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若凌霄 第122章

作者:月关

否则,就凭只够一人吃三天的食物,他们两个早晚要一起困死在那里面。”

裴甘丹醉眼看着南无吉万马,笑吟吟地道:“他们知道,出去之后,要走出这沙漠,还需要五天。

到时候,他们要拼个你死我活,争夺这少量的食物和饮水。那么,他们在这沙坑里,要不要互相帮助?”

南无吉万马听懂了,会意地冷笑一声:“我明白了!咱们,先爬出沙坑再说。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裴甘丹迎着晚风,又吐出一口酒气,喃喃地道:“是啊,爬出去,生死一半一半。

爬不出去,有死无生。不管将来如何,眼下,我与他,就是生死与共的袍泽!”

唐治回到行在,悄然返回自己的寝宫。

有谢家策应,他悄然进出,要瞒过唐停鹤的人马,简直不要太容易。

当然,他的行踪,谢家高层里的几个核心人物,是必然会清楚的。

不过,唐治本也没想瞒他们,要争取谢家的支持,就必须得释放诚意。

三叶五弦、七思九真还以为唐治一直在房中休息,见他衣冠整齐地从内室出来,而且谢小谢并不在房中,四个俏婢便欢喜地迎了上去。

不过,她们很有眼力见儿,马上就发现,唐治一脸的倦意。

三叶慌了,便要喊随行的太医,却被唐治唤住。

“无妨,偶感风寒,朕吃点清淡的东西,再休息一晚就好了。”

四女见状,便去张罗了清淡些的晚膳来,唐治随便用了一些,便由四女服侍睡下了。

等四女乖巧地服侍他睡下,蹑手蹑脚地出去,唐治依旧躺在榻上,闭目小憩。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唐治睁开眼睛,盘膝坐定,开始吐纳。

又是半个时辰,已是深夜,唐治睁开眼睛,已然是神采奕奕。

他下了地,用留着的小灯将书案上的烛火也引燃了,原本昏暗的寝室顿时一片光明。

唐治在桌上铺开一张玉版纸,又拿过玉镇纸当尺子,便在上边又是圈儿又是直线斜线地画了起来。

大周朝廷、丘神机、安载贤、安载道、唐浩然、鬼方王后与大王子、二王子、特勤沙牛儿、鬼方三王子裴甘丹、山中老人阿萨的刺客弟子、谢家为首的门阀士族、徐伯夷和南荣女王为代表的江湖人、贺兰娆娆代表的朝廷秘卫……

这些势力关系错综复杂,但是唐治都很清晰地标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各自的立场。

就算同属一方的势力,因为具体的作用与立场有差异,也被他单独列了出来。

等这幅图绘好,唐治就盯着这张图,仔仔细细看了许久。

然后,他又引出一条线,在线的尽头画了一个圈,用炭笔,在其中标了两个简体汉字--“变数!”

心不细则虑事不周,虑事不周则做事不详。

做事不详,便有功亏一篑之险。

而功亏一篑,于他而言,就意味着死亡。

所以,虽然已经把方方面面都考虑了进去,他没想到还有什么能影响大局的势力没有估算其中,还是特意列出了一个“变数!”

然后,他将这幅图又仔仔细细看了几遍,这才就着火烧去,看着那火苗在唾壶里渐渐变成黑色的蝴蝶,涂染了最后一抹亮色,他才上榻睡觉。

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他成功地解决了朔北危机,受到女皇的青睐与欣赏。

于是,作为有功之臣,他被隆重迎回神都洛邑,封了一个逍遥王。

从此,他再也不用考虑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再也不用研究这些打打杀杀的行为。

他娇妻美妾、俏婢如云。

他广造宫室,锦衣玉食。

然后有一天,女皇驾崩了,不争是争的他,被接进宫去,“三推让”之后,他就成了一位太平天子!

梦中,唐治笑了。

巫云峡,火把就像天上的星辰一般繁密。

黑齿虎,正在大点兵!

第146章 玄鸟,且来一见

“老大,你不是说,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咱们的人马才算稍稍有点样子么?”

张二彪子奇怪地问。

黑齿虎负手站在山巅之上,头也不回,缓缓地道:“丘神机贪功冒进,战线拉得太长,补给跟不上,这便给了我们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时不我待呀!”

