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夕岁
但令千树惴惴不安的是，他们与旧人母文明的联系是何时中断的？而一旦发现自己再也没法从Sol-5回到母星，居住站上那几十万旧人最后的日子是怎么度过的？
星际弃儿一般，它们怎么分配最后的有限资源，怎么尝试自救，怎么努力避免内乱？在宇宙冷酷的注视下，它们又没有瑟瑟发抖？
光这些事都够写成几大本厚厚的著作，拍出十几部电影。
可无论历史的真相如何，在千树面前的就只有若干座巨大的星轨人造天体残骸，完全破败，与旁边那座依旧宏伟、持续万年的星门形成鲜明对比。
旧人的飞船肯定一次又一次沿着航迹抵达这里了，但对小小的人类—魔女文明来说还是头一次，千树深呼吸，她们来到了没人来过的地方。但愿徐澄说得是对的——幸运眷顾勇敢的人。
徐炀来到观景舱室提人：“我们该走了。”
“走？去哪？”千树转头。
“看看这座星门，有没有感觉少了什么？”徐炀指着那巨大的黑色圆环。
“如果这扇门要生成一个虫洞，把我们‘迁跃’到比邻星·B，那它至少不该嗡嗡作响吗？”莱拉问。
“也许是它的工作机制超出了我们目前的理解。”泡泡冷静的说。
徐澄保持沉默，转头凝视星门。这个巨大的星际构造体在Sol-5的棕黄光芒照耀下微微发亮，犹如一个沉睡的钢铁巨兽。在那冷漠的金属背后，它阴暗的心灵里藏着什么样的奇迹，或是厄运？
“我要启动它，徐澄，帮我开飞船。”徐炀道。
“呱？”徐澄猛转过头。
“爸爸，你怎么启动？”千树吓了一跳。
“我不知道，我得试试。”徐炀说。
第九百八十章 超越极限光线
“你不知道？那如果我们失败的话，这艘船该怎么办！”千树忙说。
“那就原路开回去啊。”徐炀说。
“啊啊——！”千树感到紧张。
“放心吧，99％的情况下都能行，因为它之前也是靠太阳光来供能的。”徐炀动身。
“太阳？”千树摸不着头脑，但看徐澄过去，她也跟过去，莱拉和泡泡更不能错过机会，赶紧一道出发。
徐澄驾驶一艘小型穿梭机从先锋号上离开，先锋号本身正在逐渐减速，但她们从外部可以看到，先锋号是笔直向前，在12个小时后就将一头穿过星门，如果那时星门里还空空荡荡，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看，这就是我们通往深空的门户。”徐炀手指星门，“原先我们可能要通过世代飞船的方法来前往其他星星，但现在只需要从星门中央进入就可以了。”
“那怎么打开呢？”千树着急地问。
“我们去那里。”徐炀又指星门建筑顶部的工程核心，“那是星门的总控制室和供能中心。”
徐澄将飞船开过去，千树怀着恐惧的心灵看着尺寸可怕的星门在她们下方划过，而飞船逐渐靠近冰冷漆黑的星门工程站，并与它的停泊港所接驳。
这艘穿梭机经过特制，能与旧人工程相对接，它的侧门严丝合缝地咬合在工程中心的停泊入口处，当穿梭机侧门开启，没有一丝空气能够逃逸。
“我们进去。”徐炀换好防护服，带着枪进入星门工程中心。
尸体。
数量最多的是旧人的尸体，它们的身躯远比人类要大一些，故而显得格外醒目。
这些尸体都已经随岁月变成了冷冻的骸骨，微生物和病菌在它们的尸骸上很是快乐地繁衍了几十年，直到自己也在万年光阴的洗礼下灭绝。
千树打了个寒战，意识到自己的想象全都是真的，这些被遗落在深空中的旧人们在绝望中都发了疯，互相砍杀，完全崩溃。
它们的母星，母文明也衰落了，无法施以援手。旧人的产房里还是不停地生出魔女，一个又一个，无数不能生育的魔女害得整族灭种。幸存的旧人躲到了巨塔里面，退化得跟穴居人无异，视力下降，皮肤白化，疯疯癫癫，从曾经驰骋星海的民族，变成了如今巨塔底下的人柱力。
他们穿过高耸的通道，每个房间都不像为人的体型准备，令他们觉得自己格外渺小。
主控室空无一人，绝望的旧人星际工程师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放弃了无人使用的星门，用各自的狂欢方式了此残生，留下一片复杂的数据系统。
徐炀仔细破解着星门控制站，千树欣喜地看见周围的自动门先后开启，灯光陆续打亮，说明爸爸真的开始掌控这座星门了。
“这么广阔的建筑，只是为了打开一扇星门？”莱拉惊异地看着这座工程中心，它本身也有四分之一的星门那么辽阔，控制着它的各项运作。
泡泡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数据平台上的参数，旧人图纸给了她很多启发，其复杂的设计唤醒了直观的理解。
“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秒内穿过4光年，三十六万亿公里，太了不起了！”莱拉振奋得很。
要去比邻星·B了！马上要去了！新家园突然变得这么近，足以让千树的心怦怦直跳。
