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兴霸天
李彦道:“我们这小小的书院,配备了正店的厨子,待遇可真是不错,但工钱的话,却是不可能按照当时铁薛楼的级别,得根据市价给。”
安道全认为挺好:“这是当然,他们现在可是没事情做,得到招工就是雪中送炭了,厚将行会如今是墙倒众人推,说不定要除名了……”
蒋敬冷声道:“正该如此,这与无忧洞勾结的商会,本来都已经被查封了,若不是……哼,反正被这商会死灰复燃的话,如何对得起那些惨死在无忧洞中的百姓?”
朱武眼中同样闪过凌厉之色,他的同乡好友陈裕,正是被无忧洞所害,虽然那只是最后行动的刀,握刀之人才是罪魁祸首,可无忧洞贼子也是人人得而诛之。
幸运的是,那颗毒瘤已经被公孙判官挖掉,而眼前这位林冲也有参与……
想到这里,朱武目光闪动:“只可惜此人终究没有公孙判官的勇气……但公孙判官落得那般下场,又凭什么要求别人如他一样呢……”
朱武思绪万千之际,蒋敬看了看账簿,默默一算,松了口气。
现在书院规模小,租金便宜,人员稀少,如果招收到三十名学子的话,按照每月正常的束脩,就可以达到收支平衡,这已经超出他原本的设想。
只是如此一来,又衍生出一个问题,蒋敬问道:“如果稚子生源可以保证,我们是不是要多招收几名教谕来?”
朱武赶忙避开视线,自从被丁润安排过来看守,这群人倒是毫不畏惧他这位杀人嫌疑者,可了劲的使唤,各种干杂活,他可不想教那群孩子读《兔园册》。
李彦却根本没有看向他:“我此前就和丁判官说过,可以招收太学生来书院做教谕,如今太学那案子愈演愈烈……”
话刚到一半,他耳朵微动,快步走出:“后面又出事了!”
蒋敬和安道全跟上,朱武没有去,头低垂下去。
书院的后面是汴河,他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事情了。
果不其然,当李彦带着蒋敬和安道全赶到时,卢俊义、索超和花荣正站在岸边,面色难看。
众人往河内一看,神情沉重起来。
“唉,又有太学生跳河了……”
“呵,又有太学生跳河了~”
而斜对面的岸边,高俅在皇城司的前呼后拥下,也在看热闹,对于落水者无动于衷,反倒是观察着岸边攒簇的人群,暗暗得意。
这几日随着太学案的发酵,不仅太学门口,日日围堵住大批的百姓,一个个行贿的太学生,也被清除出去。
有些是贿赂博士,获得升舍资格,其实清除出去都算是轻的了,应该永不录用。
但有些学子就十分冤枉了,根本没送什么值钱的礼物,有的甚至可以算作束脩范围内,依旧被一棒子打死。
这些人哭诉无门后,羞愤交加,受不了这份打击,就往汴河里面跳。
高俅看得十分高兴。
两年前,他还是这群苦苦为自己谋求出路的普通老百姓中的一员。
两年后的今天,他已经是天子宠臣,皇城司提点,所在意的事情从老百姓的死活,完全转到了赵佶的所求上。
事实证明,官家严令御史台深挖此案,再明智不过,现在京师内争论的都是舞弊大案,再也没有人传弑母谣言了,高俅自然美滋滋,恨不得每天多跳几个。
这心情一愉快,再往对面看,他嘴角一扬:“那就是林冲的岁安书院?怎么开办的悄无声息?”
手下赶忙道:“禀提点,林冲没有邀请任何人,连他父亲都没来。”
高俅嗤笑起来:“不去考取功名当官,反倒是年纪轻轻的来办书院,真是不知所谓!”
想想这有天赋之人如此虚度人生,再看看自己,除了完成皇城司的工作外,还要去学习书法、画画、诗词歌赋,锻炼相扑,训练蹴鞠……别说平时,连冬至的节假日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高俅又是嫉妒,又有几分趾高气昂的收回目光,唤道:“我们走!”
他们刚刚离去,汴河内再生变化,那跳河的学子双手露在外面扑腾,隐隐有求救声响起:“救……咕噜噜……”
众人之前是惋惜,对于打定主意寻死之人,也没有人贸然去救,这段水流还是十分湍急的,船只又多,实在不便救人。
但眼见学子求生,卢俊义立刻高声大喝:“别慌,我来救你!”
