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夕岁
巨塔计划成型后，星球原生的排斥之力十分强大。
幽斯人这样的外星干涉者，会跟它们制造出的怪物一样迅速灰飞烟灭，毫无希望可言。
此时此刻，徐炀倒没有多少后顾之忧。哪怕幽斯人布下天罗地网，他也有信心杀出重围。
“我进去了。”徐炀发讯。
“请务必小心，主人。”莉拉时刻关注徐炀，共享他的视野，替他观察周围环境中的一切威胁，对徐炀关怀备至。
正门没有开启，徐炀扫描山体结构，决定从一道天然岩石裂缝进入，它似乎被幽斯人当做通风口使用。
他沿着狭窄隧道下降到黑暗深处，这里有大型排气扇拦路，于是徐炀利用精密的无人机和纳米机器群开道。
它们像食人鱼一样，能在几秒钟内把完整的机械装置与金属零件生吞活剥，拆解至分子层面，并将其材料循环利用。
徐炀并未急于落下，而是观察幽斯人基地的内部结构。
基地主体是中空的，巨大的金属与黑色岩石框架围绕着中央一个巨大的讲坛，或说放映装置，周围呈环形排列着二十多个座位。
诡异的是，每个座位上都有一个庞然巨影，它们如虫如蚁，错综复杂的肢体从细长的身上垂下，分瓣的触须从头顶散落，犹如海葵。
那些都是沉默的幽斯人，似乎在等待什么。
“我扫描到这座基地有不同寻常的布线结构，所有能量似乎都从周围被抽来，用于为中央机器供能。”徐炀分析。
“什么样的机器需要那么多能量？”莉拉共享徐炀的扫描数据，也惊讶于幽斯人在这个基地里集中的能量之强，约达10兆亿焦耳，相当于100枚核弹同时爆发，这还只是为这个装置点火，后续的启动更不知要多少能耗。
“我更好奇的是，它们是怎么弄到这么多能量的。在我看来，它们在地下埋设的管线犹如蛛网，好像一棵大树的树根深入地心，从我们的星球本身榨取能量。”徐炀仔细观察。
“是，主人，根据您的推断，我重新演算了我们星球本身的总能量供应，发现确实损失了7％的地核能源，这将导致未来的气温持续走低。”莉拉进行验算。
“……果然幽斯人从我们的星球上偷到了重要的东西，它们放置迷雾区域，就是让手下的生化造物四处收集能源，用来启动基地里的巨型装置。”徐炀仔细观察。
“主人，我已经接收了您对该机器的扫描，它的技术远远超过我们目前所取得的成就，预计还需要1000年才能初步理解该机器的基本原理。”莉拉计算。
“是的，幽斯人的科技不容小觑……但它们放出的脉冲信号似乎别有用意。”
徐炀感觉蹊跷，重新分析来自基地中的神秘脉冲。
其中有相当多异常信号原先被误解为白噪音，经过他的重编码之后，他发现它们并非随机生成的虚假信号，而是一种系统化生成的代码，旨在引导徐炀去重新计算与调谐基地内的脉冲能量。
徐炀用他精密的芯片小心翼翼地调试了脉冲能量，之后，他发现基地正中的“讲台”忽然开始闪光。
“它要抽取地核能量了吗？星球会结冰的。”莉拉警惕。
“不……它的能量反应相当微弱，似乎是个功能非常简单的机器，它只是在检验我的计算能力，我通过了考验，它就会自动触发。”徐炀仔细观察。
光芒照耀下，讲台周围二十多个巨型幽斯人的身影也一览无余。
——它们都死了，或者说是彻底干枯了，作为某种头足类和节肢生物的混合体，它们的死亡也显得沉肃而僵硬，像无数几丁质雕塑。
中央的投影里显出一个在附肢上缠绕着白色缎带的幽斯人，它的口器一开一合，臃肿的腹部拖在身后。
徐炀将它与在场的幽斯人死者相对照，很快就发现它位于首位，似乎是幽斯人的长老或首领一类。
“欢迎你的到来，人类。”幽斯人长老朝徐炀藏身的方向点头。
这就发现自己了？徐炀闻讯，也不再隐藏，而是一跃而下，跳入基地中央。
他抬头看着，幽斯人个头很高，中央的幽斯人长老残像更是居高临下，闪闪发光。
“你好。”徐炀道。
“你可以把我理解为人工智能，一个能与你对话和交谈的智能实体。”幽斯人长老说。
它的无数触须和鞭毛在头颈两侧疯狂抖动，仿佛它们的颤动也是一种交流方式，就像人类的肢体语言。
明耀的能量幕墙在“中央讲台”周围荡漾和迈动，周围的幽斯人尸体保持沉寂，仿佛它们的灵魂已经前往了未知的领域。
