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夕岁
“一切都是合乎法度的，一切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我们做的所有事情都按透明公开的流程完成。所有重要法律依据都有尼斯托员工大会支持。”科研部合成人语气平和地说。
西口龙宪咽了口唾沫。
“啊……我就投过票……”他喃喃道，“全体公投是否能够通过协议从罪犯身上获得器官。我那时候还觉得没什么问题，因为我觉得我不会成为罪犯。”
“对呀，也许对罪犯不太公平。但只要避免成为罪犯，不就可以避免被我们部门‘盯上’了吗？既然你不会犯罪，还有什么好紧张的呢，你在怕什么呢？你们……究竟想要从我们实验室知道什么呢？是质疑全体公司成员的‘共同意见’吗？还是开始与罪犯人渣共情了呢？”科研部的合成人伶牙俐齿，搭载了部门的优质智能，此刻也弹开了守秘局的所有锋芒。
“卑劣！”紫阳葵骂道。
“让理性占据上风吧，这样的工作是值得的。”科研部的合成人说。
觅影沉默半晌。
“我们能看看那些尸体吗？至少看尸检报告？”觅影最后说。
“不能。”科研部的合成人回答。
觅影复制了那五份捐献合同以及两份家属同意书，离开N-003实验室。
她带A40等三人前往最近的拉面店，请西口龙宪以及紫阳葵吃豚骨拉面。
两名新兵用餐过程中，A40和觅影皆保持沉默。
“局长！我们就这么算了？”西口龙宪不安地说。
“至少跟社长反映吧！”紫阳葵强调。
“没有架打吗？”A40的关注点偏移。
“社长最重视的就是法度和流程，尼斯托公司科研部做的事情完全符合规则，他们做的一切事情在程序上都是绝对正义的，他们遵照的也是最正义的法律，所有事情都有正义制度的支持。所以即便告诉莉拉社长，社长也不会有丝毫关心。”觅影告诉他们。
“那我们就只能调查到这里，转而去消灭那些鼠人了。”西口龙宪摇头。
“不。我们首先要还原事情的真相，然后再对凶手施加正义的惩罚。”觅影说。
“这有意义吗？杀老鼠不是更好？鼠人杀死了7个人，我们至少杀70个鼠人。”A40质疑。
“听我说，我之前以为有法律就能自动源源不断地产生正义，现在我发现这还不够。无论法度多么完美，都需要人来发挥个体力量来补全缺憾之处。而这也是守秘局的基本原则——我们绝不放弃真正的正义！”觅影强调。
“啊啊……”西口龙宪点头。
“那我们要为不能开口的尸体找回正义！”紫阳葵点头。
矢志加入守秘局的人，最基本的正气还是有的。
“拜托了，只是鼠人，杀光就可以了吧。”A40不以为然。
“我是赛博妖鬼之影，你觉得赛博妖鬼会准许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猎鼠吗？”觅影责怪。
“那是……”A40敬畏着老板，但也不死心，“那我做什么？”
“潜入实验室，弄清楚那些尸体的尸检报告。”觅影点头。
自己可不擅长潜行啊。A40暗暗分析。不过觅影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好推脱。
离开拉面店后，A40继续分析。
得委托一个人潜入N-003高级实验室搜索尸检报告，弄清楚死因来跟觅影交差。
一个擅长潜行，本领不错，而且很难被发现的人，能够不动声色地进进出出，即便被发现也能全身而退的人。
更何况还得靠谱、善良，不能是坏人，而且是A40叫得动的人，101和102那样的顶级魔女，肯定不会搭理A40。
分析良久，A40的计算核心锁定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A40来到街头，拨通联系方式。
“喂，小傻瓜，你怕尸体吗？”
“呱呀？”
第六百七十五章 跨过门扉
从A40那里得到消息后，徐澄跃跃欲试，返回徐炀的工作间制定计划。
这里人去屋空，只留满壁收藏，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贴满隐形的消音磁砖，走起来寂寥无声。
