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神探李元芳开始 第818章

作者:兴霸天

金人作为一个本族稀少的国家,必须要学会驾驭其他民族,协助女真人统治,如果士大夫北上,确实是巨大的威胁。

感到眼光聚集在自己身上,韩嘉彦率先开口道:“君上息怒,此番只是金人掳掠士人,已被我军所阻,贼人所言,只为了挑拨离间,士大夫忠贞气节,绝不会叛国投敌!”

听到包括任申先在内,被金人掳走的士大夫死伤殆尽,他们第一反应是责问燕军,岂能如此痛下杀手,现在则战战兢兢,只想着如何将这件事揭过去。

然而李彦一句话就令他无言以对:“任申先刚往山海关服牢役,金人就能掳他,并且点名道姓,如何解释?”

韩嘉彦目光闪动,这点实在太巧合,任氏子如果真的卖国投金,那就太令人失望了。

明明小命已经保下,只待牢役服完,未尝没有科举及第的机会,怎能这般短视,行此不忠不义之举?

当然,无论任申先到底有没有暗通金人,都不能承认。

因为这位关系到了太多士人的声名,如果任申先定为叛国,那太多人要跟着一起倒霉……

虽然此次韩氏是站在反对的立场上,但士大夫集团的利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这点必须为大局考虑,就像党争得再厉害,在打压武人这点上,文臣是高度统一的。

所以韩嘉彦只能为之开脱:“回禀君上,金人轻骑往来,消息灵便,或许正是得知任氏子要往山海关受罚,又见有其他士人出现,才会想出此等毒计!”

李彦看着他:“韩卿正好说到,我倒是有一疑,不得其解,那些士人去山海关见一囚徒,所为何意?若要感恩宽恕,何不来王宫之前呢?”

韩嘉彦顿了顿:“君上息怒,他们也是有感于任氏子孝心,才会作此荒唐之举。”

李彦声调扬起:“自汉朝以来,我中原王朝向来以孝治天下,然孝道并不能遮掩是非!”

韩嘉彦赶忙道:“君上所言极是,此番教训相信天下士人都会铭记,再也不敢造次!”

这话的意思就是士大夫团体即将退让。

宋朝士大夫和官家确实是这样的,官家进一步,士大夫们退一步,过不了多久,士大夫进一步,官家则开始退让。

最著名的例子莫过于宋仁宗一心要让狄青当枢密使,文官们不愿,最后实在挡不住皇帝的旨意,还是捏着鼻子认了,其后仁宗不愿立太子,天灾频频,群臣就借势以谋反之罪将狄青给弹劾下去,你来我往,君臣博弈。

可李彦恰恰最是讨厌,那种令忠臣良将遇害的政治交锋,语气再度沉下:“这群士人若说全部投奔金国,本王是不信的,但从任申先诅咒军事开始,到如今山海关外的冲突,此事无疑影响恶劣,若不详查,恐人人自危!”

礼部群臣大惊,韩嘉彦急切地道:“君上三思,金人此举,正是为了动摇我大燕的国本,若是一味深究,必定令亲厚者所痛,而为见仇者所快!”

李彦拂袖:“出了这等事,再装聋作哑,岂非笑话?留着奸佞,本就是对忠贞报国之人的不公,此事本王心意已决,不必多言……”

韩嘉彦却还要再劝,就在这时,侍卫传来通报:“时都督请求觐见!”

“传!”

时迁入殿,第一句话就让韩嘉彦的脸色止不住地剧变:“禀告君上,臣已查明,秦淮士子秦桧有重大嫌疑!”

“立刻缉拿,相关人等,严惩不贷,决不轻饶!”

李彦断然道,然后看了过来:“韩卿,你莫非识得这位士子?”

韩嘉彦几乎下意识地就想不承认,但想到他们与秦桧的关系确实不为外人所知,但也不是密不透风,何况一旦秦桧被抓,交代出韩氏,岂不是自招嫌疑,只能低声道:“此人颇有才华,臣确实见过……”

唰!

顿时间,殿内的视线都聚集过来,连礼部那些跟他共进退的官员都不例外,韩嘉彦如坐针毡,后背的衣袍彻底被冷汗浸湿。

后面的事情,这位侍郎基本听不清了,只知道最后群臣告退时,自己也步履缓慢地走了出去。

当殿外的冷风灌入衣襟,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突然怀念起李格非来。

如果那位国丈还在礼部任尚书,此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惜那位尚书也致仕了……

浑浑噩噩地回到府上,就见韩忠彦和韩锦孙齐齐迎上:“六弟,你们没有再触怒君上吧?”“父亲,可否为那些不幸遇害的士人正名?”

