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夕岁
“辛苦你了！”
“总算有东西送来了。”
“真想知道是谁冒着生命危险穿过大雾……”
“原来信使们还在工作！”
“如果有更多信使敢于穿过禁区就好了。”他们七嘴八舌地交谈，同时将物资领回自己家中，一手提着肉、罐头、蔬菜和糖果，另一手提着书和报刊。
徐澄听到他们感激的话语，脸发烫，不禁用两只手揉了揉自己的双颊。
她幻想，如果现在跳出去，告诉他们是自己将穿梭机开到了这里，那他们会有多惊喜。看啊——只是这么个年轻的孩子……
送物资的车走了，徐澄还留在这。她观察运河各处，人们都在想办法重建和维护他们的家园，想尽办法种植更多粮食，拆掉不需要的房屋来回收资源，在塞瓦堡中苦苦支撑着六年，但他们需要信使，需要自己这样的人。
落日将天空染成血红色，泡泡气喘吁吁地走过来。
此时徐澄已在运河的岸边坐了几个小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原、原来你在这呀！”泡泡说，随后一屁股坐在徐澄身边。
“呱呱。”徐澄伸手指向各处。
泡泡看到河岸上一座被拆掉的仓库，一座高约10米的砖墙，还有一个已经不再吐废水的金属排污管道，又有辆破烂的自行车半埋藏在土中，似乎原来的主人将它埋在这里，锐意要在以后某个时候回来挖出，只是再也没能归来。
“你一直看着各种东西呢，真叫我担心，差点找不到你啦。”泡泡轻描淡写地描述自己长达几个小时的搜索，她曾翻遍塞瓦堡的每个角落，直到大部分人都能认识这个绿头发绿眼睛、满脸焦急的女孩。
“呱卜？”徐澄感觉泡泡在掏兜，好像有东西要给自己。
“我跟这里的人打过交道，交换了一些物资，莲华还做了买卖，我有礼物给你。”泡泡狡猾地眨着眼睛，仿佛她觉得徐澄会喜欢她所拿出的东西。
“呱！”徐澄好奇不已。
“泡泡！”泡泡像变戏法一样，从手里掏出一个成对的通信器。
它们像一对大一点的纽扣，中间有个荧光面板，绘制着小点和定向箭头。
徐澄看呆了。
泡泡将其中一个定位器放到徐澄手掌心，将徐澄的手指慢慢叠上，让徐澄握紧它。
“怎么样？”泡泡期待而热切地看着徐澄。
“呱呱……”徐澄将它举到高处，对着斜阳，阳光将她们在塞瓦堡运河上的影子拖得很长。
“……我呀，特别担心以后跟你分开，或者就像今天这样，你一个人跑开，弄得再也找不到你，心里真焦急。”泡泡抬头看夕阳，“不过，现在弄到了这对定位器，那就再也不怕找不到对方啦。”
徐澄猛然来了兴趣。
她让泡泡握着小纽扣，永远不要放手，紧接着她就迅速跑开。
大概跑了500米远，徐澄来到一个街区的小花园里，大部分花都被拔掉，原先的土壤被清理出来，堆成用来种土豆的田埂。
徐澄不看路，低下头，只盯着手上的定位，让它引路。
箭头转动，图示清晰，能让徐澄看到泡泡的小点，她只要跟着箭头走，与小点的距离就越来越近。
她慢慢走，听到运河流水越来越近，等到两个点点重叠，她抬起头，发现泡泡真的就在这。
“呱呀……”徐澄都震撼了，她感到不可思议，泡泡弄来的小玩意儿真是神奇。
“我希望……我希望你一直能找到我。”泡泡坐在运河岸上，攥紧她的那个定位器，“而我也一直能找到你。”
“呱呱。”徐澄觉得太了不起了。
她不停地摆弄定位器，这个光滑的金属装置历经风雨，表面有些淡淡的蚀刻痕迹，但无论如何都能精确定位她们自己的位置。