这些幽斯人难道集体自绝生路了吗？这又算什么仪式呢？徐炀默想着。
“你能用我们的语言无障碍地对话，你们已经了解了我们文明的所有科技。”徐炀沉声说。
“是的，我们必须如此，我们观察你们的科技，是想知道你们是否有机会完成我们未尽的使命。我们并不想窃取你们的科技，告诉我，你们会窃取原始部落的科技吗？”幽斯人说。
第九百六十二章 造隙机器
“不会。”徐炀承认。
“事皆如此。”幽斯人长老神秘地说。
“我们的技术不如你们，又怎么能完成未尽的使命？”徐炀观察幽斯人。
这是一个活生生的幽斯人，不可多得的交谈对象。
“我们能快速穿越广阔的星际和不同的次元空间，并很快成为高级文明，但随着我们霸权的巩固，以及边境星区物理性质上的疏离，我们的文明近乎停滞不前。直到我们遇到了魔女文明和星神文明。”长老说。
“星河魔女太强大了。”徐炀回忆起之前了解的星海秘史。
“是的，对抗星河魔女的战役近乎于救亡图存，星河魔女的力量远远超过我们的认知，我们被迫分散开来，不同的氏族携带着技术远迁，逃避星河魔女的追杀，等待着技术大爆炸的机会。最终是我，我所属的氏族开发了造隙装置……”幽斯人长老语气遗憾。
“造隙装置？”徐炀闻言，不由得感到印象深刻。
“是的，它可以开辟一个空间之门，我们把它视为时空的答案，并开启通往远古时间线的虫洞。时间线是单向的，不存在平行时空，你可以想象它是一条大河，如果我们在上游洒下红色颜料，那么整条下游都会染成淡粉色。”幽斯长老说。
“我曾经被群星使者放逐到虚无境，那里有无数被杀的星神幻影，它们已经把历史告诉了我，是你们幽斯人召来群星使者。”徐炀追问。
“是的，这是我们的过错。”幽斯人长老挥舞着触须。
周围光影变化，揭示出一些过去的景象。
在这些景象中，超维度实体“群星使者”曾作为幽斯人释放出的怪物，直接投放到了魔女文明的诸多恒星系中，直接将星海搅得天翻地覆。
但很快，幽斯人自己也遭反噬，群星使者对幽斯文明释放高维投影，大部分星球都在瞬间碾入虚无，万亿人口消散无踪。
“……你们有办法弥补吗？”徐炀问。
“我们这些最后的遗民，确实盗取了你们星球的原始能量，目的是开启一次造隙装置，将我们分组送往过去的不同时间点，我们就像滴管，一旦我们将某个时间线上的‘红颜料’吸走，下游河流就会清澈如初。但时间线并未发生变化，说明我们失败了。”幽斯长老说。
在中央放映机器周围，不同的档案被揭示出来。
徐炀仔细观察，这才明白周围这二十二个“死去”的幽斯人，实际上是将自己的灵魂投影到了过去的时间点，试图弥补召唤群星使者的弥天大错。
第一批成员顺利回到造隙机器启动的五十年前，摧毁造隙计划的早期原型，并向幽斯文明广播公布了群星使者的危害。
结果：幽斯科学家认为放弃这项计划太过可惜，又从当年计划的残骸中复原了造隙机器，召唤了群星使者。
第二批成员回到造隙机器启动的二百年前，说服当时的幽斯氏族制定法律，禁止对时间机器类兵器进行研究。
结果：由于魔女文明入侵，他们被迫打破禁令，继续开发时间兵器来谋求反败为胜。
第三批成员携带大量武装在不同的时间线上跳跃，一旦有科研人员开发造隙机器的苗头，便将其完全消灭。
结果：幽斯文明深感其忧，自己建立了时空管理局，监督跳跃信号，逮捕并处决了这些在不同时间线上频繁跳跃的杀手。
第四批成员制造了一个计算机病毒，投放到大部分幽斯程序当中，这样一来，一旦监测到时空机器的研发，这些病毒便会将关键数据擦除或者错乱化，导致研究无法进行。
结果：这些病毒在一次全星系防火墙版本增量更新中全灭。
第五批成员回到幽斯文明蛮荒开天地的年代，发明了一个强大的幽斯信仰和社会神话，产生一种严厉反对造隙机器、时空机器的终极禁忌，确保所有人从心底明白，开发此类机器将会遭来神罚和愤怒。
结果：幽斯人完成工业革命和启蒙运动后，很快将这一古老信仰毁除殆尽，昂首向着科研禁区前进，转而认为研发时空机器是一种伟大创新。
……
“就是这样。”幽斯人长老告诉徐炀，“我们这22个最后的幽斯遗民，殚精竭虑地打造出造隙机器，窃取了你们星球的能源，发动了一次时间线上的远征，试图避免群星使者现身的命运，但我们全都失败了，时间线并没有改变，群星使者的现身仿佛是不可避免的，我们的种种努力，只是让其出现提前或延后一两个千年而已。”
