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关
谢小谢陶醉地微眯起了俏眼,没舍得马上咽下去。
含在嘴里,这种丝滑爽口的乳白色液体,简直就是人间至高的美味。
“吃什么呢?”
贺兰娆娆打扮停当,姗姗地走来。
谢小谢赶紧咽下口中的“酥山”,向她行礼道:“裴采女,臣做了‘酥山’,裴采女可要尝尝?”
贺兰娆娆自然是吃过“酥山”的,顿时眼睛一亮,道:“你做了‘酥山’,快,我尝尝。”
唐治从托盘上的玉碟里又舀了一勺“酥山”,贺兰娆娆白了他一眼,但也没提要拿碟中另一只银勺重新舀一勺,而是就着他的手,将一勺“酥山”抿进了嘴里。
“嗯,好!”
贺兰娆娆翘起了大拇指:“谢尚宫好手艺,做的太好吃了,我喜欢!”
谢小谢笑道:“谢家有三座大冰窖储冰,还可以随时制冰。采女若是喜欢,臣每天都做几份给采女送去。”
唐治把玉碟从托盘上拿了下来,塞到贺兰娆娆手里:“成了,已经拖延好久了,我们这就出发,你在车上慢慢吃!”
唐治和贺兰娆娆由谢小谢送出,登上了御辇。
没有摆大仪仗,轻车简从,出了“行在”,直往唐停鹤的住处赶去。
唐停鹤没有住在谢家安排的宅子里,而是住在卢龙刺史何雨龙的一处别业中。
车上,贺兰娆娆美美地吃着“酥山”。
最后一口吃掉,她还意犹未尽,伸出嫩红的小舌头,在唇上灵巧地转了一圈儿,把那粘在唇上的奶液舔了进去。
那唇的红,酪的白,舌的巧,神情的满足与惬意,优美得可以入诗、可以入画。
唐治看得赏心悦目。
美人儿吃东西都这么好看,老天对女人真是太偏爱了!
吃了甜食,人的心情就会变得特别好。
所以,贺兰娆娆此刻的心情就非常好。
贺兰娆娆放下玉碟,又取了一杯温茶漱了漱口,便美美地靠在椅背上,道:“小表叔你深藏不露啊!
直到现在,他们还没发现,你才是一切的幕后主使呢。不过,接下来,你就该摆明车马,正面上阵了吧?”
唐治递过一方打湿了的手帕,贺兰娆娆接过,擦着红嘟嘟的唇瓣儿。
看来,真未“涂朱”,可是唇瓣依旧鲜艳嫩红,如三春之花。
唐治道:“还要看两件事如何进展。”
贺兰娆娆道:“第一件,裴甘丹帮我们造势?”
贺兰娆娆开动脑筋道:“只要他能顺利掌握大权,这个势,他一定会造的,因为,他也需要对鬼方各方一个交代。”
唐治道:“不错,所以,他那边顺不顺利,就看他夺权顺不顺利。这件事,我们已经插不了手,只能期盼他成功了。”
贺兰娆娆道:“另一件,是唐浩然?唐停鹤这伤……啧啧啧,至少一个半月不可能车马颠簸,唐浩然的世子变成了废人,他当爹的一定会来探望的吧?”
唐治道:“我不确定。如果他们父子的感情,就像鬼方几位王子和他们的父母,那可就未必会来。所以,我得多做一手准备,确保他一定会来!”
贺兰娆娆眼珠转了一转,笑眯眯地道:“鬼方公主莎琳娜?嗯,的确是一步妙棋,我们下出这一步棋,那北朔王,便只能乖乖被我们牵着鼻子走了!”
第162章 长街,有声声慢
唐治乘着御辇,刚刚出了“行在”,忽然从掀起的侧帘儿处,看见一个太监,鬼鬼祟祟地从角门儿出来。
唐治对自己身边这些太监宫娥戒心都很重。
有了谢小谢之后,他便再没动过三叶五弦她们的歪心思,就是因为她们的身份太过敏感。
和她们太过亲近,终究是有着风险,所以,能不碰,还是不要碰的好。
如今一见这宦官鬼鬼祟祟的,怀里还揣着什么东西的样子,唐治心中那根弦儿马上绷了起来。
“停车,把那宦官唤来!”
那宦官见了唐治,“卟嗵”一声跪倒,叩首道:“奴婢参见陛下!”
这个皇帝可是连李公公都差点儿打死的,那宦官确实敬畏。
“参见陛下,参见陛下!”从他怀里,突然传出一个儿童一般稚嫩的声音,只是腔调儿有些怪。
唐治一愣,道:“你怀里揣的什么?”
那宦官讪讪地道:“一只八哥儿。”
说着,他从宽大的袍子里,拿出一个鸟笼子。
唐治奇道:“你揣着一只八哥,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那宦官吞吞吐吐的不敢讲,唐治一瞪眼,喝道:“说!”
