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兴霸天
高俅闻言精神大振,昂首挺胸,迈出青天的步伐:“不错,事关厚将行会,今夜就不是私人小怨,而是为汴京老百姓作主!”
李彦又道:“不过缉贼拿人,还是丁判官更方便,他是开封府衙判官,断案更加名正言顺,皇城司的话,还是需要证据确凿。”
高俅先是皱眉:“可无忧洞如今都已扫灭,勾结的证据也早已是过去的事情……”
所幸在这方面,他不用教,马上有了主意:“对了,现在明尊教贼人嚣张,根据董福等贼人交代,单单是禁军内部就有数百人摇摆不定,有意入邪教,京内的人就更多了,尤其是这厚将行会,与明尊教也是眉来眼去,图谋不轨!”
想到做到,高俅唤来心腹,匆匆吩咐了,目送其离去,嘴角溢出冷笑:“得罪了本官,还想卷土重来?看我弄不死他们!”
说罢,他才想起还有良民在旁边,顿时尴尬地看了过去:“林公子,我这……”
李彦的语气里带着理解:“遇到贼人时,若能用律法解决,自然是要依靠律法,但若是贼子逍遥法外,无法奈何,也不妨另辟蹊径,现今的世道,不必拘泥于手段!”
高俅大为叹服:“林公子说话,总是这般有道理!不错,这厚将行会逍遥法外,想要对付他们,岂能拘泥于手段?请拭目以待,看我怎么惩治这帮贼人!”
两人说着,北楼到了。
途中收到消息的掌柜冷汗涔涔的前来,却是受其气势所阻,只能去请示管事,心里把那个早不生病晚不生病的崔娘子,恨了个咬牙切齿。
“……变韶景、都门十二,元宵三五,银蟾光满……”
但当这位今夜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的崔娘子,一开歌喉,绕梁三尺的美妙声音传出时,高俅的步子都不禁顿了顿,露出几分侧耳倾听之色。
李彦聆听着气息明显有波动,但硬生生用极为高明的技巧掩盖住的歌喉,也不禁赞叹。
这位崔娘子显然是真的身体不适,却还能唱出这般水准的柳词,实在是厉害。
当然,词也选的极妙,这篇《倾杯乐·仙吕宫》,是柳永为宋仁宗在元宵佳节之夜与民同乐时所作,以示天下承平。
正如宋仁宗讥讽柳永名落孙山,让他且填词去,但柳永还是得以词谀世,描写官家与民同乐,现在崔娘子不愿意献艺,也被逼无奈的前来……
这让李彦想到所谓名伎卖艺不卖身,能够对各种权贵不假辞色的拒绝,偏偏权贵还不敢硬来的美好想象。
现实里敢这么做的妓子,别管有名没名,第二天就人间蒸发,也不会有人把她们的命当成命。
当然,名妓的手段还是高明的,比如崔娘子此时唱的是主旋律,歌喉又极为婉转动听,北楼院厅内,除了少东家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冷笑外,包括吴居厚的三个儿子在内,在场的其他宾客都抚掌赞叹,完全没听出讽刺抗拒之意。
而高俅在外面听了几句,先是觉得这崔娘子确实名不虚传,然后心头更怒:“这贱婢好生无礼,对待这群人如此卖力,却敢爽我的约,分明是瞧不起本官!”
李彦点了句:“高提点的地位,与一个妓子为难,未免自降身份,还是要找准关键矛盾。”
“明白!”
高俅磨了磨牙,大踏步地冲了进去。
舞乐声戛然而止。
除了少东家和吴世蕃外,其他人面对一群凶神恶煞冲进来的皇城司逻卒,都变了脸色。
而高俅在众人簇拥下,趾高气昂地立住,先是情不自禁地狠狠瞪了眼崔娘子,然后越过这个卑贱的小角色,落在主位上的少东家身上:“你,滚过来!”
少东家面色如常,起身抱拳:“高提点……”
高俅直接打断:“让你滚过来没听到么?谁让你隔那么远回话的?”
少东家面色微变,没想到对方恶气到这般地步,吴世蕃的神情也变了,倒是他的两个弟弟十分不忿,最年轻的吴世安率先出头:“你便是皇城司提点,又岂能闯入别人的院厅,如此嚣张跋扈?”
高俅冷冷地道:“你是谁?有何资格在此大放厥词?”
吴世安拱了拱手,傲气地道:“家父吴龙图,权知开封府,我可有资格说这话?”
这些日子吴居厚带头攻讦,敌对的最厉害,高俅原本还不知道具体哪几个是吴居厚儿子,见对方主动站出来,顿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伸手一指:“拿贼!”
皇城司部下如狼似虎地扑了过去。
吴世安先是愣住,然后被狠狠按倒在地,惨叫出声,酒水都翻了一地后,院厅内的所有人都惊住。
少东家再也没法站在主位,直接走了上来阻拦道:“高提点,这是做什么啊?吴九郎他犯了什么罪责,值得你这般大动干戈?”
