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无敌 第633章

作者:上汤豆苗

骑兵万夫长萧乾山激动地道:“大将军,眼下梁国援兵未至,边境防线捉襟见肘,正是长弓大营最空虚的时刻。末将建议,以最快的速度渡江然后强攻长弓大营,同时让骑兵越过此地吃掉对方可能派来的援兵。”

另一名万夫长左效立刻补充道:“届时长弓大营便会成为孤军,我军可以全力夹攻,至多只需要十日便可全歼敌军。”

帐内的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萧乾山和左效等人皆是谢林亲自培养出来的骁将,对于两年前的惨败同样耿耿于怀,做梦都想复仇雪恨。眼下两国在边境上的军力布置几近于明牌,就算梁国边军藏着数千兵力,对于大局影响极小。

一旦等梁国京军抵达边境,战事极有可能陷入僵持阶段,谁都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谢林沉默良久,等帐内逐渐安静下来之后,他才缓缓道:“你们认为谷梁看不见自身北线的弱点?”

众人面面相觑,即便是萧乾山这种浑身是胆不惧生死的粗人,也不敢公然小瞧梁国的军机之首。谷梁虽然之前没有在西境掌兵的经历,但他在天沧江北岸打得周军丢盔弃甲的战绩早已被都统院记录在案,并且让军中各将学习其行军之道。

对于吴国而言,这一战关键在于北线能否取得突破。

拿下长弓大营,掌握灵州西北门户,那么就可以盘活整个战局,可若是北路军再度落败,此刻帐内所有人都逃不脱抄家灭族的下场。

左效心中的热切稍稍冷静了一些,皱眉道:“大将军是说,长弓大营的虚弱是谷梁设下的陷阱,诱使我军进入此处战场,然后调集优势兵力包围我军?只是……谷梁纵然兵法造诣极深,可也没有凭空变出大军的能力。”

步军万夫长孙千秋亦道:“大将军,倘若谷梁调动中线和南线的兵力北上,对于大局而言可能效果更好。如今中线和南线处于相持阶段,只要谷梁这么做,陛下和镇南大将军便可挥军东进。”

“首尾不能相顾么?”

谢林的目光落在沙盘上的长弓大营,这里已经成为这场国战初期的必争之地。

他对谷梁和裴越这对翁婿始终怀有极高的警惕,虽然心知局势如部将们所言,谷梁最需要的就是时间,等梁国京军来到边境充实防线。

如今的局面与两年前何其相似,但是这次谷梁并不具备瞒天过海的底气,而且谢林不会重蹈覆辙。

片刻过后,他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沉声道:“不过有一点你们说的很对,就算这是谷梁设下的陷阱,我们也必须继续前行施压。”

“传令各军,休整一夜之后渡过贝苕江。”

“遵令!”

“萧乾山。”

“末将在。”

“你领麾下一万骑兵,自北面雒怀古道东出,在梁国长弓大营东北面四十余里处云汉山南面扎营。在收到新的将令之前,不得轻易出击。”

“末将领命!”

谢林环视众人,正色道:“诸位,这一战许胜不许败,迟疑不前胆怯畏战者立斩!”

众将无不凛然,齐声道:“遵令!”

第1183章 一点浩然气(八)

长弓大营位于贝苕江东面,直线距离大约百五十里。

在开平六年之前,长弓军的实力冠绝西军四营,多次击退吴军的小规模袭扰,力保虎城北方的辽阔疆域没有威胁。

但是那一场大战过后,长弓军主力骑兵一部被调入藏锋卫中,主帅集宁侯唐攸之亦调任灵州刺史。如果仅仅是这样,长弓军大概还能保持鼎盛时期七八成的实力,可是在王平章谋反之前,开平帝令主帅苏武带领两万老卒赶赴京都勤王救驾,然后顺势将这支军队补入京军西营。

至此,长弓军的整体战力直线下降,营中虽然维持着三卫共计四万左右的兵力,谢林及其幕僚估计长弓军内至少有一万五千名新兵。

大营之内。

“听说你兄长如今就在藏锋卫中?那可是个好地方,比咱长弓大营强了无数倍。按说你小子既然有这种门路,何不让你兄长向那位国公爷求个人情,让你也进藏锋卫,何必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苦熬。”