那宦官一哆嗦,这才无奈解释道:“奴婢……奴婢别无所好,就爱……耍个钱。可是,手气不好,多年积蓄,没了,全没了啊……,呜呜呜……”
谈及伤心事,宦官不禁老泪纵横,道:“奴婢近来输了,又输了,输得老惨了,呜呜呜呜……”
他擦一把泪,哽咽道:“奴婢输给李大总管好多钱,实在是没钱还了,便想着,把调教了许久的这只八哥拿去换了钱,能还多少先还上。”
唐治恍然,随即灵机一动,说道:“行了,你也别出去卖鸟了,好歹也是宫里的人,成何体统,把那八哥儿给朕,李公公那债,你让他找朕来要,朕替你还。”
那宦官一听,喜出望外,忙不迭叩头谢恩,双手高举,将鸟笼举起来。
三叶跳下车,将鸟笼子接过,拿了上来。
贺兰娆娆奇怪地道:“你在山中那么多年,这鸟还没玩够儿?”
唐治道:“谁说我喜欢玩鸟了?”
贺兰娆娆道:“那你要人家的鸟作甚。”
“咳,你说八哥就八哥,别说鸟,听着不自在。”
“八哥不也是鸟么?有啥不自在。”
“你……不懂……”
唐治看看那只八哥,还别说,平时伺候的不错,毛羽鲜亮,很有精神。
唐治道:“我打算把这鸟儿,这八哥,送给唐世子。总不好空手去嘛。起驾。”
贺兰娆娆摇摇头,没再理会。
唐停鹤确实是齐根儿断了,一丁点儿都没剩。
在唐治的世界里,清朝以前,阉人是只割蛋蛋的。
所以,一些宦官若是成年后才阉了入宫,他的雄性激素是要慢慢消退的。
因此,在一段时间内,他其实是还可以做男人可以做的事的。
包括太监长胡子,也是一样的道理。
雄性激素的消退,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但是从清朝时候起,净事房的技术更新换代了,割的就不只是蛋蛋了,而是齐根儿切。
也是从这时候起,阉人动完刀后需要用到芦苇杆等内部中空的秸杆儿,因为在他的伤口养好之前,要靠这东西排尿,避免伤口完全长死。
而在这个世界,唐停鹤则是史上第一个享受这种待遇的人了。
唐停鹤躺在榻上,脸色苍白,两眼无神,呆呆地看着帐顶,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
唐治坐在榻边,语重心长地道:“堂兄,打起精神来,不能被击倒啊。从哪儿跌倒,咱就从哪儿站起来!”
唐停鹤惨笑:“站?我还怎么站?”
唐治道:“你想想太史公,身残志不坚……”
“太史公是谁?”
“呃……”
唐停鹤哽咽了一下,两行热泪,从眼角缓缓地爬了下来:“我……我是个不完整的男人了!”
“啥叫完整,啥叫不完整?肉体残缺,不代表咱精神残缺啊,堂兄你岳而不群,就算残缺了,那也还是岳而不群!”
唐治一定是跟郭绪之混久了,成语都说错了。不过现在唐停鹤没心情“好为人师”。
唐治慷慨激昂、奋攘布衣地道:“我看那战场上下来的老兵,有的缺胳膊少腿儿,那不也是不完整么?可谁敢说他不是个男人?”
这番打气的话好像没什么作用,唐停鹤幽幽怨怨地看着唐治,看得唐治有点发毛。
“呃……堂兄你如今卧床不起,实在无聊。弟弄来一只八哥儿,是宫里一个宦官调教的。送给堂兄你解个闷了吧。”
“来人,把那只鸟儿拿来!”
唐停鹤的脸颊抽搐了几下,现在对这词儿,他有点敏感。
五弦将八哥笼子递了过来,唐治接过,笑容可掬地对唐停鹤道:“堂兄,你看,这鸟儿多精神,龙精虎猛的。”
听见“龙精虎猛“四个字,唐停鹤的脸颊又抽搐了几下。
唐治逗那八哥道:“来,说话。”
八哥一扑愣翅膀,尖叫道:“没了,全没了啊!呜呜呜……”
唐停鹤的眼睛蓦然瞪大了,脸胀的通红。
唐治在笼子上拍了一巴掌:“胡说什么你,什么全没了!”
“输了,又输了,输得老惨了,呜呜呜呜……”
唐停鹤浑身发抖:“陛下,你这鸟儿,你这鸟儿……”
唐治也很尴尬,他是真的想送只鸟儿给唐停鹤解闷儿的。
结果这……
这不是杀人诛心吗?
唐治是个厚道人,他真干不出这种尖酸刻薄的事儿来。
唐治忙解释道:“这只破鸟是那宦官养的,那宦官好赌,半辈子的积蓄全输没了,想着要把这鸟儿卖掉,被朕发现的,刚要来,这破鸟老是学那死太监说话。”
死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