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踏天涯 第959章

作者:午夜狂响曲

也有可能,蔺玑都是假的,她是存储在时轮天仪中的某个记忆载体,被海棠修改后扔进来恶心人。

突然间,张天流好似明白了什么,道:“我们的最终目的是回家,而现在就是我们回家的结果,接受这个结果,我们就是真实活在这里,反之,我们回归八重天,不,是登上九重天!不过……”

张天流话语一顿,老爷子没有问,等张天流又道:“我老感觉,你是在误导我!”

老爷子再度沉默。

张天流继续嘀咕道:“我不可能骗我,老爷子也没理由站到我的对立面!”

他用的是对立,这很耐人寻味。

从头到尾,老爷子也没有表现出与他对立的态度。

他用对立,说明他和老爷子这番交流中,掌握了什么讯息。

“我一直以来都是猜测,其中没有逻辑的地方很多,我都无法说服我自己,你却在试图说服我,说明让我把目前局势当成假象是你迫切需要的,节点还老卡在我左右徘徊时,是巧合吗?据我所知,老爷子可不是牙膏。”

“你难道糊涂了?”老爷子终于出声道:“一直是你在引导我,而非我在引导你,你说的是猜测,我说的也是猜测。”

“nonono,之前你的口吻是肯定的,一项是老爷子肯定的口吻,但老爷子是个实在人,不懂的就是不懂,很少会假设什么,这通常是我和莫老板做的事,当然九州的老爷子是真的,毕竟能力骗不了人,只是现在的你,啧,我想想啊,为什么让我怀疑是假的,无非是你听到了另一个我的话,还有我之后下意识与你透露的讯息,然后你开始了引导。”

老爷子仿佛彻底无语了。

张天流继续道:“不可否认,那些猜测不全然有假,但bug更多,一切问题在时轮天仪,你不了解他,只能从我只言片语帮它当成一个梦境的制造器,你的理由是活在梦里就是真,打老四给我的答案是,逆转的历史,依然会被逆转所取代,我们失败,就是别人来逆转,我们的成功,便无人能逆转,因此它是亦真亦假,另外告诉你,时轮天仪不是一个,也没你猜测的多,它如阴阳草,只存在两个,另外,镜子也是两面,那么我的问题是,镜子的全名叫什么。”

不等老爷子回答出来,张天流笑道:“你知道东麓黎崖和南罗崎厦这些天涯之名,是因为你跟蔺玑合作,通过她知道许多无边海的信息,但假的毕竟是假的,假扮得再真你还是假货,随便一个问题就能把你难住,而让我认为是假的,理由很简单,只有接住老四的话,才能近一步引导,不可否认,你,或是你背后的人,如蔺玑,很了解我嘛,一旦我把这里当成假的,那么以我的性子,不可能认真起来,屠魔,也变得可有可无,反正是假的,杀了你们和不杀有区别吗?当然有,因为它是真实的,我放任你们强大下去,到了我也无法收拾的地步,我想你会跳出来,把今天的事情逐一告知我,让我认识到这是真实的,我却当成假的不予理会,九州因我的疏忽而沦陷,我会怎么办?惭愧?忏悔?还是坚持假象,不予理会?不论是什么,你的目的都达到了。”

老爷子终于开口道:“假亦真来,真亦假,你对于真假的判断不存在,你只信你所听,所见,或许听的见的也存在假,但在你可怕的理智推断面前,真与假恐怕连制造他的人,都没有你清楚,但你是否能猜到我又是谁。”

“过奖。”张天流笑了笑,一边开始完成他未完成的符语,一边道:“人形魔,不可能!老四下手是真的狠,不留余地,如果真正的老爷子没有睡着,人形魔的最后本体应该死了,你是另一个魔,之前你已经点名了,我在正视的心魔!”

