但更多的是欣喜。有了何清通报各种消息,那么汉洲的大部分情况以及他们探知并掌握的一切情报,郑芝龙也可以轻易的得到。
辗转广州,经新生岛(今越南富国岛),巴达维亚,新乡堡(今东帝汶苏艾小镇),最后在建业城码头等岸。
仅大半年的时间,建业城曾经的木质临时码头全部换成了条石和水泥,岸边还砌有长达八百多米的防波提,八个水泥栈桥深入港湾,可一次性容纳二十多艘船只同时停靠。码头上竖立了十几个大型起吊货物的滑轮装置,可以为往来船只快速而高效地装卸货物。
此时,码头上七百多人,正排着队登上四艘运输船,一百多乡兵背着火枪,挎着刀,在旁边维持秩序。
“这些人都去哪儿?”何清好奇地问道。以前移民大量到来,都是短暂隔离后,往黑山城、新淮安城、开元城输送。怎么到如今,有这么多人要坐船往外运输。
吴纳看了一眼何清,典型的明人装束,估计是来建业城贸易的大明海商。不由眼睛一瞪,呵斥道:“汉洲机密事务,外人休的打听!”
何清惊诧地看着这个码头港务管理员,心里寻思着,啥时候,老子这个黑衣卫成了一个外人!
“若要贸易采买物资,赶紧进城去,不要无故滞留港口,四处窥探。小心被当做外来奸细捉了去!”吴纳看着何清在那发愣,便催促他赶紧离去。
“呵……,奸细?”何清闻言,心里苦笑一声,“老子不就是奸细吗?”
“何清,你咋回来了?”码头上,突然有人高声唤道。
何清寻声望去,发现居然是加入黑衣卫后,最早的搭档,李大柱。他正与五六个水师军官朝码头泊位走来。
“差事告一段落了,回来向指挥大人复命。”何清看到李大柱,也是感到一丝亲切,“指挥大人在建业城吧?”
“指挥大人去了新乡堡,处理和土人王国的事。这不,我带了统领府最新指示,也要去新乡堡。”李大柱高兴地捶了何清一拳,“大半年没见,还以为你死了!哈哈……”
“你特么的咒老子呢!”何清笑着也捶了李大柱一拳。
吴纳看到何清与几个水师军官如此亲密,心里一虚,原来是自己人。嗯,多半是黑衣卫的,只有他们不怎么穿军服而且与众多移民一样,没有剃发。
“哦,那些移民呀……”李大柱瞅了瞅仍在陆续登船的移民队伍,轻声说道:“他们是被分配到威远岛和汉洲东部定居拓殖的新移民。”
“威远岛那里的环境不是难以居住吗?”何清记得刚离开汉洲去吕宋的时候,探索船队先期往威远岛扔了许多汉洲土著和吕宋土人进行前期开发。
“威远堡那边报告,说目前威远和金华两地,处于旱季,气温凉爽干燥,请求大规模开发和建设。所以民政府那边一口气往威远岛输送了六百多移民,这些应该是第二批过去的移民。”
“威远那边有两个定居点了?”
“是三个。”李大柱笑着说道:“最北边的通州堡刚刚设立营地,暂不输送移民过去。”
“汉洲是要全占那个大岛吗?”何清喃喃地说道。
第一七章 大宋王国的覆灭
“威远岛(新几内亚岛)自然是要全占了。”齐天说道:“这么大一块无主的地,距离我们汉洲又这么近,不去把它占了,以后难道要便宜那些西洋人?”
“大总管,我汉洲才是根本呀!”潘其风说道:“我汉洲截止到六月底,不算新生岛,本土人口才三万五千余人,就这样,还要往东部填充。若要全占威远岛这么一大块地,前期投入必然巨大,且又没有产出。长久下去,是会拖垮脆弱的汉洲本土。”
“呵呵……”齐天看着潘其风焦虑的样子,不由笑了。
汉洲北部建业城等地已脱离军政管制,开始实行正常地方治理结构。以建业城为核心设立建业府,辖建业城,黑山城,新淮安城,开元城。首任知府由潘其风兼任。
既然屁股坐在了建业府的位子上,因而对建业府不停地向外输出物资和人口,自然会有些想法。
“威远岛全占,并不是全面地深入岛上内陆地区。在未来十数年,威远岛的定位,就是承接大明移民的中转补给点。我们只需要在威远岛的沿海位置,占据几个要点就可以了。以后,我们的发展重点,还是要慢慢转移到汉洲东部。”
“至于汉洲北部建业府,则是我们经略南洋最重要的支撑点。潘总管,有时候考虑问题,不能总被下面的属员左右你的想法。你不仅要管理好建业府,还要全面把控好汉洲所有领地的民政事务。”
潘其风闻言,面上不由一红。他确实被下面几个县的主官所鼓噪,声言建业府近几个月以来,不仅输入移民持续减少,反而要输出大量的物资和人员填充威远岛和汉洲东部,极大地影响了全府民众生活水平的提高。
此刻,齐天委婉地指出,作为民政府的副总管,考虑问题要全面。齐天虽然是大总管,但年纪毕竟才十八岁,这使得三十多岁的潘其风多少有些难堪。
“大总管,潘总管。”兵备处的官员过来汇报问题,一下子缓解了潘其风此刻的尴尬。
“何事?”潘其风沉声问道。
“陆战队和乡兵营往内陆出击的计划报过来了,军政府那边让我们看看,有什么问题及时给他们提出来。”
“大总管?”潘其风转头看着齐天。
“这件事你决定就可以了,内陆土著应该是不堪一击。”齐天说道:“不过,难的是,如何保障出击人员的后勤补给,以及如何将那些土著带回来。”
“我亲自去一趟永兴堡(今澳洲北部阿德莱德里弗小镇),定当做好这次远征后勤补给工作。”潘其风颇为兴奋地说道。虽然不能与陆战队的乡兵营出击内陆土著部落营地,但能为“大军”督办粮草,作为一个读书人,似乎也能金戈铁马一回。
……
永兴堡已经聚集了一百二十多名第四陆战队士兵,以及四百多人的乡兵,加上征发辎重运输的夫子,人员共计六百三十多,马(驴车)车四十多辆,携带三十天的补给,准备攻击南边一百五十多公里处的土著部落联盟营地。
“傅队长,那些土著目前什么情况?”第三陆战队队长徐洪祥问道。
“那些土著都有些傻了!”傅锦彪咧着嘴笑着说道:“而且,他们一个个安静地很!既没有准备迎敌的动作,也没有逃跑的迹象。就连他们那个土城,还是跟几个月前一模一样。”
“哦。”徐洪祥也是疑惑,“你们最近几次过去探查,他们发现你们了吗?”