徐澄时常在此反复徘徊，替爸爸整理他的房间，她感觉就像自己继承了这座工作室一样，必须要对这地方负起责任。
她从玩具室里取出一个大箱子，再转入办公室，和她的动物朋友们开会。
徐澄爬上徐炀的办公椅，将它转到正面，正襟危坐，她将自己的脑袋搁在靠背上，双手放在扶手中段。这让她有种成为大人物的感觉。
狼女和雪球都在她面前。
“呱……呱唧。”徐澄将手伸向地面，雪球就从玩具筐里叼出相对应的玩具来作为标识。
命案现场是原藤桌球店，位于上京近郊的边缘地带浅草区，经济危机使该地区彻头彻尾地衰颓了，有能力的人们早已携家带口迁向了更宜居的社区，浅草区本身则越来越混乱。
七个人在桌球店被杀，监控录像拍到了两头大鼠人和一头黑毛鼠霸，它体型之大，足以成为整个巢穴的大干将，往日人鼠之战里，这样的硕鼠充当前锋，使用重型军械。
“嗷呜……”狼女知道鼠人们正在北部列岛各地藏匿着，它们被某种力量吸引到了岛上。每当她在深夜里徘徊在上京街头，总能嗅到不同寻常的鼠迹。
鼠人是一回事，硕鼠杀人又是另一回事。
尼斯托公司一直尝试打造“100％安全”的完美社会，而且这里是上京，市民对一切动荡都非常敏感，鼠人连杀七人的消息足以打破人们对安定生活的幻想，潜在的反对者们也会大做文章。
“呱卜、呱卜。”徐澄向动物伙伴们阐明问题所在。爸爸离开了，但迟早还会回来，而他不在的时候，其他人得发挥作用。就像现在一样，得调查调查老鼠的事情。
首先要弄明白鼠人到底怎么杀的人，再调查这批鼠人的地下窝棚在哪，将凶手绳之以法，然后根绝鼠患，彰显效率和态度。
“汪汪！”雪球相信徐澄的指挥，但它怀疑徐澄的权限不够调查此事。
徐澄打开徐炀的抽屉，输入密码，从暗匣里拿出一枚卡片，那是徐炀本人的识别卡，她用一条红丝带将这张卡片串起，然后戴在脖子上，塞在衣服内侧，免得被人看到。
“呱！”徐澄带伙伴们动身。
狼女负责掩护退路，在必要的时候把她救走，徐澄则带雪球溜进实验室内部，雪球会用它的摄影眼球和芯片的内置破解程序来收集情报，看那帮科研魔女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而这七名死者的尸体上又带有多少秘密。
有些东西，尼斯托公司的有些东西需要纠正。徐澄朦胧中意识到一些东西。但她还太年轻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着手修补，也没有威望来推动公司的内部革新。
爸爸消失了，像幽灵一样联系不上，大概现在爸爸也不关心这里，因为他的视野向外转了。徐澄沉思。
徐澄能猜到徐炀的想法，徐炀正尝试侵蚀孤岛之外的网路系统，打通如今被严密隔绝的希利斯之海系统，侵蚀并窃取更重要的信息。
他在寻找裂隙，目标直指泰西洲之墙、夏之墙、西海岸之墙。这亦是另一重大功业，重新贯通相互隔绝的网路世界。
徐澄是个小小的行动派，决定做点大事来让爸爸惊喜，这样未来重逢，她将有话可说。
老鼠之事令她尤为挂念。
雪球负责驾驶一辆微型穿梭机，它的两只前爪操纵遥控杆，徐澄坐在座位上。
N-003实验室……
徐澄问过凛音，即便是目前负责管理希利斯之海系统的凛音，也搜索不到相关情报，因为科研部的信息权限非常特殊，凛音只有保卫的权限，没有在公司内部到处钻探的权限。
这是郊外的实验室，并非尼斯托总部。徐澄暗道。否则自己继续当小傻瓜的样子，摇摇晃晃走进实验室，大家都只会夸自己可爱，完全看不出自己是去偷情报的。
穿梭机停在远处，徐澄口衔卷轴，穿着儿童忍者装，雪球卸下一处排气扇的扇叶，她从通风管道钻进N-003实验室。
爬来爬去，徐澄寂静无声。她从前就一直这样，无声无息地穿过各处走廊和房间，现在也只是发挥过去的本领而已，要点在于平衡自己的肌肉，而且她是个孩子，许多大人无法进入的区域她可以很轻松地利用。
科研部前厅，那台极度精明的科研部合成人之前滴水不漏地赶走了觅影一行人，现在则侦测不到徐澄的存在，徐澄轻易地沿着天花板进入实验室内部。
从栅格网朝下看，她发现迷宫般的走廊连接着不同区域的研究所，到处都是楼层平面图，方便工作人员快速找到自己该去的岗位。
