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夕岁
天条院紫乃环顾四处，她还记得自己在这附近给动漫《天使的心跳》取过景，每年都会有同好会的人故地重游来打卡拍照，她真希望他们没有被卷入这样的大灾变当中。
她对上京的大部分区域都非常熟悉，她还记得面前此地过去的景象……有家口碑很好的保育院，两座常年互相比拼升学率的高等中学，有游乐园和两个石化工业区，十几片居民区、十多家小公司、一座艺术学院、两个公园和三座山，有电车站和漂亮的轻轨，邮局和变电站，托儿所和商业公司——现在全部卷入虚无，只剩一个超级巨坑，而今海水已经流向底部。
“应该……应该筑起一条大坝，阻止海水灌满它吗？这个坑原先应该是……”天条院紫乃有些语无伦次。
还好战斗是在郊区先发生。天条院紫乃后怕地想。如果爆发在市中心，法洛莎会不会把尼斯托总部也连根拔起？
“放轻松。”法洛莎神情冷淡，仿佛对地面的湮灭毫无关心。
法洛莎感受着战斗的余威，同时抬手慢慢抚平面前的缝隙，逐渐关闭通往自己神域的通路。
这是她首次开启小星河，也是她平生第一次以神的威仪介入现实世界。
滋味……太妙了。
这种极端的力量真是令法洛莎感到舒适，她胜利了，向这个世界证明了一次自己的强大能量，在整个世界软弱的身躯上刻下属于自己的印痕。
“上京……啊……上京……”天条院紫乃无限哀伤地说。
她那悲叹的语调令法洛莎脸上挂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城市总会在大战中受损。高位超自然生命的存在足以对人类文明造成无可挽回的杀伤，你早该预料。历史上许多名城都毁灭了一次又一次，难道这座岛人的首府就能免过一切灾殃？未来这样的大战还会重复，宇宙是公平的。”法洛莎道。
听到法洛莎的话语，天条院紫乃亦默默无言，这就是上位者对尘世的态度。然而这也是自然之理，就像人类的打斗会损坏蚁丘一样。
法洛莎无形中捕捉到其他人的情绪，她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仰慕、恐惧和崇敬。
魔女们的惊叹尤为响亮，而普通人对这匪夷所思的现象也表露出了足够的敬畏。
奇迹、神秘和权威，只有这三种力量可以永远征服人们的心灵，使他们从此别无他想。
法洛莎很满意自己所造成的效果。
从此之后，再无知的人也将知道这里存在一个神，并且慢慢地培养对她的尊奉，他们每个人无论做什么，都会开始考量“神”的存在了。
不止是北部列岛地域，法洛莎能察觉到世界其他地方传来的微弱动荡，那是其他的科学机器与强大生命，它们都用各自本领侦测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并且调用他们的所有手段尝试理解具体情况。
法洛莎禁不住发笑。
尽情地观测吧、凝视吧。
你们将看到一种……足以威胁到你们存在形式的攻击手段。当你们察知到这种无上伟大力量的时候，是否会感到恐惧？
从一千年前被驱使的工具与棋子，到如今成为世界秩序的重塑者，这种蜕变堪称历史上最伟大的成绩。
在旁的天条院紫乃也能察觉到法洛莎身上散发出某种炽热情绪，仿佛沐浴在自己的荣光当中无法自拔。
虽然法洛莎神情淡然、动作平静，但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强烈自信足以令天条院紫乃动容。
她就是当世最强大的魔女！
奇妙的是，天条院紫乃竟说不出这到底是好是坏。
天条院紫乃看到城市各处都飞起了大量专门善后的救急穿梭机，其中至少有一半都在前往这座“巨坑”，尝试搜索幸存者。
它们都飞得很低，免得被仍然开启的星河裂隙吸进去。
法洛莎将面前的星河裂隙收缩到最窄，但无法将它完全吻合消失，还留下一道大约一公里宽、数厘米厚的窄缝，就像这个世界出现了一条无可弥合的疤痕。
