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养婿 第401章

作者:云何梦晚

苏牧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大魏朝堂上多少年没发生过这种暗害政敌的事情了。

梁修齐的死固然可惜,但此例一开,往后怕是人人都要自危了。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党同伐异涉及一旦人命,就会不断恶性循环,双方陷入一种不死不休的局面,直到亡国。

苏牧道:“陈知州认为陛下会如何定性此事?”

“这......”陈启方轻捋胡须,伸手做请,而后说道:“陛下为了朝局,明面上很可能将梁相的死定性为因病暴毙,但不能不给朝中大臣们一个交代,很可能让徐济退下相位。”

苏牧笑着点了点头,陈启方显然已经猜到了周缙大部分心思,那么程衡没理由不知道,此行成功的可能性很高了。

差役在前面开路,两人就这样走进了临湖城,来到了程衡居住的郁桂园。

程衡让人将苏牧和陈启方请进书房落座。

苏牧笑道:“程公多日未见,还是一如当初那么老当益壮。”

程衡道:“放之年纪轻轻已是三品大员,后生可畏啊!”

苏牧摇头道:“幸得陛下抬爱。”

程衡轻捋胡须,点了点头。

不骄不躁,很是难得啊!

陈启方笑道:“放之过于谦虚了,你之所得,全凭自身本事。”

苏牧暗暗苦笑,他的官阶虽不低了,实职却只是工部的副职,朝中很多事其实是插不上手的。

大魏朝堂上是个论资排辈的地方,他想插手朝政,起码还要在中枢混不短的时间。

苏牧看向程衡,问道:“梁相去了,陛下想请程公出山,不知程公意下如何?”

程衡道:“我这把老骨头怕是经不起舟车远行了,陛下的好意......”

苏牧见这老头要拒绝,抬手打断,“程公想要推却,我自是无话可说,但朝中被徐济一伙人搞的乌烟瘴气,如今连一国副相都不明不白的死了,您老不出山,陛下还有何人可用?世人皆知程公为人秉性耿直,敢于在陛下面前直言不讳,是位难得的好官,程公不为陛下考虑,也要为天下百姓考虑考虑才是。陛下既然三番五次邀请,显然已经知道自己当初做错了,程公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好小子,竟然用大义来压人。

程衡嘴角的胡须一颤,笑道:“今日我不答应就是耿耿于怀的小人了?”

苏牧笑道:“我可没这样说,只是觉得天下百姓会以为程公气量太小而已。”

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启方朝苏牧投来赞许的目光。

“老师,放之所言不无道理啊!陛下三番五次派人来请,您......”

程衡皱眉深思。

苏牧没有劝说,而是陈衡利弊后,再用激将法。

程衡这种人把名声看的比什么都重,周缙三番五次派人来请,其实诚意已经足够,他再这样执拗下去,只会给人一种气量狭小的印象。

“罢了!”程衡一拍大腿,叹声问道:“陛下可有交代让老夫何时启程?”

苏牧见此忙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程衡道:“也好,容老夫准备一两日。”

苏牧又道:“我这还有个消息要告知程公,程瑛大人不日就要到洛阳上任。”

程衡哈哈大笑起来。

苏牧愕然一怔,看向陈启方。

陈启方笑道:“老师早已收到西北来的信件,程瑛不止荣升洛阳知府,膝下还新添了一子。”

“原来如此。”苏牧笑眯眯的一抱拳,“恭喜程公又添一孙,只是这次可别再养废了。”

第568章 再见邬梨儿

“你......”程衡脸色一僵,抬手指着苏牧一阵颤抖,摇头道:“你小子,故意揶揄老夫不是?”

陈启方被苏牧的话惊的一愣。

苏牧嘿嘿一笑,“君子之泽三世而斩,程公应该不必太过在意才是。”

程衡指着苏牧暗骂滑头,只见他一摆手,“程福送客。”

程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做了个请的姿势。

苏牧呵呵笑道:“那我便不叨扰了,后日再来请程公。”

