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何梦晚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有马多如簇。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好诗啊!好诗。”掌柜听入耳中,连声道好,急忙吩咐道:“快,快取笔来,我要将这首诗记下来。”
苏牧闻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迈步离开。
“陛下,好诗啊!”殷良急忙跟上,讪讪笑道:“要不要奴婢让人公布出去?”
苏牧扫了殷良一眼,“你说呢?”
“呵呵——”殷良呵呵笑道:“奴婢明白了。”
他做了几十年太监,对皇帝心思揣摩到了极致,立刻领会了苏牧的意思,待到返回宫里,便将这首诗传了出去。
消息一经传出,民间一片沸腾。
百姓们纷纷将家里的适龄儿童送去学堂就读。
许多私塾将这首诗当做了必读诗,学子们进学的第一课便是学会背诵这首诗。
一时间东京城内到处传颂着这首劝学诗。
谁家孩子不认真学习了,家长便会拿出这首诗进行劝说。
苏牧本意是想借助这首诗,向世人表明一下自己对教育的重视。
然而民间却不这样认为,人们认为他这是重视科举,重视文人,认为只有读书才能获得权力、财富、美女。
在殿试即将举行时,苏牧却是出了宫,带着一众大臣来到南熏门外,参观即将开办的大学。
介子休和韩公廉此时已经将校区整理出来,正在置办桌椅,招聘先生。
苏牧在一行人数十人的陪同下来到教学区参观。
程衡道:“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有马多如簇,书中自有颜如玉。陛下当真是作了一首好诗啊!”
“是吗?”苏牧莞尔一笑,“这首诗好在哪里?”
林摅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陛下此诗,在文人眼中便是如此。”
苏牧摇头,“这非是朕的本意。”
大臣们闻言都是一愣。
林摅抱拳道:“陛下的意思是?”
苏牧笑了笑,说道:“与那些相比,朕更希望学子们是‘为大魏之崛起而读书’。”
“嘶——”
“为大魏之崛起而读书。”
“陛下一言,胜过我等万言啊!”
大臣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程衡庄重施礼道:“陛下所想老臣自愧不如。”
苏牧抬手一挥,“诸位爱卿且看,朕准备在这里开办一所大学,大学以儒学为根基,将儒学中的格物学细分为算学、医学、农学、兵法、物理、化学、冶炼等数十门科目,今后朝廷取士,优先从这所大学中选取。”
他将儒学为基础,其实是为了照顾大臣们的心情,让他们不至于过分抵触。
儒学分为八目: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苏牧给科学套上了个格物致知的皮,试图让科学彻底融入儒学。
程衡惊愕道:“陛下的意思是?”
苏牧轻轻摇头,却是没有做任何解释。
众臣在城外游览一番,返回朝廷中枢后,互相走访起来。
工部尚书卫沭来到户部,找到了王钧。
“王尚书,陛下今日的话是何意思?”
王钧望了卫沭一眼,叹道:“陛下的意思是儒学需要思变。”
卫沭愕然一怔:“思变?要如何变?”
王钧道:“卫尚书还不明白吗?陛下是要儒学发展格物致知之学,尤其注重工匠学。”
卫沭惊道:“啊!陛下说的那些都被视为奇技淫巧,如何能改。”
王钧道:“陛下不说,就是要咱们自己猜,尤其是你这个工部尚书,你不去改,旁人就会去改。”
“嘶——”卫沭焦急的来回踱起了步,“我一人也改不了啊!”
他的话不错,儒家认为工匠学是奇技淫巧,是有历史文献依据的,并不是想改就能改的。
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尚书和礼记对这方面的记载。
而礼记和尚书又是此时科举必学的东西。
首当其冲的就是《尚书·泰誓下》中记载的:“(商王)作奇技淫巧,以悦妇人。奇技谓奇异技能,淫巧谓过度工巧。技据人身,巧指器物为异耳。”
其次便是《礼记·月令》载:“百工咸理,监工日号,毋悖于时,毋或作为淫巧,以荡上心。”
这两处上古记载,奠定了儒家鄙视工匠的基础,如今的不过是后人依此拓展所致。
两人正在聊天时,程衡和林摅一起进宫来到了御书房。
程衡义愤填膺地道:“陛下可是要学商纣王乎?”
