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惊袭 第909章

作者:温柔劝睡师

“那是因为贫僧使银子将那两名石女买了下来!”

“出家人不该做这样的事,但这是男人,也正是两名女子的夫君提出的条件,否则就要当着我的面,将慧聪三人乱棍打死!”

“而男人拿着这笔银钱,还可以去再买别的女人,为他延续香火。”

“呼——”住持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要将心头积攒的郁气一吐而空,“这些村民为了有后无所不用其极,施主可知就在这附近不远,长年游走着一些赤脚郎中,挑担货郎,还有戴着求子神仙帽的宽袖道人。”

“这些家伙都没什么真本事,只是身强力壮,须发茂密,每到一处,他们都会被邀请住进某位主家中,借着驱除邪祟之名,与那些石女共住一室,短则2,3日,多则半旬光景,这些人自会离去。”

“当然,村里人也都见怪不怪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即便那些石女真的有喜了,邻里之人也会管好自己的嘴,对之前的事绝口不提。”

这些事听的江城头疼,他感觉住持絮絮叨叨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他在意的只是慧聪和尚,“大师,我们还是说说您的徒儿慧聪好了。”

“哎,自那天起,慧聪他便很少回寺里来了,我也曾派人去山下找他,可那些弟子……那些弟子每次都是无功而返,明明慧聪前一刻还在,等他们赶到后,慧聪人就不见了。”

“据说他的日子逍遥的很,周围的村庄连番邀请他,将他视作上宾。”

“也是从那段时间开始,那些村子中的石女全都消失了,村子里男耕女织,一片祥和,那些骗银子的假郎中假道人再也不敢去了,担心被乱棍打出来。”

江城忍了半天,最后还是一本正经说道:“大师您这徒儿好生厉害啊。”

住持不知有没有在意江城的话,良久后,只听住持重重叹了口气,“千不该万不该,他……他不该杀人啊!”

江城脸色一变,“杀人?”

杀生可是大罪,更何况是杀人,江城想到慧聪和尚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完全想不到他居然会杀人。

“他杀了谁?”江城追问:“那些逼着石女做那种事的男人吗?”

住持语气中充满凄惨,还有浓浓的自责,“不,不止,他杀了很多人,有男人,还有女人,还有……还有方才几个月大,嗷嗷待哺的婴孩。”

“为什么?”江城整个人都惊了。

“贫僧当时也想不懂,更想不通,待我下山见到他时,他正坐在地上,全身都被血染红,身前丢着一把柴刀,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一具具尸体,根本没人敢接近他。”

“直到我出现,他那张冰封的脸上才终于有了表情,他哭了,哭的撕心裂肺,说对不起师傅,徒儿也不想这样,可……可徒儿没办法,徒儿要成佛了!”

第1606章 无大罪者可活

“嘶——”

住持的一句成佛了让江城大吃一惊,这画风转变的太突然,况且成佛是什么概念,江城虽然说不清晰,但绝不会是住持口中五戒皆犯的慧聪和尚能配得上的。

听着黑暗中愈发急促的喘息声,想必此刻住持的心境也充满波澜,“那一刻我头脑中一片空白,我不清楚他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让随行的弟子上去抓住他,不料慧聪他很轻易的就避开了所有的攻击,然后对着我流露出一张惨淡的笑脸,再之后,他就跑掉了。”

江城越听越不对劲,他压低声音问:“大师,您该不会是故意放走慧聪师傅的吧?”

首先从住持的称谓中,江城能很清晰的感受到住持对慧聪的偏爱,况且当时慧聪杀了人,还是很多人,其中甚至还有婴孩,这样一旦当场将慧聪擒住,那么其余幸存的村民是不可能放过他的,这没得商量。

“施主莫要猜疑,贫僧和弟子们确实没有抓到慧聪。”

听闻住持的声音中多出了一丝固执,江城没有再说话,他在等住持接下来的话。

如今慧聪和尚人已经在寺庙里,而且还变成这样疯癫,这其中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回了寺庙后,我在佛前忏悔,毕竟我这徒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犯下此等恶行,我这师傅罪责难逃,可就在我打算研墨润笔留下绝笔信时,突然,慧聪的声音从我身后传出,他说师傅,徒儿回来了。”

“我当时就傻眼了,一是羞愤难当,还有就是震惊,因为我在回来的路上就打算好了这一切,担心我死后寺内生变,所以我将护院的武僧全都安排出去,将寺庙里里外外,还有各大重要地方全都安排了值守,可就算这样,慧聪他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进来。”

“他自幼体弱,所以练不得什么功夫,这我是知晓的。”

“不过我当时气血上头,一时间也顾不得那许多了,我气得浑身发抖,喝令慧聪跪下,要他一五一十的阐述罪行。”

“可慧聪他一边哭一边双手合十,居然……居然对我说他不是不想跪,而是不能跪,毕竟他就要成佛了,担心他这一跪我……我这做师傅的受不起!”

