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何梦晚
“夫君说的哪里话,给你准备衣物是奴家的分内之事。”沈云初美眸眨了眨,柔声道:“夫君可要现在试穿?”
苏牧看了看身上脏的不成样子的衣服,摇头道:“不用了,这会儿身上太脏了,记得娘子当时量了尺寸,应该不会差。”
说着伸手接过衣服,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
沈云初脸上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不难看出她有点失落。
“姑,姑爷,不好,这可是小姐亲手做得,怎么能不试呢!”一旁的画颜急忙说,很替自家小姐抱不平。
苏牧闻言愣了一下,没想到是她亲手做的,不好意思的道:“我身上都是灰尘,将新衣服弄脏了,反而拂了娘子的一片好心。”
沈云初恬然笑道:“等晚上夫君沐浴完再试不迟。”
画颜还是撅着小嘴儿,一副不悦的神色。
苏牧点了点头,笑道:“晚上一定试。”
“夫君的东西可做好了?”沈云初朝苏牧做木工的位置瞟了一眼,问道。
“应该快了吧!”
苏牧自己也不确定,多久能靠这套模具制作出陶制马桶,回答的模棱两可。
沈云初低头看了看石桌上的笔墨,轻声问道:“夫君最近没写诗词吗?”
苏牧:“......”
没事写什么诗词,那玩意又不管吃喝。
“没有,最近一直在做木工。”
沈云初闻言抿嘴一笑,打趣道:“夫君这几日在家里闷坏了吧!”
“怎么会,前些日子就想动手,现在才有空。”苏牧摇了摇头道。
沈云初亭亭玉立,不时抬眸看苏牧一眼,轻咬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迟疑的样子,让苏牧有点疑惑,看了看桌上的新衣服,不等她开口便问道:“娘子有事不妨直说。”
沈云初此时才开口,“夫君可还记得曲妹妹?”
苏牧点了点头,心里更疑惑了,她提起曲玲珑做什么?
“近些日子东京城的聂大家来了临湖,住进了醉仙楼,将很多客人都吸引了过去,最近画舫上的生意很不好,曲妹妹平常在咱家画舫上唱曲儿,往常还能薄有收入,如今却差了很多,她想请你帮忙做首词,看能不能引一些客人前来。”沈云初低声说道,说完抬眸看了苏牧一眼。
“咳咳!”苏牧闻言尴尬一笑,“娘子,咱家的画舫做的是什么生意?”
西湖边的画舫大多数做的是皮肉生意,苏牧虽然知道沈家有画舫,却不知道具体做什么营生。
沈云初闻言美眸一怔,随即瞥了他一眼,还是解释道:“主要是请人表演歌舞,曲子,还有评书,再卖些茶水,点心什么的,夫君不会以为咱家也是做那种生意的吧?”
“就是将瓦舍里的勾栏搬上了船,不是姑爷想的那样。”画颜也在一旁解释道。
勾栏瓦舍?苏牧听到这两个词,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水嫩嫩的窑儿姐,脑海中仔细梳理了一遍,才发现大魏的勾栏瓦肆就是听曲,说书,表演节目的地方,瓦舍是一大片瓦房圈起来的院落,里面有很多用木头搭成的舞台,每一处舞台都是一个勾栏,里面节目很多,反而没有青楼妓馆。
“曲玲珑要和聂云笙比?”苏牧惊讶了一下,连连摇头,“她比不过聂云笙的。”
“不是要与她比,只是那聂云笙一来就拿出了一首极好的词曲,人们觉得很新鲜都跑去了醉仙楼,夫君只需做首好词,就当为咱家画舫揽揽客也好。”
苏牧还是摇头,人家醉仙楼是临湖第一酒楼,还是买春的地方,沈家的画舫都是清淡如水的节目,根本没有可比性。
“小姐都给姑爷亲手缝制衣服了,求首词怎么还这么难呢!”画颜在一旁小声嘀咕道。
苏牧彻底无语。
真是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丫鬟,这心思,这嘴皮子,完全是有样学样。
不是苏牧小气,而是他不太会作词,只会抄。
见苏牧不肯答应,沈云初伸手在袖中取出一张纸,“夫君若实在不想作,可否帮奴家润色一下这首词,奴家想了许久总觉得有些不太好。”
苏牧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位娇妻也是位小有名气的才女。
第39章 夫已去,妻亡乎
词牌·忆江南
帘外月,吹落小桃繁,杨柳浓情风里絮,海棠微笑掩啼鹃,人泣露珠圆。人去也,一阵峭寒生,不是淡妆浓粉面,可堪无语掩芳馨,肠断最伤情。
“......”苏牧看完沈云初的词,一阵无语。
什么是人泣露珠圆?
什么是人去也?
什么是肠断最伤情?
这是死了丈夫吗?
睁开你的大眼看看,你男人在这活蹦乱跳呢!
