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封七月
话音落下，御林军刀已然出鞘。
歃血之力澎湃爆发，凛冽的劲风甚至让李元林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他匆忙之下抽刀抵挡，但却敌不过杨晟一身的怪力，手中长刀直接被斩飞。
李元林骇然之下转身便要逃离，但却骤然感觉到一股幽深冷冽的气息侵入他的体内，不断侵蚀着他体内的内力和生机。
杨晟反手拧着李元林的胳膊，那股力量之大直接便将李元林的双臂扭断，在其惨叫声中，把对方扔向那些干尸。
这李元林虽然也是御守司的校尉，不过他成为校尉的时间太长了。
数年的时间早就把那个当初身手不错、能力强悍的禁军给熬成了一个养尊处优的废物。
杨晟望向李元林的那些手下，淡淡道：“愿意跟着我的，就加入队伍大家一起冲杀出去。
不愿意的就自行寻找出路，哪怕你们回去跟韩公公告状也是无所谓的。”
先别说他们这些御守司的底层兵卒能否逃离这里，就算是能，他们去跟韩公公告状也是没用。
韩锦那个老太监最是刻薄寡恩，别看李元林跟了他数年，但杨晟一个活人的价值可是要比李元林一个死人的价值大多了。
“属下愿意跟随杨大人！今日之事若是透露半句，定当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李元林的那些手下当即便有人跪地发誓。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也不是瞎子。
在危急关头李元林只想要拿他们去拖延时间保命，杨晟却愿意不计前嫌救他们。
他们若是再不知好歹，那也太不是人了。
就在这时，地面下传来了一股更加剧烈的震动来，裂缝逐渐扩张到了他们脚下，无数干尸从下方爬了出来。
不过这次的干尸却更加破破烂烂，有些甚至已经成了白骨骷髅，但头骨的缝隙中仍旧有那黑色粘稠的液体流淌着。
杨晟的心下一沉。
这东西竟然连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骷髅都能够操控，那天知道整个义县地下究竟埋了多少人。
这时脚下裂缝再度扩张，黑气轰然爆发，杨晟急忙闪躲腾挪，再一看叶媚娘等人也都被脚下突然爆发的黑气所冲散。
杨晟大步纵越，闪躲过了那黑气的爆发，但抬头望去周围已经遍布这种黑气，只不过干尸却少了许多，应该是奔着外围去了。
这种黑气并不致命，但长期沾染的话会侵蚀自身的气息内力，让人变得越来越虚弱。
哪怕是以杨晟现在的肉身强度，他也无法做到长期呆在这种地方。
揉了揉脑袋，杨晟思索着自己的底牌，推算着自己究竟如何才能够破局。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一道白影浮现。
杨晟拎着御林军刀走过去，刚抬起刀，对面的人却也抬起一柄碧绿色的小剑指向杨晟，竟然是江雪柔。
看到对方是杨晟，江雪柔顿时松了一口气。
杨晟虽然是敌人，但对于江雪柔来说怎么也要比这些干尸怪物要好。
“杨晟，眼下大家都陷入危机当中，不如摒弃前嫌，先行一起逃出这里如何？”
杨晟放下刀，淡淡道：“江姑娘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情，可不是我一直在针对你们，而是你们天剑门一直都在针对我。
前有岳钟离，后有你们那个长老司天耀，哪个不是他们主动挑衅出手的？我这只不过是正当防卫而已。”
江雪柔柳眉一竖：“我师兄被你重伤五脏六腑，修为都差点废掉。
司长老更是被你一刀重伤血流不止，若不是我还有天剑门的保命秘药在身，这种情况甚至都会要了他的命！
你管这叫正当防卫？”
杨晟无辜的耸了耸肩：“那最多叫防卫过当喽。”
江雪柔被杨晟气的酥胸一起一伏的，但她还是压制住自己的怒气，转移了一下话题道：
“说实话，之前我也认为你跟那些阉党走狗一样，做事狠毒没人性，坏到流脓，就跟今日被你杀掉的那个李元林一样。
但我却没想到你竟然没有同意那李元林的话，拿自己的属下去拖延时间，反而是愿意掩护大家后撤。”
杨晟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笑容：“江姑娘你是不是认为自己是属于绝对正义的那方。
我呢，就是阉党走狗，为虎作伥，坏事做尽，最多还算是有那么一丁点的良知。
但归根结底还是属于坏人那一档。”
江雪柔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道：“难倒不是这样吗？
韩锦身为大内总管，但却只懂得趋炎附势、媚上欺下，御守司在他手中几乎成了打击异己的敛财工具。
杨晟，你身手不凡、实力不俗，就算是在江湖上也足以闯出一番名头来，晋升江湖风云榜，你又为何非要帮那韩锦做事呢？
你若愿意，我可以为你引荐章希仁章大学士，以往的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
在章大学士麾下虽然你得不到在御守司时候的锦衣玉食，但起码不用被人唾骂，将来有朝一日匡扶朝政，也能够青史留名。”
