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何梦晚
穆书蝶望了沈云初一眼,小声说:“陛下说的是,旨意不能收回。”
沈云初颔了颔首,皱眉道:“臣妾怕他们不肯善罢甘休,万一明日称病告假的人进一步增加如何是好呢?”
“嗯。”苏牧点点头,“皇后所言不无可能。”
穆书蝶脸色微微一变,皱眉帮忙想起了办法。
苏牧想了想,看向沈云初,“皇后认为谁才是大魏的主人?”
谁是大魏的主人?
沈云初愕然一怔,“不是陛下吗?”
“不是。”苏牧轻轻摇了下头,“要想弄明白这个问题,首先需要明白主人二字的真正意思。”
沈云初颦了颦眉,薄唇微启,“请陛下解惑。”
苏牧朝沈云初眨眨眼,又朝穆书蝶眨眨眼,语重心长地道:“人民是国家的主人,皇帝和中枢大臣是统治者,其余官员是统治阶级。”
“呃!”
两个女人同时愕然一怔。
这个问题超出了她们的认知范围,两人的大脑一时间有些卡顿。
苏牧望着怔然发呆的两个美人,笑了笑,双手扶案站起,“朕只是随便说说,你们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了。”
两个女人望着他走出御书房,互相对视一眼。
沈云初提笔将苏牧刚才的话写在纸上,皱眉思忖,“书蝶帮忙参详参详,陛下这些话到底是何意思呢?”
穆书蝶拿起纸张,樱口微张,念道:“人民是国家的主人,皇帝和中枢大臣是统治者,分各地官员是统治阶级。”
“启禀皇后,人民是主人,意思是,天下百姓是大魏真正的主人。”
“皇帝和大臣是统治者,意思是,他们负责制定法律和政策,拥有管理国家的权利。”
“各地官员是统治阶级......”穆书蝶心中很是疑惑,“我想不明白这句话指向何处。官员怎么会与统治挂钩呢?”
沈云初忽然脑海一阵晴明,她惊喜道:“本宫知道是什么了。”
穆书蝶好奇道:“皇后知道了?”
“嗯。”沈云初颔了下首,脑海中浮现苏牧的样子,“陛下虽然很少插手政事,其实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大魏的情况。”
“陛下是才华横溢的人。”
穆书蝶抿了下唇,望着沈云初,等待她给出答案。
沈云初虽然贵为皇后,却是个极为顾念旧情的人,她对穆书蝶的情感还停留在临湖时的状态,即便时过境迁,两人地位悬殊,她仍然是将穆书蝶当成了姐妹对待。
故此她很愿意跟穆书蝶分享。
“在大魏真正负责执行政令的是普通官员,如知府,通判,知县,县尉等。”
穆书蝶颔了下首。
“他们是朝廷官员,负责帮助朝廷推行政令,治理地方。但是这不代表他们都是一心为公的,他们也有自己的利益,一旦朝廷的政令与他们的利益产生冲突,他们就会欺上瞒下,对朝廷阳奉阴违,不好好推行政令,以此来保护自身利益不被侵犯。”
“他们的身份地位相近,利益趋于统一,可以视为一个阶级。陛下说他们是统治阶级,正是因为知道这些。”
穆书蝶不解地问:“难道他们敢反对陛下下达的旨意?”
第1051章 远方故人来
“他们不敢。”沈云初轻轻摇头:“但他们可以对陛下的旨意表面认同,当真正执行时又选择阳奉阴违。朝廷能拿他们如何,总不能将他们都罢免吧?那样就无人可用了。”
“竟是这样!”
此前穆书蝶的认知出现了偏差,听完沈云初的话犹如醍醐灌顶,直接被点醒。
“本宫这些年处理朝政,对此深有体会。发布政令时,不得不考虑政令是否会影响下面官员的利益,如果有影响,又要考虑影响有多大,会不会引起官员的集体抵触。如果会引起官员集体抵触,就不得不设法对政令进行修改。”
“如不修改呢?”
