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时代的魔女 第474章

作者:小夕岁

“赛博妖鬼就在所有网路的中继点,它的核心网关。”凛音带陆镜继续移动,来到希利斯之海的心脏。

“哇啊……”陆镜怔怔地观察着。

她发现了中心区域,万千信号汇聚之地,水晶般的塔型数据模型伫立在尼斯托公司的希利斯之海深处,围绕它的网路流量最为惊人,它昼夜不停地收集、分析和处理数据包,连接了整个数据空间所有的网间信道,成为整个网路层的心脏。

“很漂亮吧。”凛音道。

“那是什么?”陆镜忍不住继续问。

凛音笑了笑,她得保密。

其实那就是莉拉·尼斯托,社长的心智,所有机械的总和,她知道一切,她通晓一切,希利斯之海延展到何处,她的意志也就跟着贯彻到哪个角落,数据世界的最高管理员和监护人。

“不告诉你。”凛音调皮。

“那赛博妖鬼在哪呢?”陆镜好奇。

“一直都在这。”凛音环顾四周。

无休无眠地保卫着莉拉的核心运算,赛博妖鬼的金色身形在另一侧出现。

它的形貌是那么巨大、显眼,以至于陆镜久久失语,它像神话中振翼九天的巨兽,兼具巨鱼和巨鸟的双重特征,缓缓地在数据空间中巡游,看顾着整座希利斯之海的安全。它的外壳是难以计数的计算单元,数量至少有上百亿个,就像人不断工作的脑细胞一样,没有任何渗入希利斯之海的窃贼能够逃过它的注视和毁灭。

在这一刻,陆镜也和凛音一样释然了。

她见到了自己所崇拜的“神”啊,还有什么比这更称心?陆镜和凛音在一个合适的地方休息,默默仰观着赛博妖鬼在高处巡游,控制着浩瀚的希利斯之海。

“终于……我们一起看到啦。”陆镜说。

“长久以来的夙愿就是这样实现了……赛博妖鬼……”凛音也是第一次真正看清它的一切。

“多伟大啊……在这个无形的数据空间里保护着所有人……”陆镜的情绪难以用言语表达。

“我曾经想过释放它,把它从这个笼子里带出去,你呢?”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也是……我也是觉得赛博妖鬼不该被困在这么一个地方,但是……但是……”陆镜说不出话。

“希利斯之海太大了。”凛音替陆镜补充。

“不止大,而且……”陆镜顿了顿,最终才找到合适的词句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它看起来是那么……满足,也许它也不想离开,因为,这里是它的家啊。”

“是啊……”凛音留在陆镜旁边。

她们默默观察着赛博妖鬼以及它殊死守护的核心,以及整个浩荡无边的希利斯之海。

周围有上万个黄金光点,每个光点都代表一个尼斯托信息服务中心,它们有大有小,编织成密密的网格,代表尼斯托公司在这个世界上扎下的深厚根基。

感受着这一切,陆镜感到了敬畏,或言之更高等级的……热爱。她终身不会忘记这一幕给她带来的强烈触动,如果她已经见证过如此宏伟的奇观,凡间的忧虑和庸俗也就不再那么值得挂怀了。

陆镜已经不害怕了,不那么害怕了。

“我想靠得更近一点。”陆镜说。

“走吧。”

陆镜让凛音带她往上移动,她们的意识接触到了赛博妖鬼本身,由于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她们无法触碰赛博妖鬼的意识,但赛博妖鬼却能轻易地操控和影响她们的意识。

不同于凡间基础的影响,在数据化意识的状况下,她们的所有情感都能以极高的强度激发出来,它远高于身体所能提供的影响,只要若加处理她们就能得到超出凡尘俗世千百倍的体验。

