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日生
这突如其来的传音,让整个大总持寺,如同死一半寂静。
僧侣们有的怀疑,有的愤怒,有的迷茫,有的哀叹……但是更多的是错愕。
大家无法理解,镇日诵祷供奉的佛陀们,竟然是假的?
传音响了一声之后,便没有了动静,所有人都向主持那里望去。
神昉大师沉默不语,面对着汹汹而来的弟子,神昉宣了个佛号:“一切等玄奘法师回来再说吧。”
哗的一声,本来想从主持这里,得到消息是假的众僧,无不哗然。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恐慌开始蔓延……
神昉看着弟子们的反应,心中长叹一声,西方净土的事,传言由来已久。这次不知道是谁,竟然能用千里传音,而自己丝毫捕捉不到他的气息,看来是了不得的大人物所为。
难道佛门内战,就此开始了么?
尽管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但是神昉还是忍不住的畏惧,他想起师父法海禅师临终前的遗言:
若是有朝一日,需要你等为佛门而战,最要紧的不是拼死一战,而是一定要弄清楚是非对错。为师最怕的不是你们战死,而是怕你们为邪魔而战。
孰是孰非,神昉的师父法海也没有弄清楚,他为此抱恨而终。西方净土若是没有被侵染,为何关于假佛的谣言一直存在……
神昉默默仰头,心中暗道:师尊,弟子今日已经到了不得不战的时候,可恨弟子学微识寡,天幸有玄奘法师在,其人佛学恢弘,精通大小乘经论,弟子愿追随玄奘法师而战,求师尊保佑……
此时,整个大地上所有佛门,都在用各种语言,传这句话。
几乎是在一瞬间,中原大地的六朝的寺院,西域高原的吐蕃的佛宫,东南的暹罗庙宇……
所有佛门弟子存在的地方,都听到了一声十分洪亮,而且没有杂音的传话。
“释迦被囚,净土无佛,佛门弟子,皆应向西,杀灭假佛,迎回如来。”
几乎所有的信徒,都选择了沉默,大家不相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
有些高僧的态度,则更加暧昧,他们没有站出来说话,对这件石破天惊足以动摇整个佛门的传音,他们选择无视,假装没有听到。
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很快引来一些佛门后起之秀的反感,有人已经信了……
佛门人心动荡,玄奘也没有这个心情继续在正经门等待了,他很快返回长安,稳定局势。
这一切都和李渔关系不大,他现在找到了另一个大事,说出去都没有几个相信的大事,就是帮已经死了多年的“懿文太子”上位。
若是有人现在去闹市说这么一嘴,八成会被当成傻子。
大明虽然有豪绅文官把持朝政,但是它有一个好处,就是太祖朱元璋制定的规则下,皇帝的权力无限大。
只要控制了皇帝,可以毫不费力地剥夺豪绅文官的既得权力。
所以尽管三杨长期主政,但是皇帝一道圣旨,就能让他们回家,一旦卸任,他们将再无任何影响朝政的本事。
宦官也是一样,因为新君朱祁镇宠信王振,所以他有这么大的权力,甚至可以随意安插内阁大学士。
但是只要朱祁镇一句话,就能剥夺王振所有的权力。
这是太祖留给子孙的一个遗产,让皇帝可以高高在上,平衡朝中的权力。
可惜被朱祁镇用歪了。他只是一味地任人唯亲,重用自己的大伴,但是却没有想到制衡。
他还是个孩子,太皇太后本来可以出面,但是金陵士绅的介入,让她的人都被清理了,三杨不加反抗集体下野,让太皇太后也失去了掌控局势的能力。
李渔和于谦的身边,竖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人名。
李渔把下面的几十个全部抹去,说道:“擒贼先擒王,杀了这几个,余下的不足为虑。”
“东厂西厂,历来是高手如云,更何况还有锦衣卫……”徐辉祖忧心忡忡地说道。
于谦点了点头,指着木板上的马顺说道:“锦衣卫指挥使,是王振的亲信马顺,此人乃是饭桶一个,全靠与王振关系好,才一步登天。锦衣卫上下,多有不服,我看可以策反。”
李渔摇了摇头,说道:“马顺……能不能一道策反?”
所有人都朝他望来,面带诧异,李渔笑道:“既然这厮是个饭桶,料想也没什么骨气,只要我们许以重利,策反了他,如此一来,便能出其不意。”
“马顺乃是王振亲信,他们现在春风得意,我们拿什么策反他?”于谦颇为心动,但是仔细想了想,还是摇头反对。
李渔手指一动,悬空浮起一个葫芦,散发着浓郁的药香。
“这个呢?”
在场的人眼色一亮,这就是仙丹?