“那么政令就有可能推行不下去。如果强行推行,你就会发现全国各地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说到这里,沈云初无奈一笑,“陛下说他们是统治阶级,正是因为他们真的可以影响朝廷政令的颁布和执行。”
穆书蝶点点头,“处理朝政竟然有这么多麻烦。”
沈云初的话其实不难理解,高高在上的皇帝,不可能自己亲自去治理国家,必然需要借助于下面的官员。
如果皇帝的政令不符合这些官员的利益,那么他们就会用各种手段使这个政策破产。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便是如此了。
......
红日高悬,阳光和煦。
东京城内的汴河上波光粼粼,游船、画舫、轮船如网如织,袅袅琴音伴随着蒸汽的巨大轰鸣声远远传来。
恍如隔世。
高耸的石桥上,一列火车喷着浓浓白烟缓慢驶过。
封锁的街道随后放开,行人犹如出栏的羊群般涌上街道。
有挑担赶路的,有赶驴送货的,还有儒士沿河欣赏美景,时不时张口吟几句诗词。
彼时的东京城与几年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并且还在以飞快的速度进行着演变。
苏牧离开御书房后,便乔装出了皇宫。
他独自一个人走在街道上,心中升起莫名自豪。
旁边的内城车站,一辆火车行驶到终点停了下来。
乘客们陆续走下来.
两个背着书箱的书生走出车站,望着街道两侧鳞次栉比的屋宇,熙熙攘攘的行人,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自锦官城(成都)进京而来的苏子安和范子帧。
“子安,这里真的是东京城吗?”
“应,应该不会错。”苏子安吞了吞口水,“子帧,现在咱们去哪?”
“家姐信中说,让我们到了东京城,去邬氏琉璃镜铺寻她。”
此时几辆人力三轮车围上了两人。
自打人力三轮车问世后,城里便出现了一批专门从事载客生意三轮车夫。
他们闻风而动,将两人围起来,都想接下这趟生意。
“两位客人可要坐车?”
“只要不出内城,一人十文,客人坐我的车吧!”
有人跳下车子,伸手拉着范子帧和苏子安的手臂,就要把人拉上车。
见有人要捷足先登,其余人也是纷纷伸手拉扯两人。
范子帧惊愕地望着围上来的车夫,唇角颤抖,竟然有些说不出话。
“子安,这......”
“都住手。”苏子安一甩袖子,冷声道:“尔等莫非要行歹事?这里可是天子脚下,就不怕官府来抓你们吗?”
车夫急忙松开手,尴尬地笑了笑。
他们此刻也看出来,这两人是乡下来的土老帽,以为他们是歹徒。
“嘿!非也,非也,好叫两位客人知道,我们是在官服备了案的车夫,专门从事载客生意。不信,你们可以看。”车夫指着街道上载客离开的三轮车,“我们只是想载两位客人去目的地而已。”
此时周围的车夫,陆续有人离开。
顾客与同行搭上了话,他们也就不好再抢了。
与其在这里耽误时间,不如再去找其他客人。
范子帧被吓的不轻,他一甩袖子,看了看载客远去的三轮车,疑惑道:“子安,这......可信?”
苏子安望了望熙熙攘攘的街道,对着车夫问道:“你确定是车夫?”
“千真万确!”车夫闻言笑了,“两位是第一次来东京城吧?”
苏子安和范子帧微微一尬,同时点了下头。
“我们是来省亲的。”
车夫们闻言双眼冒光。
“省亲好,省亲好啊!”
“客人这是要去哪里?”
范子帧和苏子安对视一眼,说道:“邬氏琉璃境铺,你可认识?”
“哦,认识,离这里不远,两位客人只管上车便是。”
车夫又拉上了两人的手臂。
苏子安立刻道:“等等,你打算收我们多少钱?”
车夫笑道:“送到目的地,两位一起给二十文如何?”
范子帧和苏子安互相朝对方点了下头。
少顷。
车夫踩着脚蹬,载着两人往邬氏琉璃镜铺驶去。
走出没多远,车夫将车子停下,笑呵呵地指着镜铺招牌,说道:“两位地方到了。”
“这么快?”
苏子安和范子帧望着街对面,店铺额头上招牌,心中大大无语。
此刻他们觉得自己就是冤大头,这个车夫只是载着他们走了十丈不到,就赚走了他们二十文钱。
“两位快付钱吧!”
车夫呵呵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