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日生
这灯笼多少有些多余,李渔头顶的佛光,照耀的路上十分明快。
看到名满天下的正经道长如此和善,两个小丫鬟都俏脸一红,微微敛裾弯腰,便转身离开。
刚踏上二楼李渔心头猛一跳,眼看着外面的月光蓦然变成血红色,一只金色的手掌从刺目的血光中探出往回廊抓去。
“鼠辈!”李渔呵斥一声,随即打出一张符箓,疾飞而起腾出一道火焰。
血光和金色的大手像琉璃一样破碎,现出对面屋檐上一个红袍赤膊的僧人。
这身打扮,像极了大昭寺的余孽,不是中原僧人。
他闭着眼睛双手合什,额头的天灵盖向外鼓起,眉心露出一个眼状的血洞,虬髯浓鬚果然是一名番僧。
那番僧眉心的血洞蠕动着,猛又射出一片血光,血光诡异阴森,透着一股邪气。
伴随着血雾出现无数鬼怪,尖啸声同时响起,庭间的天井仿佛化为一片邪祟凶域。
那条红毯变成一片血池,数不清的手臂和肢体扭动着从血池般的面钻出,将武府客房内紫色的步幛扯得粉碎四处蔓延。
李渔被突然出现的手抓住,虽然奋力抵抗,却始终无法挣脱,被一点一点拖入血池。
很快,被拽下的李渔砰的一声化为树枝,原来是个分身,他本人则负手站在一旁。
感受着分身传来的气息,这血雾会把人抓到另一个空间,距离此处十分遥远。
李渔顿时明白,这个番僧身上有法宝,类似风月宝鉴,里面也有独成一体的小天地。
番僧对李渔有分身并不奇怪,他手掌一拍,血线一分为二朝两边甩开。
另一条血线已经翻过门槛,蓦然从血水中滚出一只骷髅头,白森森的牙齿“咔咔”作响张口咬住李渔的鞋尖。
李渔抬脚将骷髅头踢得粉碎,眼睛死死盯着番僧。
庭院内血光大盛,浓稠的鲜血潮水般涌进客厅,表面翻滚着浮出一根根交错的白骨,在无形的力量操纵下扭动着组成手指和臂骨。
这已经不是大昭寺的法术,这很明显是苯教的手段,那个崇拜尸体和死亡的古老宗教。
佛法传到高原之后,与苯教合二为一,藏传佛教应运而生。
这个人是苯教的传人,说明他很有可能是一个从两教合一时候就存在,一直活到现在的活化石。
污血顺着骨骼蔓延,构成肌肉和血管的轮廓一眼看去,就像无数被剥了皮的恶魔。
肢体凶狞而又诡异,庭院内就像是一个阿鼻地狱,让人毛骨悚然。
李渔立刻飞身而起试图跃上屋梁,谁知他身形一动,那些血手就像发现目标的毒蛇一样同时射出缠住他的脚踝。
无数淌血的手臂森然林立将李渔生生拖入血水然后像潮水一样退去。
砰的一声,这个李渔又化为树枝,对面房顶的番僧这才侧目看来。
李渔呵呵一笑,“你以为就一个?”
话音刚落,庭院内到处都是李渔,这么多的分身,每一个都顶着佛光,这庭院彻底亮如白昼一般。
李渔手指一动,整个庭院都被藤蔓封锁起来,尤其是对面屋顶。
那番僧并在一起的双手动了起来,十指交错结出一个繁复的法印,然后发出一声低沉的断喝:“伤!”
咒语声中番僧脚下的瓦片碎纸般翻开,一颗蓝黑色的凶狞头颅从瓦片下伸出举起一条巨大的手臂,握拳往李渔身上擂去。
李渔身前,浮现出一个土墙,挡住了这一下,这一拳打在土墙上,爆发出巨大的声响。混乱声中,李渔随手丢住一个冰针,对着番僧那血淋淋的眼洞打去。
这时候,从庭院的血池中,涌出朵朵血色莲花。
番僧踩着莲花,一步步上前,躲开了冰针,扬首道:“正经道长,别来无恙。”
李渔的瞳孔急剧收缩,看着眼前的番僧,他心中惊疑不定,“是你,癞头和尚……”
癞头和尚是自己亲手所杀,李渔记得清清楚楚,按理说绝对没有复活的可能。
莫非是幻术?
对面的和尚哈哈一笑,说道:“上次金陵一战之后,我可想你想的紧啊。”
李渔笑了一声,说道:“往日里你的佛法,可不是这种邪魔歪道,怎么死了一次,便改弦更张了?”
癞头和尚看上十分可怖,他的脸上腐烂了一大块,但是整个人却非常高兴的样子。
“我这次来,就是告诉你,你的好日子到头了。西天净土的事你也敢插手,好好好,我佩服你。”
说完之后,他顺着血色的莲花,从庭院中的血池中缓缓消失。
血色的迷雾顿时散去,院子里一切如初,好像刚才的大战只是一场噩梦。
李渔走出院子,外面静悄悄的,他继续往外走,一个丫鬟出来倒洗脚水,正是刚从送他的其中之一。
她赤着脚穿着木屐,看到李渔十分羞赧,但还是大胆地问道:“道长,怎么还不睡?”