老爷子的声音变成了张天流的声音道:“之前你所言,并非全然是假。”

“废话,很多肺腑之言,其实我很希望是假的,可惜不是,老四在守护时轮天仪,不像我的守护方式,因为时轮天仪有两个,必须两个人来守护,一个在始,一个在终,老四……他在为我负重前行,这种责任心不是现在的我所具备的,是我在不知不觉遗忘的,又不知不觉分裂的,你更接近于我,或则说我是受了你的影响,有了这样的盼假心态,你是我说服自己堕落的一面,看似我的心魔,但又不全然,因为你捕捉不到我的元神,所以你无法知晓我的过去,仅凭我散发的意识得出我的心境,如果我的元神在此,无疑的,你将彻底替代我的心魔!”

心魔哈哈一笑,自嘲道:“人形魔还是小瞧你了,认为联手蔺玑还有我在旁辅佐就能除掉你,结果在我能力影响中你都能时刻保持清醒状态,这固然与你元神不在此有关,但断天机如此好的机会,却好像招惹来一个更可怕的家伙,你的第四个你,真不明白,分裂如此多你的你,为何没有比你自己所逼疯,而往往受我影响的那些奇人异士,我只是冒充出另一个他,他的内心就开始崩溃,为什么你没有?”

张天流笑答:“我问心无愧啊。”

心魔真正的沉默了。

能要点脸吗?

他魔化了不知多少奇人异士,就没有一个敢说问心无愧的。

这些人,能力越强,龌龊越多。

为私利损害他人,跟家常便饭没有区别。

结果,眼前最应该干龌龊事的人,说他问心无愧。

那里无愧了?

有种你把你元神召来我看看。

心魔的想法自然得不到满足。

当张天流那篇断了许久的符语终于完成时,形成的光环绽放出强烈光芒,落在中间的张天流身上后,居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惨叫的不是张天流,但确实像是从他身上发出。

而就在下一刻,张天流脚下,本来在光环照耀下,无法形成的完整影子,居然出现了扭曲,似张牙舞爪的八爪鱼般扭动着,又似一条条小黑蛇想从他影子里钻出去。

第一千五百四十八章 过去一

强大的符语光华中,张天流的倒影在扭曲,挣扎,惨叫。

这或许就是心魔的本体,它如影子般附着在张天流身下,伺机而动,影响张天流的意识。

但他无疑是失败了。

心魔隐藏得很好,与人形魔一明一暗控制奇人异士。

即使张天流看了过去的空间记忆,也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但它并非无懈可击,人形魔过于完美的灵魂操控将它暴露了出来。

魇魔也存在高低之分,人形魔可隔空摄取他人魂魄,吞噬后化为己用,但也因此无法施展异人的能力。

这就运用到了魔种。

可要种下魔种不是扎进人体内就行。

而是需要对方自己来接纳它!

两者在操控性上并无区别,但在旁人眼里就有明显的落差感。

强行种下魔种,会如之前求张天流帮忙解脱的老修士那般,挣扎,对抗,宁死也不堕入魔道。

这个时间的长短取决于个人的意志。

而在空间记忆中,这样的人不是没有,刚开始人形魔挑中的几人都是挣扎了许久,从一个时辰到一两天不等,后来莫名其妙的,凡是他相中的人,都是自然而然的接纳魔种,这便是问题所在。

空间记忆里无法观测到心魔,却不能证明它不存在。

以张天流性子,假设这方面的事如家常便饭。

此时心魔被困,无处躲藏,痛苦的嘶吼声仿佛不是一个人发出,更像数百数千的鬼怪厉叫。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与非人的动物嘶吼声响彻山野。

张天流脚下的影子也越来越大,从一条条蛇形,化作各种张牙舞爪的怪物身影,它们拼了命的想要从张天流影子里挣脱出去,逃离符语光环的笼罩。

可一切举动显然都是徒劳,符语光华如坚固的堡垒,又似让鬼魅天生恐惧的烈日,越是靠近它,越是痛苦,如不靠近它又如何脱离围困,迟早也是个死。

“收了,快收了,我求你,求求你快收了它吧……”

心魔的声音,时而是女人的哀求,时而是孩子的苛求,还有老人的恳求。

这些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没能撼动张天流分毫。

他冷漠道:“你不是心魔吗,最是了解人心的心魔,你来了解了解我,从我这里知道我想要的,你不就能如愿了。”

可玩笑啊!

