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剑飞暴雨中
这方面,他一向是专业的。
最八卦和八婆的是前来送信的陈竹。
这家伙每次出现在自己家里,都跟一个发布任务的NPC一样,不是哪里哪里有事要他帮忙,就是哪里哪里出现了麻烦,急需他登场,并配上一段解说。
宁红鱼的身世应该刻意隐瞒过,或者说,并不高调,一直又在南方活动,所以北地知道实情的人并不多。
她出名时的形象,就是一个独来独往的天才少女。
直到这个时候,喜欢八卦的陈竹才知道宁红鱼所在的宁家是那个宁家。
很多年前,大盛王朝就有“天下财运共八斗,宁家能占五斗。”的说法,甚至有传言宁家人里有财神转世,才有这滔天富贵。
当然,这都是捧杀和夸张的说法,可这也代表着宁家拥有的庞大财富。
这么多年过去了,宁家虽然不复“独占五斗天下财运”的风头,可那财富依旧是庞然大物。
据说国库空虚的时候,皇帝还得找宁家借银子。
宁家能守住这么大笔财富,自然有所依仗,毕竟这是一个谁拳头大谁更能讲道理的有修行者的世界。
宁家一直人才辈出,前代的枪神,再往前的刀魁,皆是出自宁家。
而宁家除了自身就比较强大外,还有特别擅长的手段——“联姻”。
这几百年里,宁家的联姻对象颇为宽泛,王孙贵族、世家中人、宗门领袖、潜力天骄……
宁家因此织出了一张关系大网,如老树盘根般根深蒂固。
照理说,宁红鱼喜欢修行、独来独往,对联姻这类事没多大兴趣,宁家人应该会尊重她的想法,毕竟宁家的后人不少,她的修行天赋确实又是独一档,搞不好又是一个刀魁。
可此时的宁家尴尬就尴尬在,宁家家主宁天海有十三个子嗣,只有宁红鱼一个女儿。
他如今一把年纪了还在想着生育之事,就是想多一两个女儿,结果一连六胎,全是儿子,还有一对双胞胎。
而刚巧不巧的是,宁家联姻的对象天梁赵家,家主十四个子嗣,同样只有一个女儿,更绝的是,那女儿还未满三岁。
天梁赵家本身就是修行世家,在修行界底蕴深厚,多年前开枝散叶出去,各成气候。
南方十大修行宗门世家,至少有四家和其关系匪浅,同气连枝。
宁家和赵家联姻,可谓各自补强,如虎添翼,而这重担就只有落在宁红鱼身上。
想想也是可笑,两个世家,二十七个嫡系子嗣,竟找不到第二个适婚的女儿出来。
“得到的消息是,赵家有意让二儿子和宁姑娘成亲,可宁姑娘却志不在此。她被困在家里放不开手脚,所以让你想点法子。”陈竹介绍道。
陈竹八卦到的消息是,宁红鱼亲生母亲早已过世,之前和家里长辈关系并不好,直至这些年她独自在外面闯出了名声,这种关系才缓和了些。
宁家和赵家的联姻,说来说去就是各取所需,赵家在南方修行界很有影响力,而宁家的势力在庙堂和生意之间。
他们要的是势力,是生意,宁红鱼更像是一枚筹码。
不过在季缺眼中,并没有什么根深蒂固的天梁赵家和宁家,他眼中只有女上峰。
女上峰不想做的事,谁都不能胁迫她。
这门婚事,他不同意!
陈竹忍不住问道:“季哥,你想到什么好法子吗?如果暂时没有的话,那在路上在想吧。”
季缺点头,说道:“你说让上峰告知别人早已和我私定了终身,彼此交换了身心,最好有了身孕。对了,有没有什么药能让人像怀孕了?”
噗呲一声,正在喝茶的陈竹茶水从鼻孔里喷了出来。
“我觉得这方法挺靠谱,就算假孕被识破了,后面我还可以补上。”
这一下,本来水没呛完的陈竹,茶水径直从眼瞳中喷了出来,嘶哑道:“季哥,你这打算盘的声音连京城都听到了。”
下一刻,他忽然看向了季缺身后。
季缺跟着看向了身后,然后吓得一抖。
之后,就是林香织抓挠和愤怒的声音响起——“前几天还说只对我好,假孕的方式已够离谱了,你还想补上。”。
院落里的房间里一下子充满了热闹的氛围,只是让陈竹胆颤心惊的不是林香织抓季缺有多狠,而是季缺的那把佩剑竟然在桌上自顾自的摇摆起来,像是在凑热闹?
这剑不会真要成精了吧?
……
这剑会不会成精陈竹不知道,季缺说的方法离不离谱,陈竹也暂时分辨不出来。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一边赶路,一边想法子是如今最好的选择。
陈竹和林香织一直认为季缺想出的那法子无耻和荒唐,结果几天下来,两个聪明的小脑瓜一时却想不到任何更好的方法。
马车在路上疾行,季缺和林香织坐在车厢内,气闷时而凝固,时而融洽,而作为车夫的陈竹则在外面喝冷风。
陈竹一边驾着马,一边郁闷道:“怎么感觉当上管事后,我干的都是下人的活儿呢?”
