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夕岁
“在赤泉市西南方，雨龙町NCER核工程开发区。”桐野怜世迅速回忆，“那里储存了几乎所有的核弹头。希盛防务公司没有多余资金用来扩张核武库。如果在开战前瘫痪整个基地，他们的军事力量就会被削弱很多。他们也有战略核潜艇，至少四条，作为最后的核反击力量。”
徐炀继续收集新闻资讯，发现大蛇号已经启航前往上京。
现在，舰长天条院桐枪接管了上京防务，他本身就是贵族，又是整座母舰的支配者，很得信任，无论在财阀还是在新希盛集团里都说得上话。若是开战，此人或会担任敌军的最高指挥官。
他去上京，说明上京的局势又有了新变化。徐炀沉吟。留给他们的时间窗口还有，于是他迅速下达命令，分出多个编队。
徐炀亲自去找多目魔，跟这头精明的人工智能谈判；杜迁迁带领一支侦查小队前去调查赤泉市的核武基地；此外再派出101和102去接触和营救七生结缘，尽可能让大狐狸转变立场，它能提供情报、参谋和武力。
三管齐下，一步步积累优势，最后一口气吞并新希盛集团。徐炀默默分析。本质上他们也是在以小搏大，以小小的尼斯托公司对抗这个统治已久的超大企业，必须利用每一寸优势。
法洛莎坐镇实金大厦，她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冷冷望着上京的方向。
“我们全面获胜的概率很小。”莉拉走到法洛莎身边，“我们每个人都是整场战争的一部分，除非我们发挥完美，否则必会蒙受损失。”
“我明白。”法洛莎态度照常，“不用兜圈子，莉拉，你来找我必是别有所图。”
“要说的只有一句话：为了避免失误，你要服从命令。”莉拉盯住法洛莎，“服从命令的意思就是……即便是你，也必须按我的计划行动。”
“我同意。”法洛莎轻松地同意了，这是莉拉预料中几率最低的选项。
法洛莎必须让步于莉拉的“计划”，因为她要掌握繁华的上京，还得让那个自以为是的源真实在她面前被切成碎片，绝无饶恕可言。
“我可以用魔女之梦接触更多敌对企业的魔女，让她们在战场上倒戈相向。”法洛莎提示，“我缺的只是她们的初步情报，方便针对处置。”
“而我会列出名单。”莉拉点头，“合作愉快，但愿我们能看到敌对公司的征战魔女一个接一个在战场上叛变。”
莉拉向法洛莎伸手。
冰冷的机械体魔女之手。法洛莎伸出手，和莉拉握了握。
……还是很柔软的。
另一边，囚禁在房间当中，源真实仰视着空洞的天花板，寻求出路。
养尊处优者一旦遇到死亡威胁，比一无所有之人更加心神不宁。于源真实而言就是这样一副处境。
绝大部分希盛的儿女都见过本间纪子，源真实也一样。自从见过本间纪子的尊容，源真实就深深明白“希盛的儿女”是个多么伟大且不容玷污的概念。
陷于此等困境，她又想起了那个孕育出整个家族的母亲。
——那个瞬间何等美妙！为了纪念本间纪子的诞辰，希盛的儿女参加典礼，前往希盛神宫。
场面极其壮观，排场奢华，物料昂贵，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家族的所有男丁都像奴隶一样恭顺地跪在地上，只有女子能列队来到本间纪子面前。
即便都是穿着短裙、戴蝴蝶结的少女，源真实还是看到了其他女孩桀骜不驯的一面。
小岛叶子欢笑、骄傲，走到源真实面前，说自己是母亲的女儿，不像源真实这样只是普通后裔之一，那时源真实只觉得她好厉害，小岛叶子自幼在希盛神宫长大，气度不凡，未想几年后她就离家出走，自甘堕落，加入到街头的流浪儿当中。
仪式上，源真实一路走向本间纪子，看着两侧那些瑟缩发抖的父辈，她此生第一次见到他们展露出这么卑贱的一面，包括她那自以为是的父亲源朝宗，都在本间纪子面前谄媚以对。
年幼的小岛叶子热爱她的妈妈，坐在她脚边，笑嘻嘻的。
源真实恭恭敬敬向本间纪子行礼，弯下腰来，想到父辈们退缩的丑态，仿佛有闪电穿过她的血管，她大胆地抬起头，与本间纪子对视。一瞬间，从那些跪拜的男人中传来无数低声斥责，要求她移开目光。
“别理他们。”本间纪子伸手抚摸源真实的额头，“……耐心观察，你会发现每个男人都是只知道制造后代的生产工具，而每个女人都会成为骄傲又富有进取心的野心家。这份诅咒正在希盛的儿女中蔓延，又或者说是祝福。”
“我才不想当野心家呢。”叶子抬头笑着说。
“你会的。”本间纪子斜眼盯了叶子一眼，随后目光又回到源真实脸上，“……源真实，你需要的是时间，去泰西洲求学吧，等你二十五岁之后再回北部列岛。我真嫉妒你，真实，你是一个魔女，你是这个家族中诞生出最优秀的后代之一。”
——回忆接入人间，时至今日，本间纪子已经离开，家族中的其他人像豺狼一样自私又盲动。
只剩下源真实还在孜孜不倦地追寻那1.7％的胜率，一定有的，一定存在一个关键节点，只要撬动，尼斯托公司就会被砸入泥土当中！
