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无敌 第13章

作者:上汤豆苗

更何况,他看了脸色苍白的裴宁一眼,男子汉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怎能让对自己好的人名声受损?

她敢于在这个时候出面,为自己赢来一丝转机,便做得足够好了。

剩下的,当然得靠自己解决!

第21章 三年

“虽然我只是家中庶子,但老祖宗、老爷、太太,还有诸位兄弟姊妹,待我都很好,相信各位夫人今日也能看出来。不说旁的,只我一个庶子身份,也能在定国公府正门前迎客,便可知家人并未轻视于我。同大哥二哥一般,我身边亦有教引嬷嬷,此人姓柳,我一直称其为柳嬷嬷。”

裴越娓娓道来,于满堂诰命的目光中,语调平静从容,这般气度着实引人注目。

听到他提起柳嬷嬷,李氏脸色一变,刚要开口却被裴太君用严厉的眼神堵住。

裴越仿佛没看到她的神情,对众人微笑道:“诸位可能不知,这柳嬷嬷是太太派在我身边的,负责教导我礼仪规矩,刚开始的时候还算尽心尽力,虽严厉了些,我也知道那是为了我好。只是时间久了后,人的心思就容易变化,她对我的管教渐渐失了分寸,从随意叱骂到折辱殴打,欺我年幼无力,竟然百般凌虐于我。”

他说的很轻松,然而看着他单薄瘦弱的身体,众人却是信了。

只是,这说起来可是定国公府的丑事啊,你这般抖个干净难道妥当吗?

更何况,这与你没有准备寿礼一事有何关系?

出乎所有人意料,裴太君竟然没有阻止这个少年继续说下去。

裴越看了一眼裴太君,发现她眼神中竟然有鼓励之意,也不知老太太是猜到他想要说什么还是真的起了怜惜之心,他一时半会无法分辨,只得按照自己的设想继续说道:“嫡庶有别,无论哪家府里都是如此,从我懂事开始就明白这个道理。那柳氏自然也懂,所以对我变本加厉地苛待,几乎让我无法求活。”

西暖阁里,一众少女们面面相觑,显然她们也想不到,这少年的命运竟然如此凄惨,好几个心地柔软的少女眼中泛起同情之色。

与裴太君共坐于高台上的齐国公府太夫人微微皱眉,此人便是尹道的奶奶,尹伟的母亲,只听她问道:“哥儿,这柳氏为何要这样做?”

裴越恭敬地说道:“回太夫人,因为这柳氏是太太的亲信。”

这句话可谓石破天惊,其中暗含的信息太过丰富,以至于好几个诰命当场就变了脸色。

他这是要当场指控嫡母不慈?

关键是,这些来拜寿的诰命们真不愿意掺和进这种事情里。

不过裴越没等这种骚动继续扩大,便正色说道:“诸位长辈,莫要以为小子是在指控太太。这世间有一种小人,喜欢妄自揣测上位者的心思,暗地里行卑劣手段。柳氏便是如此,她以为太太想要对付我,便自以为是地折磨虐待我,却不知这种行为何其愚蠢。原因有二,第一是太太本心宽和善良,入定国公府十八年来贤名在外,平时孝敬公婆怜惜下人,不会行此恶劣手段。第二,我只是区区一庶子,并无继承家中爵位的权利,与大哥二哥没有根本上的冲突,太太又怎会针对我呢?无论从性情还是动机上来说,太太都不会有那样的心思,所以我才说,这一切都是柳氏自作主张,与他人无关。”

一席话说得众人频频点头,有理有据,既没有夸大事实,也没有刻意美化。

裴太君眼中的笑意渐渐浓了。

唯有李氏脸色木然,听着裴越夸她,心里不知作何想。

那齐国公府太夫人赞许地说道:“倒是难为你了,这么点年纪的小人儿,能够想通这些道理,不容易,比我家道哥儿强得多了。”

裴越躬身道:“这都是家中长辈教导的道理,小子不敢居功。”

