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夕岁
一头头鼠人咆哮冲来。
砰——砰——
几头黑毛硕鼠夹在鼠群当中,朝她开黑枪,地形狭窄,她难以回避,躯干遭到几个黑毛鼠人齐射。
没有植入物辅佐,平凡躯体无比脆弱。
“啊啊——”
“中弹了!”
“她也要坚持不住了——”人们惊恐不已。
葛城浅气喘吁吁,纵然强韧,但也因失血而大幅虚弱,手腕因为不断地挥动武器而几乎抬不起来,又酸又麻。
疼痛像万根针刺,遍及她四肢百骸,占据了她感官神经的所有内容,只有剧痛一遍又一遍袭来,潮水般淹没精神,提醒她此时的伤势有多严重。
她已经感觉不到身体许多部位,好像它们已经全部失去知觉,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倒下,只知道一旦倒下,鼠人们就会把她分尸吞吃,连带身后的30多名幸存者一起暴毙。
更多老鼠逼近,她瞄准它们扣动扳机,可只有清脆撞针声响,没有子弹射出。
葛城浅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弹匣,只摸到满手鲜血。
第三十五章 崩溃
地下都市失去秩序,硕鼠横行,穷人赴死。
葛城浅绷紧意志,强迫自己站立。没有子弹又何妨,厮杀犹如本能。
在鼠人打黑枪之前,她已经干掉许多,手中撬棍已被鲜血染得通红,更沾满粘稠组织物,都是砸碎鼠人脑壳后留下的。
鼠人们见她中弹而不倒,隐隐有些畏惧,不敢妄动。
在她周围,二三十个灰毛鼠人倒在地上,被撬棍击打的地方血肉模糊,冒进者看到同伴的死态,也不敢妄动。
一个毛发洁白的鼠人从鼠群中站出来。
其他无论黑毛、还是灰毛的鼠人,都对这白老鼠表露恭敬,显然它的智能比其他鼠人更强,而体态也更为挺直,不像寻常鼠人那样有些佝偻猥琐。
“只剩你一个了。”白毛鼠人观察葛城浅。
“铃木组……可是很强的啊……”葛城浅活动手腕,把子弹打空的枪丢掉,“记住了……我们是片木区的霸主。”
“上,把她剁了。”白老鼠招呼一个极其强壮的黑毛鼠人动手。
“嘎!”这头大黑毛鼠人至少有两米高,身上肌肉虬结,覆盖茂密毛发,完全难以被称为鼠人,在葛城浅眼里,把它称作黑鼠怪或许更加恰当。
“来啊!”葛城浅怕遭到黑枪射击,实际上她已经看到白老鼠指挥好几个鼠人枪手准备偷偷开火,她只得按住身上之前被射伤的部位,迅速退到庭院内。
“啊耶!”
“流血了!”
“怎么办?”
“好多鼠人……”幸存的居民们瑟瑟发抖。
葛城浅刚想安抚他们,大黑鼠就冲了进来。
它厉声咆哮,手挥战刀,朝葛城浅削去。
葛城浅拿出撬棍想挡,随着一声刺耳声响,撬棍瞬间被战刀劈断,断裂的棍头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砸得中庭内各个灯笼一阵摇晃。
“她输了!”
“救命!”人们看到这一幕,自是惊骇万分。
我失败了。葛城浅心如死灰。她步步往后退,看到神社门上挂着的铃木家武士刀,本能地想冲过去拿,用来抵抗强敌。
——但那是老大家族的武器,自己身为铃木家的仆从,怎可……
“拿这个!”一个戴眼镜的学生也看到那把红色武士刀,立刻将它从神社门上夺下来,飞速抛向葛城浅。
长刀离开神社,在他们难以察觉的瞬间,自门缝中立刻透出阵阵灰蒙蒙的雾气,泛出妖异紫光,从底下流出白色泡沫。不过,即便注意到这些情形,他们也无暇分心。
“接刀!”人们看葛城浅待在原地,忍不住大叫。
葛城浅看着那把刀向自己飞来。
多么狼狈!多么笑话!在短暂的生命中不断被愚弄,被忽视,自己信奉的忠义毫无价值,自己的一生毫无意义……
那又怎样!
她伸手接住利刃,转身挥刀斩向大黑鼠,它亦舞刀上扬,两把武器在空中猛地一撞。
砰!
金铁交击,震耳欲聋!
在这武器碰撞的瞬间,葛城浅又发现生命的痛快之处!
武士刀色泽鲜红,无坚不摧,瞬间将大黑鼠的武器劈断,使其架势不稳。
来啊!