挫折不会令她丧胆，现在源真实要找到它。
源真实意识到自己本该在魔女之神背对她的时候就对其狠狠唾弃，警告祂不许对她的命运妄加指摘。
瞧祂那副傲慢模样，难道魔女之神的信徒们都是一群应声虫。
她收到通信邀请，是天条院紫乃发来的。
“真实！”天条院紫乃语气匆忙，“我听说你家人把你关起来了。”
“没关系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源真实予以关怀，“你还好吗？你家人呢？”
“他们试图‘治疗’我，想控制我，还好桐枪来了，带着他那些士兵把我救了出来，我让桐枪教训过他们了。”天条院紫乃叹气，“我都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还好有桐枪对我一心一意，不然我真得进个医院什么的。”
“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源真实压低声音。
“当然。”天条院紫乃一想到和源真实度过的那些美好经历就感到愉快，她救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友谊天长地久！
“你现在在哪？”源真实追问。
“在大蛇号上，怎么了？”
已经到了！源真实暗暗惊喜。这艘致命的高速战舰，空天战舰中的新锐，性能一流，只要它还在天空移动，尼斯托公司就没有任何希望可言。
“我现在在希盛酒店，45楼02套间。”源真实轻声说，“来帮帮我，紫乃，先把我带出去我们再说别的。”
“我明白，我马上到。”天条院紫乃迅速动身。
大蛇号内部，天条院紫乃匆匆收拾行李，对旁边的桐枪眨了眨眼，然后动身前去营救源真实。
桐枪坐在沙发上，心满意足地看着比之前热情百倍的姑姑，他从小是看着紫乃的照片长大的。
“她不健康，她的精神存在问题……”侍从目送紫乃离开，然后谨小慎微地提示。
“不不不……这样是最好的，”天条院桐枪低声说，“你们无法理解。她居然对我那样热情地说话！知道吗？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果这是魔力的效果，那就……让它发挥好了。”
桐枪派遣军队提供支持，他对天条院紫乃忠心不二，连带着也帮了源真实大忙，令源真实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以脱困，这叫源朝宗大感苦恼，大蛇号就悬在头顶，全市民都能看到它的英姿，绝不能对它动武，只能任凭女儿继续肆意妄为。
紧接着，源真实在军用穿梭机的护送下顺利抵达大蛇号上的一个隐秘房间，这对她来说是个更合适的驻地。
“接下来呢？”天条院紫乃习惯于依赖源真实，这位亲切好友从未亏待过她。
“安抚你家族里的那些老人。”源真实用建议的口吻说，“家族应该由你们姑侄俩来操控，而非任何其他人。然后你可以继续完成你在京都无限的工作，接任它的社长职位。”
“我……担任京都无限社长。”天条院紫乃沉思，“……是啊，除了我也没有其他人了。”
“去吧，我们需要团结一致。”源真实握紧天条院紫乃的手，真诚地说，“在威胁来临之前，我们要共同进退，这样当它逼近的时候，我们才不会手足无措。”
源真实在房间内徘徊，最后来到卫生间。
戒指，她还有另一个力量的源头。
她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魔戒，吸收了那头妖狐的血液后，它的色泽更加妖异。
这枚魔戒从泰西洲的鲜血智者那里获取，具有奇异力量，智者曾将秘密传授给她，坦言宝贵的鲜血会让它变得活跃，以至于连接众信徒的精神。
她藏在卫生间深处，用刀片割开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滴入魔戒当中，然后以戒染血，在镜子上轻轻画出术式。
魔女的鲜血，她自己的鲜血，要多少就喝多少，源真实需要协助。
鲜血之力如迷雾般升起。
“帮帮我。”源真实向那团迷雾恳求。
雾气剧烈地抖动起来，从中传出一个沙哑声音，源真实清晰记得，它属于鲜血智者，戒指的原先拥有者，也是她海外留学期间结识的一名访问教授。
“血神的仆人会慷慨地指导你，你年轻、有天分而且孜孜不倦。”那声音说。
雾气愈发凝实，外面的太阳仿佛瞬间遭到吞噬，源真实突兀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暗了，墙壁上的缝隙中滴出血液，魔域已成。
第四百四十章 监牢
泰西洲，一名罗曼尼大学的历史系教授正漫步在高卢乡间。
他抬头望向耀眼的阳光，长吁一口气，低头将手指上的鲜血魔戒藏在袖子深处，以免被烈日灼伤。