齐国公府太夫人点点头,对裴太君说道:“老姐姐,这孩子不容易呢。”

裴太君叹道:“这孩子心太实,也怪我这些年没怎么管过府里的事情,竟不知出了这样的恶奴,实在是愧对先祖。若非他身子受不住,跑来找我,还不知要受多少罪呢。”

裴越微微一笑,目光平和,说道:“老祖宗,请恕孙儿放肆,不得不反驳您一句。小到一家,大到一国,总有奸人存在,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今儿诸位长辈皆在,难道谁家没有个不成器的奴仆?高祖皇帝那般圣明,打下这座壮丽江山,还不是一样要设立监察御史,为的不就是抓出朝中的坏人吗?人非圣贤,更无法眼,偶然被奸邪蒙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裴家出了柳氏这样的恶奴,自然令人愤怒,可是在老祖宗和太太的主持下,她也逃脱不掉被杖毙的命运,可见我家门风正直,丝毫未损先祖的威名。”

众诰命纷纷说道:“哥儿说的极是,谁家没出过几个恶奴?发现了打死便是。”

裴越点点头,目视堂上安坐的其中一人,微笑道:“这等自作聪明的小人,实属自取灭亡之道,常夫人,您说对吗?”

镇远伯常思之妻秦氏那张脸登时红得跟猴屁股一样,她就算再笨也能听出来这少年是在说谁,就差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个小人!

然而她今日所作所为,又能瞒得过谁?

之前还不显,但裴越说出柳嬷嬷的事情后,其他人也回过味来,目光在秦氏姣好的面容上一扫,隐隐有嫌弃鄙薄之意。

眼见那秦氏十分难堪,裴太君嗔怪地看着裴越,说道:“你能这样想便是极好的,也不枉老婆子心疼你一遭,只是到底让你受了许多罪。”

裴越虽然不喜欢拾人牙慧,可眼下这个时候,这个氛围,不得不抛出那段话:“老祖宗,孙儿认为,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未经磨砺,难以成器。孙儿不敢说自己将来必成大器,可今日能有在这堂上说出事实的勇气,其实还是在柳氏的毒手下练出来的。”

最后那句话逗得众人笑出声来,裴太君也笑道:“那你的意思,这还是那恶奴的功劳?当日我命人惩治她的时候,你为何不阻拦?”

裴越想了想,挠头道:“那肯定不行,她将我打得太狠了。”

裴太君轻叹道:“所以这就是你没有时间准备寿礼的原因?”

裴越点头道:“是的,此人所作所为实在恶劣,孙儿就不细说,以免污了长辈们的耳朵。两天前孙儿将柳氏的事情告知老祖宗,便是因为马上就到老祖宗的寿辰,孙儿实在怕坚持不住,这才掀了桌子。这两天的时间里,孙儿也在苦思冥想,要给老祖宗准备什么样的寿礼,好在终于想到一个孙儿能做到的方式。”

见他终于引入正题,不光是正堂内的众人,就连西暖阁的少女们,也纷纷竖起了耳朵。

裴越抬头望着老太太,见她渐现苍老的面庞上,满满都是温和与怜惜,便一拂衣袖下摆跪下,两行清泪缓缓流下,沉声道:“老祖宗于我实有莫大恩德,先是将我从那恶奴手中救出,又赠我庄子良田,以为生存之基。孙儿出府后,将在庄子上闭门三年,足不出户,日夜为老祖宗祈福,只盼老祖宗福寿绵延,无病无灾,喜乐一生。”

他极为认真、态度虔诚地给裴太君磕了三个头。

无论如何,这位老人家给了他足够的温暖和善意,若非老太太默许,他哪里有在堂上侃侃而谈的机会?一句“这等忤逆不孝的人,拉下去赶出府”就能断绝他的生机。

看着抬起头来无声泪流的少年,裴太君也不禁眼眶湿润,声音略显悲凉:“你也大了,也懂事了,所以老婆子才让你出府另过,也是希望你不要被庶子的身份拖累,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到庄子上后,记得照顾好自己,得闲了就回来看看。好孩子,起来吧,你的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裴越起身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有些害羞地对众诰命说道:“小子无状,请长辈们见谅。”

