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何梦晚
“很有可能。”
夫妻二人做梦都没有想到,女儿的婚事竟然如此轻易就解决了。
陈氏道:“那柳永有才,灵雁又满意,我看这婚事不如尽快办了吧!”
“夫人难道不准备先见见人?”
“自然要见,只是老爷如今还在称病,现在见怕是有些不合适。”
陈启方称病在家,多日未曾上朝,苏牧亲自来请,他都称病推辞了,如今却要病中见女婿,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老爷也不必担心,以灵雁的眼光还能看错人不成?两人既然情投意合,肯定错不了的。”
陈氏之所以这样极力劝解,是因为陈灵雁觉得柳永穷,跟陈家门不当户不对,怕柳永伤自尊,说是等成了亲,再带柳永回门来见父母。
老母亲信以为真了。
这门婚事本就是皇帝赐婚,一应操办自会有宫里帮忙办理,不需要媒人,更不需要下聘,只等成亲那天柳永带人来接亲就可以了。
“也好!灵雁喜欢,老夫便不阻拦了。”
陈启方颔了下首,其实他对柳永的才华很看重,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彰显一家之主的尊严而已。
夫妻二人商议完毕,相继上床入睡。
翌日,天一亮。
一个惊人的消息开始在朝廷中枢蔓延。
“我就说吧!柳永这词,必定会惹怒陛下,果不其然......”
“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陛下是真的生气了。”
“大好前途,就因为写了一首牢骚词......唉!”
奇怪的是,人们敢私下议论柳永,却没有人敢议论柳永和陈府的婚事。
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到了陈府。
陈启方得知后,简直比吃了苍蝇还难受,他目眦欲裂地道:“陛下这是要误我陈家啊!”
不对,陛下是故意这样做的,为得是报复我之前所为。
事到如今,陈启方依旧认为苏牧不会因为一首词,去处罚一个读书人。
柳永之所以遭殃,是因为他陈启方在跟皇帝对着干。
陈氏也是一脸苦大仇深,想骂,又不敢真的骂出来。
就在夫妻二人苦脸相对之时,李岩带着一队人给陈家送来了赏赐。
李岩让人将聘礼和嫁妆放在院子里,进屋喝了盏茶,便告辞离开了。
陈启方看着满院子的礼品,说什么都高兴不起来。
倒是陈灵雁来到院子里,围着礼物看了一遍又一遍,脸上尽是喜悦。
“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啊!”
陈启方长叹两声,背着手返回了正堂。
昨天还是金龟婿,今日就变成了烂鱼臭虾。
陈启方此刻对苏牧可以说是恨的牙痒痒了。
苏牧回到甜水巷,心情非常不错,他取下假胡子,对着镜子修理起了自己的真胡子。
隔壁石辰得知他被皇帝剥夺了科举资格,登门来访,准备劝解一下这位新朋友。
“书中常说,伴君如伴虎,起初在下还不信,如今看来,皇帝果然不能以常理视之啊!”
小院石桌前,石辰面色凝重地道。
他其实跟陈启方的想法差不多,皇帝不至于如此小肚鸡肠,让他没想到是自己猜错了。
苏牧笑着摇了下头,“浮名而已,不要也罢!”
石辰嘴角抽了抽,“柳兄昨日大喜,今日大悲,如何还能笑得出来?”
苏牧淡淡一笑,并未说话。
石辰好奇道:“那柳兄和陈家千金的亲事......”
话说半截,他立刻想到了什么,侧身凑单苏牧耳边,小声道:“据说,因为陛下发布了一条政令,引起了陈相国的不满,故意装病,多日未曾上朝。”
“正值君臣相疑,陛下却给你和陈家女赐婚,莫非柳兄是被陈家拖累了?”
他倒是不傻,能想到这一节。
苏牧闻言莞尔,如果这件事不是他一手操办,还真有可能是这样。
但没有如果,这件事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目的就是一步步打击陈启方,等他跟陈灵雁生米煮成熟饭,再亮出身份,给陈启方致命一击。
皇帝以假身份娶了陈启方的女儿,陈启方会作何选择呢?
