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神探李元芳开始 第393章

作者:兴霸天

就在包括郭元振在内的三人,都认为他会矢口否认之际,这位卞国公却叹息道:“多谢武兄好意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

武承嗣愣住:“什么意思?”

泉男生正色道:“我泉氏出身高丽,是与新罗有大仇的,坊间却编出此等怪异传言,恐怕族内确实有不轨之徒,被贼人窥到可趁之机,欲利用少数害群之马,陷我等忠诚之辈于不利!”

他说到这里,拱手一拜,改变称呼:“幸得武兄忠义,特意前来提醒,不如与我一同入宫面圣,向陛下禀明情况如何?”

武承嗣完全没料到这个发展,张了张嘴,下意识把实话说出来了:“圣人恐怕不乐意见到我的……”

泉男生其实是以进为退,他才不希望在这个关键时刻与声名狼藉的武氏子共进退,凭白增加家族的风险,立刻道:“武兄既有此担忧,我也不便勉强,只希望武兄能明白我的态度,我卞国公府上,是绝对不会姑息贼子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让武承嗣回去复命,但武承嗣只是松了口气,喃喃低语:“不让我面圣就好,不让我面圣就好……”

泉男生心里暗叹,这种蠢货若是自己的族人,早就赶出府去任其自生自灭了,可对方偏偏是国公,有一个当太后的姑母,只能强忍着不耐,说得再直白些:“请武兄回去,将我的话转达,我卞国公府上,绝不会窝藏贼子!”

武承嗣怔了怔,看向郭元振和薛楚玉:“现在就回去么?”

郭元振和薛楚玉若有所思,泉男生无奈,目光也干脆转了过去:“这两位贤侄气度不凡,武兄不介绍介绍?”

武承嗣脸色微变,赶忙辩解:“他们是后生小辈,今日只是随我一起来见见世面……”

泉男生看着郭元振:“我却觉得这位贤侄颇有几分眼熟,应是大朝会时见过面,如此年纪就能入仕,实在是后生可畏。”

然后又转向薛楚玉:“这位贤侄相貌堂堂,更似薛将军,我泉氏一族最敬重的将领。”

薛楚玉立刻起身行礼:“薛氏后辈楚玉,拜见卞国公!”

泉男生笑道:“果然是薛将军之后,我与你父亲还共事过一段时间,贤侄不必客套了。”

薛楚玉抿了抿嘴,改变称呼:“拜见泉叔,不是小侄有意隐瞒,实是公事之时不敢徇私,更不敢在外借父亲威名,却不想被泉叔一眼看出,实在是惭愧!”

泉男生正色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你的来意我也大致清楚,放心吧,我们泉氏对于大唐忠心耿耿,我们两家不会是敌人。”

薛楚玉再拱手拜了拜,回到原位坐下。

等他们说完,郭元振才走了出来:“刚刚两位国公谈论正事,我不敢打扰,不知献诚兄可在?”

泉男生眉头一扬,故作懊恼:“瞧我这记性,小郎君就是献诚屡次提及的郭武卫吧,献诚自从结识了郭武卫,在崇贤馆内进学都更加专心,被博士多次表扬。”

郭元振道:“卞国公谬赞了,那是献诚兄上进,内卫有意招收的第二批实习名单里,排在首位的就是他,连李阁领都曾询问过,是哪家郎君有这般才学,早该收入内卫好好培养了!”

泉男生即便知道对方有所夸大,也不禁抚须一笑:“能得李阁领看中,那真是我儿的福分!”

等到郭元振再退回席上,气氛顿时大为缓和,武承嗣却有些茫然:“你们这是何意……”

郭元振知道靠他的脑子是不可能中译中的,只能直接地道:“卞国公忠君爱国,对于宵小之辈,不会手下容情,周国公可以等着立功了!”

遇到一个蠢货,泉男生也不得不把话摊开讲:“不错,我是不可能与新罗质子联合的,这点想必内卫也清楚,诸位前来,恐怕是担心我对于有罪的族人采取包庇的态度。”

“这点弓家就是前例,弓家家主弓嗣明,他并没有参与族人的恶事,可事发后却选择隐瞒真相,还协助其弟逃遁,幸得圣人仁德,才没有过于追究。”

“我也痛心于族人的犯错,但错就是错,我泉氏门风严谨,容不得这等入了歧途的贼人留存,再祸害了其他无辜者,必须大义灭亲!”

听得那杀气腾腾的语气,武承嗣缩了缩脖子,以后再也不敢跟这等人往来了,郭元振和薛楚玉却正色还礼,心中对于泉氏高看了数分:“卞国公深明大义!”

