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神探李元芳开始 第521章

作者:兴霸天

花荣带着小妹,走在汴京街头,看着乐车经过。

能作为乐车的,基本都是用牛来拉,外面披上一层仿制的虎皮,甚至装饰成常人看不着的犀牛、大象,车上则有身穿华裳的乐工,吹拉弹唱招摇过市。

在乐车的周围,又有杂技百戏艺人,跑旱船、走绳索、吞钢剑、摔跤扑戏、舞马斗鸡、拔河钻火圈……

花小妹越走越慢,只看得眼花缭乱,不时发出兴奋的惊叫声。

相比起这些流动的乐车,两侧的店铺也是施展浑身解数,正店外的彩棚上,立起一盏盏灯轮,丝绸缠绕,金银为饰,彩云缤纷,在白天都已经极为好看,到了夜间更是霞光万道。

而每家门口更有乐舞队伍,招揽生意,也有罗绮华服、脂粉香气袭人的女子聚集,在门前载歌载舞。

花荣此时就听到不远处的歌曲,曲调似是《如梦令》,还能听到歌词:“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再听到周围人的议论,那是一位年仅十六岁小娘子所作的词,在士林广为流传,堪称惊艳文坛。

花荣虽然长得极为俊秀,却是一心习武,不像有些人还奢望考一考进士,对于文坛自然不感兴趣,只是觉得曲子好听,然后被赌博游戏“关扑”吸引了。

时代特色不能忘,北宋中后期,过节的一大福利,就是赌博可以特别光明正大地进行。

没办法,在整天开盘的宋朝,赌博还是违法的。

建国之初,《宋刑统》就规定,凡是赌博者,一律打一百杖,赌资多的话,就按照盗窃罪论处。

这个律法起初执行是很严格的,在赵光义时期,一些赌徒被发现,直接处死,堪称严打。

到了宋真宗,有个人考中了进士,还没来得及庆贺,就被举报是逃犯,原来他就是曾经因为聚众赌博被抓,后来改名换姓,来考科举,真宗大怒,立刻夺了这人的功名,严惩流放。

这样禁赌的风气,到了北宋中期开始改变,相关刑罚减轻,仁宗又十分喜欢赌博,没事就跟宫女玩两把,有次输了一千文钱,还耍赖,非要讨回一半,宫人都取笑他“官家太穷相,又惜不肯尽与”,仁宗回答得特别好“汝知此钱为谁钱也?此非我钱,乃百姓钱也,我今日已妄用百姓千钱”,看看,多么为百姓考虑的官家。

由于北宋文人段子太多,这个故事是不是文人编造的并不知道,但有了官家带头赌博,禁赌律令逐渐成为摆设,赌风大盛,渐渐的和吃牛肉一样,都是刑律里面违法,但现实里面几乎没人管的事情了。

再到了神宗年间,“关扑”正式出现。

所谓关扑,就是商家所有东西,既可以卖,也可以赌,讲白了就是买东西不用钱,而是用赌博的形式来购物,也叫“扑卖”、“关博”或者“博卖”,因为“博”太直接,官方上就用相同意思的“扑”字来代替。

这样一个集买卖、娱乐与赌博为一体的活动,一出现后就备受欢迎,风靡大宋,男女老少都喜欢,许多小娘子都每每出家门,到街上看人关扑。

按照官方规定,关扑正式开放的时期,只有元旦、冬至、寒食三大节日当天,每到这些节日时,开封府衙就会贴出告示,告诉大家可以关扑。

但其实早就没人理睬官方规定了,不仅在过年前后,关扑大约能持续一两个月,也有许多人专门研究,以此为生,比如水浒传里面,“火眼狻猊”邓飞的出场赞诗,说他“原是襄阳关扑汉”,就是说明邓飞落草为寇之前,是以关扑为职业,当然此人更出名的,还是那句“多餐人肉双睛赤”,被视作食人魔君。

就是这官家生日的天宁节,关扑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街头巷尾,引得无数人围观,而赌博的商品也变得越来越包罗万象。

“衣饰美食,书画器具,茶酒器物,快来扑!快来扑哦!”

“歌姬舞女!珍玉奇玩!以价扑之,一笏可扑三十笏(一赔三十)!”

“赌地宅喽!!”

最后一道呼喊,成为绝杀,人群呼啦一下涌了过去。

在汴京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赌房子,你敢想吗?

反正花荣这种穷得叮当响的,是不敢想的,带着小妹避开那豪气冲天的地方,来到他的主场。

射彩盘。

关扑的形式太多种多样了,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最常见的是掷铜钱,少的两三枚,多的八九枚,一起掷出去,根据铜钱正反面的多少,来判断输赢。

花荣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一个三尺大的圆盘,上面画着鸟、鱼等几百种图案,最大的不过小拇指大小,最小的只有两颗豆粒大小,店家转动圆盘,顾客用带着五彩羽毛的针去射,射中后就能根据图案,得到不同的奖励。

花荣并不知道,这玩意在千年之后,会成为许多人玩的飞镖,又演变成庙会里的套圈游戏,他只知道自己最拿手的来了。

此时店铺里面,圆盘已经在极速旋动,几个顾客一起射,其中还有一人急匆匆地将几支箭都射了出去。

“落!落!彩……”

但那圆盘还没停下来,店家就报出结果了,等圆盘停下来后,围观者一看,竟是分毫不差,不禁大是赞叹。

花荣也为店家的眼力劲暗暗点头,花小妹则信心满满地拉着他的袖子,期待哥哥大发神威。

花荣花了三文钱,买了三根最难射的彩针,甩手飞射出去。

顿时间,店家脸色变了,用一种颤抖的声音道:“彩!彩!彩!”