齐国公府太夫人叹道:“你这份纯孝之心,真真难得。”

以这位太夫人的身份地位,这句话便是彻底消弭了裴越的担忧,从今往后,不会有人在孝道上攻讦他。

见这事终于划上句号,那些诰命们看向裴越的目光就有些不同了,虽然只十三岁且是庶子,但这些人眼光极好,哪里还看不出来,这少年镇定自若的气度绝不简单,说不定将来就能一飞冲天。

唯有李氏和秦氏的脸色说不上好看,后者更是颇感煎熬。

没见裴太君几次冷冷地扫过她?

裴越却没有再多说什么,李氏且不提,反正将来总有一笔账要算。

而那秦氏贱妇,方才那句话只不过是个提醒,今日险些置他于死地,可不会一句嘲讽就算了,将来镇远侯府不把门楼上的牌匾摘下来,那他才是白穿越了一遭!

众人各有心思,喜忧不同,不一一言表,只说西暖阁中,一位十四五岁容貌倾城的少女微微垂首,嘴唇翕动,轻声念着裴越说的那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无人注意到她,少女品味着这段话中流露出来的志气与坚毅,眼神愈发明亮起来。

第22章 邀请

秦氏面对众人有些异样的目光,颇感面上无光,在这堂中如坐针毡,只能借口身体不适先行离去。

裴太君没有为难她,反而态度温和地关怀了几句,让她回去好好歇着。这便是世人常说的体面二字,哪怕老太太也知道这妇人是挑起今日这些事端的源头,却不会当面拆穿翻脸,至于往后她会不会对镇远侯府做些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寿也拜了,宴也赴了,又看了一场大戏,陆续有诰命开始告辞,定安堂内逐渐变得安静下来。

裴越此时感觉到一阵疲惫,从早上到现在,他几乎没有片刻停歇,周旋于各色人物之中,观察他们,分析他们,还要时时刻刻小心应付暗地里射出来的冷箭,极为劳神。

“老祖宗,若无其他吩咐,孙儿先下去了。”他行礼说道。

裴太君尚未开口,便听旁边坐着的一位诰命说道:“三公子,且先等等。”

裴越抬眼望去,只见是一位笑容和蔼的中年妇人,却一时想不起来对方身份,毕竟今天这堂内坐着的诰命数量有些多,又都是公府侯府,极为容易混淆。

见他有些茫然的样子,裴太君轻声笑着,说道:“这是广平侯谷梁的夫人,论礼你得喊一声伯娘。”

谷梁?

裴越眼中闪过那个性情直爽豪气干云的壮汉模样。

他对谷梁印象极好,再看这中年妇人亲切友善的面庞,心中升起几分亲近之意,笑容真诚地说道:“侄儿见过伯娘。”

广平侯夫人赵氏愈发喜爱,先是温言勉励了几句,然后对裴太君说道:“太夫人,有件事晚辈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实在有些难为情。”

裴太君心中猜测,微笑道:“夫人何必见外,有甚事直说便是,你我两家原不必外道的。”

这话又扯出一桩往事,当年谷梁之父谷豪牵扯进一件大案中,其人被中宗皇帝赐死,若非定国公裴元亲自入宫求情,只怕还会抄家灭族。这些年谷梁于军中崛起,对路敏这般大佬都不假辞色,唯独对定国公府尊崇无比,今日裴太君寿辰,更是携夫人女儿齐来拜寿,可谓诚意十足。

赵氏自然清楚这段往事,对裴太君愈发恭敬,姿态极低地说道:“太夫人也知道,我家侯爷性子有些古怪,方才特地打发人来告诉我,让我在太夫人这里求个人情。”