韩嘉彦定了定神,将殿内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听到秦桧的时候,韩锦孙面色剧变:“秦会之?他是金贼奸细?”

韩嘉彦满嘴发苦:“我也不敢相信,然时都督曾为总探机密,所言应是有的放矢……”

韩锦孙想了想,脸色惨白下来:“是了,提议让任申先去修长城,正是这秦桧,孩儿当时就觉得有些古怪,没想到此人居心叵测到了这般地步,居然让金人掳掠士人,安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韩嘉彦想到自己被士大夫免死打动,力主推动这件事,惨然道:“君上这次是真的怒了,一旦秦桧被抓,我韩氏的嫌疑就更大了,我当时真是鬼迷心窍,现在该如何是好?”

韩锦孙想了想,咬牙道:“父亲莫不是忘了,真正为任申先奔走的,不是我韩氏,而是曲阜孔氏!”

韩嘉彦瞳孔涨大:“依你之意,要拖圣人之家下水?”

韩锦孙咬牙道:“只有孔氏在前面顶着,我族才能降低损失,请父亲三思!”

韩嘉彦并没有多么迟疑,立刻道:“好!你去准备,先将消息散出,孔氏子还在燕京停留……”

“是!”

韩锦孙快步离开,韩忠彦直到这时才慢吞吞地道:“我韩氏安阳有万籍堂,将之捐给各地的岁安书院吧!”

韩嘉彦动容:“兄长,那是我族百年积攒,你最喜爱的古籍都在其中!”

韩忠彦叹了口气:“若是家族没了,这些古籍最后还是保不住,现在将它们进献给君上,或许还能为族内留有一条退路。”

韩嘉彦眼眶大红:“都是弟弟无能,累及家族,累及兄长!”

韩忠彦缓缓地道:“你的才能实在老夫之上,只是还未适应,不知进退,始有雄主之怒……旧朝的那些风光早已是过眼云烟,放下吧,否则会流很多很多的血……”

第965章 刮骨疗毒,剔除腐肉!

“就是此人,蛊惑我等,为任贼说情!”

“随我们走吧,去刑部受审!”

“我乃圣人之后!衍圣公之孙!谁敢动……啊!”

“衍圣公的封号是前朝所定,我朝还未敕封,你拿前朝的封号,来压今朝的官?拿下!”

当凄厉的嚎叫一路传遍院落时,应宴而来的众多士子噤若寒蝉,眼睁睁看着衍圣公的嫡系子孙被架了出去。

实际上,衍圣公这个封号,确实是宋仁宗时期敕封的,所谓“革唐代之失误,法汉代之旧制,改至圣文宣王四十五代孙孔宗愿为衍圣公”,传到现在,至今不过三代。

第二代和第三代还是兄弟,前者在十年前宋哲宗时期,爵位被废掉,由其弟袭封奉圣公,具体原因未知。

后世对于衍圣公的封号,那是如雷贯耳,毕竟从宋朝起一直沿至民国二十四年,持续了整整八百八十年,即便改朝换代,这点也是不会变。

但现在至少在封号和待遇上面,还真的没有达成共识。

这其实也是孔家既恨又慌的原因,他们怀念前朝的封赏,又怕新朝削减他们的待遇,所以供奉了赵宋皇帝的牌位,又积极参与到今朝的政事中。

现在,留于京中的孔氏子弟可以进一步参与到政事中了,直接被架了出去,押入刑部受审,交代出他是如何窜连各家,聚于衙门煽动廷杖,又齐齐请命,免任申先死罪,方有今日大祸……

然后士林炸锅了,能上奏的纷纷上奏。

这次议事不再是明德殿,而是崇政殿。

面对文武群臣,甚至各国使臣。

“宣圣乃万世名教宗师,历代崇尚,有隆无替,待其子孙,自当与常人不同!”

“伏望君上,念先师扶世立教之功,宽其子孙桎梏之刑!”

“有罪处之,亦当从厚……”

眼见诸多文臣纷纷出列,言辞恳切,全是请求,李彦面无表情地聆听,直到无人再上奏,才开口道:“诸位卿家可有异议?”

刑部侍郎裴宣顿时出列:“臣请奉《燕律疏议》,望君上御览!”

群臣马上知道,这是早就准备好的,眼睁睁地看着奏本呈上,再看到这位君上以一贯一目十行的风格阅览完,开口评价道:“礼法合一,科条宽简,用刑持平,语言准确……好!蔡相念诵一遍,予群臣聆听!”

厚厚的奏本呈到蔡京面前,这位自从御史风波后就很少发表见解的宰相朗声道:“臣遵旨!”