“佛堂中的争吵声很快引来了附近值夜的僧人,见状慧聪哭着朝后退去,他最后和我说他哪里都不准备去了,就留在寺内,但不要我找他,说是找也找不到,他自会来找我。”

“他还留下一封书信,让我切勿立刻打开,无论发生什么事,有多气愤,都让我等天明后再打开,还说什么天明后自见分晓。”

“他离开后,很快值夜的僧人就赶到了,我立刻让僧人们沿着慧聪离开的方向追,可折腾了很长时间,僧人们将整座寺庙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慧聪。”

“在寺门,还有寺院院墙下值守的僧人也没有看到慧聪的影子,整座寺院只有我一人看到了他。”

“我能看得出来,那些弟子们都在怀疑,怀疑是我这个住持被气昏了头,看到的慧聪不过是气急时妄想出来的,他们不过是不敢说而已。”

“但就算人能妄想出来,那书信呢,书信总不会是妄想出来的吧!”

“我无数次想要打开书信看个究竟,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一夜肯定是无法睡了,我叫来了寺内与我同辈的几位师兄弟,一起来商议。”

“慧聪的身上处处透露着诡异,首先是那些石女,这些女人经历了很多,但都没有怀上,为什么……为什么慧聪一出现,她们就怀上了?”

“还有慧聪的踪迹,为什么每次寺中僧人前去下山寻他,都会被他躲掉,他仿佛能提前预知一样。”

“最后就是他杀的那些人,据幸存下来的村民说,慧聪与那些人无冤无仇,甚至有一些只是第一次见面,慧聪行凶前也没有任何预兆,而且当时的他力大无穷,几个魁梧的汉子冲上去想要制服他,都被他打倒在地,可奇怪的是,当时已经杀红眼的慧聪并没有过多的伤害他们,慧聪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嘴里还嘟囔着……嘟囔着……”

江城的好奇心被完全的勾了起来,催促道:“他在嘟囔什么?”

“不是他,他无大罪,可活……”

住持换用一种极为冰冷的语气说出的这番话,瞬间让江城后背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商议了一夜,我们中的大师兄始终没有说话,我们问他他也不说,他的表现很奇怪,像是有些恐惧,但更多的,还是难以抑制的激动,师兄为人沉稳,我们相识几十年了,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

“直到天刚刚露出一点白,师兄突然动了,他一把夺过放于桌上的书信,立即拆开,紧接着大滴大滴的眼泪从他眼中流出,他激动的无法自已,仿佛心中的某种猜测成了真。”

“信中……信中写了些什么?”江城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问,这件事里面处处透露着诡异。

“那上没有字,那不是信,是一幅画。”住持深吸一口气,“画上面是7位老僧人,身披袈裟围坐在一张矮桌旁,背景……就是我当时所在的那间佛堂。”

此话一出,江城愣了一下,随即一股无法抑制的恶寒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慧聪和尚那张痴痴傻傻的脸,还有他每天让自己挑选的纸人。

被选中的纸人所代表的那个人就要死,还有,那些人中混进来了与他和胖子同来的两个人,这样的消息慧聪和尚也未卜先知。

这已经无法用简单的手段二字来解释了,这简直就是神通啊!

“非但如此,画中我们7人的位置也标注的完全准确,甚至还画出了大师兄他拆开信时的动作。”

好半晌后,江城才回过神,很谨慎的问:“那大师兄他怎么说?”

“师兄说识人面而观过往,度己难而判来生,这可不就是佛门神通吗?”

第1607章 何罪之有

闻言江城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说慧聪师傅他真的要成佛了?”

说出这句话后江城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后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宁可慧聪是鬼,也不愿意面对一个会对无辜婴孩行杀孽的佛。

片刻后江城深吸气,尽力将内心平复下来,毕竟他所担忧的这些必须建立在一个前提下,那就是面前黑暗中的这位住持所说的话全都是真的。

对于江城的问题住持罕见的没有回答,而是吟咏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可否愿意听贫僧继续说下去?”

来都来了,现在走岂不是亏大了,江城故作镇定,“大师请讲。”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住持沉闷的叹了口气,“天明时分,师兄刚说出这句话不久,慧聪他就来了,他双手合十从佛堂的佛像后面走出来,没人看到他是何时藏进去的,外面执守的僧人也没有一点察觉。”

“见过诸位师伯师叔,师傅,徒儿来了。”

“虽然当时被师兄的话惊到了,但一想到我这徒儿犯下的恶事,我就气的浑身颤抖,我让他一五一十的将他所犯下的那些错事从实招来。”

“可不料慧聪他平静的望着我,双手合十反问:师傅,徒儿积德行善,何错之有?”

“我愣住了,我不知道他当着佛堂佛祖的面如何敢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突然,江城敏锐的察觉到住持的口吻变了,他的声音在颤抖,像是陷入了极端的恐惧,“还有……还有慧聪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变了,变得那样悲天悯人,和……和佛堂上的佛祖像一样的眼神!”

“他在怜悯我们,怜悯我们这些空有一副苍老皮囊的老和尚!”

