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关
唐治一撞上她就知道不妙了,急急收了力,要不然,就要把狄窈娘的小鼻头给撞扁了。
唐治虎腰一拧,一个急旋身,伸手就去捞她。
“卟嗵!”狄窈娘跌进了水里,紧跟着又是一声“卟嗵”,没捞到人的唐治失去了重心,也跟着摔了进去。
正在树下挥舞“小皮鞭”的唐齐,和正在痛殴贺兰崇敏的唐修,齐齐叫道:“老三,你没事儿吧?”
他们三兄弟从小在蝉鸣寺长大,水性可都不怎么样。
二人急忙抢到水池边,却见唐治搂着狄窈娘,“哗啦”一声从水中站了起来。
这岛四周的水深可以行船,但这岛上的水池,水却不深。
正撸着袖子冲向水池的唐小棠,顿时放下心来。
令月公主缓步走来,浅浅笑道:“你们几个,今日在狄阁老寿宴上,可真是出彩啊!”
旁边,唐仲平眯缝着眼睛,看清打人的果然是自己的儿子,不禁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地道:“你……你们几个孽障,简直是胆大包天!”
贺兰三思由两个官员架着,吃力地跟在后边,喘着粗气叫骂:“是谁,是谁殴打我儿?”
树上,树干“咔吧”一声,折了。
唐停鹤张牙舞爪地摔了下来,“哎呀呀呀呀……”
好巧不巧的,他就骑到了贺兰三思的脖子上,面对着贺兰三思骑到朝头上的,湿淋淋的下襟烀在了贺兰三思的脸上。
贺兰三思正在金鸡独立,如何站立得住,再被尿臊味儿一熏……
他双手风车一般舞了几圈儿,便直挺挺地仰面倒了下去!
第223章 必须,铁案如山
孟姜淡定地站在远处,看着乱烘烘的现场。
旁边一位宫中女官迟疑地道:“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乱子?孟姜姑娘,恐怕……你的剑舞,无法……”
孟姜点点头,接过话茬儿道:“我知道,如今这般模样,狄阁老怕是没心思欣赏剑器舞了。”
她看向远处的唐治,似笑非笑。
自己跟这家伙,真挺犯冲的,什么不该发生意外的场合,如果有他在,自己似乎都无法亮出剑器。
这种事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孟姜都有点犯嘀咕,他……不会只妨自己表演剑器吧?
妨不妨我找男人啊?要不要去求一道护身符带在身上呢?
唐治抱起狄窈娘,连汤带水的把她抱到岸上。
“哈啾!”早春三月,水还挺凉呢,狄窈娘打了个喷嚏。
唐治弯腰,在她耳边悄声道:“快去躲躲,你湿身啦。”
狄窈娘大怒,狠狠掐了唐治一把,嗔怪道:“你才失身了,你全家都失身了。”
唐治道:“咳!你不介意,那就站着。”
狄窈娘低头一看,才发现衣服一湿,贴在了身上。
尤其是比较薄的位置,已经透出了肉色。
她这才明白唐治说的是“湿身”,而不是“失身”,狄窈娘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狄相忽然发现本来是看热闹的宝贝孙女儿竟然被撞进了池塘,不禁大惊失色,提着袍裾,健步如飞地就冲过来。
他一边跑一边大叫:“窈娘,窈娘,你没事儿吧?快换干净衣服,可别着了风寒呐……”
“啊~~~”唐停鹤一声惨叫,手指头被跑过的狄相硬底的官靴给踩个正着。
“滚开!”身下的贺兰三思奋力一推,把唐停鹤推了个滚地葫芦,气咻咻地爬起来,摆了个金鸡独立的造型,怒道:“是谁殴打我儿?”
贺兰崇敏一见是自己的父亲来了,登时有了主心骨,上前大声叫道:“爹,冀王府两位郡王仗势欺人,痛殴孩儿,父亲大人可要为孩儿做主啊。”
唐仲平慌忙赔笑道:“梁王,这一定是误会,一定是误会,待我问清犬子……”
贺兰三思冷笑一声,道:“被打的,是我儿子,打人的,是你儿子,你问,何来公平,不如本王来问问!”
“来啊!把他们给我绑了!”
贺兰三思赴狄阁老的寿宴,随从也没跟在身边。不过他是女皇帝的亲侄子,宫里的人也是使唤惯了的。
虽说冀王是女皇帝的亲儿子,不过,女皇帝是夺了唐家的江山才做了皇帝的,所以对自己的儿子也是一直提防着,因此关系远不如侄儿贺兰三思亲近。
因此,听了贺兰三思的吩咐,九洲池的皇家侍卫便有些骚动。
“咳!这样不合适吧,小孩子打架而已……”
魏王贺兰承嗣淡淡地道:“你看冀王家的那位公子,伤的也不轻嘛。”
唐修一听,立刻把乌青了一块的脸昂了起来,仿佛那儿挂了一块勋章似的。
贺兰承嗣道:“我们做长辈的,还能因为晚辈间的一点纠葛,就不要了体面?呵呵,三思,你要三思啊……”
贺兰三思听了贺兰承嗣这风凉话,只气得哆嗦。但是那些宫廷侍卫却立时止住了脚步。
令月公主微笑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还不清楚呢,梁王何必急着抓人。治儿,跟姑姑说,你们缘何与梁王家的五公子发生打斗啊?”
唐治马上整理了一下衣衫,上前长揖一礼,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贺兰崇敏大叫道:“他们胡说,我是听说,那是我素昧谋面的小表妹,所以才上前相见,邀她去那边观赏奇石假山。
这是什么地方,我难不成长了一颗泼天的胆子,敢在这里胡作非为?更何况,她还是冀王家的小郡主,我冤枉、我冤枉啊!”