沈云初看苏牧表情变幻不定,好奇的问道:“夫君也觉得这首词不好吗?”
“很好,很好。”苏牧面带笑意,实则内心已经咬牙切齿了,“娘子,为夫这里也有了。”
“真的?”沈云初美眸一闪,急切问道。
“咳——!”苏牧清了下嗓子,张口吟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呃!沈云初听完这首词,顿时反应了过来,苏牧这是在用词报复自己。
她写的词像是一个女人死了丈夫,在哭哭啼啼,苏牧吟的词则是一个丈夫死了妻子,在无声哭泣。
沈云初羞愧的低下头,如蚊蝇般细语道:“夫君,奴,奴家知道错了。”
“都挺好的呀!小姐为什么要跟姑爷认错呢?”画颜又嘀咕了起来。
“哎呀!小姐轻点儿......啊!疼——!”
画颜的碎碎念还没结束,便被沈云初拉着跑出了院子。
看着主仆二人飞快逃走,苏牧轻轻一叹:“这个女人还真是有两把刷子,自己如果不是穿越客,真可能拿捏不住她。”
年纪轻轻哪里来的那么多愁!
真是矫情!
苏牧其实错怪了沈云初,此时女子行文婉约,大多句句不离愁,写出这种词太正常不过了。
“挑进里面去,放下就可以走了。”
韩小六的声音在院子外传来。
苏牧快步来的门前,只见三个挑夫挑着担子进了门。
“姑爷,您要的陶土买来了。”
韩小六一边招呼挑夫,一边对着苏牧说道。
苏牧点了点头,抓起一把陶土看了看,随手丢下,将木头模具摆好,开始提水和陶泥。
韩小六将挑夫送走,回来跟着忙活起来。
约莫过了两个多时辰.....
两人才做好收工。
苏牧打发韩小六回去沐浴,自己也进了房间。
觭梦见苏牧进门,急忙将桌上的东西一把划拉进怀里,捂着不让苏牧看,同时脸色涨的无比通红。
苏牧看着她害羞的样子,抿嘴一笑,“藏什么藏,难道忘了,那东西是姑爷我设计出来的?”
“姑爷...你...你...你,哎呀!真是羞死人了。”觭梦抱着东西急忙跑上楼去了。
切!又是一个矫情的主儿!
苏牧将沈云初送来的包裹放在桌上,脱衣服准备沐浴。
觭梦上去不多时又下了楼,开始一趟趟拎着热水往沐浴桶里倒。
下人平时就是做这些伺候人的活,觭梦年纪虽小,眼力却极好,早就烧好了热水,等苏牧忙完好沐浴。
苏牧并不习惯这种被人伺候的生活,但觭梦卖身时沈家给了她父母卖身钱,以后每个月还有五贯钱的月俸送回家,苏牧不让她做这些,她自己便不同意,担心被主家知道扣她的月俸。
这是一条运行很久的底层食物链,即便苏牧心疼她年纪小,也不能改变什么,能做的只是时常搭把手。
苏牧一手接过木桶,一手在她头上揉了揉,“你月事没来几天,上楼去休息吧!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
觭梦感动的晗晗首,飞快跑上楼去了。
一连三日时间,沈云初再也没来苏牧的院子。
次日一大早,苏牧穿着一身云绸锦做的新长衫出现在院子里,隔壁楼上窗口站着的倩丽身影,美眸闪闪的向下望着。
“姑爷穿这身新衣服好帅啊!”画颜捧着小脸,笑眯眯的奉承道。
“死丫头,就属你嘴巴会说话。”沈云初轻啐道。
画颜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惊讶道:“难道小姐不是这样觉得?”
沈云初无语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个丫头跟谁学的这么油嘴滑舌,跟隔壁院子里的觭梦比起来狡猾太多了。
韩小六让人搬来几捆劈柴,将干燥好的陶泥坯围了起来。
不多时,一把火点燃,直烧了一天一夜。
又是一日清晨。
“唧唧,啾啾。”
院子里,鸟雀们早早的出来觅食。
苏牧站在门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拿着木棍拨开院子里那一堆烧透了的草木灰。
不多时,一个陶制的马桶雏形便显现了出来,但样子并不是马桶,大了很多,也臃肿了很多。
韩小六边往身上穿着衣服,走进院子,显然也是刚起来,凑到苏牧跟前,好奇道:“姑爷,这算是好了吗?”
“还没好,清理出来,一分为二,取出里面的木头,再往里面填陶泥,陶泥干燥后,移开模具,再烧就成了。”
“这么麻烦——!”韩小六听完一蹦老高,惊讶道:“这都过去七八天了!”
苏牧抬手轻轻一个暴栗,“蠢货!咱们的好日子就指望它了,这只是在制作模具,有了模具再做就容易多了,成批做好往外面一卖都是银子。”
韩小六摸了摸脑袋,动手开始干活,苏牧则走到廊下,吃起了觭梦端过来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