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惊袭 第785章

作者:温柔劝睡师

伙计也看出来这里不大对劲,随着雨越下越大,庙附近凭空升腾起一阵灰蒙蒙的雾气,雾气逐渐遮蔽了他们来的路,更诡异的是,雾气仿佛有生命一般,还在不断朝他们这里蔓延,如今这座庙俨然成为了迷雾包围下的孤岛。

洛天河此时半跪下身体,取出盛满血糯米的瓷碗,又割开手指,滴了几滴自己的血进去,接着从怀中取出三根香点燃,双手持香,毕恭毕敬的对着雾气袭来的方向拜了拜,接着满脸慎重的将香插进瓷碗。

这一套流程下来如同行云流水,倒是把带路的伙计看呆了,不过下一秒,另众人心底生寒的一幕出现了,左右两根香齐齐断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掰断,仅剩的中间那根香香头处也变得黯淡,最终悄无声息的熄灭了。

人忌三长两短,香忌两短一长,这个道理在场的人都明白,洛天河更是冷汗直流,盯着逐步逼近的雾气连声惊叹,“太凶了,这阵雾气太凶了,我们走不了了,只要进入到雾气中十死无生!”

“雾气里有什么?”

“不知道,我也不敢起卦测,刚才你们也看到了,我敬的这三根问路香连10秒钟都没坚持住,总之……总之里面的东西我们惹不起,进去就是个死,我看我们还是进庙里躲一躲,或许能求一条生路。”

见洛天河被吓成这副模样,江城等人也暗自心惊,这老家伙虽然坏,但风水堪舆的手段确是实打实的厉害,否则江城也不可能留他一命。

眼下的情况看来走是走不掉了,如今只剩下进庙一条路。

大家并非感觉不到自己正一步一步踏入对方精心设下的陷阱中,可他们没有办法,或许就像是袁善缘暗示的那样,失去了男孩,他们就失去了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各位老板,我们……我们怎么办?”

伙计忍不住抱紧自己,雨越下越大,衣服粘在身上,寒风透体,体感温度下降了10度不止,众人被冻的直打哆嗦。

尤其是失去了两盏阳火的尧舜禹,他嘴唇呈青紫色,脸色泛白,如果不是惊人的意志力他此刻已经倒下。

“江兄弟,听我一句劝,进庙吧,进去……进去或许还能有条活路。”洛天河几乎是在苦苦哀求了。

“我们进庙,大家万事小心。”

眼看着雾气步步逼近,这也是无奈之举,江城不担心洛天河耍诈骗自己,因为他不敢,毕竟他自己也要进来,而且江城让他第一个进庙。

洛天河不敢违抗江城的意思,站在庙门前,先是试探性的叩了几下门,等了几秒钟,里面毫无反应,小心地推开门,伴随着“吱呀——”一声,一股破败腐朽的气息迎面扑来。

大家都走进去后,才亲身感受得到这间庙的荒凉破败,庙分前后两院,他们如今在前院,院子里还残留着长廊一类的木质结构,但如今已经完全荒废了,一段一段的淹没在荒草中。

不等众人继续观察,身后突然响起“咚”的一声,这突然的一声吓得伙计直接跳了起来,大家回头望去,那扇破败不堪的木门居然关上了,而且关的严丝合缝,甚至给人一种再难以打开的感觉。

胖子警惕的查看四周,脑海中却蹦出了一个成语:请君入瓮。

事到如今,大家反而镇定下来,在江城的带领下朝着后院走去,前后院之间用一扇木门隔开,这次洛天河学乖了,没用江城催促,主动走上前将门推开,但这一次,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众人。

有光。

不对,准确说是许多的光,从崭新的大殿内,还有殿外檐角高高挂起的灯笼里散发出来,不算很耀眼,但在这样的夜里也是堪称明灯一样的存在。

昏黄的光映在地上,大殿前的整洁石阶上,仿佛镀上了一层落日的余晖,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安静祥和的气息。

但众人却没有这样的感觉,他们只是感觉冷,寒意如同风暴般席卷全身,毕竟……毕竟他们沿着围墙外走了整整一大圈,庙里面别说是这种温暖的光了,就是一根蜡烛的光都没有,黑的像一滩死水!

