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剑飞暴雨中
之前黑暗给了他们足够的安全感,就像是婴儿的襁褓,让他们很惬意。
可他们一下子找到黑暗中的那个人,这片黑暗就像变成了针,变成了刺,充满了危险。
就仿佛本能般,他们接近了一堵墙。
墙壁的任何动静都能引起他们的警觉,同时也阻断了一个方向的危险,让他们感到安全。
而就在高个子的黑袍人在靠近墙壁的时候,一段黑暗动了一下,很不起眼。
如果你仔细去看,会发现那是一把刀。
一把漆黑的,没有任何锋芒的刀。
它移动得很缓慢,没有带出一点动静,却终究架在了那高个子黑袍人的腰身附近。
下一刻,暗沉的刀身一划,顿时响起了一道极其凄惨的叫声。
高个子身上的黑袍坠地,只见一个侏儒一样的男子正捂着自己的脖子,眼里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近乎一辈子笼罩在高高的黑袍中,除了遮掩自己矮的自卑外,还可以迷惑对手。
这世间知晓这秘密的人只有几人,就连身边的同伴都不知晓。
这也是无数次他能轻易杀掉敌人的原因。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只要这黑袍不坠地,他就能永远处于不败之地。
可是今天,藏在黑暗中的一刀仿佛早就看穿了他的伪装,精准的划开了他的脖子。
他的同伴见状,刚想要往旁边一窜,结果只听见砰的一声,一个拳头穿过了墙壁,扣住了他的脖子。
紧接着,就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找到你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最伟大的降魔者
“找到你了。”
那名黑袍人一下子被扼住了命运的喉咙,双手一个后扣,想要挣扎。
结果这时,只听见轰的一声,砖墙碎裂,他整个人被从中生生拔了出来。
不过这黑袍人也是了得,脖子率先一个一百八十度翻转,一下子就看到了身后的季缺。
他张嘴,唰的一声吐出了一串飞射的毒液。
季缺惊险的偏头后撤躲了开来,依旧没有放手。
可是这黑袍人整个脖子显得极其怪异,就像是一条肥虫,一涌的同时,脑袋竟然低垂了下来,要来咬季缺的手。
这一次,季缺就不得不收手了,只是在收手前,手腕往上一挑。
就像是厨房里的厨师很寻常的将锅里的菜颠起来。
然后那名黑袍人就飞了起来。
他忍不住喘了口气,以为重得了自由,可是他很快想起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那就是这些天,他们每天看见这个长得人畜无害的年轻人吃完一碗甜豆腐脑儿后,就会开始颠人。
桑水县几千户人家,拢共上万人,他就不停的在那里颠,颠得那些被鬼丝覆盖的人们欲仙欲死,颠得整个桑水县的空气都燥热起来。
也就是这种颠法,让他们两个本来该是捕食者的人物放弃了出手。
事实上,他们比季缺以往很多对手都要了解季缺。
在决定施行这次捕食计划时,他们早已将和季缺有关的卷宗仔细看过,对对方的脾性、本领都有过研究。
上面派他们来,也是因为他们能够应付季缺那种把人头颅打进体腔,或者把人一分为二的技艺。
以前季缺的小人物,没多少人会在意这些,而如今不同,不知不觉间,他在北地已挺出名了。
这次异物会的这处分坛也充分吸取了谷雨分坛覆灭的教训,行事更加稳健。
可是谁能料到,眼前这个叫季缺的少年出人预料的又整出了新花样。
他们本意是消耗季缺体力,再借此看得更清楚,可是越看越没有信心。
直至现在,黑袍人已飘在了空中,就像是一块被颠起来的腊肉。
不过他感到庆幸的是,他的身体并没有像那些百姓失去控制,而是能动。
只要能动,那他就将变得十分灵活……
于是空中,黑袍人的身躯扭动起来,如一条肥胖的蛆虫。
他四周的空气变得扭曲,带着他划出了一条条诡异的弧线。
可是黑袍人很快惊恐的发现,无论他将落向何处,那个长相英俊的年轻人都在他下方。
就像是一名经验老道的厨子,在等待着食材落回锅里。
而他这些灵活诡异的移动看起来颇为可笑,就像是一条咸鱼在拼命挣扎,以为挣扎得足够剧烈,就能脱离油锅一般。
能让咸鱼脱离油锅的永远是新手厨子,而很明显下方的那个人不是新手。
他的身体扭动得再快,带起的轨迹再诡异,可终究无法做到真正的御空飞行。
无法御空飞行,那就代表着会下坠。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季缺越来越近,这个时候,他甚至能清晰看到季缺眼中,甚至身体上有炽热的力量在涌动,以至于对方附近的空气都扭曲起来。
这是极其可怕的预兆,黑袍人身体忍不住颤栗,浑身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可是他却无可奈何。
季缺就站在那处残破的墙头等着他,他再想改变坠落方向已来不及了。
“草你妈!”
