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归正传
杨洺径直被带往了城市边缘。
他仿佛是来旅游的，优哉游哉地欣赏着各处的风景。
杨洺不是没想过，对方有可能在城市边缘布置了天罗地网，但他并不相信，对方有决心在这种脆弱的‘地下空腔体’引爆威力巨大的聚能弹。
如果没有这种聚能弹，他的生命安全不会受到太大威胁。
果然，对方并没有做任何尝试。
杨洺被带到了一栋并不显眼的灰色建筑前，有几名穿着黑色礼服的女护卫接待了他，请他在装潢简单的客厅中稍做休息。
他看向前方墙壁的浮雕，浮雕的题材就是生命之树，而这里被特别渲染出的，是这棵茂盛树木的根茎部分。
这浮雕有点意思。
大概几分钟后，杨洺听到了轻微的嗡鸣声，此前见过的那个老人，乘坐着悬浮‘轮椅’出现在他眼前，对着他微微欠身。
“请您见谅，我行动不便，无法起身对您行礼，幽灵大人。”
杨洺含笑点头，直接问：“你能肯定我就是白色幽灵？”
老人的笑容中满是无奈，温声道：
“发现了入侵者后，我们已经通过监控网络溯源到了您的位置，找到了您是通过小卡门进入的地下城市群，她的精神出现了微弱的异常。
“根据我们所了解的，拥有精神操控技能的，除却超改者无性天使布莱，就只有那位勇战虫群的超级英雄，白色幽灵。
“而且，女神大人已经明示，您是一个强大到可以随时摧毁这里的战士。”
杨洺笑道：“你确定她说的是战士而不是怪物？”
“当然，”老人温声说着，“她是没有感情倾向的……敢问，您的来意？”
“怎么称呼？”
“您可以喊我桑母，”老人叹了口气，“我是生命之树的现任首领，不过，更多的时候，我只是一名退休在这里等待生命终结的无用老人。”
桑母？
杨洺点了点头，整理了下思路，缓声道：“其实我也是偶然才发现地下的城市，你们的伪装技术很不错……这些技术从哪来的？”
“是女神大人的赐予。”
“你们的女神为什么要庇护你们？”
“这个，”老人目光显得有些复杂，“因为基因。”
“很好，”杨洺虽然十分好奇，却并没有追着问询，“那些活跃在帝国边境的恐怖组织都跟你们有关？”
“只能说，一部分。”
老人低声说着：
“我们没办法控制每个人的想法，帝国也总是对我们施加压力，哪怕我们中的大部分人，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在银河系中生存，帝国却总是以为我们在酝酿威胁他们的阴谋。
“我们又怎么去威胁帝国呢？
“迄今为止，我们没有任何舰队，我们的资源去养这些人口都需要精打细算、进行可持续规划。”
杨洺淡然道：“三个百年计划，这个你熟悉吧。”
“是的，”老人道，“这是复仇派制定的三个计划。”
“那你们是什么？”
“我们是生存派，”老人苦笑着，“胆小怕死、安于现状，且真正代表了大多数的生存派。”
杨洺目光变得有些凌厉：“是的，你们是生存派，但你们同样也会是激进派和复仇派，因为现阶段你们最大的问题就是生存，如何在帝国的眼皮底下生存下去，当你们没了生存压力，开始蓬勃发展，拥有一定的实力，就会思考下一步的复仇。”
“我无法否定您的说法，因为这是可以预见的未来。”
老人温柔地反问：
“可是，作为遭受了伤害的一方，要我们去忘记历史、忘记伤痛、忘记那些死在帝国舰炮下的先人，是不是太蛮横了？”
杨洺道：“如果按照帝国的思维，只要这里暴露，这颗星球就会被直接抹去。”
“是的，”老人叹了口气，“所以我们在苟安于此的同时，将我们的族人分散去了遥远的星空，让他们尽量远离这里。”
“为什么要做这些？”
“我们的基因不能消失，要一直延续下去，”老人看着杨洺，“就像您一样，您身为先行者，又为什么要执着于让您的母星融入银河系，而不是把生存的机会，让给其他温室文明呢？对您来说，这难道不是大爱吗？难道不是一种高尚吗？”
杨洺笑骂了声：“去他的高尚，我就想救我的家人罢了。”
“去他的高尚，”老人桑母温声说着，“我只是想让我们这份从一万多年前流传至今的基因，能够继续传承下去，仅此罢了。”
杨洺道：“在星际文明中去谈血脉留存，其实是一种很不科学的东西，遗传物质不可能完美复制。”
“虽然是这样，但总有些东西是可以流传的，”桑母道，“比如历史、信念、文化，以及这三者交织出的，专属于我们民族的精神。保持这份民族精神，可以让此间的个体更好的寻找到自身的认可感，不是吗？”