葛城浅趁势向前推刃,以刀尖刺穿大黑鼠的胸膛,它惨叫一声,连退几步,葛城浅再挥一刀,终结其生命,叫大黑鼠流干鲜血,扑倒在地。
大黑鼠死亡时发出尖叫,令外面围攻的鼠人感到战栗。
杀红了眼,过往一切都被抛在身后。
葛城浅往外冲去,其他幸存者也士气为之一振,跟着她跑出去。
看到葛城浅杀神一般冲出来,白老鼠立刻下令几个鼠人射击,子弹打在葛城浅的身上却阻拦不了她,就像打在一台坦克的前装甲板上一样。
“死!”葛城浅高举利刃,鼠人们纷纷落荒而逃,没有敢和这家伙硬碰硬的。
葛城浅踉踉跄跄往外冲,浑身滚烫,半梦半醒,大脑完全成了一团浆糊,凭着心头不甘的热血往外奔行。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是对的了。
当黑帮是错的,把大卖场交给徐炀是错的,留下来固守是错的,以下属的身份使用老大的家传武器是错的,放弃神社往外逃是错的——
犯过这么多错误,那么,是不是自己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个错误?
叶子和法洛莎往里屋走,看到葛城浅浑身染血、面容狰狞地冲出来,顿时吓了一跳。
“这家伙!”叶子大叫,“这家伙怎么了?”
“别管她,里面的东西重要。”法洛莎隐约察觉到不远处神之力量的活跃,她看到葛城浅手上染血的武士刀,意识到神社的封禁被解开了,心头一阵狂喜。
神啊、神。
尊贵而伟大的神……
叫凡人恐惧,叫魔女敬畏的神……
当初给您做牛做马那么多年,我可谓尽心尽力哟……
现在让我尝尝您多汁的尸体,您不会怪罪我吧!
法洛莎刚要靠近神社,就遇到更多人跑来。
“呜哇啊——”
“救命——”
在葛城浅身后,正有十数名幸存者狂奔,胆子大的鼠人们衔尾追赶,不断投掷石块、小刀或者开枪射击,把跑得慢的人打倒,然后再拖走吃掉,态势危急万分。
更多鼠人蜂拥而至,他们看着葛城浅一路上所流的血,意识到这女人终有倒下的一刻,胆子渐渐膨胀。
“杀光这些恶心的东西——”法洛莎抬起手,准备释放力量。
“不!”叶子抓住法洛莎,“后面也有!”
法洛莎回头看,果然,数名鼠人已经绕到她们背后,贪婪地看着叶子、法洛莎和葛城浅他们,打算把他们堵在铃木之泉内部杀掉。
法洛莎感到苦恼,该死、真该死,鼠人太多了,我的力量又是这么有限。
“必须……”法洛莎仍然坚持使用她的力量。
叶子心脏狂跳,意识到自己这几人没办法突入内部、直抵神社。
“我命令你走!”叶子神情严肃,“阿奎利亚女士!相信我的判断!现在莽撞我们都得死,现在忍住,我们迟早有一天能活着回来!”
前面有鼠人,后面也有,如果强冲,必死无疑。
现状严峻,叫法洛莎难以继续一意孤行下去。
可又如此不甘!
就差一步就能取回自己的魔力!
“杀光他们!”白老鼠遥遥大叫,“杀!”
更多鼠人从它身后跑来。
鼠人们仿佛无穷无尽,龇牙咧嘴、癫狂嚎叫。
光凭一两次力量释放,绝不可能让自己活着抵达神社。
“该死!”法洛莎背身朝外走。
离神力之源泉那么近,简直触手可及!
都是因为这些鼠人,从每个角落钻出来,吞人嗜血,无穷无尽。
现在只能把一切苦果咽下去。
“呼、呼、呼……”葛城浅再走不动,力尽神竭,重重倒在地上。
这家伙凭什么倒下!
法洛莎满心怒火。
“给我起来战斗!”法洛莎朝向葛城浅,快速念咒,释放治愈之奇迹,强有力的生命力自葛城浅体内涌现出来,恢复她的力量。
“战斗……”葛城浅握着武士刀,艰难地爬起来,“战斗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等徐炀醒了问他。”法洛莎没好气地说,“他点子多。”
徐炀?对。葛城浅握紧刀朝外冲。也许徐炀会给我一个答案。
见葛城浅复苏,外面挡路的鼠人们面色大变,吱吱怪叫。
它们见过太多软弱无力的人类,认为人类并无差异,直到目睹如此凶猛的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