“一旦走的太远，信号中断，就再也无法找到对方了。”泡泡站起来，望向徐澄，“所以，我们永远不要离对方太远好吗……”
一想到走得太远，这个有趣的小玩意就会失效，上面所有的箭头、小点都会消失，徐澄就赶忙将它放进口袋，然后拍拍泡泡的肩膀。
“嗯！嗯！呱！呱！”徐澄不会离泡泡太远的。
她们手拉手回到机场旁边的小屋。
接下来几天里，徐澄又试验了好几次，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玩捉迷藏，她乐坏了，经常拿出定位器，确认泡泡在哪里。
她们就像系在一条绳上的两个铅球，无论如何摆荡，都不会离彼此太远，徐澄和泡泡曾迷失在塞瓦堡错综复杂的街道，现在她们之间有了一条线索，总能将对方带回彼此身边。
对徐澄来说，泡泡就是离她所熟悉的那个世界、那段回忆最近的人，只要看到泡泡就不会忘记过去的一切美好。
像这样的一对追踪器更是有用，现在无论如何，她们都能找到通往另一个人的路，穿过黑暗、障碍与时间本身。
泡泡，不管你去哪，都会找到你的。
第八百九十九章 湖边的军机
到第四天的时候，巡天者穿梭机已经被修复了80％，加布丽艾拉少校带她们去塞瓦堡的机械厂。
工厂本身像是旧世界的一座庞大纪念碑，即便遭受灾劫冲击，它的烟囱仍骄傲地伸向苍穹，砖墙和铁门有风化受损的痕迹，而主体结构保存完好。
徐澄和其他机组成员进入工厂，她看到许多社员在此工作，团结一致。
装配线仍在运行，资历丰富的一线人员个个辛苦，焊工和钳工们忙得不可开交，下料工和装配工从不停手。
装卸工和驾驶员们操纵叉车、火车及平板车，将物资从塞瓦堡的其他地方运输至此。徐澄看到好几个眼熟的金属箱，那是她们从嘉龙坡运来的，如今正投入使用。
加布丽艾拉少校带徐澄前往工厂深处的维修车间，徐澄东张西望，看到这座大厂房轰轰隆隆地生产着罐头、武器、建筑用品，还有基础设施和交通所仰赖的零件。
空气滚烫，她听到嗡嗡声、砰砰声和轰鸣声喧闹不断，一部工业级重型锻锤猛力砸向工件，发出骇人的巨响，在它的冲击下，工件随之变形，并被重新锻打成更合用的零件。
这就是人类的工业力量！徐澄朦胧想着。
和它相比，外星怪物算什么？那些长着触须、怪眼和厚皮的怪物，敢把头探到塞瓦堡工厂的机器下面吗？怕不是一下就被砸碎了！
即便它们不来送死，这些工厂也会制作出新的枪械、火炮和装甲车、重战车、穿梭机，一点点夺回人类的家园，把迷雾统统驱散！
徐澄心领神会，即便条件恶劣，但在他们的努力下，新旧技术还是拼凑在一块，融合成一个富有成效的新整体。
目睹他们的劳动和汗水，徐澄有种奇妙的感觉，那是强烈的目标和信念。他们补好一块砖头接着一块砖头，拧紧一个螺丝接着一个螺丝。塞瓦堡用它贫乏的资源凑成一个有力的整体，将每个人托举起来。
“那么——到了。”加布丽艾拉少校带她们来到工厂深处的维修车间。
巡天者号穿梭机被机械吊臂挂在中央，部分受损，情况不妙。
女机械师叶夫多基娅从巡天者号受损的引擎后面走来，她在褪色的连身裤上随意擦擦沾满油污的手。
破旧的布料紧贴着她强而有力的肌肉，她的棕头发剪得很短，用一条波点头巾裹着，一双蓝眼非常明亮。
叶夫多基娅向少校敬礼，紧接着是徐澄。
“呱！”徐澄两脚一并，向她敬礼。
“这台穿梭机的技术水平很高，很难修好，我们已经尽力了。”叶夫多基娅说。
听到这话，徐澄心里顿时蒙了一层阴影，虽然塞瓦堡很好，可也不能一直留在这呀。必须赶紧修好，不然怎么继续送东西呢？