别说马顺了,他们自己也想要几颗。
李渔收起葫芦,说道:“我就不信,控制不了他。”
其实他还有一个杀手锏,就是无字玉璧上的功法,能够控制人的心神。
但是李渔不想用,这个功法十分邪门,不到万不得已,李渔不打算使用。
于谦说道:“既然如此,就劳烦道长了。”
朱标看了一圈,心中暗暗点头,他虽然仁义,但是绝对不傻。
眼前这些人,看似十分落魄寒酸,只有三四个人,但是绝对能成事。
大明的权力,从来不掌握在文官手里,只不过经常被他们用手段攫取而已。
文官豪绅把握的是地方,中枢一直是皇权为主,而兵权是拱卫皇权的核心。靖难时候,四弟朱棣打进京城,地方上根本没有多少反抗,因为他们无法抗衡中央。
徐家,一直掌管着五军都督府,徐辉祖和他父亲徐达,在军中威望无人能敌。
而自己只要被人认出来,就天然带着正统的名分,大明朝除了已故的父皇之外,没有人比自己更有资格当皇帝。
第五百四十二章 贾府
夜间的燕京十分冷清,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人迹,大明宵禁多年,百姓已经习惯了夜不出门。
李渔收敛身形,悄无声息地往城中掠去,那里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马顺的宅子。
这个宅院十分豪绰,本属于一个富户,马顺未发迹时候,曾在此人家中打杂。那时候估计没少受言语上的奚落,或者是身体的打骂。
等他攀附上王振,一朝得势,随便寻了个由头把这个富户捉了,强占了他的宅子,还霸占了他的三个未出阁的女儿。
王振出身也不好,但是他这个人很有上进心,一心要当大官。
奈何考了几年,没有考上,是个落第秀才。
要说这厮也当真是和狠人,一看考不上,直接把子孙根切了,自阉之后入宫。
这样的出身,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家传的亲信手下,只能是提拔一些他认识的人。
而他认识的,大多是马顺这种破落户,于是便又一大批人鸡犬升天。
宅子内,马顺还没有睡,他正斜倚在一个软塌上,墙里火龙烘烤的室内温暖如春,周围有两个狗腿子谄笑着伺候。
“马爷,那铁公鸡还不肯交钱,弟兄们要不要把他……”说完一个手下做了个杀鸡抹脖的动作。
马顺冷哼一声,道:“那岂不是告诉人家,敢死就不用交钱了?继续给我上酷刑,什么铁刷子梳肉都用起来,另外别光知道给他上刑,你把他那小儿子带到他跟前,没准来几下小畜生一哭这铁公鸡就撑不住了。”
手下伸出大拇哥,叫道:“高啊!要不说您是爷呢,这魄力手腕,小的拍马也赶不上。”
马顺得意洋洋,晃着大腿说道:“这还用你说,不然为什么王爷提拔了我,还不是看我有手段,能帮他平事。”
噗噗两声,两个手下的胸口,赫然出现一个血洞。
血液泯泯流出,马顺丝毫不觉,只是闻到了一丝腥味。
突然,两个手下身子直挺挺倒了下去,马顺这才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啊的一声跳了起来。
李渔来时,已经用神识围住了这个宅子,本来他还打算收买马顺,但是现在他反悔了。
对付这样的人,没有什么手段不能用,无字玉璧上的功法,你说它是邪法,因为御灵堂用来害人,把无数人变成了他们的豢奴。
但是对付这等腌臜下流胚,却是一点都不为过。
李渔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施法,很快马顺眼里的惊恐慢慢消失,变得有些茫然。
他神色呆滞,看向空中,李渔直接没有现身,他隐匿身形,控制了这个王振的打手,然后就消失在夜色中。
金陵,贾府。
李渔御空南下,因为朱标以前的肉身,葬在了孝陵东侧。孝陵是朱元璋的墓葬,他实在爱极了自己的这个长子,墓穴当然也要葬在一起。
这就让朱棣一系的皇帝很是尴尬,你不能不拜孝陵吧?每次拜祭,都要看到懿文太子墓……
想要让朱标闪亮登场,只能是在万事俱备的时候,皇帝来拜陵那天,来一个突然出场。
这就需要在燕京设计好,然后耐心等待大祭那天。
在天下群臣面前,朱标活了,你不让位?
明太祖的陵墓就在眼前,太祖在天之灵,睁着眼看着呢。
就算是皇帝脸皮厚,就是不让位,那也没事,你出来大祭的时候,燕京那边也要行动了。
金陵的豪绅们,肯定不会想到,在皇帝来到他们的大本营的时候,京城会出现问题。
金陵是他们的主场,但是李渔偏要在他们主场行事,因为他料定这些豪绅只能是在暗地里玩手段,真的硬钢是不具备这个实力的。
唯一值得警惕的,或许就是那块玉……
贾府的一处院子内,夜色凉如水。
走廊里,一个俏丽的身影席地而坐,双手抱膝,斜倚着石栏,仰首望着夜空一弯寒月。
她衣衫单薄,只在肩上披了一条黑色的貂皮披肩,那双美目中目光空濛如雾,淡淡的月光洒在身上,如水般触肤生寒。
她轻轻呼了口气,然后低下头,将脸埋在臂间,乌亮的秀髮从肩头滑落,一直垂到冰凉的石阶上。
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将她环住。然后身体一轻,一双手臂将她抱了起来。
潘金莲虽然看不见来人,但是嘴角一抿,脸上露出十分幸福的笑意,把脸依偎在李渔的胸膛上,深深嗅了一口。
“没害怕么?”
“怕什么,我能嗅到你。”
李渔呵呵一笑,从窗户望去,一扇锦绣屏风后垂着纱帐,隐约能看到榻上一角,林黛玉拥着锦衾,睡得正熟。外室还有两个丫鬟,一个是从林府带来的雪雁,一个是贾府的紫鹃。
雪雁不到十岁,一团孩气;
紫鹃原名鹦哥,是贾母房里的二等小丫头。贾母见林黛玉来时只带了两个人,恐不中使,便把鹦哥给了黛玉,改名为紫鹃。
李渔没有惊动她们,飞到屋顶,将潘金莲拥在臂间。
“你这次还走么?”潘金莲不知在外面坐了多久,娇躯一片冰凉,这时被李渔拥在怀里,感受到他身上的热量,不由自主地抱紧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