泉男生道:“实不相瞒,我儿献诚已去内卫,向李阁领禀报……”

郭元振立刻道:“看来卞国公与李阁领不谋而合,李阁领派我等前来,也是询问卞国公有何需要,楚玉的兄长薛机宜已经带领内卫在外守候,只等卞国公一句话。”

泉男生沉吟了少许,就有了决定:“既然是李阁领下令,薛机宜经办,那我也放心了,事不宜迟,请随我来吧!”

双方一拍即合,郭元振和薛楚玉立刻起身。

武承嗣也要跟上,却被郭元振按在席上,脸上带着微笑,却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态度道:“周国公在此千万不要走动,我们去去就来。”

看着瞬间变得空荡荡的正堂,武承嗣扭动身子,不安地坐在原地,开始等待。

这次倒是没有睡着,因为府门很快开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然后不远处就传来了第一声凄厉的惨叫。

如同拉开了一个序幕,接下来太多声音混杂在一起,瞬间爆发开来。

有放声奔逃的追赶声,有哀叫求饶的高丽语,还有奋死一搏的厮杀声……

武承嗣吓得坐在堂内,一动也不敢动,身体僵硬到了极致。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平息下来。

郭元振和薛楚玉联袂回归,前者镇定自若,后者脸色有些苍白,衣衫都沾了大片血迹。

而看到自始至终保持一个姿势的武承嗣,郭元振目光微动,上前拱手一礼:“得赖周国公镇定自若,稳定人心,泉府贼人已除,新罗谍细策划的动乱平息,太后得知,定会欣慰的……”

他重复了两遍,武承嗣才回过神来,空白一片的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是:“我这就立功了?可以入宫见太后了?”

第410章 武后:这个时候立功,是要气死我么?

夕阳西下,李彦回到内狱门前,大批贼人已经被押送过来。

不仅是卞国公府上那些与新罗暗通的泉氏族人,金良图还从金府中搜出了不少罪证,缉捕了一批并不专业的新罗暗谍。

自从“佐命”热之后,空下来的内狱,又变得充实起来。

眼见顶头上司走过来,泉献诚赶忙迎上:“李阁领!”

李彦看了看他:“接下来关系到你的族人,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此时泉献诚已经在内卫入职,郭元振之前确实提到过此人,评价却不高,本来是没有资格入内卫实习的,可这次对方既然能表明忠心,就暂时吸纳,以观后续。

李彦并没有特别意思,泉献诚却认为这是考验,赶忙道:“我绝不回避,请让我协助彻查此案。”

然而他觉得自己已经下达决心,但真正见到平日里相熟的族人,在凄厉哀嚎中被送入牢狱,泉献诚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不忍之色,旋即又意识到不能如此,不禁变了神色。

李彦道:“不必惊惶,大义灭亲不是容易的事情,你没有麻木不仁,对亲族抱有同情也是很正常的,但你不能单单不忍于他们此时的惨状,而是要仔细想想,这些人为什么会落得如此境地?”

泉献诚思索片刻,感激地道:“多谢李阁领体谅,他们阴谋犯上,确实是咎由自取,我泉氏当引以为鉴,好好约束族人,绝不犯此大错,与三韩苗裔更要敬而远之。”

李彦道:“谨记教训,规正门风,能做到这点就很好了,但不必矫枉过正,你们泉氏还要安抚辽东,稳定大局,只需不再与新罗贼子有所牵连便是。”

泉献诚咬牙切齿,痛恨不已:“新罗之地,本是弱国小地,高丽昔年就险些将之灭掉,是大唐将之保全,新罗不知感恩,还不断煽动高丽百济两国遗民,鼓吹同族同裔,反抗大唐羁縻府州的统治,这等贼国凶民,必须灭之!”

“说得好!”

话音落下,一道附和声响起,金良图大踏步地走了过来,抱拳道:“李阁领,我等幸不辱命,抓获三十七位新罗谍细,锁定与他们相勾结的商队,经过搜查已经发现了向新罗国内传递消息的证据。”

李彦赞道:“金郎中真是我大唐能臣。”

金良图听得浑身舒泰,赶忙又行礼道:“此乃分内之事,当不得李阁领此赞,这位小郎君刚刚所言甚合我意,不知是?”

李彦介绍后,金良图恍然:“原来是卞国公之子,幸会幸会!”