可在他们推开这扇门后,一切都变了,时光回溯,仿佛一切回到了原点,回到了这座庙最初的模样。

第1318章 忠言逆耳

眼前的庙宇与他记忆中的全然不同,伙计都看傻了,嘴巴不自觉的张大,尧舜禹担心他坏事,捂紧他的嘴,贴在他耳边威胁:“别乱叫,除非你今天想死在这里。”

伙计全身抖动几下,真的就不敢动了,眼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江城的视线聚集在大殿外的石阶上,借着这阵神秘的光,他清楚地看到石阶上放着一个木匣子,位置很显眼,而且……正是他交给掌柜的那一个。

据掌柜的说,那位知悉内情的神秘人正是见到了这个匣子,才答应见他们一面。

“洛先生,麻烦你去把匣子取回来。”

洛天河闻言整个人都不好了,刚才他肯行动是因为笃定生路在庙里,可如今来看,庙里也不简单,但江城的话他又不敢不听,于是在复杂心理的作用下,洛天河狠下心,脚下踩着天罡步,走两步退一步的来到匣子前,神经紧绷的弯腰去捡匣子,可或许是手指用力不当,居然没抓稳,匣子落地后自然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两张纸条。

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两个人的名字。

江城。

王富贵。

此时众人也走上前,见到纸条后,江城和胖子纷纷一愣,但逃过一劫的洛天河此时却是大松了口气,非但松了口气,心中还涌起一阵窃喜,江城王富贵这两个家伙着实可恨,纸条上出现名字是祸非福。

还不等江城胖子想清楚缘由,只听“吱呀——”一声,大殿原本紧闭的门打开了,大概只有3分之一的那么多,容一个人进出绰绰有余。

可古怪的是,站在他们的位置朝大殿里看,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只能看到亮光,里面一片模糊。

这一场景立刻让他们回想起了那辆公交车,隔着车门朝外看,也是类似的景象,因为这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江兄弟,王兄弟,二位可要小心啊。”洛天河故作关心的提醒,“这位先生怕是大有来头,如今匣子里出现二位的名字,想来是让你们二人结伴进殿。”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江城在简单交代尧舜禹李白几句后,就带着胖子走向大殿,身体迈过门槛的瞬间,眼前豁然一变,下一秒,二人身处一间宽广的大殿内,装饰并不奢华,但胜在庄严古朴,带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

大殿尽头处有一尊塑像,只不过如今似乎尚未完全完工,上面蒙着一层金色的布。

布很大,几乎完全笼罩了塑像,但从隆起的地方依稀可以辨认出塑像呈坐姿,即便这样高度也要两丈开外,身宽体胖,隔着布居然给人一种憨厚可靠的印象。

不等江城细思这种熟悉的感觉究竟来自哪里时,几盏蜡烛燃起,瞬间驱散了大殿内的一部分黑暗,而黑暗处映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只是身影,他们看不清人,因为对方坐在一面屏风后,烛火将身影投在屏风上。

“你们……来了。”

屏风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更有一些飘忽不定的东西在里面,让人难以捉摸,这声音江城胖子都不熟悉。

迟疑几秒钟后江城拱手答道:“先生之约不敢不来,今日还望先生为晚辈解惑。”在没摸清对方的底细前话说的客气点没毛病。

“坐吧。”

听到男人的声音后江城胖子席地而坐,面对着屏风后的神秘身影,江城有数个猜测在心中,胖子则对那个被遮住的塑像更有兴趣,他只觉得莫名熟悉。

“昏侯,妄言侯……好久都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男人发出缅怀一般的声音,片刻后又轻叹一声,“说到底也只是个可怜可悲的家伙。”

听到这里江城提着心稍稍放下了一些,他原本还以为对方的第二句话是已经久的我自己都快忘记了。

江城怀疑对方就是妄言侯,但还没有证据,也不希望对方现在就明牌,他能感觉到无已经快苏醒了,用不了多长时间了。

揣着明白装糊涂江城很拿手,他身体前倾,摆出恭敬的态度,“先生,听闻你对这个所谓的昏侯了解颇多,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又为什么遭此大难。”

“妄言二字还不够清楚吗?他自视甚高,肆意妄言,得罪了太多人,阉党,权臣,皇家子嗣,甚至是当朝天子,怎么,你觉得他不该死吗?”

