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关
否则,卢龙城中岂有人做主,可以主动攻击安载道?
不过,他主动发起攻击,说明安载道那狐狸,任他用了什么办法,也是不肯进城的,唐治只能出此下策了。
我的大军就陈列于此,唐治又不瞎,一定看得到,可他依然对安载道用兵了,这说明,他有防范我的后手。
想到这里,裴甘丹微微一笑,道:“不必理会他,我们且坐山观虎斗!”
南无吉万马是不太认可这个应对的,我们都是骑兵,只要后阵稳固,便出一军,趁乱来个浑水摸鱼,有何不可?
不过,自从上次被裴甘丹恩威并施地一通调教,如今的南无吉万马,是绝对不敢与他公开唱反调的。
半个时辰之后,又是飞骑来报。
“报~~~,安载道的大营似乎没有将领主持有效的抵抗,三军一团混乱,卢龙城中的大军,已经攻破了安载道的大营,直取中军。”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唐治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攻破了安载道的大营?
难不成……
裴甘丹心里突然打了个突儿,别是安老贼表面与我合作,暗地里却与唐治合谋,实则要赚的是我?
他们在故意做戏,想引我上钩?
裴甘丹马上问道:“安如意何在?”
旁边一人答道:“安如意在他帐中,并不外出。”
裴甘丹道:“再多派几个人,看紧了他,切莫让他趁机逃走!”
那位将领答应一声,急急出去安排了。
裴甘丹在帐中踱了几步,吩咐道:“全军戒备,防止有人冲营。”
南无吉万马心中茫然,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不该迅速集结三军打过去么?
说不定运气好,直接把唐治跟安载道一锅儿端了,我们反而要如临大敌地采取防守态势?
……
安载道及其军中所有重要将领,全员中毒,其中激动恐惧,胡乱跑到的,更是变成了血之喷壶,也太吓人了些。
帐下校尉出去乱喊乱叫,急着找郎中来救人,帐中只剩下了一群眼前发黑、身体酥软的将领。
安载道惨笑:“没想到,没想到,老夫英雄一世,竟然……竟然是这般死法。早知你是这样的祸害,你一出生,老夫就该拧断你的脖子,喂狗吃!”
“你现在也可以这么做!不过一具皮囊而已,我不在乎!”
安青子笑得很开心。
她心中平静,也没有剧烈的动作,而且那一壶茶,她只喝了大半杯,药力发作比起其他人慢了些,口齿倒还清晰。
只是,她的眼前也是一阵阵地发黑,安载道近在咫尺,看起来也是忽而朦胧,忽而清晰了。
“人,终有一死,可老夫竟然在这个时候,被你暗算!”
安载道咬牙切齿地站起来,缓缓拔出了肋下的佩刀。
“我只恨,明明朔北,就要全部掌握在我手中!”
“我只恨,我不能一统天下,称帝为祖!”
“我只恨,当初没有把你这小贱种,和你那卑贱的母亲一并打死!”
安载道咬着牙,嘴角淌着血,一步步走向安青子。
“就算你也要死了,老夫……也要亲手砍死你,方消心头之恨。”
安青子看着他来,却没有躲。
她甚至没有看慢慢举起刀来,一步步走近的安载道。
她怅然看着空荡荡的大帐门口,幽幽地道:“你恨,我何尝不恨?”
“我只恨,生在了你的安家!”
“我只恨,眼瞎识错了唐停鹤那个贱人,错付了情意!”
“我只恨,这一世人间,来的好不值得!”
安青子凄然含笑,闭上了美丽的眼睛。
这一刀,她无论如何都要挨的,不是安载道砍这一刀,就是朝廷砍这一刀,对她来说,没有区别,一死而已!
安载道走到了她身边,高高地举起了刀,对准了她优雅如天鹅般美好的细颈。
“砰!”
安载道只觉额头一痛,本来就站立不稳的他,一个屁墩儿,坐到了地上。
安载道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物事。
这东西打中了他的额头,打得他眼前金星乱冒。
不过,胡乱闪动的金星中,他还是努力看清了那件“暗器”。
是一根……猪棒骨啊!
我,安载道,朔北五州节度使,北地第一枭雄,被一根没啃干净的猪棒骨给打死了?
不!这是暗器,是暗器!一定是暗器!
安载道双腿摊开,坐在地上,瞪着那根没啃干净的猪棒骨,咽了气!