心魔气得真想吐口血,喷这厮一脸。

你丫的魂魄都没有,让我怎么了解?

可是强烈的符语光环炙烤得他痛苦不已,深知挣扎已无用,不如反其道而行,与这小子拼了!

张天流是没有魂魄,但他魂魄肯定存在,而且与肉身有紧密的联系,这种联系不是肉眼能见,灵目都看不到,那是只有某些特定能力,或者更高等级的存在才能窥视一二,但只要有联系,类似魂体的心魔就能通过这道联系,找到张天流魂魄所在。

这是十分冒险的,你根本不知他的魂魄有多强,若是凝练了元神必然有元神壁垒,以它现在实力根本破不开,而拥有完整的元神筋络,等同于拥有了元神术,能一招将它打得飞灰湮灭。

它现在就如个初生儿,拥有巨大的成长空间,不到万不得已谁想冒险。

眼下已容不得它选择,就算对方拥有元神壁垒它也要撞开,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对方筋络不全,无法施展元神术。

“拼了!”

念及此,心魔庞大的扭曲身影缩回张天流脚下,在消失的一瞬间,它便来到了张天流的灵台中。

果然是空空荡荡,没有元神壁垒,也没有魂魄气息。

但是有一个所有人都没有的东西,一条通道,通道中有着丝丝电流般的雨点洒落,刺激着张天流的脑部神经,这大概就是他不通过灵魂,也能控制躯体的秘密。

而通道的另一头,必然是他的魂魄所在地。

没有片刻的滞留,心魔闯入了通道中。

下一刻,心魔出在一个虚空,不,是混沌般的空间中。

这里四面和头顶都是混沌,只有脚下是一面阵图,阵图中央是两仪,随后四象,八卦,与漫天星斗般的星位图。

而在两仪中间,一个头发奇长的小人盘坐着,他的容貌比张天流更年轻稚嫩,大感只有十来岁,长发如银河般随着转动的星图而流动,吸收星图飘出的点点星光。

“就是你了!”

心魔不惊反喜,他发现这个张天流没有元神壁垒,还如死物般,仿佛不存在意识。

是意识还在他肉身上吗?

心魔不知,只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也是最好的机会!

不加多想,心魔如利剑般射入张天流眉心。

也在这一刻,张天流长发一抖,散落出点点星光反过来被星图吞噬,那几乎停滞的时轮天仪开始了动。

只是轻微的一动便再度死寂般的定格,以至于瑶池弟子都没留意到时轮天仪启动过,某个时空便已出现了逆流。

……

九州。

明市医院。

被眼前血腥震撼得有些昏神的张天流,在一位老人哽咽的哭声中恢复了意识。

下一刻,他就红了眼睛。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医生惭愧的低下头。

刚刚恢复意识的张天流突然一把抓住医生肩膀道:“求你再试试!”

医生摇头,指着仪器流过的横线,叹道:“我们已经抢救了二十分钟,通常停止五分钟就等于没救了,我们实在无能为力,请节哀。”

“节哀!你……”张天流五指不自觉的用力,抓的医生眉头一皱,口罩里发出了痛哼。

护士想过来劝阻,却见医生摇头,面对张天流吼出的一句:“怎么节哀!”他神色如常道:“我们也很痛心,现实总是比我们面对的更残酷,可我们只能继续去面对,不论你接不接受,他已经死了!”

“死了!死了!”

张天流重复了医生的话,松开了手,侧过头,看着躺在染红了白色床单上的张清秋,陷入麻木了。

紧握清秋手的养父,也已哭成了泪人,但他仍旧坚强的重重握了握清秋的手,放开,转身搂过张天流脖子,怕他再去纠缠医护人员。

父子两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面对四婶和馨绮的询问,张天流沉默不语的走回房,不多时,屋外传来四婶母女的抽泣声。

他如条死鱼,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准备葬礼时,小院外来了几人,张天流瞅见后麻木的神情陡然冰冷,看着撞死清秋的家伙在律师和警察陪同下,跟养父进了屋,张天流手里的白蜡烛被他抓得蜡膏散落在地。

他没有进去,他怕他控制不住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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