“这些只不过是表象,获罪如何不该由是否得罪这些人而定论,民为重,君为轻,若是为百姓谋利,一心为公,便不该遭此劫难,不但不该,反而应该为其著书列传,流芳百世。”

这些话江城也不全是拍马屁,他心中就是如此想的,从妄言侯的诅咒波及的人来看,都是一些丧尽天良卖主求荣背信弃义之人,这些人死有余辜,并没有伤害到无辜百姓,相反,还阻止终结了许多恶行,救民于水火之中。

刘学义在回忆中也提到过,花舌头将卖掉陪葬品所剩的钱财全都捐了出去,捐给了贫苦百姓,还有学生,这可不是花舌头的本意,想必也是所谓墓主人的命令,那位遭金水灌喉而死的妄言侯。

“昏侯,好一个昏侯!酷刑之后拜相封侯,笑话,天大的笑话!小小一个谏官,何德何能,不羡其他同僚为己谋利,粉饰太平,偏要在百官之前大放厥词,言必及百姓,搅得朝堂之上怨气沸腾,权臣怒目,天子难堪,最终得此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只是可怜了府中妻儿,信任他的手足兄弟,受他所累,一并遭难,真是万死难赎其罪!”

“先生此言谬矣,自台谏合一始,赋予谏官上查天子下监百官之权,昏侯朝堂之上言必及百姓,不与同僚同流,不为粉饰太平,此乃恪尽职守之举,昏侯之忠义,不在天子一人,在乎天下民心。”

“重症需下猛药,祛病还需良方,昏侯之言不过是忠言逆耳,以我所见,昏侯绝非笑话,授他酷刑,赠与他妄言之名,不敢让他开言之人才是天大的笑话!”

第1319章 你是谁

“你真是……真是如此想的?”

“一字一句真心可鉴,绝非虚言!”站起身,江城义正严辞道:“还请先生告知我昏侯究竟做了何事,触怒了龙颜,招此杀身之祸。”

屏风后的人屏息半晌,最后徐徐叹了口气,“江北三年大旱,颗粒无收,涸地千里,百万灾民食草根树皮,所过之处如蝗灾过境寸草不生,甚至深夜藏于偏僻处易子相食,人命贱如草芥,惨状无以复加,可赈灾之粮草银两被层层克扣,所到灾民手中十不存一,逃荒路边骸骨累累,尸臭十里可闻。”

“二年春,灾情稍减,正值赈灾抚恤之际,有人上奏天子提议动用库银重修行宫,以震慑外邦,壮我王威,众臣皆附和,昏侯三谏而不得,最终被迫于朝堂之上,天子殿前,上三十三罪书,锋芒直指满朝权臣,最后尤请天子下罪己诏,以谢天下百姓。”

“一罪奸佞当道,二罪残害忠良,三罪欺上瞒下,四罪中饱私囊,五罪欺辱民女,六罪恩将仇报,七罪卖友求荣,八罪阉人乱国……”

这一桩桩一件件听的胖子额头冷汗直流,心想难怪昏侯被皇帝赐死,还死的这么惨,这一下子不但把满朝文武表面祥和的遮羞布撕下去了,还捎带着给了皇上一巴掌,将自己完全摆在了全民公敌的位置。

换做是别人遭难,或许有人出面求个请,皇帝或许也就坡下驴,略施惩戒,也就过去了,但这昏侯把满朝文武都得罪透了,谁会给他求情,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或许有些清廉之士想着救他,但碍于皇帝的威严,也是有心无力。