帐口,缓缓地走进一个人来,身穿劲衣,头戴一顶“浅露。”
安青子本来已经坐不住了,她觉得自己的生命流逝的飞快,
她现在只想阖上眼睛,好好地睡一觉。
可是,忽而清晰了一下的双眼,突然看见了一道人影儿。
是幻觉吗?
安青子不觉得他会出现在这里,却还是叫了出来:“空空儿?你为什么……又扮……这副样子?”
孟姜一路走进大帐,嘴里发出喂小鸡儿似的声音。啧啧啧啧啧啧……,看吧,这就是得罪我们女人的下场!
“其实,我更喜欢……你另一副样子,虽然那时的你,欺负我,很可恶!”
安青子吃力地抬起手,拭去唇边的血迹。
“不过,不管怎样,临死之前,还能再见你一面,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安青子笑的很甜,她努力坐直了,不让自己萎顿的样子落在他的眼中。
“你知道吗?是我,我自己报的仇!我不是……一个没用的女儿,我要去……见我娘了……”
孟姜站住了,歪着头看了看安青子。
“你刚才说什么,空空儿?你认识空空儿?”她用的是自己的原声。
“你……不是他?”安青子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也是,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
安青子自嘲地一笑:“他又不是神仙。”
安青子的眼睛,慢慢地合上了,身子软软地倒向一边。
孟姜蹲下身,抓住安青子的皓腕给她号了号脉,“浅露”下好看的眉微微地挑了一挑。
“哗!这是生怕毒不死那么多人吗?你下的毒,都能毒死一头大象了!”
……
“报~~,卢龙城中冲出大队人马,已经杀进了安载道的中军,安载道军中大乱。”
“报~~,安载道营地外围已经出现了一些溃兵,那些溃兵正在四散逃亡,安载道的中军大营似乎已经约束不了他们了。”
“报~~,安载道的中军大营还在激战,左右卫营似乎有一些将领正在集结人马,想要杀去中军援救!”
一道道军情急报传来,裴甘丹终于发现不对了,“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快,赶紧抓些安载道的溃兵,多抓几个来,我要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二胡分别领着一支骑兵,从卢龙城的南门绕出来,兜了一个大圈子,绕到裴甘丹军营的北面,再撒着欢儿地向裴甘丹的大营方向疾驰。
眼见唐治领人冲出城去,徐伯夷不得不随之出城。
不过,他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儿,他嘱咐二胡,各领少量骑兵,分别打着燕赤霞和南荣女王的旗号,兜了一个大圈子,绕到了裴甘丹大营的后方,佯作奔袭而来。
纵然唐治的判断是对的,可是有裴甘丹这匹饿狼在旁边,也是非常危险的。
他希望用这样的故布疑阵,牵制住裴甘丹,让他作壁上观。
这样,等唐治真正控制了安载道的军队,裴甘丹再反应过来,便也迟了。
裴甘丹终于弄明白安载道的大营发生了什么事了,懊恼像毒蛇一样,啃噬着裴甘丹的心。
可以一举把唐治和安载道双方一举歼灭的机会啊!
裴甘丹一咬牙,正欲下令,全军出击,趁唐治立足未稳,奇袭安载道的大营。
亡羊补牢,未为迟也。
这时却又有斥候来报,有两路骑兵,从北面分两路飞驰而来。
斥候远远看见飞驰的骑兵队伍,便已派人回马飞报了,只看清了那两支队伍的旗号。
他们自然没时间详细统计一共通过了多少人马,这都是骑兵啊,等他们统计清楚了还有个毛用,人家都杀到裴甘丹的大营了。
徐伯夷出此下策,也是没有办法。
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通知南荣女王那边的,就算通知到了,也来不了那么快,只有故布疑阵。
裴甘丹听说燕赤霞和南荣女王两路大军自后袭来,一时也搞不清他们是分别驰援安载道和唐治的,还是俱都是唐治的人马。
但不管如何,肯定是针对他来的。
南无吉万马忍不住抢在裴甘丹下决定之前,向他进言道:“王子,事发突然,我们此时进攻安载道的大营,怕是来不及了。
还是摆开阵仗,应对远道而来的燕赤霞和南荣女王吧。我们以逸待劳,说不定可以把他们吃掉!”
裴甘丹在帐中急步往返,走了四五个来回,忽地站住,望向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