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夕岁
他去了一趟铃木之泉，检查目前的状况。
街道上的情况还算好，太阳失温那几天也没有造成特别大的混乱，毕竟是地下都市，本来也见不到太阳。同时，铃木之泉是家大温泉，支撑尼斯托工业园的能源设施也是地热发电站，可见会津城地热能源之充足，供暖资源相对充裕。
更多失业人口涌了进来，前来寻找工作机会。
经济危机蔓延，全行业的寒冬降临，企业大量发布裁员公告，无数公司人被迫从公司毕业，结束劳务合同，被驱逐出地面那些光鲜亮丽的公司，无路可投的他们，很多都直奔会津城而来，被迫在混乱的地下都市寻找容身之处。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会津城跟过去一样混乱，但是到了葛城帮的地盘，他们发现事情没传闻中那么糟糕，一面面“保境安民”的大旗悬挂在街道上，看着就叫人安心。
此外，由于之前会津城作为类似公司大后方的存在，承接大量前线工业转移，新建立的工厂提供了数量可观的就业岗位。
徐炀在一家新开的工厂门口驻足，公示栏里明确标明普工月薪2千，熟练工月薪3千，有5年经验的管理层月薪6千。这些数字都不公道，本该翻倍，但人们还是削尖了头想往里挤，门口堆了成百上千人，一台眼球机器人飘在他们头顶，不断检查他们的信誉码，这些新面孔基本都是从安久市被赶下来的，在世纪净土内有完全记录。
原先是合成人劳工代替人类工作，现在是人类拼了命想证明自己比合成人廉价耐用，为了谋取求生口粮，他们对自己的价格报的很低。
就徐炀看来，现行秩序已经是反复博弈过的结果。之所以只能拿到微薄的薪水，是因为人们在每一轮博弈中都失败了。
普通人肯定也想过三五成众，拿着枪击落无人机，杀到企业主的办公室，提高对自身劳动价值的议价权。现在情势不然，战斗机器人的数量源源不断，企业主本人则住在安久市的豪华高层，杀进工厂办公室只能看到一些自动运转的终端机。
要改变这种博弈中的不利地位，人们必须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团结才行。
尼斯托公司倒是可以提供大量工作岗位，提供更好的待遇，至少先度过这段经济危机。徐炀思考着。基础建设可以扩大会津城的范围，只要能从叶子那边拿到足够的运转资金，在目前已有的3片区域之外再开辟第4区也是完全可行的，那时候就可以完全按他的意思来塑造区域生态了。
海底资源勘探仍然是重中之重，躺在矿物资源上富裕起来是很便宜好用的手段。在徐炀的想法当中，这个未来的“第4区”必然要靠近新的海底资源矿点，各区域间要兴建崭新的地下路网。
这些大工程不仅可以创造崭新价值，还可以吸纳目前涌入会津城的失业人口，解决目前的燃眉之急，保证他们的工作。
到了铃木之泉的办公室，徐炀向葛城浅了解情况。
本以为链锯天使帮在这几天已经被歼灭，未想到葛城浅他们推进的工作受到了“天使”本人的阻碍。
葛城浅将战场录像展示给徐炀。
荧幕上，徐炀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暴走族T恤、身姿轻盈、舞动巨大双翼的少女穿梭于战场，她组织链锯天使帮的成员进行反击，动作迅猛。
根据视频影像资料，链锯天使的机动性十分惊人，振动翅膀便能轻易划过天空，持链锯横冲直撞，摧垮机车与载具，她在外交上的能力同样十分出色，和许多其他公司建立了合作关系，不断得到他们的物资支持来反对葛城帮。
此外，她还时而高声吟唱神秘的奇迹，制造出惊人的鼓舞效果，只要她本人存在，链锯天使帮的成员就有源源不断的战斗力，她像是整个帮会的精神旗帜，令每个帮众有了殊死抵抗的斗志。
徐炀皱紧眉头，这位链锯天使的动作像极了之前袭击他们的邪恶敌人狄尔奈，同样振翼飞舞，支配着神秘的力量。