好在它位置极高，只要不仔细看，往往能忽视这条缝隙。
这令天条院紫乃想到终端机屏幕上的微痕，如果要修复的话，最好把整个屏幕重新换掉，胶水和填充物的效果往往不甚理想。
整个世界也是一样，它的完整性已经被击碎了，想修复这条星河缝隙是不可能的。
难道人们日后一抬头都会看到这座星河缝隙？生活在同样被这缝隙吸收吞噬的恐怖当中？天条院紫乃不禁揣测。
而且这样与空间有关的裂痕，向来只会扩大，绝无自愈的可能性。
就像难宫岛上的缝隙，当初只是一条裂缝，经过一千多年的育养后，最终变成了一个极大的空间陷坑，最终把整个难宫岛吞进了异度空间。
法洛莎所留下的裂隙，也许终有一天也会重新失控地扩张开来，最终把整个岛屿给剥离！
“享受我赐予你们的和平吧，若不是做出这种必要的毁灭，整座城市都会被侵蚀腐化，最终把整个北部列岛化作一个疯狂的乐园。”法洛莎驱动气流，飞向高处。
死几千人或是死几百万人，对她来说毫无区别。天条院紫乃默想着。她想做的只是干掉“铃川纪衣”而已，中途造成的次生伤害，无论是哪一方的，都不会影响到法洛莎的考量。
然而这又确实最小化了杀伤，法洛莎的力量不说支配世界，至少也能庇护一方。想想要是没有法洛莎在这，北部列岛早就妖魔乱舞了吧。天条院紫乃叹气。
而且她所需的也不是某些堕落牺牲，只是需要人们时时恭维，在她面前自觉地低声下气而已。天条院紫乃胡思乱想着。这不是最好的坏女主剧情吗？到夏天的时候就拍一部同题材的大作吧，但要把背景放到中古时代，那样即便神明的战争毁掉了一座城，也只是死伤几万人而已。现代人口如此稠密，真经不起这样的大范围交战。
而这还只是法洛莎力量的冰山一角，若是尽情释放她的宏大力量，引发全球范围内所有超自然生命的对抗、激怒和争斗，整个世界将呈现完全不同的面貌。
以天条院紫乃的想象力，很容易就想到那种时代。地面将成为超自然生命对抗的主战场，大洲的形态会重塑，现知的所有大型城市都会被夷为平地，荒无人烟。普通人唯一的出路就是投靠这些超凡生命，通过献上崇拜换取一线生机。
著名公司则会争先恐后地发射火箭，在轨道上搭建居住站，现有科技铸造的大型武器工程足以自卫，而人类文明的遗产将在硬碟里得到储存。他们还将带上所有科学家和工程师，经过几个世纪的科技发展后再反攻地面。啊，这个剧本也想拍……
有那么多创意、点子和精彩的构思，天条院紫乃跳回到自己的穿梭机里，未想到的是法洛莎也紧随其后进来。
“整个世界都将记住此刻、此地，地上的裂缝即‘星之蚀’，我想这是个很好的纪念碑。”法洛莎坐在穿梭机另一侧。
因为是天条院紫乃私用的小穿梭机，相当狭窄，没有周旋的空间。她又十分害怕法洛莎，匆匆驾驶机器返回自己的别墅。
“纪……纪念魔女之神的力量。”天条院紫乃紧张地结巴了。
“地上的陷坑提醒他们这里有什么，天上的裂痕警告他们某种无形的威胁。举头三尺，见神之权。有这样的烙印打在心中，这座城市的居民恐怕往后都会老实本分一些了，有信仰的人终是比无信仰的人要顽强一些的。”法洛莎靠在窗边，单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
所有的穿梭机都在往城外撤，或是害怕事态延续，或是想去“星之蚀”的可怖地貌看看热闹，唯有天条院紫乃还在往市区钻，感觉自己像个叛逆者。
“那东西……是‘铃川纪衣’？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天条院紫乃忍不住说。
“她很令我尊敬，她很强，而且自谋其路，实际上从过去到现在，在我遇见过的所有超凡生命当中，她的道路最别具一格，最特别，再给她几十年时间，她就能在远古神秘者当中得到自己的名声和地位，这点毋庸置疑。某种意义上说，我跟她是一个类型。”法洛莎道。
“她死了吗？”
“远远没死，被流放到了我的小星河当中，是的，我只是帮你们驱逐了这个巨大威胁，现在我还要想办法在我的领域当中料理她。我的事情很多，在前往嘉龙坡之前打算利用你的别墅作为据点，你的房子还挺大的。”法洛莎说。
