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惊袭 第14章

存放患者病例的架子原本一侧已经有垮塌的前兆，江城图省事就用宽胶带简单缠上对付着用。

而现在胶带已经被清理干净，断裂的位置钉上了两颗长钉子用作固定，还顺带清除了架子金属夹板上的锈迹。

墙边以及头顶上凌乱的电线也被细心地分开，清晰的固定在本该属于它的位置上。

一架折叠梯收起后挨着靠在墙边，应该是担心弄脏墙，中间塞了一张纸垫着。

办公桌的地上丢着一块废旧报纸，报纸上放着一把锤子，一把钝头剪刀，还有一卷黑色绝缘胶带，以及型号不一的金属钉。

看来这就是清晨叮叮当当声音的来源。

“医生，”厨房里胖子的声音伴随着哗哗的水流声，显得十分紧凑热闹，“你吃辣吗？我做了红烧排骨。”

“可以，”江城扯着嗓子回答，“但你要注意少放一点，我最近青春期，容易长痘。”

胖子那面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江城靠在沙发上，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拿出看了一眼后，手指向右一划，接通电话。

“江医生，”话筒对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听着十分年轻，“你现在在工作室吗？”

“在。”

“那我现在就过去，”男人欣喜说，“我就在附近，大概半小时。”

“好，”江城点头，随后挂断了电话。

胖子正巧端着锅出来，锅边十分烫，他扯了一些纸巾包裹着锅沿。

即便这样他也是一路快走着过来，将锅放下后忍不住立即缩回手，几根粗粗的手指上微微泛起了红色。

发觉江城看着他，胖子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几声，说没找到盆一类的东西，就只好先将就一下了。

“厨房里有抹布，”江城忽然说。

胖子愣了一下，几秒种后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他手指被烫了这件事，当下心中不禁有些感动，泪眼汪汪道：“医生，谢……”

却没料到……

江城盯着他用过的纸巾，撇撇嘴道：“手纸不要钱啊，还一次用这么多。”

“……”

话虽然如此说，可胖子的手艺确实无可挑剔，江城一个人吃了大半锅排骨，还干了两大碗米饭。

要不是胖子眼疾手快夺下了最后一块排骨，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做的菜什么味道。

“怎么样？”胖子满怀期待的看着江城，“医生，我的手艺还可以吧，这是我当年跟醉仙楼的大厨学的，我给他当过学徒。”

江城放下碗，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红烧排骨带来的油渍，“一般，”他冷不丁打了个嗝，等冷静下来后继续说道：“但我觉得毕竟你忙了这么久，我不多吃一点怕你过意不去。”

胖子眼中的光一点点消散下去，就像是一个没等到大人夸奖的孩子。

他默默地收起锅和碗筷，回到了厨房。

水流的声音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欢快了，拖着冗长复杂的基调。

江城看着眼前擦得几乎能映出人影的桌面，忽然道：“胖子？”

厨房中的声音一滞，半晌后，胖子的声音传出，“医生你叫我？”

“一会我有个客户要过来，”江城的声音平静至极，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味道，“所以需要你……”

胖子吐口气，10秒钟后回道：“我知道了，等收拾完我就走，”他顿了顿，“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医生，在噩梦中帮了我。”

不多时后，胖子擦干手从厨房里出来，江城倚在沙发上，看到胖子走过来才睁开眼睛。

胖子拿过搭在衣架上的工装大衣，重新穿在身上，正要张嘴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被江城打断，他慢悠悠说道：“这附近有个大超市，里面食材十分齐全，最主要是便宜。”

胖子不解的皱起眉，就像他一贯看不懂面前这个男人。

“晚上我要吃炖排骨，”江城大言不惭的说，“因为炖比较费时间，所以需要你快去快回。”

胖子脸上的不解渐渐被激动取代，他连连答应道：“放心吧医生。”

稍后胖子一阵风一样消失在了江城面前，江城站起身，走到病例架边，手指划过上面一本本的病例，很快从中抽出一份。

病例封面上写着胡燕两个字。

翻开病例，上面记载了胡燕当初在这里的表现，较为详细，甚至记录了胡燕抖腿的动作，以及交流中视线多次向某个方向看，显得极为警惕。

她所看的方向是门的位置。

胡燕是在梦到一扇门后失踪的，据她所说她的妹妹也是，这点与江城的经历相同，却也有所不同。

至少胡燕以及她妹妹能将梦到一扇门这个消息传递出来，她妹妹在电话中告诉了胡燕，而胡燕更是面对面告知了江城，也就说明她们在梦到那扇门后没有立即进入到那扇门。

但江城不同，胖子也一样，他们在梦到门后的下一秒就进入到了噩梦世界。

等到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江城正坐在办公桌旁，他手中翻着另一份病例，头也不抬道：“请进。”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个十分年轻的男人。

全套的阿玛尼西装，玳瑁框的眼镜，烫金领口的衬衫，蓝白条纹领带，一双棕色皮鞋砸在老旧的地板上发出“咚咚”的轻快声音。

弥漫着意大利手工皮鞋自带的佛罗伦萨风。

“江医生，”自带气场的年轻男人一笑毁所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头发梳成中分，像极了抗战电影中的带路党。