那些在季缺体内涌动的热流在这一次被点燃,一下子仿佛变成了真实的火焰,随着拳头喷涌而出。
嘭的一声炸响,黑袍人身体再次被轰得飞起,黑袍破碎,皮肉卷曲,而季缺脚下的墙壁则轰然倒塌。
这些天,季缺一直在颠父老乡亲,并没有感到过瘾,而是憋屈和愤怒。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傻鸟,在不停的扑腾着翅膀救火,而引起这场大火的人则在乐呵呵的看着这一切。
最主要的是,就在刚才,在逮到这个罪魁祸首之前,曾经那个训斥了他和唐衣无数次的老先生死了。
初始他还没认出对方来,因为和之前离开前相比,老先生不知道又苍老了多少,那些覆盖在他身上的影子如饿狼一般,不断控制和吞食着他的精血。
季缺小心翼翼的把那些鬼影子颠成了灰后,老先生就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那是油尽灯枯的最后一口气。
就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他应该是认出了季缺,微笑着伸出了手,在他的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
那是以前老先生最爱用的训诫方式——轻敲脑门。
敲完后,死去……
只剩下了季缺红着眼睛满腔悲愤和怒火。
万幸的是,这两个罪魁祸首貌似很乐意当观众,并没有离去,还被他和唐衣逮到了!
于是这些天看着家乡物是人非,看着老先生微笑着咽气情绪,在这一刻化作了真实的怒火,烧起来了!
空中的黑袍人身上的黑袍早已被拳劲轰得粉碎,连底裤都没有保住,露出了白皙的肌肤。
可是这白皙并没有保持多久,因为那拳劲带出的火焰早已从内到外扩散开来,把他的皮肉烧得蜷曲发黑。
如果说刚刚还在天上飞的是白色人种,那此刻要迎风落下来的可以说是黑鬼。
男子痛苦的张开嘴巴,牙齿显得很白。
他的瞳孔布满了痛苦和绝望的情绪,因为这一波痛苦还未结束,新的一波已将到来。
更让他头发发麻的是,如果说刚刚的季缺还相对内敛,有火劲还不是明火,那现在就完全不同了。
季缺胸膛和手臂的衣衫已被灼烧成了灰烬,整个人就像是沐浴着火一般,泛着红光。
“啊!”
季缺一声怒吼,双臂一挥,空气中顿时遍布着咆哮的拳影。
燃烧的拳影!
他的双手根本没有接触黑袍人,可黑袍人转瞬就中了十多拳,皮肉凹陷,内脏破碎,如破败风筝般翻飞而去。
当他嘭的一声落在地上时,早已没有了人形,全身骨头尽碎,连牙齿都成了破烂,整个近乎成了一块破碎的焦炭。
季缺站在那里,呼吸着灼热的空气,仿佛还不解气,对着这块焦炭又是一阵暴躁的狂踹。
直至将其踹成了满天灰烬才停下来。
唐衣来到了他身后,说道:“你是不是忘了问线索?”
季缺回复道:“我没有忍住,你应该没忘吧?”
“对,我这留着活口。”唐衣认真道。
季缺扭头一看,只见那侏儒般的男子脖子上布满了清晰的刀口,正被唐衣死死按住。
因为她不按住的话,这脖子早就断成了几截。
那侏儒男子双眼凸出,确实还活着,可是一呼气就全是破碎的风箱声。
因为气管大动脉全在漏气。
这样即便对方想说话,恐怕都发不出任何音符了。
唐衣看了一眼,最终气闷道:“我也没有忍住。”
她染血的手一松,那颗脑袋就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留下一地惊恐。
“没用了。”
唐衣一脚踏下,将其踩得稀烂。
杀这两个黑袍人的时候,两人都不同程度的表现得比较狂躁。
季缺的狂躁是燃烧的火,而唐衣的狂躁是那满脖子的刀口,以及脑袋掉下来时那暴烈的一踏。
两人曾设想过重逢的场景,也设想过一起回到这里的画面。
他们以为会十分美好,笑着谈论当时的辛酸求学经历,以及看看当年的老先生还是不是依旧那么爱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