四周为之一静,等到转盘停下,立刻轰动起来,因为那三根针准确无误地射中了图案。

两根在小拇指大的鱼上,还有一根射在豆粒大小的飞鸟上。

“奖泥孩一只!奖羊肉汤两碗!”

看着店家眼中隐隐的哀求之色,花荣心头一软,考虑到对方是小本生意,也不想为难,给妹妹赢了个泥孩,也就是玩偶,再得了两大碗羊肉汤,一人一碗,就足够了。

发现花荣罢手,店家舒了口气,眼见其他顾客抱着我上我也行的想法,一窝蜂地涌过来,顿时又笑得咧开了嘴。

拿了彩头后,去店家隔壁的食肆领了面汤,兄妹两人对坐,花小妹咕嘟咕嘟喝着汤,把玩着泥娃,脸上全是美滋滋的表情。

但凡过节,她们这些禁军家属,才能体会到生活在汴京的美好,真的是最开心的时候了。

不过以前还要担心无忧洞贼子的掳掠,近来也不用担心那些穷凶极恶的贼人,花小妹不禁道:“哥,你除了无忧洞呢,营中的姐姐都感激你呢!”

花荣心里高兴,嘴上谦虚道:“那是林家哥哥和公孙判官的功劳,我只是出了一些小力。”

花小妹摇摇头,觉得哥哥最厉害了,但又奇道:“公孙判官呢?”

花荣目光顿时一黯:“放心吧,公孙判官会回来的……”

近来公孙昭的失踪,已经在汴京引发了轩然大波。

这么一位扫灭了汴京百年顽疾,将无忧洞贼子一网打尽的英雄,居然突然不见了,各种猜测自然甚嚣尘上。

有的说他是被无忧洞的贼首打击报复,不幸遇害了;有的说他是被朝廷不公对待,心灰意冷,弃官而走了;还有的则说是他在扫灭无忧洞时受了重伤,外出寻医治病了……

由于公孙昭在民间声望极高,就连外州不少人,都慕名前来拜见这位英雄,官府的反应也是没有反应,一切任由议论,等待时间的推移,事情的淡化。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没有淡化,人们的同情和不忿还越演越烈,如今每一日都有人,自发地聚集在开封府衙门口,等待着公孙昭的归来,却是再也看不到那位将开封府衙当成家的冷面判官,阎罗公孙了。

花荣很清楚,公孙昭是被其师兄丁润带走了,生命估计没有危险,但肯定没了行动上的自由。

而在周侗的关系网帮助下,已经追查到了两人的行动轨迹,卢俊义、索超跟着时迁一起营救去了,但至今未归,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将其救回。

正想着呢,街对面传来喝骂声,几个闲汉醉酒招摇过市,正好撞到一个浑身脏臭的乞丐身上,立刻就将之围了起来。

那乞丐似乎被吓住了,忙不迭地弯腰躬身:“对不住各位大官人!对不住各位大官人!”

几个泼皮闲汉却是喷着酒气,直接动手:“你个臭乞子,瞎了眼,敢撞爷爷我!”

花荣眉头皱起,刚要起身,就见那乞丐连滚带爬,居然穿过了包围,微微点头。

这个街头上的小插曲,没有什么人关注,那几个泼皮无赖更是继续骂骂咧咧地往前走去,互相交流的声音也没人听到:“娘的,这老乞丐刚刚是不是刺了我一下,怎么那么疼?”“我也感觉有些麻麻的,下次见到一定要打死他!”

而那远去的乞丐早已收起了手中的黑刺,一路来到了大相国寺外。

这里更是人山人海,那一个个满脸富态的僧人,直接将他挡在了外面。

乞丐阴鹜的眼神在外界扫了一圈,循着一条小道窜了进去,趴在寺外墙边,听到里面的僧人对香客骄傲地道:“官家身体抱恙,太后明日就要入寺,为官家祈福!”“宫内的贵人都会出来!”“我佛慈悲,普度众生!”