李彦也身形一动,但目光落在不远处,倒是开口道:“不必了,有精通水性的出马,我们别上去添乱。”
卢俊义顺着他所视,就见一条白线自水下穿梭而过,倏然间就到了河中。
“哗啦!”
伴随着水花声,一个皮肤白净的少年郎现出身来,将学子牢牢抱住,往河岸边而去。
众人不禁拍手赞道:“好身手!”
卢俊义见了更是喜道:“那不是张顺么?哥哥,我认得这少年!”
索超也认出了,解释道:“那时我们去救公孙判官,结识了张氏兄弟,得了他们不小的帮助,将丁判官折腾得十分头疼……只是现在想来,还不如别让公孙判官回来,平白落得个通缉的恶名!”
卢俊义道:“且不说那等难过事,我去寻了张氏兄弟来,引荐给哥哥!”
汴河边上,卢俊义兴冲冲地去寻人。
讲室之内,朱武认真忙完后,又将《兔园册》放好。
正要离开,无意中看到讲台的桌案上,摊开的粗纸上写满了字,那字迹和门匾相似,显然出自于林冲之手。
他先是不经意地扫了几眼,神情陡然认真起来,轻轻读出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第615章 当好汉开始学文化……
“张横,张顺,久闻哥哥大名,今日有缘相见,实乃大幸!请受我兄弟一拜!”
“快快请起!”
眼见卢俊义领了张氏兄弟前来,刚见面就要单膝跪地,李彦将两人扶住,心里有些啼笑皆非。
这莫名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而近了看,刚刚救下落水书生的张顺,也才十一二岁,身材颀长,眉清目秀,稚气未脱,他的兄长张横则十七八岁上下,孔武有力,长相颇为凶恶。
两人都是面色兴奋,眼神里带着几分崇敬,卢俊义笑道:“哥哥义助拳馆,扫灭无忧,早就在江湖上有了好名声,当时张氏兄弟听闻是哥哥相招,都不知道是救公孙判官,就匆匆而来。”
索超也赞道:“那时出了京师,我等一路北上往蓟州追赶,谁料丁判官使了一出声东击西,也是张氏兄弟察觉,不然就跟丢了,这两位在江上实乃一等一的好汉子,逼得丁判官也避其锋芒。”
李彦抱拳:“既如此,两位义气过人,拔刀相助,该是我致谢才对!”
张横赶忙道:“哥哥这是哪里的话,你灭了无忧洞,全天下的好汉都佩服不已,更何况营救公孙判官,鸟朝廷不公……”
索超一把捂住他的嘴,嘿然笑道:“反正今日总算相逢,实在是大喜事啊!”
众人道:“走走走!吃肉喝酒去!”
换成以往,就该去会仙楼白嫖了,但如今岁安书院内也雇了厨子,立刻安排上。
就在后院摆上一个大圆桌,众人拿着椅子坐了,看着汴河风光,京师闹市,如果之前不是有那跳河的惨剧,心情是很舒畅的。
后厨忙活开来,等着上菜的过程中,李彦跟张氏兄弟聊得熟稔后,询问道:“你们兄弟俩来了京师,是准备在漕运中讨生活?”
张横苦笑道:“是时迁兄弟为我们介绍的活计,可惜做得并不爽利,怕是要回浔阳江头了……”
李彦正色道:“具体发生何事了?若是遇到不公,我们自当相助!”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张横笑道:“哥哥果然是热心肠的,谈不上不公,就是我随性惯了,受不得那拘束,才想回浔阳江快活!”
李彦很清楚,这位回去后,怕是就正式干起江上杀人的买卖了,并没有直接劝说,而是看向张顺:“张二郎呢?”
年纪还小的张顺对于京师的繁华,自有几分不舍,却也毫不迟疑地道:“大兄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张横拍了拍兄弟的肩膀,没了笑容,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你跟我回去,也是在浔阳江上世代做个船夫了……”
张顺对此倒不觉得可惜:“那又如何?我们兄弟这般水性,可不就是天生在江上讨生活的命么?”
张横摇头:“我也就罢了,你才多大,怎知自己就是那等命了?既然来了京师,应该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功名,也能光宗耀祖!”
张顺并不领情,嘀咕道:“我不喜读书,看到字就头疼……再说了,读书若有出头之日,刚刚那人就不必跳河了!”
张横大怒,一巴掌就削上去:“你说什么昏话呢!那朝上当大官的,个个都是读书的,你救了个跳河的,就看不起读书了?”