她持礼甚恭,裴太君却不会真的视其为寻常诰命,毕竟谷梁在当今心里地位不同,便是左右两位军机也不一定能高过去,便慈祥地笑道:“他的性子我知道,不是那种狂三诈四的人,夫人且说,无妨的。”

赵氏笑道:“侯爷说,想请府上三位公子去寒舍做客,他过两日就要去营中练兵,一去又是大半年,怕是年内都没有空闲。”

裴太君略显迟疑。

这件事倒也不是甚么大事,然而裴戎尚在,哪有单请儿子却不请老子的道理?传出去终究有些不合适。

堂下裴越等三人神情各异,他自己对那位中年大叔很有好感,所以一时也未往深处去想,只是时机上却不合适。裴云眸中幽光湛然,显然是在思考谷梁此举的真实用意。至于裴城,脸色有些发苦,他倒不是讨厌谷梁,而是打心底有些畏惧。

若说京都里将种子弟们最畏惧的人物,谷梁实实在在地能排第一,这位侯爷下手忒重,被他抓住错处真的会挨一顿狠揍。

西暖阁中,那位曾反复默念裴越那句话的少女陡然面色一红。

这里面的少女大多认识,便有相熟的走过来低声笑道:“蓁儿妹妹,这是不是你的主意?”

谷蓁连忙摇头,否认道:“姐姐这是什么话,我并不知此事。”

她面皮很薄,那少女见状也不好再继续调侃,只得放过她,与其他人说笑。

谷蓁只觉脸上发烧,悄悄地打量了一眼已经回到西暖阁中的裴宁,见她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才松了口气。旋即又觉得有些好笑,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害羞什么,且父亲总是这般冒失,哪有无缘无故就请人赴宴的?连累着自己也被人取笑,真真是无奈,待家去后得好好劝劝他。

正堂上,见裴太君面露犹豫,赵氏也觉得有些尴尬,勉强笑道:“太夫人,晚辈也知道这件事于理不合,回去后会跟他说清楚,免得上门拜寿却做了恶客。”

裴太君摇头笑道:“哪里就那般严重了,也罢,这事……”

眼见老太太就要应允下来,裴越不得不上前说道:“老祖宗,就让大哥和二哥去吧,孙儿这里,回头会亲自向谷侯爷赔罪。”

裴城怒目视之,好你个老三,你不想去反而让爷去,想让爷挨揍是吗?

裴太君瞧见赵氏眼中很明显的失望之色,心中了然,敢情不说裴戎,连裴城和裴云都是附带的,这广平侯真正想请的人竟然是裴越!

只是这些话却不好在明面上说,便问道:“这是为何?”

裴越轻声道:“老祖宗,孙儿要准备去庄子上的诸般事宜,而且孙儿方才也说了,要闭门三年为老祖宗祈福,怎能言而无信?若是刚许下诺言,转头便去赴宴,如此行事,又置老祖宗于何地?”

又对赵氏说道:“夫人,请恕晚辈无法赴约,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孝道两个字抬出来,赵氏还能说什么,她本是个老实性子,此刻更连失望神色都掩去了,满面都是欣慰赞赏,点头道:“好孩子,你那伯伯很不着调,与你无关,回头我会说他的。”

这话裴越就不好接了,便垂首站着不再开口。

见老三不去,裴城连忙说道:“老祖宗,孙儿这些日子也要在府中为您祈福,不能出府啊。”

到了这个地步,赵氏还能说什么?邀请之事只得作罢。

西暖阁中,谷蓁依旧低着头,一双白皙的手攥在一起,在听到裴越说话的时候,她心里忽然很好奇,不知这少年究竟生的如何模样,是否与那镇定自若的气度相符?又想到他小小年纪,就能说出那般有道理的话,可见不知经历多少磨难,当真是不容易。

只不过很快就听到裴越的婉拒之语,少女略有些失望之余,心中那丝好奇却如春日的青苗一般,渐次生长茁壮。

那双清澈无暇的眼睛里,泛着极好看动人的光。

第23章 当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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