教授独自在小丘陵顶端漫步，一边轻轻回应来自遥远北部列岛的呼唤，这呼唤来自他一名好学的女学生，她太过好奇，以至于以魔女的身份接触到了泰西洲的诸多远古秘密之一。
“您现在在哪？教授？”源真实祈求，“我需要学习更多知识，用于对抗空前强大的对手。”
“作为一名历史爱好者，”教授轻声回应，“我正带领一队精力旺盛的大学生调查泰西洲的阿奎利亚大区。你真该看看这里的风光，绿草如茵，万里天晴，到处都是森林和水塘。”
“您去那样的地方做什么？”源真实只觉得费解，“那只是乡下。”
“一个魔女，一个有史以来最危险的魔女出生在这里。”教授瞭望山坡下的众多古建筑，许多遭到翻新，呈现出崭新面貌，“泰西洲的古老力量都在搜索她存在过的痕迹，一千年前，她出生在我现在脚踏的土地上，也许就出生在我目前凝视着的屋子之一。未来十到二十年，她的名字会被世界所知。其实她的功绩和罪过早在无形中影响了所有人的生活。”
“您是说，远古魔女。”源真实回过神来，“她就在北部列岛，在我这里。所以您更有必要传授我知识了。万一我们在战场上相会，我需要必胜的把握。”
“你手上的戒指就是对抗她魔力的利器，鲜血是一种有效的武器，你要学的只是更多术式，和你本身的魔力相结合，赢下一切的最终会是你。”
鲜血在镜子上不断变化出新的术式形态，每一道都由复杂的纹章和秘文构成，源真实对镜子贪婪地学习着，她从血神的仆人那里学习奇迹，然后戒指上的鲜血渐渐耗尽，而这来之不易的遥远联系也随之断裂。
血，高价值的鲜血。源真实摩擦着手指上的鲜血魔戒。该继续从那只妖狐身上抽血了。
另一边，101连续瞬移数次，带102来到上京郊外，一片名叫黑林町的边缘区域。
此地满目都是废弃建筑群，它们在经济繁荣期凭着大量贷款修筑起来，又在经济衰退期因资金链破碎而烂尾，从此被遗弃在上京郊外，这些建筑连绵成群，像一片唾弃城市文明的诅咒碑林。
姐妹俩在黑林町当中穿梭，像这样的衰颓区域满目疮痍，废旧建筑高耸入云，由于设备缺失，上下不便，只有少量精明团伙会选择盘踞高层，剩下的全都堆聚在建筑底部。
规划中的商城、停车场与购物广场现已被大片大片无家可归的游民所抢占，底层秩序受黑帮、暴力团伙、雇佣兵和企业打手所把持，街上到处破破烂烂，垃圾成堆，叫她们感到很不适应。
然而这里也是能够隔绝世纪净土探测的地方，101走进一间黑网吧，发现一切设施全都有人值守，安久市极其常见的无人中心在这里根本找不到，到处都是持枪的暴徒和杀手，身穿厚重衣物，用兜帽、墨镜和大风衣来掩饰自己。
她向网管刷过现金卡，对方头部以下装满金属改造，看起来很吓人，钳子和螺丝刀替代了他的两根手指头，铁人一般，他仔细扫描了好几遍101和102，未看出任何端倪，叫他感觉蹊跷，他的目光落在102背后巨大的武器匣上。
“它能炸飞半个城市。”网管伸手指明。
“我们十五分钟就走，炸不了你的破窝棚。”101匆匆说道，快速离开这锒铛作响的改造人，飞快地牵起妹妹的手进入包间，生怕她走丢。
“好吓人的地方。”102把包间门反锁上。
“我们要找到目标的位置。”101和102是来救七生结缘的，一秒都耽误不得。
102把白色塑料椅拖过来，踩在上面，一拳捣碎角落的塑料摄像头，然后扛着断军矛进入走廊，如果铁人过来惹事，她就把它拦住，但许久都没见到网管来检查，她好奇地走到前台，偷眼看那些连屏监控系统，发现它们早都坏了。
101在包间的终端机上进入深层匿名网路，检索徐炀留下的站点文件，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先前的冲突事件发生后不久，一辆重型装甲车靠近京都无限大厦，被上京联合安防公司人员团团包围，几分钟后就迅速离开，很可能就是转运妖狐形态七生结缘的载具。
101打开面罩，咬了咬自己的手套，思考策略，随后把她面前的这台终端机设置为信号中继点，令遥远的徐炀能够借由它来入侵上京都市群的边缘地带，从各种零零散散的摄像头记录中追踪车辆轨迹。
一心复用，徐炀接入系统后，帮姐妹俩分析情报，他不仅搜索这些监控系统，也调查市民们的零碎线索，信息时代，人们把自己的大小见闻发上网路，上京又是坐拥五千万人口的超级大都会，任何大事小事都会被精明市民所探明。
零散的线索、影像和视讯最终被徐炀拼凑成指向目的地的钥匙。
“普罗特莫监狱，由一家洲际监狱公司运营。”徐炀做出判断，将相关情报档案发给姐妹俩。
“……”101仔细研读，发觉特别难以背下，便让102开动脑筋，来将档案烂熟于心，随后便销毁访问记录，将终端机关掉。
102记了一脑子的监狱详情，了解它比了解自己家还熟悉，她跟上姐姐，离开网吧，在小巷中瞬移跳走，前往普罗特莫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