李渔问道:“你刚才有听到什么动静么?”
“没有啊。”
李渔点了点头,笑道:“没事了。”
说完之后,他回到自己的客房,躺在床上李渔脑海中浮现出刚才的大战来。
癞头和尚竟然来了,不过看他的样子,到底是不是复活还很难说。
毕竟这秃驴浑身没有一块好肉,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常人,他用的法术也和以往大不相同。
曾经的癞头和尚,出手就是上乘的佛法妙术,每次出招都是金光、梵音,甚至是天女撒花。
这次可倒好,出手就是尸山血海,腐臭难闻,还有白骨骷髅。
自己刚和金蝉子还有玄奘谈拢,马上就冒出来一个早就死了的对头,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
李渔闭上眼,留下一道分身,本体则来到风月宝鉴内。
……
黎山圣母西行,对西方的诸神,是降维打击。
她只用了一年不到,就征服了西方大片的土地,上面一神教的人改为黎山圣母的信徒。
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巅,无数人被驱赶着,修建新的道场。
负责监督的,是一个丰腴柔润风情如画的丽人,她手里握着一根皮鞭,丝质的衣料紧贴着白美的肌肤,娇躯曲线毕露。
周围的人都对她毕恭毕敬,没有一个苦力敢抬头看她一眼,因为这位仙妃一样的人物,是黎山圣母的亲传弟子,来自中原的美人王熙凤。
来到西方之后,她就发现自己刚刚学会的法术,在这里已经是无人能敌。
师父让她来这里开辟道场,王熙凤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把这儿林立的小国全部收拾了一遍。
一个高大的西方男人,跪倒在她面前,谦卑地说道:“神使大人,这一片宫殿即将建成,请再给小人三天的时间。”
一串清脆的脚步声响起,王熙凤迈着步子走了过来,直接一脚踩在了他的脑袋上。
“三天?”
西方男人的脸,被她踩在脚下,陷入了泥土中。脚跟处传来剧痛,但是他不敢反抗,就这么直挺挺地趴着。
“师姐她们明天就到,你们要是建不好,全部都丢到山下喂鹰。”
她一边说,一边扬鞭抽打,地上的男人像条死狗一样抽搐着,浑身上下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手脚都不自然弯曲。
“听到了没有?”
“听……听到了。”
王熙凤这才心满意足,抬脚离开,扭着腰往下一处殿宇走去。
师父真是的,好端端的中原不待,要来这鬼地方。
王熙凤一边走,一边在心底抱怨,她是刚开始修道不久,并不知道李渔的厉害。
在她看来,师父是成名已久的老神仙,在天庭都有很大的话语权,怎么会害怕一个道士。
他敢拆师父的道场,去把他杀了不就行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不过王熙凤是个精明的人,惯会欺下媚上,在师父和师姐们面前,乖巧温顺。
“唉,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到金陵。”
第七百一十章 中原西征
翌日清晨,灿烂的朝阳射入窗棂。
“咿呀”一声门扇推开,一抹窈窕倩影哼着小曲跨过门槛,丫鬟宝珠端着瓷盆清水来伺候自家姑爷洗漱。
她惊讶地发现身为仙人的姑爷,不但早就醒了,还在院子里挖了个大洞。
好好的庭院中间,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姑爷他站在洞边一动不动。
李渔听到动静,转头笑道:“放在那就好。”
宝珠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转身就跑。
“不对劲啊。”
李渔叹了口气,手指一动指挥小泥人填坑,昨晚这地方出现了一方血池,癞头和尚就从这里逃走了。
但是自己再怎么探查,也没有一丝异样,这地方好像从来没有动过,包括里面的蚯蚓等小动物,也都完好无损。
“难道是幻术?”
李渔摇了摇头,很快否认了这个想法,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昨晚的大战,而且并没有无限重复。
小丫鬟没有关门,过了没一会,武士彟走了进来。
他先是到处看了一圈,果然庭院中间的土有翻新的痕迹,而且李渔就站在旁边。武士彟不动神色上前,问道:“贤婿,昨晚睡得如何?”
“挺好的。”李渔笑着回答道,“是不是要吃早饭了?”
武士彟看了一眼周围,小心翼翼地低声道:“你挖坑做什么?”
他一大早心情很好,就听到小丫鬟来打小报告,说姑爷在院子里挖坑。这一下把武士彟差点吓死,这是什么地方,那是可以挖坑的么。
“啊?”李渔一头雾水,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
武士彟将信将疑,他拧眉道:“这地方可不兴挖啊,你是不是忘了,这下面是什么。”
李渔突然醒悟过来,吓得后背一凉,这地方是李渊的陵墓附近啊,自己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这要是被人看到了,那可真是有口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