“本来推进都很顺利，直到链锯天使突兀出现，是我们失职了。”葛城浅十分惭愧，“一直拖到现在。”
“无妨。”徐炀飞速思考下一步计划，必要彻底击败链锯天使帮，将整座会津城统一。
如果法洛莎醒来看到战斗录像，应该能给出更多情报。
第二百零六章 飞鸟团
危险和机遇并存，徐炀要做的就是由上至下进行统筹协调，确保效益最大化。
之前渐渐铺展开势力与利益网络，现在正是充分调用他们的时候了。
“那无妨，先让链锯天使在那跳着，我们不要自乱阵脚就行。”徐炀说，“目前能用的资金有多少？”
“很多，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钱。”葛城浅找到一份帮会财政报告，把它交给徐炀。
打败其他帮派后掠夺到的资金、企业支付的安保费、名下各项产业分红、出租土地带来的效益，再加上零零碎碎的孝敬和捐赠，葛城帮现在有大约2700万资金可供使用，出任安全承包商获得的奖金也得到第一期投资，数额为450万，合计3150万资金。
“你对地盘的经营状况是否有所了解？你知道大家主要的营生是什么吗？”徐炀问询，他想知道葛城浅有没有能力自己用好这些钱。
“大部分都是做小生意的，开游戏厅和摆摊的，由于许多工厂开设，在工厂周围也有各种做生意的小店开办，荒地一下热闹起来，”葛城浅十分关心会津城，“不过最近也崛起了一种新的恶习，主打极乐服务。”
她把相关资料发给徐炀，极乐服务商提供一种椅子，顾客只要刷了现金卡就可以坐上去，戴上头盔后，头盔内侧的电极贴片能够向中枢神经系统传导特殊脉冲。
没有任何前奏，没有任何个人劳动，顾客只要简单按下扶手上的按钮就会促进多巴胺过量分泌，瞬间达到多重意义的顶峰，比任何娱乐活动都简单。
每按1秒的花费是10资金，大部分人对这种椅子通常都是坐到花光卡里的钱为止，这是比游戏和视频更简单直接的娱乐方式，成瘾性更是可怖，一下在会津城引起热潮。
尤其是在这种大环境岌岌可危的状况下，不少人愿意常去坐坐，用最劲爆的快乐洗去前半生的哀愁，极乐服务则赚得盆满钵满。
“比邮票更害人。”徐炀感到危害性。
“是啊，而且是自助式的，都不用人工，加盟商只要出设备钱就行。”葛城浅也觉得不是好东西，“自控力差的人一坐就不会离开，一按下扶手上的电钮就不肯松手，直到花光现金卡里的最后一分资金，在椅子上鬼哭狼嚎，之前有多快乐，花光钱后就有多难受。所以我们都取缔了，只是还有一些人藏着这些椅子。”
科技并没有让大家的生活变得更好，而是让人更颓废和看不到出路。徐炀暗想。
“除开这种害人的商业以外，会津城的主要经济活动的确是简单的小商业活动，”徐炀说，“如果它们一个接一个崩塌，很快人口就会流失干净。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拿手头这笔资金去保障这些行业的生存，提供低息甚至无息贷款保证他们能继续营业，熬过这段最痛苦的时间。”
“给大家发钱，”葛城浅会意，“大家都会很开心的。”
“治安如何？”徐炀好奇，“这些天来很多失业人口进入，恐怕犯罪率会激增吧。”
“有好有坏，”葛城浅说，“我们打败一些帮派后，很快收下了他们的许多地产，包括很多座公寓楼，最近人口流入，不少人请我把公寓租给他们，我刚开始还没感觉，后来不放心，派小弟一查，发现这帮家伙偷偷当了二房东，又把我租给他们的房子租给了其他人，从中赚差价，真是有够黑心的，给那些真正想租房的人添了麻烦。”
“控制房屋租金，这是重中之重，”徐炀同意，“很多人也是图着房租便宜才来会津城，毕竟现在有太多职业允许人们足不出户，只要有个公寓房间就能完成一切活动。如果人们把太多钱花在最基本的吃、住上，就没有余力去消费，经济活动也会死气沉沉。还有呢？”