随着他语调清晰,娓娓道来,群臣凝神细听,眼神倒是渐渐变得奇异。

平心而论,对于称王建制后安排的六部官员,许多前朝臣子都有异议,觉得虽是功臣优先,但许多职位的安排,也太抬举那些并无政事经验的粗人了。

事实上确实也出现了不少事故,单单是兵部就闹过不少笑话,比如尚书丁润的奏章,如侍郎杨志过于苛刻兵员训练,下朝后被堵在路上讨要说法,如侍郎鲁达就因饮酒误事,已经被罚俸一年,下次再出类似的错误就要降职……

但他们确实在适应在改正,而且真有无法胜任的,也重新调离安排,并非一成不变。

现在随着一项项改制的进行,即便是前朝士大夫也不得不承认,这些臣子已经不再是曾经的粗劣之人。

裴宣的《燕律疏议》就是实例。

这显然参考了唐律,比如每条律法都是简明扼要,又重细节,同属于一个罪行,会因为其犯刑的轻重程度,给予不同的量刑,并不一杆子打死。

同时留有余地,言明历朝都该根据不同的社会情况加以补充,不必一味遵循旧律,但定罪不可变,不能为了权贵阶层逃避罪责,将某些罪行合法化。

而律法的设定,还是为了让人们避免走上非法的道路,语言的精炼准确,对法律的传播起到了良好的开端,法律条文不能弯弯绕绕,要力求上到王公贵胄,下到平民百姓都可以读懂其中的含义。

如此立法的方式,使得百姓的法律意识增强,知道尊重法律,即便受到冤枉也会先诉诸于法律,寻找正统的解决之法,而不是一味的公报私仇,令公权丧失,如此才能社会安定。

但最令臣子骇然的,莫过于燕律极其重视“公平公正”,甚至明文加上一条,“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这其实是难以实现的,正如法家的“法”,并不是法治,而是为了约束被统治者,集权于上,剥削于下,古代的律法别说对于九五之尊,对于权贵阶级的约束都太小了。

所以它更多的是表现出一种以身作则的态度,走不了依法治国之路,但仍旧要尽可能地约束权贵阶层,从九五之尊开始。

听完《燕律疏议》后,之前为衍圣公求情的群臣,顿时没了声响。

君上为了给孔圣人之后定罪,都让自己与庶民平等了,再加上近来受牵连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还能如何?

蔡京宣读完毕,裴宣退回,殿内静默。

李彦俯视群臣,想到了明朝第六十一代衍圣公孔弘绪。

那是自小聪慧的神童,十岁时入京见驾,应对得体,颇受堡宗的赏识,“握其手置膝上,语良久”,结果到了成化年间,这位二十二岁的衍圣公在曲阜胡作非为,连闲散言官都看不下去的地步,联合对其进行了弹劾。

最后罪名查出,“非法用刑,奸淫乐妇四十余人,勒杀无辜者四人”。

二十二岁啊!

而且查出来的是这些,真实罪行只可能多,不可能少。

明宪宗勃然大怒,下旨将孔弘绪“械至京理问”,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士大夫立刻炸开了锅,一再求情,但三法司对罪行进行反复商讨后,由于过于触目惊心,还是给出了“坐斩”的判决,可惜迫于文臣压力,终究不能将衍圣公斩首,最终开恩将其“革职为民”。

毫无疑问,这位一介白身,日子依然过得逍遥自在,更夸张的是,后来随着文官势力愈发强大,居然又有人提出此人已经“改过迁善”,请求让其官复原爵,这个离谱要求没有被完全满足,还是恢复了冠带,意味着不再是平民,之前的罪名一笔勾销。

从某种意义上,这是打孔子的脸,因为所作所为与儒家的“德”与“礼”完全是背道而驰,但所谓孔圣真正到了后世,也是一个符号,文官势力越强大,衍圣公越是肆无忌惮,必须有特殊待遇,不想有也得有。

而如果孔圣之后都要遵循律法,那文官的地位自然更不可能凌驾于律法之上。

现在正是如此。

百官闭口,选择屈服,并不是屈服于铁血强权之下,而是公理道义上确实不占理,再行狡辩,也是无计可施。

李彦开口,为此事定基调:“任申先一案上,曲阜孔氏虽有私念,却不足为罪,我燕廷不做‘因言获罪’的迫害之举,只为是非善恶,有罪就是有罪,无罪便是无罪,若律法不足,可再为调整,却不可混淆是非,遗祸无穷!”

群臣聆听,并无喜悦或侥幸之色,因为他们清楚,后面会有转折。

果然转折来了,李彦说出了真正的处置:“中书省、御史台、六部九寺,合力于各州县启动第二轮恶霸清剿,彻查地主豪强,士族乡绅,无论是哪族显贵,只要作恶多端,当严惩不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