“哎……”莲华大声地叹气，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我们得找一个更好的修理厂。”
“叶夫多基娅战友是彼得堡大学的机械学专家，战前被分配到这里，此后就一直是塞瓦堡的技术骨干，她战前见过的优秀穿梭机多的数不清，自己设计的穿梭机曾在世界级大赛获过奖。希望你尊重叶夫多基娅战友的能力！”加布丽艾拉少校严肃地对莲华说。
莲华匆匆扫了一眼叶夫多基娅，没再说话。
叶夫多基娅未因莲华的无礼而显得生气，只是表现出最大化的专业素养，将一份损坏报告单交给徐澄。
“报告看不懂啦。”徐澄没有文化。
“由于某种未知能量场的脉冲攻击，推进系统遭受了灾难性过载，而且又长时间高负荷运作，多个滤波电容器受损，大部分等离子电池都出现泄露情况……亲爱的，你的宝贝挨了一顿重的，可怜的小信使，如果没有足够的材料用于替换，它就不能再飞了——而想修复这种程度的损坏，我们现有的零件远远不够。”叶夫多基娅遗憾地说。
“呱呱。”徐澄感觉要一辈子困在这里了，连忙摇头。
“不行、我们必须离开塞瓦堡前往泰西洲！”莲华焦急地说。
一亿奖金！一亿奖金！只要抵达泰西洲，将货物送到人手，她们就发财了，再也不用担心钱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泡泡难过地问。
“办法……”叶夫多基娅沉思，“只能去迷雾区回收了，我记得附近湖边就是我们塞瓦堡的军用穿梭机场，不过被泛滥的湖水所淹没，因此一直都没前去调查，运气好的话，我们能找到一些合适的零件用于替换，甚至能找到军用级别的、更好的零件。”
“禁区！”泡泡一惊。
“我可不想去禁区！”莲华摇头。
“……”徐澄却点点头，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禁区是外星生物活跃的地方，迷雾重重，对她们来说就是噩梦地狱，去那里无异于自杀。
可若是无法修好巡天者，她就不能继续任务，还会困在这里，一辈子！
这禁区必去不可！
“呱！”徐澄问清楚位置，随后就带她们离开机械厂，准备去探索禁区中的军用机场。
只有五个人，勇闯生命禁区回收资源。
她们穿过老碉堡群，来到塞瓦堡边缘，徐澄、泡泡、莲华、沙华、冥宫巧一字排开，面对重重的雾气，虽下定决心来这里，却感到无所适从。
这么多年来，她们还从没真正进入过禁区过一次。
不敢。
“把枪都准备好。”冥宫巧将枪支弹药分发给小队成员。
“我有。”徐澄从手里拿出她的大手枪“井虎”。
“你从哪弄来这么一把好枪？”莲华仔细看着徐澄手里的井虎。
“爸爸给我的。”徐澄低声说。
“我还从不知道你有个爸爸呢。”莲华笑道。
“我有爸爸，爸爸对我很好。”徐澄将枪瞄准迷雾中未知的敌人，“不要问了。”
“切，算了，我也不想找麻烦。”莲华耸耸肩，她只想壮壮胆，“哎呀……”
“一定会倒霉的。”沙华哀怨地说，“一定！”
“一旦进入迷雾，千万不要离彼此太远，有任何情况都要报告。小心替换者，他们会暗杀你们，然后装成你们的样子回来。”冥宫巧说。
“呜……”泡泡好害怕，她张开自己的手心，定位器就在她手中，箭头指向她身侧的徐澄。
徐澄深呼吸，咬紧牙关。
为了修复穿梭机，必须去，必须离开安全的地方，冲进迷雾当中。
塞瓦堡不可能有足够的资源修好巡天者，想要让巡天者重新竞速苍穹，她就得甘冒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