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武
赛月“嗯”了声,“巧云姐姐很担忧你……”
赵巧云霍然抬头,急道,“赛月……”她看起来想要否认。
赛月似笑非笑道,“难道巧云姐姐不担忧沈大哥?那为何知道皇后要宴请沈大哥,立即带我赶来?”
赵巧云怔了下,想要辩解,可见众人都望过来,不由道,“那你呢,不也是一样的担忧?”
赛月幽幽道,“我自然是担忧的。担忧一个人,又不是什么坏事,为什么不敢坦然说出来呢?”
赵巧云心道,我和你怎么一样?你一个孩子,童言无忌,说什么旁人都不会多想,可是我……
沈约岔开话题道,“皇后,有没有纸笔?”
众人微怔。
郑皇后虽然发愣,应变却快,吩咐宫女道:“还不去取纸笔来?”
众人见纸笔送到沈约面前时,均是在想,沈约要纸笔做什么?总不是要效仿那些文人墨客,以诗词作画博得女人的青睐?
虽说在眼下,文人墨客以才艺赢得美人欣赏的事情时有发生,可在场的人中,倒有大半不觉得沈约会这么做。
沈约略有沉吟,挥笔在纸上画下一人。
众女子多少都有才华,见沈约落笔轮廓,知是绘制人像,多少有好奇、期待之意,等沈约收笔后,众女子惊奇中带着失望,因为沈约所画的并非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沈约画的是个男人——猥琐的男人。
展现画作,沈约询问道,“可有人认识此人?”
无人回应。
郑皇后谨慎道,“沈公子,这是哪个?”她以为这是沈约的亲人之类。
沈约没有得到答案,倒是不出意料,他画的这人就是凌老爹。
他见过十年后的凌老爹,成年人的容貌改变不大,他不过是将见过的凌老爹加个滤镜、做个磨皮的画法处理。
不多解释,沈约道,“那烦劳皇后派人将这幅画送至揽秀轩,交给宗泽大人,说我要找的就是这人。”
郑皇后见状并不多问,吩咐郑公公处理此事后,见沈约望来,知道无法拖延,沉吟道:“其实本宫是受人所托,请公子前来一叙。”
沈约目光微转。
郑皇后知道沈约的意思,“这人……”不等再说时,宫门的方向走进一女子。
正是午时,宫内明亮,但那女子走进的时候,整个宁德宫又明媚了几分。
世上女人难数,特点难数。
崔念奴媚到极致反显纯真,赵巧云清秀可人,郑皇后端庄典雅,水轻梦幽兰脱俗,可进来的女子却和她们都不相同。
那女子唯有惊艳来形容。
乍一看,那女子如同画中的人物走了下来,艳丽的让人一眼看去着实感觉不可方物。
沈约注目着那女子,他并不像君子般眼观鼻、鼻观心,也不像好色之徒般带着贪婪的神色。
他看到那女子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为自己而来。
不是自做多情,而是直觉。
托皇后找他沈约前来的就是这个女人。
那女子如入自家般走进后,就坐在了沈约的身旁。
在郑皇后所在的宴桌前,除了赵巧云、赛月、乔贵人外,赵璎珞亦在。
沈约落座的时候,和赵巧云对面,他的下手处隔座坐着赵璎珞。
赵璎珞始终垂着头。
来的那女人正坐在隔座处,转望沈约,轻启檀口道,“久闻沈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才发现沈公子着实是神龙般的人物。”
沈约未应。
那女子略有意外。
多年来,无数男人见到她的艳光,多少会有些失态,和她交谈,更有惶恐之意,却不想沈约如此平静。
郑皇后终于道,“沈公子,此乃福金,明达皇后长女,多年前许配给蔡鞗待制。”
沈约“哦”了声,依然如旧。
郑皇后却是微有不安,她怕沈约误会,这才如此介绍,见沈约的反应后,不知道沈约是不是想错。
赵福金微微一笑,“是妾身请皇后代为宴请沈公子前来,冒昧之处,还请沈公子见谅。”
佳人这般软语,无论哪个男子都会见谅的,沈约看来也不例外,喃喃道,“不冒昧,一点不冒昧。”
众女子见状,倒多是在想,赵福金明艳的不可方物,虽说嫁了人,可却更增女人魅力。这沈约看起来终究还是个男人,对赵姐姐这般神魂颠倒?
赵福金左手缓缓入了右袖,同时露出如玉的手腕和其上莹白的玉镯。
玉镯莹白,更显手腕柔美。
等到赵福金左手出袖,纤纤五指上,多了一个碧绿的明珠。
明珠一出,照得沈约脸色发绿,同时有诸女的低低呼声。
第1744节 宫心计
世人喜欢用与众不同之物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女人自然也不例外。
很多女子都喜欢金光闪闪、明丽之物装饰自己,因此选择首饰、项链、皮包、鞋子之类着实算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在场的众人都是很有身份,也见过世面,可见到赵福金取出的那碧绿圆珠,还是露出稀奇、艳羡之意。
沈约微有扬眉。
赵福金巧笑嫣然道,“都说沈公子见多识广,可知道这碧玉珠的来历?”