“好……好……”天条院紫乃想到未来几天要跟这样一个魔女待在一个地方就感到脊背发凉，但没有办法，命运使然。
“我也想更了解你多一点，我的手下需要更多统御者。”法洛莎转头看她，语气平淡却令天条院紫乃感到某种强烈诱惑，“你不想成为公司时代第一名突破到至尊境界的魔女吗？”
“至尊魔女……”天条院紫乃怔怔地说。原先测算过，如果她晋升为至尊魔女，她的魔力强大到足够覆盖北部列岛70％的面积。如果用在巨型企业战争的话，只要一发下去，再辅以随意的火力打击，足以让对方彻底战败了。
第六百八十五章 扩大守秘局
将事件定名为“星之蚀”后，相关通报随之传开，新闻很快遍及世界。
到处都在救人、抢修建筑，用宣传广播来安抚人心，仓库里的应急无人机以及卡车全部出动，向受灾区域输送巨量补给物资，确保安抚社区居民情绪，尝试收容并救助那些受到不利影响的市民。
包括北部列岛全境各地爆发出的小规模动荡，此刻尼斯托公司都在全力扑灭，每个地区都有自己相应的快速反应部队以及守秘局常驻干员，此刻都得到紧急消息，将危害控制到最小。
守秘局就是对抗神秘学灾害而成立的，此刻觅影作为局长也亲自到前线去检查情况，对抗那些残余的血肉脓渣。
“之前爆炸的时候有一些孢子一样的血块落到了城里零星位置，它们还会动、还会长大！”前线目睹了情况的安保人员向觅影解释情况。
觅影一点头，派干员们到各处建筑去搜索情况，自己则前往星之蚀的边缘，消灭残存的血肉菌毯，它们处在一种半活跃的状态，用离子剑可以烧掉。
“哇啊！好厉害！”A40跟在觅影后面东张西望，看到那个超巨型的陷坑。
觅影沿着坑边缘行走，用自己的电子扫描仪检查坑内和外缘区域的细小血肉囊肿，不断挥剑将最后的残余组织也都烧掉，确保铃川纪衣不会借这些血块重生。
“法洛莎是打爽了，但这座城市从此要跟这个陷坑为伴。”觅影注意到海水正从陷坑边缘往里灌入，浪潮汹涌。想必市民们正在激烈争辩，到底是尽快修筑大坝，阻止“星之蚀”被淹成新海湾，还是放任海水这样灌进来，把上京湾的规模再度扩大。
以“星之蚀”的深度，足以做成一个新的滨海深港，还可以建设主题酒店、海上游乐园、冲浪运动场……人类总喜欢丧事喜报，这样就不用细想有多少普通人也跟着铃川纪衣被吞进去了。觅影默默计算分析着。
10年、100年。未来的人们翻阅历史书发现“星之蚀”这样的事件，恐怕也不会有所触动。即便正义本身也会随着时间被冲淡。觅影遐思着。
“你怎么运载速度缓慢！既没有进入战斗，也没有高强度交际，却如此迟钝。”A40发现觅影被它落在了后面，走路慢腾腾的样子。
“我在独自沉思。”觅影说。
“一个合成人但是在独自沉思，你真是笑死我了，快把你想的事情说出来吧。”A40不屑。
觅影把她的思绪告诉A40。
“你太感性了，太感情用事了，不知道我怎么会用这种词语来评价你。如果说情感模块升级之后就会变成你这样，我宁愿留在3.55！”A40觉得自己已经很够用了。
“我已经达到3.75版本了。有些事如果你想不通，以后永远都想不通。有些情感如果你没有及时获得，永远都不会获得。最后你无法成为真正的人，无法对我们所处的这个文明社会感同身受。”觅影对A40说。
“不听！不听！”A40跑远了。
觅影继续她的工作，除了搜救、支援以及书写一线材料外，她也大量计算和评估市民们的生存状况，这样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人们不至于束手无策。
她回到局长办公室，向赛博妖鬼汇报情况。
“……综合上述情报，基本可以界定在此次灾害中，最具威胁的是‘超自然生命体’本身，它具有极不正常的怪异生命特征，而且几乎不可能被杀死。可以推测，其他超自然存在也具有这种破格的生存力，凭个体力量无法战胜。”觅影键入文字。
