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养婿 第60章

作者:云何梦晚

一旁的林贞若望着纸上的词句,微微发了一呆。

她喜欢骑马射箭,舞刀弄棒,不怎么喜欢读书识字,但这首词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让她体会到了一种,心静如水,处事淡然,遇事坦然的生活态度。

林沉溪招来一名手下,让人将苏牧刚作的那首定风波传播出去,回身看到妹妹正在走神,问道:“贞若也喜欢这首词?”

呃!林贞若思绪回转,歪头问道:“兄长是不是觉得苏牧很有才华?”

“自然,他最近月余时间所作诗词已不下十首,虽良莠不齐,却也有不少精品,这首定风波为兄甚是喜欢。”林沉溪望着出落得水灵大方的妹妹,心中生出一个想法,随后又摇头,微微一叹:“可惜他如此才华竟甘心做沈家的赘婿。”

林贞若点点头,思忖道:“或许他是被逼无奈呢?就好像爹爹本已高中进士,却被母亲选中,不得不放弃仕途娶了母亲。”

林沉溪摇了摇头,白天苏牧话里的意思,不像是无奈,更像是一种释然。

他理解的并没错,苏牧心中早已释然接受。沈家父女所说所做,是真心当他是自家人,让他心里觉得这个赘婿身份似乎没那么不靠谱,况且,他本心也很喜欢沈云初,且不说她的容色,单是那份善解人意就不是平常人所能比。

“贞若,你若能寻这么个有才华的女婿回去,父亲和母亲一定会非常高兴。”

林沉溪没来由的吐出这么一句,惹的林贞若脸色顿时一红,跺脚,娇声,生气:“兄长,人家还小,你怎么能这样打趣人家呢!”

说着转身急忙跑开。

林沉溪望着害羞逃走的妹妹,自语轻叹:“父亲信中说,苏牧作为世人皆知的赘婿,前途如何,代表着天下千千万赘婿的命运,这其中甚至包括了父亲这个驸马。如果苏牧能打破规则出仕,父亲的问题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解决,只是这未免太难了些。”

第94章 苏牧那厮

临湖城有二十万左右人口,由于大魏不实行宵禁,人们的夜间生活极其丰富,大大小小数百家茶楼、酒肆、青楼楚馆,外加西湖里那数之不尽的画舫,每一晚为大魏所创造的GDP高达数万贯。

在林沉溪的授意下,苏牧的这首定风波很快就传遍了整座临湖城。

之前苏牧已小有才名,但真正算的上好诗词的,无非是抄的王昌龄那两首诗,以及四五首词,还不足以让世人过分惊艳,这首定风波就不一样了,这等意境的词,普天之下都没有几个人作的出来。

某处青楼,几名书生打扮的人围在一起,默读出声。

“好一个,‘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好一句,‘一蓑烟雨任平生。’”

“沈家养婿可谓我临湖第一才子也。”

程家,程青凝闺房。

烛台下,略显清瘦的出尘美女程青凝正伏案夜读。

“姐,姐——”

门外传来程烬的声音,程青凝起身来到过堂屋,却见程烬拿着一张纸进来,“姐,苏牧又有新词问世。”

程青凝美眸一怔,随即道:“快给我看看。”

接过纸张,细细一读,芳容竟不觉一惊,待到读完,口中喃喃轻语:“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他之文采果是无人可比......”

“谁说不是,我这无甚文采的人都觉得这首词极好!姐,我拿给祖父去看一看,这首词他老人家一定喜欢。”

程青凝也是记忆非常之人,读过一遍,轻吟一遍,其实已经将这首词熟记在心,但她还是拿着纸返回房间,用她那一手娟秀的字体眷写一遍,才交还给程烬。

程衡刚用过晚饭,正在书房里研读,见孙儿急匆匆跑进门,训斥出声:“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来找我何事?”

程烬吓的一哆嗦,放慢脚步,走上前,“祖父,您看看这首词。”

平时纨绔的程烬,其实心思极为玲珑,一看到这首定风波,他就确定程衡肯定喜欢,于是急匆匆跑回家来到程衡面前献宝,所图不过是程衡的一句夸赞。

“哦!”程衡很意外的哦了一声,接过纸张,仔细一读,许久长长舒了一口气,问道:“这词是何人所作?”