他微微弓着腰，满脸都写着谄媚。

江城慢慢放下手中的病例，之后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皮阮，还是你女朋友的事？”

“对，”年轻男人陪着笑，“我为这事都要愁死了，这不又来找江医生你了吗。”

第21章 皮阮

两人正聊着，胖子拎着满满几袋子菜回来了。

叫做皮阮的年轻男人看到胖子后明显愣了一下，在江城不紧不慢的解释说这是自己的朋友后，皮阮的脸上瞬间涌现出他乡遇故知一般的热情，让胖子有些招架不住。

“你好，”皮阮抓着胖子空着的那只手，“我是皮阮，很高兴认识你。”

胖子脸上划过疑问的表情，他看向江城，但江城的脸上向来看不出什么东西，所以他只好又看向面前的年轻男人，表情遗憾又纠结的说道：“你好兄弟，虽然我也很同情你年纪轻轻就得了这样的病，但我不是医生，你和我说没有用的。”

皮阮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胖子突然想起来自己还要抓紧时间做排骨，于是道了声失陪后就钻进了厨房，叮叮当当的忙活起来。

江城没有抓住这个尴尬的时间点大做文章，只是示意皮阮坐下来，问道：“你女朋友现在什么表现？”

听到提起女朋友，皮阮叹了口气，“还和以前差不多，就是程度更重了些，时常怀疑我对她不是真心的，在外面有了别人。”

说到这里皮阮忽然激动起来，抬头扯着脖子道：“但江医生你是知道我的，我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嗯，”江城翻出一本蓝色封皮的笔记本，在上面写了几句话，随后点头道：“我知道。”

之后皮阮又开始倒豆子一般的诉起苦来，历数和女朋友在一起后自己的付出，但却换来的都是对方的不理解。

说道情深处眼泪啪嗒啪嗒的向下掉。

胖子洗干净排骨后，就将排骨放进锅里小火炖了起来。

在听到锅里传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后，胖子洗干净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皮阮依旧在激动的说着，江城没有表现出多少共情能力，只是时不时说一两句，大部分时间只是在倾听。

胖子对江城的工作十分好奇，就拉了个椅子坐在一边看。

好在无论是江城还是皮阮，都没有对此表示异议。

在听到皮阮付出那么多，而他的女朋友依旧怀疑他时，胖子忍不住了，可还没等他出言安慰，就对上了江城的视线。

胖子默默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江医生，”皮阮终于说累了，一手揉着眉心，带着疲惫的腔调说：“大体情况就是这样，总而言之我女朋友就是怀疑我跟她在一起的动机不纯，是另有图谋。”

江城合上笔记本，顺势将钢笔夹在笔记本上。

“江医生，还请你针对我女朋友的现状尽快拿出一份治疗方案，”他站起身，对着江城恳切道：“麻烦你了。”

江城点点头，“分内的事。”

皮阮唉声叹气的离开了。

等到他前脚刚出门，胖子就凑了上去，“医生，”胖子道：“这人不错啊，虽然有点疲软的小毛病，但对女朋友倒是一片真心，真不知道为什么他女朋友就是认定他动机不纯。”

江城拉开抽屉，将笔记本放进抽屉里后抬头道：“你是这么想的？”

胖子眨眨眼，像是不理解江城的意思，只得含糊道：“你想说什么医生？”

江城示意胖子不要说话，几秒种后，门又被推开，皮阮大步走了进来，带着歉意道：“江医生，你瞧我这记性，差点把最重要的事忘了，我女朋友后天80大寿，你一定要来啊！”

江城不紧不慢回道：“恭喜，我一定到。”

在得到答复后，皮阮满意的离开了。

胖子嘴巴张成了O型。

等到门开后，胖子才注意到门外还有一个秘书打扮的年轻女人，白衬衫，黑色职业套裙，还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知性又不失妩媚。

皮阮出门后左手习惯性的环上了女人的腰肢，两人有说有笑的离开了。

胖子默默拾起自己碎掉的三观，发现怎么也拼不回去了。

江城收拾了桌面上的一些资料，又将其中的一些按顺序插入了病例架中，回头的时候发现胖子还在直勾勾地盯着门外看。

一辆蓝色超跑轰着油门离开了。

“你在看什么？”江城问。

“医生，”胖子忽然说道：“我不想努力了，我觉得他的快乐好纯粹。”

江城想了想，扭头走回到病例架旁，又从中抽出了几份贴有红色便签纸标记的笔记夹。

他先是翻开一本，然后转过身面对胖子，将其余的夹在胳膊下，“赵桂琴，”他朗声读道：“个人企业家，名下9栋别墅，豪车无算，资产过亿，年芳89，”他抬头看向胖子，“目前单身。”

胖子嘴唇抖了抖，似乎想说什么又不便开口。

江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从胳膊下夹着的几份中挑出了一份，“刘牛马，包租婆，名下几十套公寓，年芳77，也是单身，”他放下笔记夹，语重心长的对胖子说：“你别看她岁数小，但病的很重，还没有儿女。”

胖子深吸一口气，坚定道：“医生，我觉得我还年轻，还可以再努力一把。”

江城啧了几下嘴，遗憾的又将手里的资料收了回去。

跟在江城身后，胖子疑惑道：“医生，你是怎么有这些人的资料的，她们都是你的病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