“额们骑马过去,探查他们的营地和土城,自然会被他们发现。”傅锦彪说道。
“狗日的,既然发现你们频繁探查他们的地盘,就是傻子也知道我们要打过来了。他们这样不备战,又不逃走,是个什么意思?”徐洪祥说道。
“所以,额就说那些土著都是傻子!”
徐洪祥翻了一个白眼,土著是傻子,可领导他们的几个漏网海盗,决不是傻子。其中,必然有蹊跷。
“徐队长,你担心个甚?额们这么多人,还有两门3磅的火炮。去了土著那里,直接轰开土城,杀进去就是!他们还能设个埋伏,暗算额们呀?”傅锦彪不以为然地说道。
他们骑兵一行三十多人,来往纵横那个土著部落营地,如入无人之境,身前与后背的板甲足以抵挡他们所有木质武器的攻击。依着他的意思,凑齐汉洲所有马匹,聚集两百多的骑兵,就可以击破那个仅两千人的土著部落联盟营地。
不过,汉洲民政府的要求则是简单而又坚决,尽量捕获更多的土著回来,以补充日益增加的挖矿需求。
……
“莫老二和大顺已经跑了,你怎么不走?”老鱼头站在土城的上面笑着问道。
“你救过我的命!”马朝虎瓮声瓮气地说道。
“后来你也救过我的命,咱们早就扯平了。”
“不一样的。”马朝虎看着面色潮红的老鱼头,心里叹了一口气,“当年要是没有你,我早就死了,也不能以后跟着你做事了。……我再陪你最后一段时间吧。”
“哈哈……”老鱼头大笑起来,没笑几下,又使劲地咳着,嘴角又喷出一股血来。
“趁着汉洲的人还没来,你赶紧走吧。活着,比什么都好!你知道吗,活着,是多好的事呀……”老鱼头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精力不足,身体愈发虚弱,猎取回来的肉食,更是无法入口,只能每天啃些野果,喝点野菜汤,勉强维持自己每日消耗。
“不想跑了。”马朝虎淡淡的说道:“陪着你一起死吧。……而且,汉洲的人已经来了。”
土城外,一队三十多人的骑兵很快行进到城墙附近,然后打马绕着土城转圈。城外的土著慌乱地四处逃散,距离城门近的,直接跑了进来。
“咦,他们不关城门吗?”一个骑兵瞄了一眼土城,发现城门居然仍旧大开着。
“该不会给我们唱个空城计吧?”几个骑兵慢慢地停了下来,瞅了瞅开着的城门,又一起看着他们的骑兵队长。
傅锦彪也是感到万分疑惑,回头看了看北边,陆战队和乡兵营还未赶到,凭借他们三十几个骑兵,是不敢贸然冲进城的。但这么看着大开的城门,什么事也不做,那也太坠骑兵队的威名了。
“跟着额去城门转转!”傅锦彪说完,打马就朝城门奔去,后面的骑兵毫不犹豫也跟着飞奔而去。
就在距离城门还有四十多米时,骑兵队猛地朝左侧一转,几乎擦着城墙又兜了回去。
“呔!”城墙上,马朝虎大喝了一声,“你们真特么的胆小!门都给你们开着,都不敢进来呀!”
傅锦彪闻言,手拉缰绳,使马慢慢停了下来,然后抬头看着城墙上大剌剌地叉腰站在那里的马朝虎。
“哟,还真是个土贼!怎么着,不想打,要降了额们汉洲?”
“对,就是要降了你们。”马朝虎笑着说道:“你敢进来受降吗?”
傅锦彪一怔,咋的,还没打嘞,就降了?
他看了看属下几个骑兵,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队长,这狗贼要诱我们进去!我们不要上当,等大军来了,直接荡平他们就是。”一个骑兵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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