女人很喜欢考究男人,借此找到和自己趣味相投的男子,却总是忘记了一件事情,爱好相投,从不意味着个性相投。
沈约见众女子望来,径直道,“不知道。”
众女子微有失望,有人在想,这些日子来,都将这个沈约传的神乎其神,看起来也是不过如此。
郑皇后微有不安之意,一旁笑道,“其实这珠子的来历,只怕除了明达皇后外,无旁人知晓了。”
赵福金轻笑道,“皇后如何这快揭穿福儿的底细,是怕沈公子不满吗?”
郑皇后保持礼貌的笑。
她和赵福金自然不同,郑皇后侍奉着一个任性的丈夫,自知本分,尽量不会给赵佶添加压力。
有些男人,是要哄的。
这样的女人,或许委屈些,但靠着善良聪明,终究能让男人看到她的真意。
赵佶身边女人无数,郑皇后却始终没有太大的危机,靠的绝不是一些女人信奉的那种宫心计,而是真正的智慧。
赵福金自幼却是享尽人生富贵,因为是赵佶最疼爱的女儿,对天下男子从不去哄,而是习惯男人群星捧月的感觉,对男人情绪少有顾及。
郑皇后明白这些,担忧赵福金的考验惹毛了沈约,这才选择解释。
赵福金虽然骄傲,但因为聪明,对于这些心思居然也懂,随即道,“但皇后未免过虑了,以沈公子的为人,气量宏大,又怎会因这点儿小事动怒呢?”
郑皇后微微一笑,不再回答。
赛月突然道,“那也说不准的,若是无心,沈大哥自然不会计较,但若是有心戏弄,泥菩萨也是有火气的。”
女人最懂女人。
郑皇后看出赵福金用的是欲擒故纵、先抑后扬的手法,暗想赵福金有求于沈约,难改习惯,用些手段倒也情有可原。
赛月却因有了上京十年的见识,对世俗着实有了不一般的认知。她暗想沈大哥虽然隐藏锋芒,仍旧极为出众,引女人争抢那是应该的,沈大哥如果喜欢巧云姐姐,我也为她开心,哪怕别的公主有意,那是怀春使然,无可厚非,可你一个嫁出去的女人,丈夫还健在,却如此挑逗沈大哥,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你是不把你丈夫放在心中,还是当沈大哥也不过是个碌碌男子?
赛月和赵福金算是姐妹,但赵佶子女着实过多,彼此的母亲,多为争宠勾心斗角面和心不合,这也导致赵佶的子女也玩不到一块去。
赵福金瞥了赛月一言,含笑道,“赛月,你小小年纪,也懂得有心无心吗?”
众女子都笑,哪怕郑皇后也是莞尔。
赛月心中不满,暗想你以为我小就好欺负吗?虽是这般想,但终究不想失态,暗想沈大哥始终清醒,我提醒过了,再行争辩,未免有些不妥。
赵福金见赛月沉默不回,倒也不咄咄逼人。
她此番前来,自然是有求于沈约,而在不久前,她更知道这沈约的不好惹。
有牛羊的地方、粪多,有女人的地方,消息多。
后宫看似波澜不惊,可消息传递的极快。
自从王月宫、王贵人先后因沈约而获罚后,后宫的公主皇子着实心惊。
虽说是赵佶罚的这二人,但只要有头脑的人,都觉得赵佶是因为沈约而重惩二人。
不久前,王贵妃还是赵佶最宠爱的妃子,不然赵楷如何敢那般飞扬跋扈,甚至觊觎太子之位?
有恃才无恐。
可那般被赵佶宠爱的王贵妃,已被打入冷宫!
这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赵佶的子女中、只要母亲还健在的,无不警告子女莫要得罪沈约,这也是赵璎珞如今很是乖巧的缘故。
赵福金却比诸多公主更有见识,因夫家缘故决定拉拢沈约,这才托郑皇后帮手。
朱勔,李彦瞬间垮台。
拔出萝卜带出泥,六贼突然就消停两个。
释迦明言,最出色的修行者是自身清楚的看破生之无常、死之定数,这才勤于修行跳脱轮转;稍出色的修行者,是见万物之灭而悲,知道时不我待,以旁人死亡的消息为自己修行的警钟;那些根器愚钝之辈,却是死到临头,才后悔一生蹉跎,甚至在咽气的时候还在念及未得曾失。
赵福金不是修行人,可却不傻,从朱勔、李彦的垮台想到六贼的名号早被京城中人锁定……
她公公蔡京也是六贼之一!
朱勔、李彦有难,蔡家如何幸免?
她赵福金终究是蔡家的媳妇。
就因为这样,她才主动出手,试图和沈约交好挽救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