高俅冷笑道:“不是他犯了什么罪恶,而是你犯了什么罪!你厚将行会昔日与无忧洞有巨大勾结嫌疑,案情至今还没有全部查清,现在还敢勾结明尊教,还有你们不敢做的事情吗?”
少东家猛然愣住:“你说什么!”
旁边同样走过来要解救弟弟的吴世霞,同样是勃然变色:“你不要血口喷人!”
高俅摆了摆手:“拿下!”
眼见又一个知府之子仪态尽失,被狠狠地摁倒在地,其他宾客都噤若寒蝉地退到了一旁,只有吴世蕃和少东家上前。
吴世蕃的眉宇间也闪过惧怕之色,实在是被高俅的咄咄逼人吓住了,他们的父亲虽然在朝堂上与对方不对付,但士大夫一般都讲究仪态,哪里见过这般明目张胆报复的,只能拱手一礼:“我两个弟弟颇有冒犯,还望高提点海涵!”
少东家则低声道:“高提点,误会啊,这是一场误会!我们邀请崔娘子来,其实也是为了见提点一面,好交个朋友!”
高俅冷笑不已,却谨记李彦的吩咐,他如果紧盯着一个妓子,那就是市井间的争风吃醋,自降身份,但涉及到如今的第一要案,就是名正言顺,还能再得一笔威望:“休要多言,你厚将行会勾结明尊教,牢内早有证言,现在你们是乖乖随我回皇城司,还是我让人缉捕?”
少东家大急,也顾不上铺垫了,直接道:“高提点,我们愿意出三万贯,作为此番歉意,所谓不打不相识,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厚将行会是愿意与高提点友好往来的!”
“嘶!”
这个数字一出,高俅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三万贯钱,别说一个出身市井的人,就算是普通官宦之家,恐怕一辈子也很难见过这么多钱,对方却轻描淡写地作为谢礼,显然还不是上限,当真是豪气。
如果没有之前的准备,这份道歉的诚意,足以吹散他的怒气,击溃青天的虚名。
但问题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要把跟明尊教勾结的罪名,安在厚将行会头上,现在再临时反悔,这般前倨后恭,那他在别人面前,也是颜面尽失了。
尤其是林公子,可是关系到后面相助擒贼,稳固皇城司地位的!
看到高俅下意识回望过来,李彦收回打量崔娘子的目光,对着他点了点头,露出鼓励之色。
高俅顿时下定决心,凑到少东家耳边,说出了一句他与丁润最为契合的共识:“行贿……哪有抄家来得直接?”
“拿下!!”
第648章 你确实抓住了智慧主教!
“你!你!你!统统不许动!”
北楼院厅,威风八面的皇城司高青天,手指戳向厅内所有宾客,竟似是一个都不准备放过。
高俅的目标很清晰,厚将行会的少东家是今夜的主要目标,这种有过前科的人,利用明尊教诬蔑起来顺理成章,事后也能得到极为丰厚的回报。
到了吴世蕃、吴世霞、吴世安三兄弟,身为开封知府之子,将他们往邪教徒身上扯,就有些困难了,但轻松放过也不可能,好不容易抓到机会,肯定要污了名声,不死也得扒下一层皮!
至于那些跟在少东家和吴氏兄弟后面的其他宾客,乃至一些活跃酒会气氛的穷酸书生,就毋须理会了,榨不出油水来,吓唬吓唬,让接下来散播出去的消息,有利于自己就行。
将在场之人粗略的分成三批,以不同的方式对待处理后,高俅欣然地发现自己长进多了。
以前没发现,我怎么就这么适合皇城司呢?
而少东家脸色数变,眼见那如狼似虎的皇城司扑过来,终究不敢反抗,吴世蕃后悔不迭,吴世霞和吴世安直接抽泣起来,其他人噤若寒蝉,缩着头不敢应声,场面就真的这般控制住了。
直到一道痛苦的呻吟声,突然响起:“唔!”
高俅闻声看了过去,然后厌恶地发现,发出叫声的正是那位崔娘子。
她身体紧绷,微微弓腰,似乎强忍着某种痛苦,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才发出病痛的声音。
而这痛苦的出声,就好似洪水冲破了堤坝,接下来的疼痛感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崔娘子实在忍受不住,干脆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高俅火了:“崔娘子,你先前避而不见倒也罢了,现在这装得未免太过!刚刚本官未入厅时,还听你歌声宏亮,绕梁三尺,现在本官来了,你又突然病重?你这病是靠近了本官就会发作么?”
崔娘子额头的汗珠大滴大滴落下,断断续续地道:“妾身……不是……装……真的好疼……好冷……”
高俅懒得听她狡辩,大手一挥:“把这贱婢给我丢出去!”
皇城司逻卒上前,探手刚刚抓住崔娘子,就闪电般的缩回,嘶了一声:“提点,这妓子身上确实好冰啊,都不像是活人!”
高俅皱了皱眉,走上前去,刚刚接近,就感到崔娘子身上弥漫出一股寒气,还不是外面入九的寒冷,而是一种说不出的阴寒,惊咦一声:“倒不像是装病……”
正不明就已着呢,高俅发现,一道道可怖的黑线,现于崔娘子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这是什么?”
