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何梦晚
这样儒家的人才会认可他，将他当成儒家的一员。
因他而产生的任何东西，都会被认为是格物致知所得。
但他心中也明白，虽套了儒家的皮，真正起争端的时候，别人还是会以邪门歪道来攻击他。
大魏朝中谁又不是躲在儒家的皮下为自己争取利益呢？
利益才是起争端的原因，儒家内部也不是一团和气。
在另一个时空，享极一时的理学，在初始阶段照样被掌权者称为伪学。
朱熹更是被削官奉祠，直至老死都没能返朝为官。
他现在所要做的其实与理学之初的性质差不多。
两者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用后发的思想代替此前的意识形态，最终鸠占鹊巢。
三人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
卞和指挥着人卸完瓷器返回，迟疑了一下，抱拳道：“大人东西卸完了，共三十八贯钱。”
苏牧点点头，还未说话，韩妙微已经取出银两，让红鸢给其送了过去。
“多谢。”
苏牧看了韩妙微一眼，说道。
韩妙微刚好看过去，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脸上腾的一下红了，急忙低下头，转身离开。
她边走边说，“奴家去给你们准备晚饭。”
慕容云姜看到韩妙微红着脸离开，心中一笑，暗道：我还以为你一直会对他相敬如宾呢！没想到还是没遭住啊！
卞和收下银子，抱拳道：“大人，时候不早，小人这便告辞了。”
“不急。”苏牧淡淡一笑，“我有些事想与你谈谈，耽误你点时间没关系吧？”
“这......”卞和愕然一怔，如此大官要跟自己谈事情！
他心中惊喜的难以自持，忙道：“没关系，可否容小人打发伙计先回去。”
苏牧点了下头。
卞和急忙退走，将跟来的伙计打发回去，又急匆匆来到苏牧面前。
苏牧背着手走到院中的凉亭里坐下，招手道：“你也坐。”
卞和微微一怔，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慕容云姜，抱拳道：“多谢大人。”
说罢走到椅子旁，半个屁股坐在了椅子边缘。
年近五十，却恭谨有礼，不敢有丝毫动作。
苏牧欣慰地点了点头，问道：“你可知道琉璃？”
“知道一些。”
苏牧道：“我想找人帮忙烧制此物，你可愿意帮这个忙？”
卞和惊的站起，“小人不会烧制琉璃。”
苏牧摇头笑道：“不会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慕容云姜道：“我们可以给你提供钱财支持，你只需潜心研究便好。”
卞和略一思忖，问道：“大人的意思是买下小人的瓷器作坊，雇佣小人研究烧制琉璃？”
苏牧又是摇头：“不是全部买下，只买你八成份子，余下的你自己留着，今后作坊无论花费多少，都由我一力承担。”
以苏牧的身份就是直接开口索要，卞和都不敢拒绝，何况是给钱，还承担今后的所有开支。
卞和将苏牧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急忙道：“大人能看中小人，小人求之不得。”
苏牧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你会答应，我并不意外，只是咱们有些话要说在前头，今后作坊的机密不能对任何人透露，否则......”
卞和闻言忙道：“大人放心，就是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做出对大人不利的事。”
“希望你记住今日的话。”苏牧点点头，对着慕容云姜说道：“明日你先去卞和的瓷器作坊里看看，跟他写个契约。”
慕容云姜微微颔了下首。
苏牧站起身，看着卞和说道：“就这样吧！回头我会过去跟你商量接下来要做的事。”
卞和忙道：“诶！小人随时恭候大人驾临。”
慕容云姜一招手，红鸢走过来，带着卞和离开。
“姐夫为何看中此人?”
苏牧笑道：“看着有些憨厚，又不失机灵，这很难得不是？”
“合眼缘？”
“不错。”苏牧笑着点了点头，“明日去的时候去我那叫上孙正。”
“呃——”慕容云姜彻底无语，说这么多，他还是不信任人家啊！
苏牧倒不是不信任卞和，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风险罢了。
“姐夫懂烧制琉璃的方法？”
“不懂。”苏牧轻轻摇了下头，暗道：自己只知道用沙子可以烧制出玻璃，至于如何烧，却一无所知。
“但可以格物致知。”
“姐夫，你......”慕容云姜又是一阵无语，这么一会儿功夫，他都说了不下十次格物致知了，莫非魔怔了？
“世间万物皆可格。”苏牧看出了他的无奈，哈哈笑道：“云姜不信的话，可以等着瞧。”
“我信了。”慕容云姜无语摇头，“姐夫不要总把格物挂在嘴边就好，搞的我看到东西，都会不自然的往格物上想。”
“哦。”苏牧好奇的哦了一声，“比如呢？”
慕容云姜仰头望天，笑道：“比如天上的月亮，为何晚上会升起。”
“那太遥远了。”苏牧笑着摇了摇头，“表弟有兴趣不如想一想，秋天的梨子为何会落到地上，而不是飞到天上去。”
“呃——”慕容云姜惊愕的张了张嘴，她觉得苏牧的脑袋太新奇，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梨子为何不飞到天上去......”