乞丐闻言立刻寻了个隐蔽的角落,蜷缩起来,如同一只脏臭的老鼠。

但那偶尔咧起的嘴角,又如一条毒蛇,盘着身子,呲呲作响。

第584章 有官职的李元芳刀斩如来,无官职的林冲保护百姓

眼见宣德门开启,一大堆人马徐徐走出宫城,百姓们开始围观。

毕竟对于这座皇宫正门,大家习惯性的,是腊月最后一天,举行的傩舞。

傩舞是一种祭神跳鬼,驱瘟避疫的娱神仪式,每年到祭祀的时候,宏大的队伍都会穿着各色衣服,佩戴神话传说的面具,沿着御街一路舞蹈,口中高呼“傩傩傩”,“傩(nuó)”通挪,意思就是让厉鬼挪开退走。

这个祭礼在北宋尤其被看重,是为了祈祷人丁兴旺,保护孩子避邪免灾,不要夭折,但从北宋的皇子出生率和存活率来看,在赵佶登基之前,傩舞显然没起到什么帮助。

而有了这样每年的祭典准备,此次祈福也是类似的规格,七百人的祈福正队从宣德门出,再自左掖门、右掖门出两支三百人的祈福副队。

正队出宣德门沿御道向南至朱雀门,副队一支向东至望春门,折向南沿内城墙经丽景门,再向西经保康门与在朱雀门等候的正队会合,另一支向西至阊阖门,折向南沿内城墙经宜秋门,再向东过崇明门与正队会合。

最后三队合一,朝大相国寺进发,向佛祖祈祷官家快快康复。

在这样的安排下,越来越的百姓一路跟随,议论纷纷:“太后仁慈,官家孝悌,真是我大宋之福啊!”“我儿近来也病重,望佛祖保佑官家的时候,也能保佑我儿!”“那还不如去岁安医馆看病……”

本来大伙儿的看法,还是挺统一的,太后的爱子之情赢得了老百姓朴素的好感,但不知是谁,突然提到了一个名字:“公孙判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人群安静了片刻,风向顿时发生了变化:“太后对公孙判官太不公平了!”“好不容易盼来一位阎罗公孙,朝廷为何不用?”“以后的冤情向谁申述?谁又能为我们作主?”

……

“那边在说些什么呢?”

祈福正队中,向太后坐在御辇内,觉得有些气闷,探出头呼了呼气,又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声响,不禁询问道。

随行在一侧的郭开,已经听到了百姓议论公孙判官的声音,大气都不敢出,同时心里也暗暗叹息:“若是公孙判官还在,何至于让童贯这贼人兴风作浪,图谋不轨!”

而被他又恨又惧的童贯,就跟在辇车旁边,露出笑容,声音故意发尖,姿态滑稽:“外面的百姓,都在赞颂太后的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呢!”

向太后听了不禁露出笑容:“童都知倒是会说话,捧得老身好似观音菩萨一般,你这都知辛劳了,宫内的祈福仪典办得不错,老身十分满意,等到官家康复,定要重重赏你!”

童贯脸上露出大喜之色:“太后对奴等真是太好了!”

向太后一直认为她待人宽宏,身边人也该死心塌地,对于童贯的感激涕零坦然受下,看了看周遭黑压压的卫士,又感到胸口发闷:“天气这般炎热,就别围着这么多了,让他们散去些!”

此番保护出宫的,都是最为精锐的班直侍从,个个重甲持戈,身躯伟岸,郭开跟着辇车随行,顿时显得愈发矮小瘦弱,即便是身材魁梧的童贯,在那仿佛一根根庭柱直撑天空的大汉衬托下,都变得平平无奇起来。

而听到向太后的指示,班直里走出一人,来到辇前禀告:“太后,近来京师不平,屡现凶案,我等必须小心戒备。”

向太后蹙眉道:“老身出行,也就是从宣德门由御街至大相国寺,你们众多班直在此,难道贼子还敢来冒犯?你此言未免多虑了。”

那位班直沉默不语,童贯目光微闪,赶忙尖声道:“一切以太后凤体康安为重,你们散开些,不是更能掌旗警戒,以备不察?”

班直对于童贯的呵斥理都不理,但在向太后的目光注视下,最终只能领命,让阵形松散。

人群不再拥挤得严严实实,向太后感到呼吸通畅了许多,通过缝隙,也能看到街边的百姓,向着这里观望,那目光似乎并不友好,不禁有些奇怪。

但还没想明白自己的祈福为什么不受欢迎,结合刚刚班直所言的京中凶案频发,向太后突然问道:“这刑部和大理寺,至今还没有抓住无忧洞的贼首么?”

郭开不得不答道:“回禀太后,贼首狡诈,确实没有抓到……”

向太后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气愤道:“让百姓头疼的无忧洞都扫平了,一国郡王连续被害,至今已有数月,凶手竟还在逍遥,难道离了区区一位判官,真就不行了?”

郭开为之沉默,童贯暗暗冷笑。

此前向太后认为,离了谁朝廷都一样运转,正常情况下,这话并没有错,能力再高的人都可以被替代,更何况一位判官。

但现在就不是正常情况,相比起公孙昭追凶,靠的不单单是能力,更是执法严明的态度,刑部和大理寺也有断案人才,也想要追查无忧洞贼首,得此大功,但他们不像公孙昭那般废寝忘食,为了公理正义而得罪权贵,那结果自是大不一样。

向太后并不了解这些细节,但事实证明,无忧洞贼首至今还未抓到,她终于想到那个人:“公孙昭至今还未回归开封府衙么?”

郭开刚要说话,童贯就抢先一步道:“民间传闻,都说公孙判官心灰意冷,已经弃官回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