泉献诚也听父亲提到过这位得李元芳赏识,一手提拔起来的五品亲信,之前杀武氏外戚也是与之有关,眼见他是真的受到信任,精神更加振奋:“得见金郎中,才是我之幸,金郎中正是我等努力的榜样啊!”

且不提三韩苗裔以全新的面貌在大唐相会,另一边薛氏兄弟和郭元振带着武承嗣走了过来。

薛讷行了上礼,将泉府的情况简述后,就去办理后续,主要情况还是郭元振汇报的。

实际上,有了卞国公泉男生的配合,此行可谓无惊无险,异常顺利,但通过郭元振的描绘,却平添几分惊心动魄,尤其是武承嗣,都能镇定自若,指挥得当了。

李彦心想这是无师自通了春秋笔法,评价道:“周国公深入险境,理应赞许……”

听到这句话,旁边的武承嗣笑得嘴都要咧开,连连道:“应该的,我早就想立功了,早就想了!”

他说罢,更是得意洋洋地来到囚车前,指指点点,好似这些犯人真是靠他缉捕。

李彦暗暗摇头,接着道:“不过此次是群策群力之功,不可过于突出个人之用。”

郭元振见到这副德行,也明白自己想当然了,这位《说文教义》卷不离手,水平是京城皆知,岂能描述得过于夸张,赶忙道:“请六郎放心,我会好好写案录的。”

李彦点点头:“写好后交予薛机宜,呈报于陛下。”

……

贞观殿内。

李弘很快收到了内卫的案录。

眼见短短一天未到,就抓住了大批贼子,并且得到了切实有力的证据,李弘十分满意,看向下方的薛讷:“薛机宜看来已经熟悉了内卫之责,薛老将军复出,你要好好辅佐于他,重塑我大唐天军战无不胜的辉煌战绩。”

薛讷拜倒:“是!”

李弘欣赏于这份惜字如金的务实,接着看下去,没多久就皱起眉头,冷笑道:“未想到武承嗣还能立功?”

此时殿中还有好几位亲信臣子,听到这般说法,神情都有变化,元万顷更是轻咳一声,予以提醒。

李弘听到轻咳声,也知道其意,那毕竟是承袭太后武氏香火的国公,喜恶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但他还是明显不悦,看向薛讷:“上面所述,武承嗣先是入卞国公府加以试探,在得知卞国公准备大义灭亲后,令内卫行动,自身坐于正堂之上,全程未动,直至贼人全被缉拿,可有此事?”

薛衲点头:“有。”

李弘重新看了一遍案录,见上面描述克制,不偏不倚,不禁沉默下去。

殿内静悄悄的,心腹臣子眼神交流了片刻,苗神客不愿出头,元万顷则进言道:“陛下,历任官员只要不犯错,维持治下稳定,都是大功一件,周国公亲身犯险,缉拿贼人,功劳确实不容抹杀。”

李弘终于开口道:“武承嗣此次确实立下功劳,然其之前遗失鱼符,致使吐蕃囚将勃伦赞刃出逃,功过相抵便是……”

元万顷满意地坐下,苗神客仔细观察圣人表情,心中有了数,齐齐高颂:“陛下圣明!”

李弘不是小鸡肚肠的人,他对于武氏子确实恨屋及乌,却也不至于一直盯着不放,如此处置,恰恰是生出了警惕之心。

因为近来每每入太后宫内问安,与武后讨论政事,他终究是受其引诱,生出了用太后辅政之心。

武后的能力是关键,还有一点原因也不可否认,那就是武氏外戚太过废物。

后宫掌权,必须要通过外朝来延伸其势力,最坚定的支持者始终是有着血脉关联的族人。

所以外戚高官为主,麾下再有着大批官员拥护,就成了历朝历代后宫干政的模式,武后接下来如果从幕后走到台前,也必须这么做。

而武氏子弟声名狼藉,又是出了名的废物,有多少臣子愿意依附他们污了名声?最后说不定还捞不到好处,如此一来,李弘才敢放心用武后。

可现在武承嗣所为,证明他们居然也能有作用,这就危险了,李弘微微转过身子,视线望向斜后侧,那面挂满了木牌的屏风。

凝视片刻后,这位圣人目光中的火热终于消散,注意力完全从屏风上撤回,暗暗地道:

“凡事终究不可操之过急啊!”

……

长生院。

武后挥了挥手,一群太监悄无声息地退下,她出了大殿,在院内散起步来。

身姿摇曳,精神十足。

武后已经明显感觉,儿子李弘对她的依赖感逐渐增强。

这完全在她的预料之中,她辅佐李治二十年,很清楚想要当一位明君,需要多么辛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