程衡本想留苏牧吃饭,被揶揄了一句,直接让人送客。

苏牧乐呵呵的出了郁桂园,回头看了一眼,陈启方没有跟出来,显然两人还有事要谈。

程衡在当宰相时,主持过一届科举,那一次考出来的进士,不少人是他的门生,陈启方便是其中之一。

此番程衡答应出山,必然会与陈启方商量一些细节上的事。

大魏比较富裕的城池就那么几座,最大的非东京城,洛阳城,临湖城,三座城莫属。

如今程瑛任洛阳知府,陈启方任临湖知府,程衡一旦出山,两人势必成为他最有力的助力。

苏牧离开程衡的住处,并没有急着出城,而是打听着找到了介子休的居所。

旁人有弟子,他也有,介子休好歹是进士出身,苏牧只要设法扶持他进入六部之中,介子休迟早会成为他助力。

苏牧来到介子休家的时候,家中只有介子休的妻子穆书蝶一人在。

两人见过,也认识,苏牧为了避嫌没有进门,从她口中得知介子休一会儿回家,于是站在门口稍作等待。

穆书蝶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敞开门陪苏牧一起站在门口。

少顷,只见介子休哼着小曲儿回来了。

到了近前,介子休看清苏牧的容貌,愕然一怔,急忙抱拳:“弟子见过先生。”

苏牧点了下头,“子休近来可好?”

介子休毕恭毕敬:“还好,衙门里没什么事。”

苏牧如今可是三品大员,介子休凭白多了这么一个老师,怎能不恭谨。

他知道属于自己的机会来了。

穆书蝶抿嘴说道:“夫君还不快请先生进去。”

“先生快请。”介子休这才反应过来,忙伸手做请。

苏牧摇了摇头:“不了,我还要有事,此来是想问问,你想不想进京求个一官半职。”

介子休如今只是临湖通判手下的一个从八品的小官,凭他自己的本事熬上几十年都未必能熬到京城去。

但有了苏牧帮忙就不一样了,稍一运作就可以将他调进京去。

介子休心中一喜,急忙点了下头,“多谢先生。”

穆书蝶亦是朝苏牧颔了下首。

苏牧笑道:“那就好,安心等消息,调令下来你们夫妻直接进京就好。”

他这是准备大包大揽,亲手扶持个得力助手出来。

返回画舫叫上孙正,苏牧直接去了太平村见陆家父女。

来到邬梨儿的住处时,苏牧看到茅草屋上方正冒着缕缕青烟,他翻身下马径直走进篱笆圈起的小院,看到一身粗衣的邬梨儿正在厨房里忙碌。

邬梨儿不经意间发现院子里站着个人,聚目望去,发现是苏牧,眸中闪过一丝惊诧与喜悦,她双手慌忙在围裙上擦了几下,又抬手缕了下鬓角,迈步迎了出来。

“小郎怎么回来了?”

苏牧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莞尔一笑,“来临湖办点事,顺便过来看看,梨儿姐最近还好?”

“好,挺好的。”邬梨儿脸孔微红。

这人看人那么仔细做什么。

“进屋坐吧!”

邬梨儿转身往屋门走去。

苏牧点了下头,迈步跟进去,他好奇问道:“欢儿呢?”

邬梨儿摇头:“在白鹿书院,今年考童生没考过,我不让他来回跑了。”

“欢儿有十岁了吧?我这个当先生有点不称职。”苏牧坐在竹椅上,略一思忖,“这次回来,我把他们都带去京城读书,梨儿姐觉得如何?”

邬梨儿略略面露难色,“这,这样不太好吧!”

苏牧笑道:“有什么不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既然收他们为弟子,就有义务教他们成才。梨儿姐为何要从中阻拦呢?”

“奴家哪有阻拦,是旁人舍不得自家孩子远行。”

邬梨儿直接将责任推给了旁人,实则是她不想去京城。

至于原因也不难猜测,她一个离异的寡妇,跟着苏牧进京,容易让人说三道四,于两人来说都不太好。

以苏牧如今的身份,就是带着这几个弟子上战场,那些家长都会毫不迟疑的答应,何来舍不得一说。

苏牧抿嘴笑笑,问道:“我既是他们的先生,应该有权利决定他们的去留吧?”

邬梨儿迟疑一下,颔了颔首。

她知道这回是真的拦不住了。

苏牧又道:“梨儿姐要不要一起去呢?”

她腿脚并拢缓缓坐下,窘迫的扶着额头,“去,去了该如何讨生活......”

苏牧呵呵一笑:“不会让你饿着就是了。”

邬梨儿扶额点了下头,“何时走呢?”

这次她是真的没招了,她与旁人不同,在村子里没亲属,苏牧将欢儿带着,她不可能不跟着去。

“后日就走,让欢儿他们从书院回来,等我的消息。”

苏牧交代一声,想了想又说:“我在京城见过一次欢儿的生父。”

“是,是么......”

邬梨儿脸色一僵,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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