刚要探前细看,崔娘子猛然抬起头,眉宇间现出一抹狰狞,发出一声毒蛇吐信般的低嘶声。
高俅吓得猛然退后两步,看着这副模样,那夜恐怖的场面陡然闪过脑海,尖叫起来:“她是明尊教贼子!快,快将这贼女拿下!”
崔娘子嘶吼过后,神情又是一变,露出茫然与惊诧:“妾……妾不是……”
此时院厅内又骚动起来。
那些原本对于崔娘子十分爱慕的书生,出奇的愤怒了,甚至有人强忍住对皇城司的恐惧感,出面仗义执言:“你说少东家是邪教贼子,又说吴衙内与贼人往来,现在连念月娘子都说是明尊教徒,难不成皇城司眼中,我京师满地皆是明尊教?”
高俅被手下保护起来,一想到那夜的遭遇,又不放心手下人的实力,干脆退回李彦身边,才厉喝道:“你们懂什么,她是真的明尊教贼子,还是四位主教之一的智慧主教,绝对的邪教高层!”
李彦开口问道:“高提点,发生什么事了?”
有了这位在身侧,高俅顿时觉得安全起来:“林公子,五日之前,我和丁判官剿灭了明尊教的贼窝,不仅缉捕了藏于禁军的内应,更是除去了对方两位主教,令其元气大伤,不过大力主教是当场身死,现在已经悬尸于众,那智慧主教死去的,仅仅是一具鬼道外身。”
李彦这个身份不应该知道这些,询问道:“鬼道化身?”
高俅抚了抚胡须,摆出一副博闻强识的姿态:“我有一位堂弟,对左道之士十分痴迷,据他所言,这种左道之法,是低劣的附灵化身之术,手段极其残忍,练成一具外身,不知要残害多少女子的性命,而鬼道化身被废,那位智慧主教也没了神通本事,此法唯一的好处就是于本体无损,所以那位智慧主教还没死……”
洞云子:“……”
这番话,正是那夜洞云子告诉公孙昭,公孙昭事后告诉丁润,丁润再转告高俅的,但由于顾忌公孙昭是通缉的身份,让高俅不要告诉别人。
高俅见丁润不愿透露,就干脆将来历算到自己的堂弟头上,此时盯着崔娘子,喜不自禁地道:“看来本官真是明尊教的克星,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智慧主教化身被斩,本体隐藏,却终究还是落在我的手里!”
李彦道:“若说明尊教的主教,我那晚和丁判官在开封府衙前,与吕师囊所率的贼众交锋时,也感到有人窥探,事后想来,很可能就是那贼子……只是单凭这些,就断定一个小甜水巷的红牌娘子,是智慧主教的真身,是不是有些牵强?”
高俅解释道:“林公子有所不知,我那夜曾经与智慧主教的外身有过接触,当时那女子就是这般气息阴寒,手背上也有这些黑纹,更是一副风月姿态,当真是处处吻合……这贼女是从哪一日开始不适的?”
后半句是询问其他侍女的,她们不愿回答,却也不敢不答,只能低声:“四五日前……”
高俅一拍手:“这不全对上了么?怪不得这妓子托病不敢来见过我,原来是怕露了破绽!”
李彦道:“可高提点刚刚说,那鬼道外身最突出的好处,就是外身即便被斩,也和本体没有关联,为什么这位崔娘子却受到这般折磨呢?”
高俅琢磨着道:“或许是练的不到家吧,左道之术的反噬很多,尤其是这些与鬼物纠缠的,我就不信与本体真的毫无干系,现在这样才正常嘛!”
旁人默默聆听,眼见高俅头头是道,再看这位名妓痛苦的模样,确实不似寻常病痛,不禁又惊又喜起来。
惊的是,这位近来在京师艳名远播的念月娘子,难道真的是明尊主教?那他们刚刚强邀此女过来献艺,岂不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喜的是,既然这位是真正的明尊教贼子,他们这些遭遇污蔑的人,脱身的机会就变大了。
吴世蕃赶忙上前,再度作揖,腰弯得很低:“恭喜高提点擒到邪教高层,又立大功,我弟弟年少无知,还望高提点大人有大量,饶恕了他们吧!”
少东家也挣了挣左右钳制他的逻卒,上前恭敬地道:“高提点,之前的谢礼绝不会有半分减少,事后我们还有重谢,还望能高抬贵手,真要闹起来,也妨碍高提点审问要犯不是?”
高俅闻言,确实有些犹豫起来。
他很清楚,有了权,才能稳稳当当地搞钱,否则就像是这些商会,官商勾结得再厉害,真正到了关键时刻,还是会被高官毫不犹豫的抛弃。
厚将商会是一块肥肉,如果能吃下去,价值远远不止三万贯,更能成为以后日进斗金的保障,但这种商会涉及方方面面,确实难以一下子打垮,双方必然是你来我往的过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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