“还有就是……倒霉的家伙。”葛城浅叹气，“我之前也担心新来的人们闹事，去看了看他们的聚居点，有一批人，好像是坐同一趟车来的，大约三五百人左右，现住在片木区的废弃地道、荒野和铁皮房附近。奇怪的是，犯罪的人都很少，虽然没有人管，大家都很平静、耐心，而且互帮互助，互相分享食物，交流工作机会。”
“一方面他们是从安久市来的，多少受过世纪净土‘教育’，习惯了秩序的生活。”徐炀说，“一方面人们其实也本能寻求团结安定的生活。你们要做的就是公示法令，贯彻保境安民的宗旨，痛击罪犯，不能叫那些心地善良、遵纪守法的人寒心。”
“对。”葛城浅同意，“……会津城经不起大风浪了，我会让大家看好每个街区的。”
“片木区和二十六号高地的安全防卫和经营工作就交给你了，”徐炀说，“把孔泰叫来吧，我要把他从葛城帮调开，让他独当一面。”
“调走孔泰？”葛城浅有些沮丧，“我都习惯了问他的意见。”
“要当首领就得学会自己拿主意。”徐炀鼓励她，“相信你自己的判断吧。”
“确实，”葛城浅感叹，“我也一直在逼自己学东西，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大概人得先独立才能成长。那我就去把他叫来吧。”
她离开办公室。
孔泰来见徐炀的时候，特地把头盔摘了，头盔下是一张饱经风霜的大叔脸，有着古铜色的皮肤。
“徐老板。”孔泰向他致意。
“你在新会津安保公司的股份翻一倍，而你之后要全权负责真正的军事工作。”徐炀说，“你要按大公司标准，训练一支新的军队，就当是做回老行当。”
孔泰往椅子上规矩地一坐。
“我现在喜欢安定清闲的工作，已经没有拼劲了。”他摆摆手，“而且新会津安保公司需要我这么一个副手。”
“你从无边际组织带来了不少雇佣兵，”徐炀轻松地说，“他们中应该有能胜任这一岗位的，你给我推荐推荐吧。”
“那还是我来吧。”孔泰忙说。
要是之前的老部下摇身一变，当了跟自己平起平坐的新首领，那滋味就太不舒服了，还不如自己来干。
“你原先的部队，为什么叫无边际组织？”徐炀问。
“之前几个伙伴渴望自由的生活，”孔泰说，“所以我们都出海混了，不过他们也没什么好下场。自由嘛……自由就是没有边际，所以起了这个名字。”
“自由也像小鸟一样，就叫飞鸟团吧。”徐炀敲定，“葛城浅的职责是稳定秩序，保证城市治安。你的任务则是擢升帮派里最有战斗力的一批人，去训练他们，把他们锻炼成可靠的武装人员，你以后的舞台就不是小小的会津城，而是参与公司战争，我想你也不是第一次涉足战场了，没问题吧。”
“当然，只不过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又回来了。”孔泰开玩笑般地感叹一句，随后他一言不发，渐渐变得沉默严肃。
“这些兵员，不只从帮众里遴选。”徐炀说，“更重要的是训练失业移民里最有斗争心的那批人，肯定有人想过和公司拼了，但他们团结不到同伙，无法反抗公司强加在他们头顶上的秩序，因而落魄，只能接受安排。但他们心里还是有坚决斗志的，你的任务就是发掘并训练他们，为最终向公司主义发起挑战积蓄力量。”
“这倒是，”孔泰点头，“这些天街头其实挺多桀骜不驯的家伙，很多是从其他准军事组织里被辞退的，要么把他们收下，要么只能看着他们惹事然后被杀。”
“培养他们的职业度和纪律是关键。”徐炀说，“你要几个月能成型？”
“半年。”孔泰算了算，“按以前雇佣兵的法子，给我圈个地，从低烈度的战斗委托接起，半年后我带给你2千名职业安保人员，按大公司的标准算。”
“可以，资金你要多少我拨多少。”徐炀说，“等你训练的部队成型后，再加上我们已有的穿梭机，我们也能参加真正的战争了，不必局限于一城之地。”
“各种各样的仗，我都打惯了，但你之前说的话还是叫我感到诧异，”孔泰沉吟，“你想向公司主义发起挑战吗？那是很难的。”