李彦也道:“汉唐名臣,多是文武双全之辈,便是不为考进士,也该读书的。”
张横连连点头,看着不远处的讲室,眼睛一亮:“刚刚我听卢兄弟说,哥哥开办了书院,我这弟弟从小聪慧,交给哥哥教如何?”
张顺憋得十分难受,他生得一副白净皮囊,水性天赋也是更甚其兄,可在读书方面从来与聪慧挨不上边,大兄此言未免昧良心了……
李彦则有些诧异,他之前的生源都是这大半年行医积累下的人脉,与张氏兄弟见面连一个时辰都没到,未免太过随性:“你要将令弟托付给我?”
张横却觉得自己太机智了:“那些私塾的先生都看不起我们这等人,不肯用心教,哪比得上哥哥?”
“这话倒是不假……”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后面幽幽传来,众人回过头去,就见朱武站在不远处,神情莫名古怪,似是激动难言,又像是至今都不敢相信。
李彦招手道:“来者是客,不必那么生分,朱学子也来坐吧。”
朱武换成之前,是不愿意坐下的,但此时有些迫不及待,近前问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是林郎君专为稚子编写的教材吗?”
李彦微微一怔,有些尴尬。
他由于专业使然,对于文抄公很不感冒,大唐里面别说诗词歌赋了,从来没有剽窃过一篇古人的文章。
结果到了大宋世界,也开始抄教材了……
虽然《三字经》这种启蒙读物,是造福天下稚子的行为,但心里总归有些别扭,尤其是别人问是不是他的作品时,总不能说是凉州商人,最终李彦也只能点点头:“是的,此书名为《三字经》,专为蒙学所用。”
朱武动容:“林郎君真是太低调了,这等好的启蒙读物,怎能秘而不宣?”
他原本见李彦在太学卖弄过目不忘的本事,还以为这位是夸夸其谈之辈,如今已是大为改观,起身拱手一揖:“我现在方知林郎君在太学所言的读书三到,这《三字经》内容通俗易懂,又不肤浅,读起来朗朗上口,比起《兔园册》强的太多了!”
蒋敬原来在和安道全说话,此时也不禁凑过来,了解《三字经》后,目光大亮:“兄长何不将这教材推广出去,那我岁安书院的名气一下子就打出去了!”
李彦摇头:“这《三字经》目前不宜大规模传播,它赞同的是孟子要义,给士林看到,是要大加驳斥,招惹不必要麻烦的。”
对于后世来说,习惯了孔孟并称,孟子的高度和孔子相仿,但实际上,孟子最初只是儒家先贤之一,直到韩愈推崇孟子,并创立道统论,说明儒家道统一代代传下,最后一代就是由孔子传给孟子,孟子的地位才凸显出来。
但韩愈并不能代表所有读书人的观念,至今也有许多反对孟子的人,比如司马光就特别不喜欢孟子,而是推崇荀子、扬雄,称他们是王道所在,赞同他的不在少数,恰恰《三字经》开篇的“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就把荀子的观念给驳斥。
所以如李彦这种文坛里面毫无地位的人,如果宣扬教材,引导孩子崇信孟子学说,那些反对的士大夫肯定群起而攻之,至于《三字经》的启蒙效果怎么样,反倒是其次了……
朱武听了有些遗憾:“太学里面诸多博士先生,若是谈论儒学,可以一日不休,却难有人肯用心给稚子编写这般通俗易懂的教材啊,若是不传播出去,实在太可惜了。”
李彦道:“路要一步步走,先当作岁安书院自己的教材用就很好,《兔园册》我拿来做一个对比,真正给孩子启蒙的,正是《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
朱武学过《千字文》,却没有见过《百家姓》,这确实是北宋的产物,但目前流传还不广泛,太学也没有将之引为教材,换成别人来说,肯定要打一个问号,可此时从李彦口中说出,却有种莫名的信服力。
李彦此时也淡去了当文抄公的尴尬,看向朱武,笑容和蔼可亲:“朱学子既然如此喜爱《三字经》,那么教授学子的书院教谕一职,你愿意担任么?”
朱武之前不愿意教《兔园册》,对于《三字经》这种全新的启蒙教材是毫无抵抗力的,却又有些迟疑:“可我现在与太学案有关,身怀杀人嫌疑,岂能成为教谕?”
李彦道:“丁判官既然将你放在我这,也是有让我安排的意思,何况此案不仅是太学的行贿舞弊,也与明尊教脱不开干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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