江雪柔很认真的直视着杨晟的眼睛。
她并不是在嘲讽，而是抱着一个很认真的态度来跟杨晟说这件事情。
也是因为今天杨晟的行为让她对杨晟的态度有所改观，她这才很郑重的劝杨晟弃暗投明的。
在她看来，杨晟还有些‘良知’，是属于可以挽救的那种人，继续在御守司‘沉沦’下去太可惜了。
杨晟也在盯着江雪柔看，一直看的江雪柔浑身别扭，杨晟这才忽然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江雪柔有些不满的问道。
杨晟轻轻摇摇头道：“江小姐，江女侠，你跟岳钟离和司天耀果然不一样，你比他们更天真。
我为何加入御守司帮韩锦做事这个问题暂且不说，你就这么肯定你那位章大学士就是对的？你们便都是好人？你们就一定能够匡扶朝政，还天下一个太平？”
江雪柔义正言辞道：“我当然相信！只要给我们足够的时间铲除那些奸佞恶贼，这天下就一定会太平！”
杨晟摇了摇头道：“什么是好人什么又是坏人？我一直都觉得这个世界有黑白，但却没好坏。
所谓的好与坏，都是站在某个立场上来说的。
韩锦这老太监的确是坏的流脓，御守司在他手上的确是浪费了，下面没根，这眼光也不长远。
别这么看着我，就算你出去以后找韩锦告我的状，你认为他会信你吗？
话说回来，韩锦是坏，你背后那位章大学士就一定是好人吗？
他是两袖清风刚正不阿，但他身居高位，你可知道他一个决定就能害死多少人？
他拉来黄允昌那老家伙建立什么清湖书院，结果京城文气没有提升，却不知道培养出来多少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一位北军的百战之将没有死在战场上，却被人硬生生气死在床榻之上，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你说那位将军的在天之灵会认为他章希仁是好人吗？会认为黄允昌是好人吗？”
江雪柔半晌没说出话来，最后低头下头辩解道：“这只是一个意外！
事后章大学士也是十分气愤，亲自将黄允昌训斥一顿，还去看望了那位将军。
但却没想到那位将军竟然如此刚烈，气血攻心导致无法抢救。”
杨晟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你看，一条人命只不过换来一顿训斥，一个虚伪的探望。
当然或许探望是真诚的，但那又有什么用？
这对那位北军将军来说公平吗？
还有你天剑门。
听说你天剑门山门外数百里都是你天剑门的产业，这些产业都是你天剑门一分一毫赚来的吗？
无数贫民奴隶为你们天剑门耕种田产，还有镖局商户为你们提供大量的资金供你们修行武道，而你们则为他们提供武力威吓。
你可知道这帮人狐假虎威，借你们天剑门的名头在外门做了多少的恶事，逼死了多少人？
对于他们来说，你们天剑门是好人吗？这公平吗？
什么侠士俊杰，我看不如放屁！
自古以来兴亡皆是百姓苦，这些升斗小民，在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侠士大官眼中恐怕如同蝼蚁，也没人在意他们是否得到过公平。
所以调子起的那么高做什么？虚伪！
乱世当中，无英雄！”
第七十八章 以人为阵
杨晟这一连串的质问让江雪柔抬不起头，甚至无力反驳。
因为杨晟说的都是事实，甚至天剑门的情况他都跟掌门反应过，但却无用。
天剑门弟子过千，但依靠天剑门吃饭的却有数万乃是十余万人。
正是因为有着外围的人员在，天剑门才能够超然物外，门内弟子专心习武，不用去操心那些蝇营狗苟的事情。
江雪柔沉默半晌，最后抬起头来道：“虽然匡扶朝纲的过程当中或许有着种种意外和不公，我们也没办法让每个人都公平。
但是我相信，就算这其中有一小部分人牺牲，但有更多的人却能够获得更好的生活。”
杨晟摇摇头道：“所以凭什么要那一小部分人牺牲呢？他们的公平谁又在乎？谁又去管过？
你们这些人啊，总以为自己是在做一些高尚的事情，自我感动，用道德的制高点来压人不说，还能去压制自己心底的愧疚。”
江雪柔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却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已经被杨晟说的有些三观崩裂，甚至一度怀疑自己这些年来师门的教导，自己所坚持的一切究竟是不是对的。
甚至她现在都不觉得杨晟是阉党走狗，是个坏人了。
虽然杨晟没说自己是好人，但能说出这么一番话的人，却怎么都不像是她印象当中的坏人。
或许他只是有些特立独行呢？或许他加入韩锦麾下只是有别的苦衷呢？
江雪柔此时甚至在心底为杨晟之前的种种作为寻找理由。
杨晟并不知道自己差点把一个名门大派出身的江湖女侠都给洗脑了。
江雪柔这女人年轻单纯，本性虽然有些执拗，但却说不上坏，只能说是略微有些天真。
不过这天真虽然没错，但却用错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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