杨洺笑道：“跟您聊天真舒服，虽然我知道，您只是忌惮我的破坏力。”
桑母叹了口气：“现在的局势，确实让我感觉到了浓郁的危机，您是这次帝国舰队的指挥官是吗？”
“嗯。”
“是什么促使您，将目光放在我们星球的地下世界呢？”
“好奇心。”
桑母有些语塞。
杨洺耸耸肩：“你们应该已经注意到了我身边的机器人，请不要打扰他，让他继续尝试攻破你们三号城市的安保网络，他是帝国搞出来的人工智能，我在对他进行评测。”
桑母：……
“您，”桑母轻声问，“不是为了针对我们，如果您向帝国汇报这里的情况，您应该会得到一笔功绩。”
杨洺淡然道：“您觉得，我还缺什么功劳吗？”
“自然是不缺的，”桑母笑道，“所以，您并没有针对我们的意思对吗？”
“不是我威胁你们，”杨洺道，“现在的情况就是，你们的存在已经暴露，那个人工智能已经把你们的信息同步在他的根源服务器，现在他没有对这三颗星球发起攻击，是因为我暂时稳住了他。”
桑母紧紧皱眉：“这是九亿无辜的生命。”
“您不用试图用道德束缚我，”杨洺淡然道，“身为舰队指挥官，我不会下达攻击你们的命令，也没有帮你们隐瞒的义务。”
桑母低头陷入了沉思。
杨洺淡定地翘起二郎腿。
谢谢拉布多。
他现在已经掌握了足够的主动权。
……
‘哦！这种防护程度，已经堪比帝国军部的机密文件库了！’
三号城市的图书馆附近，拉布多控制的环卫机器人，此刻依旧在努力奋斗着。
这让暗中观察他的小律，都略有点不忍心。
“这还是个孩子啊，”律在思维空间小声感慨。
莫莉在旁翻了个白眼。
她被迫升级之前，不也是个宝宝级的人工智能独立思维体？
她们面前的主屏幕中传来了桑母和杨洺的嗓音，莫莉立刻打起精神，继续偷窥外面的世界。
……
“您能阻止这个人工智能吗？”
桑母忧心忡忡地说着：
“如果您能避免这三颗星球覆灭的灾难，我们愿意拿出一切能拿出的，作为对您的答谢。”
杨洺笑着点点头：“我不敢给您保证，但如果您能说服我，我愿意去尝试。”
桑母叹了口气，让自己的笑容尽量温柔。
“阁下，我们不如简单直接一些。
“您能从我们这里获得什么呢？
“我无法做出出卖我族人的行为，我也不能为您提供一份恐怖组织的名单，因为我也确实没有这个名单，他们都是受新联邦的控制。
“而且，我们已经很努力的阻止他们蛊惑族人，成为强大政体斗争的牺牲品。”
“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杨洺淡然道，“我对你们的女神很感兴趣，我要跟她直接交流。”
“这……”
桑母紧紧皱眉：“不如，您先说说其他条件。”
其他条件？
咱就算想要这里的这些人口，也没办法把他们弄回落风啊。
哪怕杨老板已经能通过凯瑟琳暗中影响帝国境内百分之三十以上的反抗组织，但这种事也绝对不能明说，更不可能让陌生人知晓。
杨洺淡然道：“您觉得，这里还有什么能让我感兴趣吗？”
“其实，我也带着几分疑惑，”桑母笑道，“您和那台机器人刚现身的时候，为了骗过我们外层的守备人员，曾利用多种渠道对我们传递假消息，您的能量有些超乎我们想象。”
“是吗？”杨洺笑道，“你们以为帝国军情局是吃干饭的吗？尤其是被我调教了两年半的军情局。”
桑母笑容有些僵硬。
她低头思索着，杨洺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等候这个老人作出决断。
“唉，”桑母叹了口气，“如果我们为了生存，而出卖我们的女神，那这样的民族还会有未来吗？抱歉，我无法答应您的条件。”
杨洺微微挑眉。
这点倒是他没想到的。
但杨老板依旧十分自信，淡定地反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去问问你的女神呢？万一她很想见我呢？”
“这个可能性应该不会太大，”桑母道，“女神大人极少接触除了历届桑母之外的任何生命体。”
“给大家一个机会嘛，”杨老板笑道，“去问问吧，我就在这等着。”
桑母面露犹豫，但还是微微欠身行礼，操控着悬浮座椅慢慢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