“爸，什么时候好？”千树忐忑地问。
“嗯……好像有点麻烦。”徐炀黑入了基地80％的功能。
他进入星门的工程核心，审视星际时空装置的每个陌生部件，在它的中心隐约可见隧道发生器，这是用来开启空间之门的关键引擎——然而它需要的能量极大。
“这种规模的星门是为了最大限度利用太阳能而设计的，我们还没办法采集那么多。”徐炀思考。
“阳光？”徐澄问。
“是的，旧人以前有个戴森环，就是包裹着太阳用来汲取能量的巨构建筑，它本来可以用来给星门供能。如果没有戴森环或类似的强力供电，星门就有超负荷运转的危险。”徐炀道。
“那我们又没有，岂不是开启不了星门了！”千树一惊，她好想跟先锋号挥手，快回头！这里不是门！
“修个戴森环又要多久了？”徐澄问。
“一代人吧。”徐炀说。
“那我们现在回去跟大伙说不好意思，星门开不了，我们只能再等一代人？！”莱拉感到不可思议。
“爸，想想办法！”千树哀求。
“……”徐炀若有所思地凝视隧道发生器系统，旧人建筑师具有远见卓识，它们对宇宙能量的掌握水平非常高超，这个构造远远超出了人类目前的理解。
“我们不会要离开星门回去吧，我不要，那羞死人啦。”莱拉又说。
回去？千树害怕了。难道星门就永远只是个外星景象的纪念碑，而他们得回去跟大伙宣告：至少对这一代人来说，他们还没法离开家园！
徐炀以敏锐、评估的眼光凝视着星门站点。
他的女儿们，徐澄、泡泡、莱拉、千树互相拥抱，挤来挤去，夹在好奇和恐惧之间，看爸爸能不能带来奇迹。
终于，徐炀点了点头。
“修一个太阳能阵列，现在修。”徐炀说。
“什么？”
“可是先锋号还有12个小时就要进来了！”
“来得及吗？要不要让先锋号先停下？”千树道。
徐炀检查星门的坚固程度，以及电池的完好状况，思考计划的可行性。
如果有真正强烈的阳光，不需要很久，只要十几秒，在这种尺寸的星门上，每秒都会有几亿亿焦耳的光能……
“不用浪费燃料，就这样，我们来得及。”徐炀转头道，“我们需要足够的太阳能电池板和管道来利用太阳能，并将其能量直接引导到隧道发生器，这样星门大概能开启一年时间，我们在一年时间里再完成对比邻星·B的工作，然后回归。”
他们立即开始工作。
徐炀直接在星门工程中心发号施令，千树往外看，发现一块又一块超巨大的太阳能板忽然一个个有节奏地出现在星门边缘，就像向日葵一样，形成它的叶片。
“怎么忽然冒出来太阳能板了？”千树震撼，但几秒后她就醒悟过来，是101，她瞬移几下，就把工程材料送到既定位置了！
巨大的太阳能电池阵列在徐炀的指导和魔女的支援下成型，无数小型穿梭机离开先锋号，前去辅助运输和加固工程材料。
众志成城，在人们竭尽全力加速修筑下，巨大的太阳能板叶片在星门周围伸展开来，形成一环壮丽的轮廓，捕捉太阳投射到虚空中的巨大能量。
十个小时后，星门的太阳能阵列修建完毕。
“还有2小时先锋号就要来了，爸爸！可是这么点阳光怎么够呢？”千树抬头。
“是的，按这个充能速率，大概两年才能充好。”徐炀说。
“那怎么来得及！”
“白修啦！”
“再等两年！”她们此起彼伏地喊。
徐炀拍拍她们，虽然长高了，但还是女儿们。
“炎多走后，我继承了力量，是随着我带来希望和援护，就能获得恒星庇佑与支持的祝福。我扪心自问，到现在做的够多了吗？现在就是测试的时候了，如果太阳认可了我，它就会听从我的号令。”徐炀抬起手，朝向7亿公里外的太阳。
他眼神专注，握紧拳头，再松开。
“来点亮星门吧！”他沉声道。
尽管它还很遥远，但徐炀现在召唤了太阳之力，唤起光芒！
他闭上眼睛，感觉着微妙的体验。
在无光的宇宙中，太阳在他无声的召唤中苏醒，像回应古老盟约一样，精准地送来光芒。
来了！
徐炀转头，迅速带女儿们上船。
“爸爸！太阳没反应！”千树喊。
“太远了，四十分钟后太阳光才会照到这里！”徐炀带她们跑路。
返回先锋号上，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行不行啊！”
“马上要到时间啦！”
“我们要撞上星门了！”
徐炀和他的四个女儿们坐在观景室上，能做的都做了，太阳能阵列也不惜人力物力盖好了，就看闪耀的太阳光能否如期而至了。
他们凝视着星空，虽然困惑，但相信徐炀的视野跨越无限，能够带来奇迹。他们站在先锋号飞船内，全心全意地等待太阳之火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延长，希望逐渐缩小，直到最后——
“看！”徐炀怀里的徐澄忽然坐起。
“那是什么——”
“金光闪闪！”
“好像一辆……金色的泥头车撞过来了！”
徐炀的血液都沸腾了！他猛站起来，把徐澄举到高处。
徐澄两脚在空中踢，她已经长高了还是要被爸爸举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