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时候，幽斯人已经发起了一次尝试，想要打败群星使者。不过失败也是必然的，群星使者掌握着无上伟力，早就把时间线的一切都固定了，就像因果律一样，它不可被抹除和放逐。徐炀心想。
那该怎么办呢？既然摆弄时间线已经无法击败群星使者，人类又怎能战胜这终极怪物？
“那我们该怎么做？我们有办法屏蔽群星的注视，但我们不能永远困在这狭隘的星海一角。我们得走出摇篮。”徐炀说。
“力量是相互的，我们的造隙机器，既是一种开门的工具，也是一种关门的工具。”幽斯人长老说。
“你指的是……”
“星神文明尝试计算群星使者的坐标，星河魔女尝试用她的力量禁绝群星使者出入，而我们则有造隙机器，无论你们文明有多少科技水平，你们都必须走完这最后一程，替整个星河所有被毁灭的文明复仇——找到群星使者的坐标，把造隙机器送到它所在的位面，但不是开启空间，而是关闭空间，关闭所有群星使者面对的门户，这样它就将被永远困在自己的空洞里，被自己的质量压垮。”幽斯人长老道。
“……星神已经给了我计算坐标的方法，短则五年，长则百年，我们迟早会计算出群星使者所在的地方。魔女也站在我们这边。而你们只要将造隙机器的制作方法交给我们，我们便帮整个星河解决这最后的祸患。”徐炀说。
“不需要你们制作。”幽斯人长老起身，它抬起一根触须，整个基地隆隆作响，无数伸到地脉深处的管线开始运作，“你所在的这座基地，就是造隙机器。”
终极之门！
徐炀感受着这座幽斯遗产所能发出的力量，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技术奇迹。
仿佛是用尽了最后的力量，幽斯人长老的余力消散，渐渐化作虚无。
“现在，我们最后的幽斯人要回归真正的宁静了，告诉我，如果你计算出了群星使者的坐标，你有办法去那里吗？”它问。
“有办法。”徐炀犹豫了一会，随后道。
幽斯人长老的身形化作无数漂流散逸的数据光流。
整个基地也渐渐恢复平静，并没有真正启动造隙机器。
刚才在阅览长老留下的数据片段时，徐炀已经明白了如何引导这种造隙之力，它可以被束缚到弑神武器上，最终将群星使者困死在世界一方。
“主人，还好吗？”莉拉传讯。
“……没问题。”徐炀点点头，然后又叹了口气，“我这就回去，幽斯人基地的秘密已被揭开，接下来就是穷算出群星使者藏身的那个位面，然后替星辰完成最后的正义，将这头怪物关在它自己的门扉背后，永不涉足外域。”
“但它消散前最后问了一个问题——‘怎么去那里’，您有头绪吗？”莉拉问。
“我……”徐炀犹豫，“你觉得……我们可以不去与群星使者交战吗？”
“这是不可能的，只要群星使者不死，我们就永远生活在它的阴影底下，每天都做着噩梦，仿佛下一秒巨塔计划就会失效，群星使者再度降临。这是有可能的。”莉拉警告。
“巨塔计划不安全吗？”徐炀问。
“对，它的能量频率并不稳定，似乎天劫也永久改变了这个星球本身……百年之内，巨塔可能会坍塌，而且不是一座，而是所有的。”莉拉语气严肃。
徐炀短时间没有说话，他心里酝酿着沉甸甸的情绪，先返回北部列岛再说。
重归尼斯托公司总部，这地方既是所有人工作的地方，也是所有人的家。
到处洋溢着兴高采烈的氛围，彩带、气球和活动机器人到处都是，毕竟他们是胜利的一方，经过了漫长的努力后，终于完成了在整个星球上的所有征程，毋庸置疑地成为了整个世界大战的赢家。
所以才得打败群星使者，让大家真正放心吧。徐炀暗道。整个文明能否打破诅咒，脱出循环和群星使者的大恐怖，全看未来的计划和行动了。
徐炀检查了一下信号标记，来到毯子城堡。
此时，大家正在进行激烈的攻防战，102坐镇悬浮气球塔，大战幼魔女们的泡泡枪军团。
“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