校场旁边,结束上午操练的军卒们成群结队地返回住处,一名膀大腰圆的步卒看着容貌清秀的徐世吉,满面好奇地问道。

他们其实是在半个月前来到此地,原本属于灵州厢军左卫,朝廷那边一纸调令便让灵州左卫和长弓大营阳曲卫对调。

换而言之,基本都是新兵的阳曲卫如今在荥阳城外驻扎,调过来的灵州左卫却是大部分老卒搭配少量新兵,徐世吉便是新兵中的一员,但也入军超过一年,只是没有经历过战场上的铁血洗礼而已。所以长弓大营的实力并没有谢林预估的那般孱弱,只不过因为这个时代消息传递的滞后性,他并不清楚裴越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

对于一场关系到国运的大战来说,很多时候一个小小的细节便能决定战役的胜负。

徐世吉与这位名叫钱怀的同袍关系亲近,这一年来颇得对方的照顾,因此老老实实地答道:“兄长说,我现在还达不到藏锋卫的要求,至少要在战场上斩获十个首级,他才有底气去找藏锋卫指挥使,请求将我调过去。”

钱怀朗声笑着,无视周遭射过来的目光,豪爽地道:“放心,只要你不怕死,这次肯定能砍下足够多的脑袋。等你进了藏锋卫之后,别忘记拉老哥哥一把。”

徐世吉好奇地道:“钱大哥也想进藏锋卫?”

钱怀坦然道:“谁不想进?不说藏锋卫的待遇,光是那位国公爷对麾下将士亲眷们的照顾,灵州百姓谁不竖起大拇指?这件事你应该很清楚,只要有一人进入藏锋卫,老家那边就算是县令都会对他的亲人客客气气。”

徐世吉点头道:“是。”

自从他兄长进入藏锋卫后,家中便有了一块卫国公派人送来的令牌,从此以后官差们路过时都会赔着笑说几句有的没的,更不提往年那些苛捐杂税一概免除。

想到这儿,他看了一眼头顶的日光,低声问道:“钱大哥,这一仗真的会打起来吗?”

钱怀笑了笑,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朝廷让我们从荥阳城调来此地,肯定是看穿了西吴那帮畜生的想法。如今边关外面到处都是吴国军队,任何一处都有可能爆发战事,朝廷如此重视长弓大营,八成会打一仗,具体会打成什么样,恐怕只有主帅心里清楚。”

徐世吉道:“听说这位新任主帅是——”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高亢的角声,仿若一阵暴雨遮天蔽日倾泻人间。

尘土飞扬的校场上,所有人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先是一怔,然后立刻跟随自己的将官大步狂奔。

徐世吉同样迈开双腿向前冲去,紧紧跟在钱怀的身后。

这是营中最高等级的帅令,无论将官还是兵卒,在听到这个命令后必须返回自己的驻地严阵以待,等待上面的进一步指示。

西吴北路军来袭!

先锋大军距长弓大营不足五十里!

长弓大营主帅令灵州左卫前出迎敌!

徐世吉在得知这一连串的消息之后,难以避免地陷入恍惚的状态。虽说从军以来他用心操练,无时无刻不在提升自己的能力,来到长弓大营之后也做好了上战场的准备,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

“臭小子,清醒一点!”

一只大手猛地拍在徐世吉的肩头。

他扭头望去,只见身披戎装手持长枪的钱怀满眼关怀,表情看起来要比他镇定许多。

钱怀并不意外徐世吉会有这样的表现,实际上当年他初次上阵的时候比这个年轻人更加不堪,脸上的惶然不安压根掩饰不了。如今徐世吉虽然有些茫然,但是眼中并无明显的畏惧。

徐世吉深吸一口气,渐渐冷静下来。

此刻他已经身处军阵之中,前后左右都是认识的同袍,除了钱怀之外,其他人并未太过关注这个新兵蛋子。

对面应该就是西吴的先锋大军。

徐世吉不解地低声问道:“钱大哥,我们怎么不坚守大营?”

徐家在当地虽然是小门小户,但他的父亲亦是西军老卒,而且做到了统领之职,因此对两个儿子寄予厚望,从小便对他们言传身教。徐世吉委实不明白,既然长弓大营的兵力处于劣势,最好的选择不应该是凭借大营的完整守御体系固守?