她皱眉坐回椅子上，思忖起来。
苏牧坐下静静看着她，好奇她会想到什么。
良久，她摇了摇头，“这太难了。”
说着抬眸看向苏牧，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苏牧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东西。
那眼神极富感染性，使人不经意间心跳加速。
苏牧心中一惊，急忙闪开，暗道：自己不会喜欢男人的，这里面肯定出了什么问题，他到底是男是女？
心里想着，他却不敢再去看慕容云姜。
慕容云姜心头也是一颤，那种心心相印的感觉，令她感觉到了心跳加速，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躲开了，为什么呢？
第519章 贺国内乱
“咳——”苏牧轻咳一声，解释道：“假设地有引力在牵引梨子，这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慕容云姜美眸一睁，面露惊讶：“地有引力？”
苏牧站起身，望向月空，声音低沉醇厚地说道：“不错，地有引力，当某物向上的力大于地的引力时，东西就会升到空中，如孔明灯，又或者春天的杨柳絮。”
仔细一思忖，她笑了，俊脸就好像一朵绽开的白兰花，溢着豁然开悟的愉悦，目光炯炯的看着苏牧的后背。
“我明白了，一定是姐夫说的这样。”
苏牧点点头，“这个可以对外透露。”
慕容云姜闻言一抿唇，迟疑：“姐，姐夫无时无刻不在算计，让人觉得有点害怕。”
经过长久接触，她多多少少地发现了苏牧所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刻意为之，且都是有计划的。
她不是认为这不好，只是觉得看不透，跟他接触很累。
“算计不至于。”苏牧摇头一叹，“对于这个世界，我只是比大多数人都看的更清楚而已。”
“姐夫......你.......”慕容云姜心中骇然，眸中露出惊恐神色，“你的意思是？”
苏牧回过身，轻轻摇了下头，“你也不必害怕，我自认为是一个相对善良的人，不会主动去害人，对于身边的朋友，更不会有什么坏心思。”
“是么？”慕容云姜深深凝眉，问道：“姐夫如何看待幽州的呢？”
苏牧看了她一眼，说道：“幽蓟两州自古以来都是汉地，你们慕容家的先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主动向大魏称了臣。到如今已经过去近两百年，周遭局势也有了很大变化。大魏与贺国表面看似平稳，其实内部矛盾正在一步步恶化，不出百年两国必然会出现大变故。到那时慕容氏夹在中间，会面临艰难选择。”
慕容云姜惊道：“两国都会出现大变故？”
“大魏还好，汉民占了绝大多数，内部出现问题的可能性很小，关键还是贺国，贺国的内部结构很复杂，汉人性情温和，不是活不下去不会造反，但位于东北的黑水靺鞨（mò hé）一族，数次反叛贺国，虽被强行镇压了下去，贺国却无力深入那种苦寒之地，将他们彻底剿灭，黑水、思慕、郡利、窟说、莫曳皆、拂涅、虞娄、越喜、铁利、兀儿、胡独鹿等十余个部落，人口规模已经多达三百余万，一旦他们再次反叛，贺国将很难招架，到那时幽蓟两州也会受到威胁。”
慕容云姜略一思忖，道：“这些我都知道，只是黑水靺鞨人远在五千里外，这与幽州有什么关系？”
苏牧摇头道：“你有所不知，黑水靺鞨只要反叛成功，必然会大规模南下，走出苦寒之地来到最近的平原，如果他们兵临贺国东京辽阳，离幽州还远吗？”
“不，不远了，只有五六百里了。”慕容云姜心中一惊，“姐夫的意思是他们会入侵榆关？”
苏牧点了下头，“北方的游牧民族最初都是藏在苦寒之地猥琐发育，一旦人口规模暴增到难以维持生计，他们必然会南下发动战争，战端一起，随之野心也会愈发膨胀，换来的便是不断南侵，直到他们占据了关内大片土地，有了稳定的生活环境，他们才会学着汉人安于享乐，开始畏惧战争。遥辇人如今安于享乐的状态，就是很好的证明。贺国一旦无法剿灭叛乱，幽州和蓟州很可能面临危险。”
“姐夫何以断定黑水靺鞨会反叛贺国，而且还能反叛成功？”
苏牧淡淡一笑，“明武司鉴的消息很灵通，黑水靺鞨人最近在东北动作不断，已然有再次反叛贺国的迹象出现。”
慕容云姜震惊道：“他们真的会反吗？”
苏牧道：“只能说这种可能性很大。”
慕容云姜闻言陷入了沉默。
与此同时，贺国大同，拓拔野行宫内，拓拔野怒问道：“黑水靺鞨反了？”
一众随驾出征的大臣面色都很难看，大同才刚入冬，东北却已然连下了两场大雪，黑水靺鞨人近些年人口暴增数倍，那里已然养不活他们，没有足够的食物，造反是意料之中的事。
拓跋重道：“请陛下下旨，臣愿意带兵北上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