苏牧淡淡一笑,“程相此言何意?”
程衡愤怒道:“陛下今日在众臣面前提倡工匠学,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苏牧摇头:“朕是提倡了,但朕可没有学商纣王用这些去取悦妇人。”
“陛下如此说,着实让老臣心凉。”程衡愤而抱拳:“那琉璃镜便是陛下‘作奇技淫巧,以悦妇人’的佐证。陛下如今再度提倡工匠学说,就必然会有人拿出各种奇物蛊惑陛下。臣不得不说此乃昏君所为。”
苏牧闻言嘴角一抽,好你个程衡,这样挑刺也能行?
他愤怒问道:“程相难道出门前不照镜子吗?琉璃镜是镜,铜镜也是镜,程相认为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这.......”
程衡闻言一阵语结。
第809章 殿试
如今程衡也用上了琉璃镜,确实比铜镜清晰多了。
“又比如那火车,给百姓出行带来了多大方便,程相不会不知道吧!”苏牧皱了皱眉,接着道:“再看看朕,出行时坐的却是牛车,火车在前,朕可有被蛊惑到?”
“这.......”
程衡再度语结。
不可否认,苏牧说的确实是事实,他无从反驳。
苏牧又道:“朕让工匠多制造些巧夺天工之物,为的是方便百姓生产生活,非是为了自己取乐。”
程衡陷入了怔然。
此时林摅抱拳道:“陛下可知此举与尚书和礼记中的记载有巨大冲突?”
苏牧颔了下首:“正因为朕明白,所以才没有明说。”
程衡正色道:“所有人都明白,陛下是要改尚书和礼记中的记载。”
“不该改吗?”苏牧正色道:“世人皆知,尚书记载纣王荒淫无道,作奇技淫巧,以悦妇人,鲜有人知道他只有三个妻子,然而周文王却有二十余名妃子,将近一百个儿子。两位爱卿需要明白一点,史书是由胜利者所写,纣王是不是荒淫无道,你我都无从得知,我们后人要懂得从中变通才是。”
两位闻言脸色巨变。
程衡脸色惨白,“陛下认为尚书的记载有错?”
苏牧轻轻摇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两人一阵沉默。
苏牧伸手从御案上取出份御笔亲题的折子,“朕听说曾沭和左璋还在翰林院任编修,此事交给他们去做,两位宰辅应该没有意见吧?”
程衡将折子接到手中,打开看了看,面色凝重地道:“陛下这样做可有想过后果?”
“唉!”林摅叹气道:“陛下不怕百年之后被世人咒骂吗?”
历史上修改史书的事常有,但像苏牧这样明目张胆改尚书和礼记的却很少见,弄不好会惹来一身骂名。
苏牧摇头道:“朕不在乎后世如何。”
程衡和林摅互相对视一眼,一起告辞离开。
少顷。
在翰林院任职的曾沭和左璋收到了苏牧的御笔。
两人弄明白苏牧的意思后,吓的脸色一片惨白。
左璋道:“曾兄,咱们真,真的要改吗?”
曾沭道:“陛下的旨意都来了,你敢抗旨吗?”
“唉!”左璋摇头叹道:“不敢。”
两人都是翰林院编修,平时负责的就是编纂各种文献。
只不过这次要改的东西有点特殊。
要将尚书和礼记中关于奇技淫巧的记载全部删除,而且还要找出其他书中关于这方面的记载进行删除。
删除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对尚书和礼记等进行重新印刷发售。
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任务。
两人既然无法抗旨,只得大刀阔斧的进行删除。
尚书:作奇技淫巧,以悦妇人。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