大梁边境上的各座大营并非那种简陋的营地,而是一座座坚固夯实的军城,所以才会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倘若西吴大军置之不理,那等于是将自己的后路交到敌人手中。

钱怀平静地道:“估计是不希望太过被动。”

寥寥数语,带着颇为罕见的沉重。

徐世吉默然不语,他在这一刻亦想明白其中原委,那位新任主帅显然不愿意一味死守,至少也要挫败吴军先锋的锐气,否则军心士气早晚会陷入低沉的境地。

只是想要做到这一点,灵州左卫必须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远处,鼓声渐次传来,响彻于天地之间。

钱怀握紧手中长枪,咬牙道:“跟着我,别慌别怕!”

喊杀声骤然爆发。

徐世吉呼出一口浊气,蓦然从胸腔中发出一声怒吼,随着人潮涌动向前冲去。

宛如沧海一粟。

第1184章 一点浩然气(九)

灵州左卫前军二千五百人,在统领的指挥下迎向西吴的先锋大军。

犹如两道洪流在一马平川的高阳平原上遽然对撞,徐世吉身为其中一员,被人流裹挟着前冲,只能双手死死握着长枪,双眼紧紧盯着前方。

战事从一开始便进入极为惨烈的肉搏,前方不断有人倒下,徐世吉大口喘着气,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蹦出胸腔。

长枪拒马阵本是用来对付西吴骑兵的冲击,但是这一次对方不知为何没有派出骑兵冲阵,反而以步卒硬碰硬。双方的前军阵型在交战中不断拉扯纠缠,逐渐成为犬牙交错各自为战的态势。

眼前一片茫茫,铁与血交织争鸣。

他看到右前方一位同袍手中的长枪被吴军挡下,对方大步前冲,钢刀猛地捅进那名将士的小腹,顺势扭转手腕,刀身在小腹内搅动。如此喧杂的战场上,徐世吉仿佛听见那位同袍发出的惨嚎声,然而下一刻喊声便戛然而止,只见那位同袍奋起最后的余力,双手拉住敌人的肩膀,张嘴猛地朝敌人的咽喉咬了下去。

徐世吉认得此人,原先是古平大营的一名老卒。在两年前的南线战场上,宁忠和路敏先后组织两次会战,尽皆败于张青柏之手,古平军兵力损失过半,所以后来古平大营被裁撤,降等为古平军镇。这位名叫周霖的老卒很幸运地在两次惨败中活了下来,进入灵州左卫之后,经常向徐世吉这样的新兵传授保命的经验。

徐世吉一度以为这是个成日里没个正行的老兵油子,不过有一次两人休假闲聊时,周霖说过一句让他记忆犹新的话。

“那么多兄弟说没就没了,其实我很想念他们。”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挂着不同以往的肃然神色。

那时徐世吉曾小心翼翼地问道:“周大哥有没有想过退出军中,回家乡过安稳日子?”

周霖笑了笑,望着东面的星空说道:“回家?我家在东庆府,十余年前是遭受西吴骑兵袭击最严重的地方,死在西吴畜生手里的祖辈有七十三人。拿下虎城后,西军越来越强,再也没有出现过当年的那种惨状。”

他顿了一顿,满不在乎地道:“总得有人拼命啊。”

过往的回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徐世吉抬手抹了一把脸,没有再去看周霖倒下的身躯,握紧长枪冲向前方。

“杀!”

长枪刺入一名吴军的身体时,徐世吉只觉浑身都在发抖,他不知为何有种想哭的冲动。

侧前方风声陡紧,徐世吉下意识矮身一躲,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钢刀从头顶砍过,险些便砍在他的头盔上。

另一杆长枪从前方倒卷而出,直接将那名偷袭的吴军贯穿,然后只听钱怀一声怒吼,竟然硬生生将此人挑了起来,反手便砸向前面汹涌而来的吴军。

徐世吉一跃而起,跟随钱怀的脚步奋勇先前。

这一刻他不再犹豫彷徨,脑海中唯有死战二字。

不仅像他这样初临战场的新兵,还有许许多多像周霖和钱怀出生于灵州这片广袤的土地、无数次听说过家中长辈讲述那些悲惨过往的西军老卒,在灵州左卫指挥使齐简的指挥下,将西吴北路军的先锋大军打得步步后退。

气势如虹!

……

谢林抵达前军营地的时候,这一场持续不到一个时辰的战斗已经结束,先锋大将、步军万夫长孙千秋垂头丧气地站在大帐内,低眉道:“大将军,末将没有取得首胜,请求军法处置!”

帐内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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