苏牧很好奇陈启方知道真相后的反应。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苏牧笑了笑,“陛下赐婚,当然作数,几日后我便会去陈家接亲。”
石辰点点头。
此时院门处闪出一个靓丽身影。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来石家做客的红荷。
“红荷姑娘来了。这位是......”
石辰尴尬起身,准备给两人介绍。
红荷迈步进门,却是望着苏牧皱了皱眉,“你......石公子,这位是?”
她觉得眼前这人有些熟悉,又不敢真的确定。
苏牧忍俊不禁,险些笑出声来,“在下柳永,柳三变。”
啊!柳永!
怪不得他能写出那么多好词。
原来是他假扮的!
红荷美眸猛地一怔,通过声音她立刻确定了,这人就是苏牧。
“柳,柳公子......”
红荷没敢叫破苏牧的身份。
第1071章 来自下面的不满
客人到访,石辰便起身跟苏牧告了辞。
深夜,苏牧正要更衣入睡时,院门被敲响。
黄兰惠和段樱儿出去开门了。
待到他整理好衣服出来,便见是红荷与陆梅两女。
红荷离开石家后,将见到苏牧的事告诉了陆梅,两女思量一番,遂一起来拜见。
苏牧从两人口中得知,她们已经从良,红荷答应了给石辰做小妾。
两女心中都是对苏牧感恩戴德,认为他推出的政策,给了她们这些从良女一份保障。
寒暄过后,送走了两女。
苏牧躺在床上摇头一笑。
在大魏只有身家地位达到一定高度的人才可以纳妾,石辰远不足以达到纳妾的标准。
但有一种例外情况,那就是纳妓女为妾,妓本就是贱籍,她们给普通人做妾是不受限制的。
......
一连几日过去。
苏牧虽然住在外城,却经常夜里偷偷回宫,与沈云初商议一些国家大事。
夫妻二人相拥在床上,聊着最近发生的事。
沈云初最近有些心力交瘁,娇躯贴在苏牧怀里,叹息道:“下面最近很不安稳,有些地方出现了大量失地农民。”
苏牧皱了皱眉,“什么原因?”
“臣妾让李岩派人去查过了,不少地方出现了土地兼并情况。”
“是么?”苏牧目光一冷,“朕三令五申,各地富人不得再兼并土地,他们这是将朕的话当成了耳边风。看来不杀几个,他们不会听话。”
沈云初轻轻摇头:“那些人未必真的犯了律法,陛下要杀人,总要有个理由吧?”
苏牧闻言陷入了沉默。
她的话并没有错,朝廷虽然严令禁止土地兼并,但不代表富人不可以用其他合法手段侵占平民土地。
这里面肯定有地方官僚的参与。
苏牧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皱眉道:“他们这是在反对朕!”
如果说陈启方带头罢工是无声反抗,那么下面那些官僚与地方豪强坑瀣一气,大肆侵占平民土地,为祸乡里,便是赤裸裸的反抗与不满了。
如今还是零星发生,尚且在可控范围内,一旦各地官僚和富人有样学样,大魏必然会发生巨大动荡。
到那时,苏牧就只能妥协退让一条路可走了。
苏牧能退让吗?
显然不能。
他是亲自站出来打擂,哪怕是为了皇帝的威严,也不可能退步。
沈云初喃喃道:“陛下常说,国家是各方利益结合体,官员、将领、地主、乡绅、商人、士兵、农民的利益一旦失衡,国家就有可能出现问题,这件事陛下不能轻视。”
“嗯!朕活的比任何人都明白。”苏牧点了下头,笑道:“朕这次触动的是官员的利益,故此,他们便和乡绅地主合起伙来给朕施压。哪天朕触动了将领的利益,将领就会鼓动军队一起反抗朕。任何国家都是在这种拉扯中砥砺前行,哪天君王决策失误了,国祚也就到头了。”
沈云初美眸轻嗔:“陛下既然清楚,为何还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