贺兰三思阴沉着脸道:“空口无凭。现在自然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可是,你们殴打我儿,人人得见。你们所说的,却没有任何证据,本王的儿子,本王清楚,他可不是这样胆大包大的人……”
贺兰承嗣叹了口气,道:“三思啊,我看这事儿,大家就不要追究了,传扬出去,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贺兰三思把眼一瞪,厉声道:“打的不是你的儿子,你当然可以说风凉话。”
令月公主微笑道:“那,不如本宫来说句公道话。既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如就请狄阁老来审个清楚,如何?
狄阁老昔年在大理寺丞任上,一年之内,便把积压多年的旧案全部审理完毕,涉案一万七千多人,无一人上诉,可见其本领,这么一件小事,必能审个清楚明白。”
狄虎不悦道:“今日是家父的寿诞,事情闹到这般地步,已经令我们做子女的难堪了,还让家父来插手刑名之事,公主殿下,这不妥当吧?”
令月公主神色不变,“呀”地轻呼一声,笑道:“不错不错,倒是本宫疏忽了,这样的确不妥。”
狄阁老正要说刚才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崴了脚,一听儿子解围,不禁老怀大慰,这个蠢材,还是有点小聪明的,知道不让他爹趟这趟浑水。
梁王,冀王,他们官告官,偏要我这小官审大官?
嘿嘿,令月这娘们儿,不是好人呐!
令月公主瞟了贺兰三思一眼,淡淡笑道:“不过……梁王殿下也不必着急。这儿,可是陛下赐与狄阁老办寿宴的地方,如今闹出这许多乱子来,陛下不可能不知道。等着吧,依本宫看,陛下的旨意,很快,也就到了。”
果不其然,人很快就到了。
来的还不是一般的宫廷侍卫,而是一队玄鸟卫,在场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这儿,发生什么事了?”
贺兰娆娆负手站在那队玄鸟卫最前面,一身玄衫,胸襟上一只金色的玄鸟,展翅欲飞。
贺兰三思抢着把冀王的儿子痛殴他的儿子的事儿说了一遍,唐仲平听得在一旁直抹冷汗。
唐修怒道:“若无缘无故的,我们为什么要打他?事情的真相是……”
唐修怒气冲冲的,把事情又说了一遍,还着意地提到,贺兰崇敏一到,就捏了关佳瑶的屁股,把关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关佳瑶则羞得俏面通红。
贺兰崇敏还要狡辩,贺兰娆娆却已不想听下去了,冷漠地道:“好了!陛下已经知道了,陛下很不高兴。所有相关人等,跟我去御前回话吧!”
当下,涉案的一干人等,俱都被玄鸟卫带走了。
贺兰三思被儿子贺兰崇敏扶着,贺兰崇敏头发也散了,袍子也烂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他右脚大脚趾踢折了,疼得走一步一哆嗦。
贺兰三思则是左腿小腿乌青了一块,脚尖一点地,也是一哆嗦。
父子俩相互搀扶着,一哆嗦一哆嗦地往前走。
唐停鹤虽然被唐齐抽了一顿,好歹伤都在衣服里面,表面看来,倒还体面。
唐修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但是毕竟他吃的亏少,所以昂首挺胸,得意洋洋。
贺兰娆娆板着脸走在队伍之侧,窥个机会,便向唐治递了个眼神儿。
唐治会意,便故意放慢了脚步,唐仲平喋喋不休地骂着几个不省心的儿子,追着唐齐和唐修走远了。
唐治便小声对贺兰娆娆道:“皇祖母龙颜大怒了?”
贺兰娆娆目视前方,脸色冷漠,语气淡淡的:“没事儿,陛下希望天下太平,可不是希望臣子们之间一团和气。聚众斗殴,无伤大雅。”
唐治嘿嘿一笑,道:“懂了。”
贺兰娆娆仍旧一张严肃脸,一边走一边目不斜视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唐治道:“就是我二哥说的那样,贺兰崇敏见色起意,图谋不轨。”
贺兰娆娆道:“人证?”
唐治道:“我小妹棠棠,还有关家姑娘,哦,对了,还有狄家姑娘,换衣服去了。”
贺兰娆娆清咳一声,道:“梁王是陛下的侄儿,却一直以儿子自诩,没皮没脸的很,你要咬死了他,最好有物证!”
唐治为难道:“非礼未遂,恐怕……哦,对了,他摸过关姑娘的屁股。”
贺兰娆娆道:“好,那就咬死了这件事,一件事是真的,其他的事,自然也就成了真的。”
唐治道:“不是说皇祖母不在意?”
贺兰娆娆板着脸道:“笨!陛下不在乎,梁王的党羽也不在乎?不做成铁案,明儿弹劾你的奏章,就能堆满整个明堂!”
唐治恍然道:“明白了,既如此,我有了铁证,还得你给我帮帮腔才行。”
贺兰娆娆道:“不必!你有了铁证,跟梁王作对的人,自然不会错失良机!”
说罢,贺兰娆娆便加快脚步,板着脸走到前边去了。
很是大公无私的样子。
唐治想了想,便追上唐修,耳语道:“二哥,我没记错的话,你那天跟我说,你和关姑娘,已经……那啥了是吧?”
唐修诧异地看着唐治,道:“老三,这时候了,你怎么想起这事儿了,你没病吧?”
唐治拂开他探向自己额头的手,道:“别闹,事情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