“对于这种非常规的存在，同样只能用非常规的手段处置。”荧幕上显现新的留言。
“我尤其关心神秘威胁如何危害市民们的生存状况。‘星之蚀’本身已经陷落，离它最近的区域看似安全，实际上也遭到严重波及。在离‘星之蚀’最近的十个街区，大约30～40％人口都出现了显著的变异特征，包括长出额外肢体、自我致残、畸变、情绪激动、性格大变、认知错乱、谵妄等。”觅影报告。
“对灵魂造成的创伤会反映到肉身上。”
“是的，根据我的初步调查，经过基本心理防护训练的人，包括尼斯托公司安防士兵以及守秘局干员，都能极大幅度减免这种危害；部分特殊职业人员，如常规警员、射击运动员、消防员、专业保安等，基本也免除了所有影响。奇妙的是，守秘局干员中接受过基础信念的人，对这种心理危害的防御力尤其强大。有一名接受了月龙启示的干员，在这次冲突中被一大片血肉孢子完全埋住，但他不像其他人那样被吞噬，反而坚定地幸存了下来，用自己异变的爪子挖出了一条路，而且也未曾受到任何形式的篡变。”觅影报告。
“对古代人来说，另寻信奉是唯一免于毁灭的方法。”
“好在我们是现代文明，我们可以将基本心理防护训练纳入日常教程。公司内外的信息壁垒被我们打破了，我们之前就已经将这些内容列入知识库中，许多人都已经掌握了，现在也能看到他们在各大论坛、网路媒体上公开分享自己的心得，稍有见解的人都借着星之蚀事件积极地做起了‘魔普’事业，向公众传播便于接受的神秘学知识，当然里面也有很多浑水摸鱼的人……但总体来说是好的。我还想要更多的资金来壮大守秘局，完成更多规划。”
“你的计划是？”
“首先我要委托开发便宜的程式，和现有的平台合作，方便市民随时随地报告神秘学事件，在地图上标记哪里发生了危险的事情。实际上在‘星之蚀’事件中，附近居民及时拍摄并上传到短视频平台的影像是第一波警报，比尼斯托公司的警告还要早7分钟，这7分钟的时间差足以拯救许多人。我们得利用这一点，才能建立真正快速响应的救援机制。”
“这很好。”
“其次当然是要资金来招募更多人手，扩大守秘局可用的人员储备，还要吸引魔女加入守秘局。实际上经过这起事件后，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加入守秘局了，他们都知道神秘学灾害就在身边，就在咫尺之遥。为了保护家园、守护人类，他们能生发出无尽的斗志，怀着最大的热忱和信念来效力正义的事业。”觅影飞快地打字。
“你的想法都很好。现在没有任何战事宣告，但实际上已经进入了一场无形的、长久的战争，需要动员社会中最勇敢的人起身对抗。你的确适合成为守秘局的局长，没有其他人比你对正义更怀有热心，也没有其他人像你这样无私。”
“是。”得到赛博妖鬼的认可，觅影的情感模块尤为活跃。
“你如何看待‘星之蚀’？”荧幕上出现新的文字。
“铃川纪衣那样邪恶的超自然生命体必须得到惩治，相较之下，法洛莎简直就是正义的化身，仅仅一次力量的绽放就将邪恶完全吞噬殆尽，如果不是她控制事态，恐怕半个城市已经沦亡，我们被迫跟上京本身作战，直到把整个城市炸成废墟，或者宣布放弃被污染的上京。能达成这样的结果已经非常不易。我只是感到自己实力不足，希望能到您那边去，得到您亲手改造。”觅影回复。
“进入另一个机体？”
“是的，而且我需要以小机体驾驶更大的机身。经过这么多事件后，我深刻意识到一件事，高度在1.6米～1.8米，以人的形态活动。这样的小机器人力量是有限的，所以我要改为驾驶机动战士出击了！这样才能更好地打击邪恶！”
“有趣的想法。”
“小机身只适合小规模地惩戒罪犯。我打算超越过去的自己，达到能够对抗大型怪物、对抗邪恶军队的地步。”觅影坚定地报告。
“到嘉龙坡来吧。这里是商业交汇之地，应当能采购到合适的机体。”
结束通信后，觅影亦继续投入到组织守秘局事业的庄严工作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