许尽欢道:“老大说的是。不过,说来也奇怪啊,咱们不少兄弟,原本干的就是杀人越货的买卖,我原以为,他们是最容易出才的。

不料,果然如老大所说,偏是那些摸了半辈子锄头,连架都没打过的腿腿子,反而训练起来最是有模有样。”

黑齿虎没理会两人的对话,这段时间的操练,非常苦。

有些人好逸恶劳惯了,吃不了苦,趁夜摸黑就逃走了。

还有些人体质太差,硬是在操练中练得呕血而死。

另外有些人,则是练残了。

真的残了,在黑齿虎设置的一些训练项目中技术要点掌握不到位,不是自己摔残了,就是被厮杀对手来不及收力给弄残了。

这种人黑齿虎倒也没有赶出大营,任其自生自灭,而是留在了后勤辎重营做事。

如今三军训练的虽然还不尽如人意,但是已经稍稍有点模样了。

黑齿虎沉吟了一下,道:“只能在战斗中锤练他们了。就按我的吩咐,之前训练中表现出色的,单独成立一营,是为我们的主力军。

只要他们打了胜仗,其他人跟着打顺风仗是没问题的。”

黑齿虎淡淡地道:“打过几次,该死的,也就死了。没死的,必然就成了老兵!”

许尽欢等人肃然应道:“喏!”

这段时间的训练,他们也俨然有了点军人的模样了。

……

自从丘神机破了葫芦口,一路下来,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几无一合之敌。

之前的一场血战产生的阴影,也让三军忘到了脑后。

于是,丘神机愈发得意,急行军之下,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达了冀州城下。

丘神机见这冀州城城高墙厚,易守难攻,便围了城,叫人就近砍伐树木,制造攻城器械。

只是,军需官点检粮草,却禀报丘神机,他们急行军时所带的粮草,就算省着点吃,也只够三天之用。

丘神机便急命邱晨抓紧运送粮草上来。

可是这军粮运输,哪有那么快的。

尤其是这一路上,大周的基层官府早已被朔北军扫荡一空,百姓也逃得七零八落,倒是大大小小的流匪不断,给他们的运输造成了更大的困难。

按照估计,邱晨押运的粮草,最快也得七天才能运抵冀州城下。

丘神机意识到不妥了,深感不安。

思量一番后,两害相权取其轻。

他派出了几支军队,去周围城寨村庄扫荡,搜罗粮食。

他是官军,本来这是绝对不应该的行为。

但是事急从权,他也只能唬起脸儿来,干起和乱军一样的举动来了。

……

天亮了。

唐停鹤悠悠醒来,还没睁眼,鼻端便嗅到一阵难闻的气息。

他朦胧的眼神儿渐渐清明过来,这才发现,他躺在一处光线不甚明亮的小房子里。

屋子里凌乱不堪、各种杂物堆砌得难以下脚。

榻上的被褥都失去了本来的颜色,肮脏不堪。

“我怎么在这儿?”唐停鹤一时间还有些迷惘。

他眼珠一错,才发现旁边的被子露出一缕头发来。

唐停鹤一掀被子,便发现一个女人正躺在那儿呼呼大睡。

发黄干燥的头发凌乱不堪,脸上抹着厚厚的胭脂晚上睡觉也没清洗,大概是出过汗的缘故,那胭脂已经变成了一道道一砣砣五颜六色的东西沾在她的眼上。

看起来,她大概是徐娘半老的岁数了,但是……谁知道呢,那品质粗劣的胭脂水粉涂得实在是太厚了,根本看不出来岁数。

只是从那厚厚的嘴唇、脸上夹着脂粉的沟壑,还有那松驰的皮肉,估计三十五六也是少说了她的年纪。

唐停鹤吓得一声尖叫,迅速退了几下,身后一下子按空,差点儿一头栽下榻去。

那女人被惊醒了,呲牙一笑,甜腻腻地道:“小心肝儿,你醒啦?”

“你是谁,这是哪?”

唐停鹤都快吐了,匆匆躲到地上,才发现自己几乎赤裸。

他的衣袍就堆在旁边一个小杌子上,倒也好,免得在床上遭受揉搓了。

唐停鹤急忙抓过衣袍,就慌里慌张的穿戴起来。

借着穿衣服的功夫儿,他的神志渐渐清醒了过来,记起了一些东西。

郎中说过,服了那药,不忌饮酒,饮酒反而可以助性。

所以,他昨日面对秀色,开怀畅饮,喝的美酒着实不少。

不过,以他的酒量,这些酒倒也不至于喝醉。

只是,这一喝酒,血液流通加快,药效发作的就快了。

可是,孟姜却迟迟不走,哪怕他已再三暗示,酒宴可以结束了,并且想邀她去自己的住宅品茗长谈。

到后来,唐停鹤只觉腹下胀痛,已经忍无可忍了,便把心一横,想撕下斯文的伪装,就在这“与君居”高处,来个霸王硬上弓。

这时,孟姜的随从却走了进来,唐停鹤隐约听见他对孟姜低声说:“他走了”什么一类的,然后孟姜便很站起来,很爽快地对他表示,酒筵到此结束,感谢世子赏光一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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