“难也得做，毕竟换个天地才会更宽敞，”徐炀说，“等到那时候，我们才有真正无边无际的未来。”
第二百零七章 全新高度
把计划分发给葛城浅和孔泰之后，徐炀又把重量级的左弘辰给叫了过来。
徐炀打量胖子，左弘辰进了办公室，如今徐炀给他的感觉更加陌生，他的打扮挡住面容，全然神秘，更叫左弘辰感到害怕，左弘辰只能微微一笑，缓解自己的紧张感。
“老板。”他说，“最近我们的效益太差，进口的商品都在涨价，主营项目的三大类：食品、饮料和服装，成本都在暴涨。洲际海运也因为战争而歇业了，除了少数航线足够安全，其他的都很容易被黑火革新的潜水舰猎杀。”
“你本人看起来却状态不错。”徐炀打量左弘辰，好像又胖了些。
“个人方面赚了点钱，”左弘辰承认，“做空了一波京都无限。”
“恭喜啊，那就不是小钱了，而是大赚特赚。”徐炀说，“然后，巨门商社的生意可以暂缓一波了，你也知道现在外贸基本卡在这了，外面都是黑火革新的舰队。”
“那么……”左弘辰愣了一下，他担心被徐炀辞退，直接一脚踢出巨门商社，毕竟股份大头都已经被收购了。
“你是个合格的职业经理人，虽然商社经营暂时停滞，但你也不用就这样回家，我想让你负责公司的其他企划。”徐炀将他起草的开发案交给左弘辰。
“‘第四区’。”左弘辰粗粗了解了一下计划内容，考虑到目前大量移入会津城的人口，对整个地下空间进行再开拓是完全有必要的。
第四区将比之前的会津城三大区域都更加智能化，其主旨在于降低生存成本，提高发展效益。
“尼斯托公司最近会有一次十数亿规模的融资，现在要利用这笔资金突飞猛进，你能想到的可开发资源有哪些？”徐炀说。融资，其实就是从叶子那边贷款。
左弘辰翻了翻草案，将他的计划与徐炀的意图融合一番。
“首先是实业的并购，”他说，“很多工厂现在运转难以为继，我们可以盘下来。然后就是对地热能的开发，最早开发会津城就是因为这里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有广泛分布的地热田。周围的海底据悉也有潜在的油气资源和锰矿，不过碍于勘探成本，都一直没有进行开发。”
“这就是我们的大致方向，不过任何计划在实际投入之前都会被二次评估。”徐炀说，“开发不是现在，你可以等待进一步的消息。我们最近也会打击趁着经济混乱试图囤积居奇的商人，你可别让巨门商社被列入打击名单。”
“那是。”左弘辰有些心虚，他确实有打算趁乱囤物资的企图，“一定确保公平交易。”
“现在你倒卖营养膏，定价是多少？”
“10资金1根。”
“翻了5倍。”
“没办法。”左弘辰抱怨，“原料涨价，吃什么都贵，营养膏还算好的，我也爱吃。我都断了下午茶和夜宵了。”
“那在企划里新加一条营养膏灌装厂。”徐炀说，“至少保证营养膏平价供应。”
之前把金枝交给鼠村，鼠人们种出了超量的蘑菇，刚好可以用作食物原料，保证不会有饿死人的风险出现。
“明白。”左弘辰的目光渐渐热切起来。
他也渴望有更多的资金后援来让他大展身手，左弘辰一直相信自己的价值投资眼力，遗憾的是，生活在这样的时代里，只能被更大的资本碾来碾去，永远没有独占舞台的机会，必然要被巨型企业给击垮，他们在各个经济领域都占据垄断地位。
左弘辰原以为自己终其一生都只能当个小企业主，随着经济危机，连当小企业主都做不到。现在时来运转，尼斯托公司提出了这么一个宏伟的建设蓝图，他意识到这是最接近自我实现的机会，绝不能就此错过。
“斗志满满，不错。”徐炀说，“等我达成融资，有的是你表现的机会。”
是和希盛搭上了联系？左弘辰不由得想到过去的种种。只有希盛能在这种时候还提供10亿级别的投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几乎是鸡犬升天的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