“大师,您别激动,慢慢说,慢慢说……”

住持突然变成这副样子也吓坏了江城,他担心住持一口气没上来背过气去,那他今天可就白来了。

剧烈的喘息过后,住持慢慢平静下来,“我当时被震慑住了,还好是我的一位师弟率先开口,师弟他伸手做请状,随后清神明目,结跏趺坐于蒲团之上,他质问慧聪为何破色戒。”

江城脑海中大概有了当时的画面,结跏趺坐,亦称“金刚坐”,因佛禅定时常用此坐姿,故又名“禅定坐”,住持师弟是在邀请慧聪对坐辩经。

以二者的身份辈份差异,住持师弟未免有以大欺小之嫌疑,但这也从侧面反映出这些高僧对慧聪的重视。

“慧聪如是禅定坐,不急不缓从容抬头:数月前十几村妇悬梁于寺门外,死后尸骨无存,此事师叔可曾知晓?”

“附近数十村落,每年因背负石女之名而悬梁投河之死的村妇有多少,师叔可曾理会?”

“弟子下山不过数月,师叔可曾还听闻有此等剜心之事发生?”

“大胆谬论,佛祖金身前岂容你妄言放肆!”住持学着师弟的口吻厉斥一声,“我辈佛门中人本应通玄达妙明心见性,你却贪恋俗尘,纵欲淫邪!”

“阿弥陀佛,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相者,红尘往来不过红粉骷髅,白骨皮肉。弟子舍一己之肉身,渡百余石女,救其命,圆其家,惠其村落,石女欢喜,村汉欢喜,数十村落亦圆满欢喜,弟子何罪之有?”

“弟子不懂,为何众生皆欢喜,唯有师叔不欢喜?”

“师叔以为弟子贪恋红尘,难过情关,岂不知师叔眼中情关难过是师叔红尘根不净,见红尘亦是红尘,弟子不然,弟子见红尘曼妙不过一抔黄土,以无情身渡有情人,弟子不觉有罪,只觉欢喜!”

“狡辩!那饮酒行乐你又作何解释?”

“酒戒为遮戒,非性戒,饮酒本身并无过错,佛陀真正忧虑的不过是纵酒过度丧失本心会造成其它过失,触犯其他戒律,如兴起斗诤,蒙蔽智慧,尽言伏匿之事,又或纵色无度,疏远贤善,不过师叔可曾见过弟子醉酒失态?”

“好,好一张伶牙俐齿!那我再且问你,你为何屠戮村民,甚至……甚至连襁褓之中的婴孩也不曾放过?”

说到这里,住持顿了一下,接着他所模仿的慧聪僧人的嗓音也变了,变得异常冰冷坚硬,“阿弥陀佛,因为他们有罪,大之罪!”

“胡说!其余村民也就算了,我且问你,安定村那名被你残害的老妪我们已经探过了,她本名薛银花,如今已至古稀之年,一辈子积德行善,是十里八乡交口称赞的大善人,她何罪之有?”

住持的下一句话让江城全身裹上了一层寒气,“薛银花如今无罪,她罪在三年之后!”

“德宗6年,戍边之将叶子凌将军被南蛮细作下毒,于府中毒发身亡,南蛮大军入境,边关失守。”

“我朝兵败如山倒,南蛮大军如入无人之境,千里江山沦落敌手,一支南蛮前锋军攻至安定村附近。原本安定村之村民几日前早已举家逃入山中避难,可薛银花舍不得自家的几捆布匹,于是趁人不备偷偷下山回到村中,不幸被南蛮暗哨发现,暗哨没有惊动薛银花,跟着她一路回到山中,沿途做好标记,当夜,大批南蛮军杀至,所有男性村民全部遭到屠戮,头颅挂在马鞍下,作为军功,年轻的女人被绑在马背上掳掠回营,全村男女老少3百余人无一幸免。”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你能看到三年之后?这么说那个婴孩也是……”

“宋子贤,落凤村宋生根之子,宋生根老来得子,全家人宠爱的不行,宋子贤生而性劣,年少时便横行乡里,十四岁辱母,十六岁弑父,之后逃往蛇盘山落草为寇。”

“德宗二十一年,宋子贤作为内应带领群寇夜袭落凤村,村内除几人去往邻村吃席当夜未归外,全村男人被杀光,尸体悬于门梁下,女人悉数被劫走,一部分拉回山寨,另一部分卖去了勾栏烟花之地,这其中还有他的亲姐姐。”

第1608章 封心

“左秀兰,陆文谢,张贺臣,蒋俭……”

“我那徒儿不断报出一个个人的名字,随后就是未来由他们这些人所引发的劫难,匪患,兵灾,疫病,还有水祸,山火……总之,都是一些极为严重的事件,会引得大量无辜之人丧命。”

“这些人中的一部分我认得,都已经被我那徒儿亲手杀死,还有一些人我不认得,他们……他们那时还活着,都是附近的村民。”

“那名字一个接着一个,听的我与诸位师兄弟头皮发麻,恐怕要有上百人,我一想到我那徒儿还要杀这么多人,我就……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