“祖父不妨猜一下。”程烬打起了哑谜。

程衡挑了挑烛心,仔细又看了许久,这首词他很喜欢,他一直闲赋在家,自问已经看透世事,却也不曾达到词中所说的境界。

这作词之人,必然是一位不世出的隐士高人。

程衡可没心思跟孙子猜谜,直接询问:“休要打哑谜,这词的作者到底是何人?”

“苏牧。”程烬哪里还敢再讨价还价,急忙回道。

“是他——?”程衡显的很震惊,他不太信以苏牧的年纪能有如此感悟,“确定?”

“千真万确,孙儿怎敢欺瞒祖父。”

“嘶——”程衡倒吸了一口凉气,静坐许久,喝了一口茶,犹自不太相信的低语:“他不过冠笄之年,怎会有如此深刻的人生感悟?”

“孙儿早就觉得苏牧非比寻常,这才多次与他接触。”程烬笑道。

程衡皱起眉头,“你与他结交倒是没什么,但那个赘婿的身份,会使他动弹不得,便是再有才华也无出头之日,或许这才是他能写出如此词作的原因。此子能有如此心性,远非常人能比......”

程烬低着头,不敢做声了,他忽然觉得将这首词送过来是个极为错误的决定。

果不其然,程衡话音一转,训斥道:“再看看你,整日就知道在外面鬼混,程家迟早败在你手里。”

“孙儿一定努力就学,绝不辜负祖父的期望。”程烬身体一颤,急忙道。

程衡摆摆手:“去吧!明日去了书院,帮我给宴公卿传句话,就说老夫约他到郁桂园一叙。”

“是。”程烬如临大赦,应声急忙退走。

......

介子休最近两日在通判衙门,日子过的有点不舒服,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拜了苏牧为师,而苏牧得罪了徐弘博父子,苏牧又将事情宣扬的满城皆知,徐弘博没给他穿小鞋就不错了,又怎么会给他好脸色。

如今他的处境虽艰难,但好在他是进士出身,徐弘博即便看他不顺眼,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今晚他在酒肆买酒的功夫,听人说苏牧又有了新词,仔细一问,莫名一阵惋惜上了心头,他自小家贫,自问比许多人聪慧,奋发努力考中了进士,但养成的性子也极为自傲,直到遇到苏牧这个劲敌,使得他在同年以及衙门中处处被人排挤,说他丢了读书人的脸。

介子休很想骂那些人,有本事你们去跟那个变态比比,看是谁丢脸。

家门渐近,介子休打开酒壶猛灌一口,进了院子坐在石凳上,悠悠然将苏牧这首定风波吟出。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古人吟词,自带唱腔,一时将房内的娘子引了出来。

“夫君吟的什么词,奴家听着竟不觉一阵舒心,很是发人深省。”

介子休的妻子,是他授业恩师的嫡女,所学文墨不比书院的普通学子少,自是比普通妇人更加聪慧明事。

“沈家养婿新作的词牌定风波。”介子休叹道。

妇人明白他为何叹气,抿嘴一笑:“夫君万不可再因此事消沉下去了,奴家觉得这首词今后必定斐然于世,且不说夫君,便是当世许多大儒的词也是比不过。”

介子休虽然有时候小肚鸡肠,但对自己的妻子那是言听计从,经她一说,他哈哈笑道:“谁说不是呢!苏牧那厮简直是妖孽,为夫那日输了还有些不甘心,他今日这首词,简直让为夫望尘莫及啊!”