待确认安全后，徐澄打开栅格网，倒勾着脚把身体往下放，半个身体进入走廊，看向壁挂地图。
“数字档案室”的房间名吸引了徐澄的目光，她记下位置，然后赶紧用脚把自己勾回管道里。
这是输冷管道，因为本来就已冰寒，都是空空荡荡，没有气流交换，徐澄慢慢移动，当其他工作人员来来往往的时候，她的目光只能看到他们的秃顶。
一个接一个科学官、研究助手和实习研究员的头顶掠过下方的走廊，徐澄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发型博物馆。
徐澄心脏微微加快跳动速度，她真不想失手，如果被发现图谋不轨，机器人会把她抓起来，放进牛奶收藏室里锁上一段时间，等着部长风间宫理或者社长莉拉来决断徐澄的命运。风间宫理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莉拉可能都不关心徐澄是谁。不，可能更糟……
雪球咬坏一个风扇，然后从出口跳出去，帮徐澄探路，然后回头向徐澄汇报。
“好消息是有一条单独的走廊通往数字档案室，完全没有人来往的迹象。坏消息是有一部高速摄像机来监督路径，而且需要6级解密权限才能穿过门禁。我都不知道这个公司里谁有6级解密权限，连风间宫理本人都无权进入这实验所的数字档案室。”雪球告诉徐澄。
“呱卜。”徐澄从衣服内侧取出徐炀的识别卡，在雪球眼前晃了晃。
“汪呜？”雪球深表怀疑。
“这是爸爸的卡片。”徐澄强调。
“但如果让任何人捡到这张卡片就能用，尼斯托公司的安保不就跟笑话一样了吗？”雪球质疑。
“呱？”徐澄从未想过这一层。
“很明显，肯定有多重验证，检查你的指纹，面部识别特征，甚至还有神秘学技术来扫描你的灵魂。”雪球带徐澄来到走廊上。
她眺望尽头隔绝电子门的门禁读卡器，它外观像是一面扣在墙壁上的大型仪器，确实不是刷一下就能进去的。
如果乱搞出事的话，就会被拿下……那就给爸爸丢人了。
徐澄开始原地转圈，思考如何在最安全的情况下通过核验。
“我已经从土蜘蛛姐姐那里学会了替身术，我先放个草人在这里，如果出什么事我就替身回来遁走，我们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徐澄从怀中取出忍术草人放在地上，其外观像是微缩版的徐澄，有着一张大大的笑脸。
“摄像头在那里，我们一定会被发现。”雪球强调。
“都走到这里，没有回头路可以说了。”徐澄叹气。
雪球感觉徐澄真的长大了。
“汪……”雪球应允，忠诚地替徐澄看守来路。
徐澄发动忍术，快步冲到通往数字档案室的门禁前，取出徐炀的那张小卡片在机器上刷了一下。
她察觉到瞬间有几十上百道不同光线掠过自己的身躯，果真如雪球所说，扫描身份的时候有万重验证。徐澄背后出汗。
遁走——
不！徐澄咬紧牙关，她在原地站稳了，不能这样贸然逃窜。镇静！镇静！
她从那可视化荧幕上看到过上百条红色警报，似乎是它也意识到了人卡不符的现象，但紧接着它们全都被另一种邪恶的符号所替代，仿佛被更高级的电子病毒覆盖了一样。
徐澄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但她确切看到闭锁门在她面前开启，严丝合缝的合金大门沿滑轨分开，她飞快地从机器上抽走小卡片，像球赛里扑向敌方球门一样撞了进去。
实验室的数据重地就在徐澄面前，她迅速招呼雪球跟过来，徐澄实际上已经因为紧张过头有点大脑过载了，整个人处在一个半僵硬的状态，只能用单脚垫着走路，一跳一跳地蹦向查询机。
“呱……”徐澄用能动的半边嘴唇示意雪球快动爪，它飞快跳上查询机前的座位，用两条金属后腿支撑自己，前爪飞快拍打键盘，开始查询对应日期内有关尸体和器官的条目，并将数据全部打包下载回来。
待到徐澄狂呼吸，平复心跳，小脑袋慢慢恢复对身体的掌控权后，雪球已经跳了下来，下载完了它所需的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