昏侯对当时的庙堂有醍醐灌顶之功,但于己却招惹来了杀身之祸。

随着神秘人将昏侯之事和盘托出,江城也终于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不会错了,屏风后之人就是妄言侯,那座血尸大墓的主人。

似乎也不再想隐藏身份,神秘人留在屏风上的影子逐渐变化,身体变化有限,改变最大的是头和上半身,以一种无法形容的方式变宽,再变宽,最后头连带着小半个上身都接近成了一个方块。

几秒钟后,江城瞳孔猛的一缩,他懂了,这不就是一个人看报纸的样子吗,那个长方块就是端起来的报纸!

报纸男!

墓主人,所谓的妄言侯,就是报纸男!

终于……找到了。

见到报纸男现身江城居然古怪的没有感觉到多少恐惧,反而更多是一种解脱,这个报纸男某种程度上和鬼新娘类似,谁能想到公交车上的唯二的两位执法者居然都并非是大奸大恶之徒,报纸男心怀忠义,嫉恶如仇,而鬼新娘对爱情忠贞不渝,在得知全部事情的真相后,也选择留了这些愚昧的村民一条生路。

江城稳住心神,他知道,要和报纸男做一个了断了,他迈开步子,在胖子惊恐的眼神中朝着屏风走去。

他要和报纸男面对面,认清他报纸下的那张脸。

可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屏风的刹那,忽然,原本近在咫尺的屏风突然又与他拉开了距离,江城继续走,刚抬起手,屏风再次与他相隔几步。

这种感觉出奇的诡异,分明屏风,以及屏风后的报纸男都没有移动的迹象,就像是这间大殿在不断向后延伸。

“你没必要看清我的脸,我的脸……很可怕。”

屏风后的声音传出,空洞,甚至还带着一丝吐字不清的模糊,像是嘴里含着什么东西,江城回忆起刘学义说的金水灌喉,他大概能想象得到对方是怎样一副尊容了,这恐怕也是为什么他会选择用报纸遮挡住脸。

江城没有强求,他只是还有许多问题要问,“我应该叫你什么好,昏侯,妄言侯,还是……报纸男?”

闻言屏风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哗啦声,对方仿佛在翻动报纸,“称谓不过是个代号而已,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快认不清我自己究竟是谁了,那你呢?”

话题转折的有些生硬,江城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把问题抛会给自己,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我?”

“对,你究竟是谁?江城,医生,还是……陆渐离?”

伴随着陆渐离三个字出口,江城忽然感觉到一阵古怪的气息传导而来,是一阵从未有过的感觉,从骨髓中蔓延而出,“陆渐离……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江城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在鬼新娘的任务里,鬼新娘苦苦等待的意中人就叫做陆渐离,相貌与自己一模一样。

不过那只是一个纸人,被阴行人用邪术搞出来的纸人。

但此刻再想起来,一股不安的气氛在心中发酵,真的……真的有如此凑巧的事情吗,一个与自己模样完全相同的纸人?

还是说……这个纸人是根据一个现实存在的模版复刻出来的,至少……至少那些阴行人是见过一个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否则怎么可能做出一个如此完整精致的纸人?

与此同时,江城思绪回迁,他想到了当初自己与打更人的第一次见面,对方在看清自己这张脸后整个人都惊呆了,他明显见过自己,甚至是……甚至是认识自己,但这一过程应该并不愉快,因为他在对方的最初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加抑制的恐惧,直到对方确认,自己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家伙后,眼神才安定下来。

他认识的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是谁?

似乎是察觉到了江城的思绪,报纸男用更加深沉的声音说道:“我见过你,很久很久之前,那时的你和现在完全不同,是个很纯粹,又很可怕的家伙。”

“那时的你穿梭在不同的世界中,随心所欲,我们不知道该怎样形容你,更不知道该怎样阻止你。”

“你的出现与我们这些东西完全不同,在你的身上,有那个世界的味道,你代表着另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力量,你是钥匙,更是终极。”

“但现在的你并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