“夫君能想明白就好,不过,你也不要整日这厮,那厮的叫了,好歹你是跟人家叫过先生的,被人听了去少不得要说咱家不懂礼数了。”

介子休被自家娘子一阵说教,难免脸上一阵红白,却也没有反驳。

“要奴家说,那个苏牧给沈家当了赘婿真是可惜了,若他现在离了沈家,怕不是要一飞冲天了。”

世人其实大多都如介子休妻子这般看法,即便介子休也是这样认为的,苏牧脱离赘婿的身份去参加科举,博取一份功名是轻而易举的事。

第95章 阁楼上的微妙变化

苏牧回家的路上,在郑家小酒肆,要了一壶酒,几个菜,在小酒娘的殷殷目光下吃饱喝足,又与老郑头拉了许久家常,才带着韩小六回了沈家。

进了院子里,便看到楼上窗口处闪过一个人影,而他的房间也是亮着烛光。

苏牧笑了笑,心中猜测沈云初必定又羞的不敢露面了。

进了阁楼,听到左侧沐浴房里传来水声,以为觭梦在里面准备热水,随即走过去推开房门。

只是刚打开房门走进去,他身体就一僵,急忙退出来将房门关闭,里面并不是觭梦,而是祁冷月正在脱衣沐浴,好在人还没脱光,而且他看的也并不真切。

祁冷月在里面早已被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此时此刻就出去暴揍苏牧一通。

苏牧一溜烟跑上楼,坐在书桌前,回想刚才看到的古铜色皮肤,修长紧致的大腿,还有那双要杀人般的眼神,心中不由一阵发虚:这特么,怎么把她给忘了?

沈云初沐浴会让画颜在一旁伺候着,苏牧一时忘了楼下还住着个祁冷月,只以为是觭梦在里面。

唉!习惯害死人啊!

担心祁冷月沐浴完找上楼来,苏牧将房门销死,坐回书桌前,磨墨开始写三国话本。

不多时,房门便被敲响了,苏牧紧张的起身来到门前:“谁?”

“姑爷,是奴婢。”

听到是觭梦的声音,苏牧这才松了一口气,打开门,却见她是抱着铺盖来的。

“怎么回事?”苏牧不由好奇道。

“姑爷,画颜她欺负我,不让我住在那边了。”觭梦委屈巴巴的抬手抹起了眼泪。

沈云初搬过来后,画颜住进了觭梦的房间,前两日还挺和谐,昨晚觭梦陪了苏牧,画颜晚上回来对她态度突变,不止拿言语挤兑,甚至将她赶出了房间。

苏牧闻言一阵头疼,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画颜是沈云初的贴身丫鬟,地位比觭梦高不少,她这样对觭梦,是自作主张,还是沈云初的授意?

两者的严重程度完全不一样。

如果沈云初故意让画颜试探自己的态度,这事就麻烦了。

苏牧这处阁楼,共六间房,楼上三间,沈云初一间,觭梦和画颜一间,苏牧自己一间。楼下三间,一间沐浴房,一间厨房,还有一间被祁冷月占了,觭梦被画颜赶出来,还真是无处可去。

“进来吧!”

他觉得以沈云初的性格不会这么做,应该是画颜在自作主张,他不想让觭梦受这份委屈,就只能让她住进来。

苏牧让觭梦睡在那张平时没人睡的丫鬟床上,又坐回书桌前,此时他也想明白了几分,画颜这丫头是在耍小心思针对觭梦。

觭梦昨晚来陪他,虽然是沈云初授意,但终究是犯主家忌讳的事,画颜将觭梦挤兑出来,分明是算准了她无处可去,只能来苏牧的房间,这样一来沈云初心里必定不好受,进而渐渐讨厌觭梦。

丫鬟之间勾心斗角不是什么稀奇事,这种事在大户人家时时刻刻都在上演,苏牧没觉得多惊讶,但觭梦显然斗不过画颜,寻思着哪天有空给画颜那丫头好好上一课。

觭梦身子本就疲惫,铺好被褥躺下便睡了。

苏牧在桌前书写至深夜才更衣入睡。

翌日一早。

沈云初起身梳洗完毕,发现这处小楼里的四个人,似乎有了不小的变化。

祁冷月看苏牧时分明带着几分敌视。

画颜和觭梦两人之间的关系让人感觉很别扭。

苏牧则是躲着祁冷月,对画颜多了一丝冷峻。

沈云初容易害羞,但恢复的极快,隔一晚再见到苏牧就不会如先前那般害羞了,单独来到苏牧房间,进门时,见到丫鬟床上整齐叠好的被褥,她脸色微微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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