“——这太不可思议了……”陆镜感到自己的情感越来越强烈,她沉浸在这种超乎常规体验的梦幻情境中无法自拔,只要一点数据上的编辑她就会彻底迷失自我。

她上传到系统里的意识是那么纤细,那么易扰,简直就像作弊般,在1毫秒内她能同时体验几百种不同形式、不同强度的欢乐。

人脑中需要消耗激素、药物或触媒来激活的某些信息和感受,现在只要改变一些意识中的代码和参数就能瞬间产生,而且它们可以被复制,被千百倍地传递,况且凛音和陆镜靠的是如此之近,以至于她们能重复和体验对方在这一刻的感受。

欢欣若狂。

第六百一十七章 最终命运

太过强烈,陆镜对自己意识的控制忽然中断了。

前后间隔大概几十秒,待到她再次苏醒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数据接入舱中。

她睁开眼睛,先前在数据空间内积累的所有知觉仍然存留,如今被数据心智重新编译,在返回原身的同时,它们被转化成同等强度的情感,直接投影到她的神经细胞中。

这带来的强度是——空前绝后的!

陆镜发出一声强烈的哀鸣,她的身体迅速弓了起来,手脚剧烈地发抖,而且无法控制自己的所有肢体。

紧接着她便持续地尖叫,直到整个人完全瘫软、连最后一点力气也无为止。

燃尽了……

陆镜手脚无力,心脏狂跳。

她整个人仰躺在密闭的数据接入舱中,整个狭窄的空间内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气息。

直到她用力拉动把手,舱盖才滑动开启,将她身周难为情的空气一并带出。

陆镜艰难地坐在湿漉漉的位置上,惶恐地爬出位置,凛音这时候也出来了,从她的表情来看,她的状况跟陆镜差不多。

她们坐在各自的舱盖上发了一会呆。

凛音不好意思问陆镜的感觉。

她听到外面有小小的脚步声,于是起来推门出去,看到小傻瓜穿着蓝睡衣,将奶瓶挂在腰间、踩着小兔子拖鞋从房间里出来。

她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已经凌晨1点了,刚才陆镜惊天动地的动静肯定把小傻瓜吵醒了。

凛音感觉真不好意思,赶紧先回去跟陆镜把衣服穿好,恢复正经模样,然后再开门去看小傻瓜。

“呱?”小傻瓜看向面红的陆镜。

“嘿,徐澄,徐澄……不好意思,姐姐们把你吵醒了……明天带你出去玩。”凛音身体往前倾,双手按在自己的膝盖上,低头看小傻瓜。

“呱吧,呱卜!”小傻瓜看此事平淡无奇,又回去了。

陆镜清了清嗓子。

“我们……我们谁都不许说起这件事。”陆镜转头强调,今晚的离奇情况已经超出了她们认知和处理的范围,此时也赶紧溜走。

到次日,陆镜也没能完全消化这件事带来的冲击,或者说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件事。

她在徐炀工作区不同的房间里漫无目的地打转。

她在北部列岛呆的时间也到尽头了。

卢思舟有其他任务要陆镜去执行,应当不久她就会收到回夏的命令。她最庆幸的就是在离开前见到了赛博妖鬼,至于剩下的时间,她打算在这里多留下点值得纪念的回忆。

“我是陆镜姐姐,我是小陆~”陆镜逗小傻瓜玩。

“呱。”小傻瓜坐在她的圆桌旁边拿起一杯热牛奶。

小傻瓜选择了她正式的服装——干净的白色背带裙以及棕色上衣,加上火红的领结,她那一头秀美的黑色长发起伏着倾泻下来,被小傻瓜自己亲自打理着,梳得十分干净,并用红色缎带系好,有着令人心醉和敬佩的整洁。