北地路边黄色的野花摇曳,清晨的寒露被车轮碾碎。
斟酌再三,想了无数办法,季缺三人最终选择使用第一种方案。
也就是季缺最先提出的,把女上峰“弄怀孕”,说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方案。
因为他才有更正当的理由去帮忙,不然以他下属的身份,能进得去宁府?
在这基础上,陈竹还提了另外一条建议,那就是要把季缺的名声先打出去。
宁红鱼被一个男下属弄怀孕了,这事一听就挺假,可是如果这男下属很厉害呢?
事实上,季缺的确很厉害,于是陈竹建议,在他们到南方前,要让人知道季缺是“打遍北地年轻一辈无敌手。”。
季缺总觉得这定语有点多,不过如今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能唬到人就好。
在林香织一副“你敢假戏真做就死定了。”的表情中,季缺压力颇大的放飞了手中的鸽子。
之后,他安慰林香织道:“我只是向女上峰建议,她同不同意还不一定呢。”
林香织双手捏着裙摆,负气道:“是个女人都不会同意,除非她……”
林香织很清楚,这种事传出去对一个女人的名声意味着什么,如果说宁红鱼同意了这份计划,除开她真的很拒绝那门婚事外,恐怕还因为这女人早就对季缺有了想法……
想到季缺一个顺水推舟推出这么个法子,那女上峰再顺水推舟同意了这法子,那她岂不是……
春天,满眼都是绿意。
在马车马不停蹄的往南方赶去的路上,季缺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点焦虑的感觉。
除了宁红鱼,他对南方的一切都很陌生。
而人的恐惧往往来自于陌生和未知,他不清楚自己这次顶不顶得住。
大盛王朝并没有什么南北之争,因为从来都是南胜过北,无论是权势、财富,亦或是修行界,亦是如此。
在不少南方人看来,北地来的都是些乡下人。
这一天,本来两匹马拉的马车,变成了四匹马拉。
这一路上,季缺依旧完美发挥着灾星的作用,从麻匪手中反抢了些马匹、车轮、粮食,这是他们出发时很匆忙,什么都没置办,结果越走东西越齐的原因。
可以说这种低等级的霉运,在季缺这里已然成为了福报。
呜呜呜……
窗外本来明亮的景致一下子变得昏暗无比。
马车进入了一条隧洞里。
按照林香织的说法,到了这里就算是到了南北交界地。
大盛王朝对北地的控制一向乏力,很长一段时间就是因为这条巨大的阴龙山脉隔断了两地。
在这条耗资无数、花费了一甲子才打通的“伏龙道”出现之前,无论是南上还是北下,仅仅是翻过这片山脉都要花上一月时间。
而当时山道险恶无比,里面盘亘着不少山贼麻匪,让过往路人叫苦不迭。
历史上曾有一件啼笑皆非的事,那就是当时战事已起,一支本来去北地支援的大盛朝军队被山贼拦了下来。
这支军队人数并不多,和大部队有点脱节,想着自己的任务和山贼的人数,这支军队真的是给了山贼买路钱才得以赶到战场。
后来朝廷震怒,对这一带的山贼和麻匪进行了血腥的围剿,可奈何这阴龙山地势复杂,即便朝廷花了许多心血,损失惨重,依旧没有把这匪剿杀干净。
用当地官员的话说,这阴龙山的匪比韭菜长得还快,想剿干净谈何容易。
不过这种事自从“伏龙道”修葺完成后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过往之人全部走隧洞了,之前的山道自然没有人去,一来二往,山贼的事业也萧条了。
这伏龙道可以说把大盛朝的上下半身接上了。
只是这伏龙道中途也出现过不少变故,闹鬼、小范围坍塌……
季缺听着耳畔呜咽的风声,看着这黑漆漆的场景,总觉得这环境不闹鬼都不符合时宜。
伏龙道很长,每隔一段距离会有一处驿站休息。
季缺他们没空休息,一直在赶路。
这马车跑过一段距离后,季缺和林香织忽然听到了一阵打呼声,不由得吓了一跳。
这车里车外就他们三人,他和林香织都没睡,陈竹还在赶车,这谁在睡觉打呼,难不成真的有鬼?
季缺和林香织循声而去,打开车厢布帘一看,只见陈竹坐在那里睡着了,他一边打着呼,手里的鞭子还惯性的往马屁股上抽去……
这他娘都不止是疲劳驾驶了,这是睡驾。
季缺没有喊醒他,用着太极拳劲一裹,把对方扔进了车厢里,自己驾起车来。
这隧洞里阴风呼啸,可吹在人脸上还挺提神的。
翌日,陈竹猛的一下挺身而起,脑袋撞在了车框上,吓得季缺赶紧扶住车厢。
只有这一个车厢可别被弄垮了。
事后,季缺和林香织向他说起了他睡着驾车的事,陈竹打死都不承认,即便事实摆在他面前。
这个人对这件有一种古怪的执着,宁愿当睁眼瞎子也不承认。
……
宁府,最深处的那处小院内,宁红鱼正眯着眼睛读着来信。
读着读着,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