徐炀在他工作之外的心血大多都浸彻到了小傻瓜身上,她的变化非常显著。徐澄已是一个非常有教养、体面而且值得尊敬的小女孩。

凛音在旁看着,她毫不怀疑假以时日徐澄会继承网监先生的全副肝胆,作为他的继业者继续开拓世界的尽头。

“我们要带她出去玩。”凛音指着小傻瓜,而徐炀这时候才走进房间。

“去哪?”徐炀问,他得花时间把网路接入舱的皮垫全都更换掉。

“你想去哪?”陆镜蹲下来问小傻瓜。

“呱。”小傻瓜说,她发现大人们不是很能理解她在说什么,于是她只好换一种通用于成年人当中的语言,“去沙滩堆城堡。”

“走咯~”陆镜把小傻瓜捞起来,小傻瓜倾身把奶瓶挂在肚子上,然后就坐在陆镜的小臂上离开了。

“网监先生今天做什么?”凛音也得走,在踏出门外之前转头问。

“扫尾。”徐炀坐在一张椅子上,闭目养神,已经接入到了数千里外的嘉龙坡。

在老旧的垃圾回收站里,杜迁迁坐在老旧的白色塑料椅上,沉思着新一天的安排。嘉龙坡并不安全,黑火革新的密探仍然出没,她得想办法把冬眠舱里的黄蜂以及芯片给弄走。

她打开通信终端,从希利斯之海的加密信号中传来徐炀的联络,她松了一口气,嘉龙坡还在下雨,这连日的大雨简直要把她的神经给弄麻木了。

“感觉如何?”徐炀问。

“什么方面的?”

“你的方面,你的感觉。”

“焕然一新,虽然环境很糟糕。”杜迁迁瞟了一眼堆在墙角的快餐盒,因为外面积水,也没地方扔。

“跟过去一样?”徐炀想起杜迁迁的过去。

杜迁迁现在品尝贫穷仍然感到苦涩,她悄声回应。

“是的,感觉就像回到童年一样,有次发山洪后离开村子的路被堵住了,那时也差不多这样过,外面黑得很,自己又孤孤单单。我误打误撞走进角落里一个房间,看到里面有个空棺材,我问家里人那是用来装谁的?我还记得他们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们家里谁先死,就装谁。”

“过去了多久,15年?”

“差不多。所以这个地方……这窄小的店铺里,你知道这地方有多可怕吗?街上的人只认识枪和刀,通用货币是子弹,女人们哭着求我进她们的屋。我几乎不出门,只在这里收集信息,有时候接应我们的密探。大多数时候陪着那个跟棺材一样的冬眠舱。”

“一定很安静。”

“要是不安静就意味着闹鬼了。”杜迁迁放松地说,“在这种条件下,我沉默地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

“真难得。”

“不难,不难,很简单,你想一下就知道了,在这乏善可陈的房间里,我唯一能长久凝视的东西只剩下我本身。”

“有什么新发现?”

“我发现了真相——我还有时间,我还有机会……冬眠舱里的人则没有思想的余地了,你是要转移他们吗?”

“对,101会把你们带走。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话要交代,唤醒黄蜂吧。”徐炀说。

杜迁迁按原样回到里屋,执行冬眠舱的唤醒程式,在一阵嗡鸣后,舱盖慢慢滑下,在存续液中,黄蜂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

她的睫毛颤抖了一阵,在大概几分钟后才因自然空气而苏醒,黄蜂睁开眼睛看到昏黄的灯光以及旁边的杜迁迁。

“天啊……”黄蜂喃喃道,吃力地从水里抬起手,“都100年过去了,你的容貌没什么变化,这地方也没什么变化……”

“没有100年,才过了几个星期而已。”杜迁迁笑起来,“你被提前唤醒是有原因的,徐先生会安排你的命运,永远。”

“他要干什么?”黄蜂从存续液里站起,这些凝胶黏在身上,感觉像是长了一层新皮。

“我是A40的老板。”徐炀的声音从终端机里传出。

“它反复强调你是个可靠的人,我也姑且给你点信任吧,你想干嘛?”黄蜂坐在冬眠舱上,从舱盖边捡起A40的智能芯片匣。

“跟你说说A40遇到你之前的事情,你不了解A40的过去是吗?”

“它含糊其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