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兴霸天
李彦看向她:“你平时是单独骑马,还是别人带着?”
上官婉儿道:“平时都是珠娘姐姐抱着我的。”
李彦笑道:“那今天让小黑驮着你吧,不用怕,它很温和的。”
上官婉儿还未回答,就感到身体一轻,然后来到一个暖茸茸的背上,下意识伸手一抱,抱住了小黑的脖子。
小黑呜了一声,有些不习惯,李彦摸了摸它的脑袋,它顿时安静下来。
上官婉儿先是一动也不敢动,渐渐的才试探着用手碰了碰,见小黑没反应,才胆子大了起来,用手轻轻抚摸那柔顺的皮毛。
直到小黑被摸得舒服了,她才把脑袋埋在背上,眼神变得沉静,再无刚刚的讨好扭捏,默默思索起来。
此时法明也从寺内牵来一匹马,李彦翻身上了狮子骢,一起策马,出了法门寺,往县城中央的刺史府而去。
弘化公主一家,并没有住在驿馆,而是在刺史府后方的府邸内。
因为他们的仆从人数太多。
这对曾经的吐谷浑国王和王后,哪怕亡国八年了,依旧还有相当的排场。
身边的护卫多达数百人,服侍的下人更是近千。
李彦带着婉儿和法明来到府外时,韦承庆和韦贞玄已经到了。
可即便这位岐州刺史出面,接下来居然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一位管事模样的吐谷浑人,才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将他们带了进去。
韦承庆面无表情,韦贞玄脸色一沉。
李彦不急不躁,上官婉儿颠颠的跟在他的身侧。
迎客的地点并不在正堂,而是在一间偏厅。
“拜见青海国王、光化公主!”
众人走入,长揖行礼。
青海国王就是前吐谷浑汗国的最后一代国君,慕容诺曷钵,他在逃入大唐后,被封为左骁卫大将军、安乐洲都督、青海国王。
品阶很高,左骁卫大将军是正三品,安乐洲都督也是三品,只是青海国王有些讽刺,毕竟青海之地已经尽被噶尔家族占据。
而弘化公主则被封为光化公主。
弘化,弘扬教化,光化,光复教化,受封之名都有深意。
不过这位公主似乎也知道光复无望,自请重回弘化之名。
行礼完毕后,众人抬起头来。
李彦就看到,主位上端坐着一对中年夫妇。
慕容诺曷钵今年四十七,弘化公主今年四十八,年纪并不大,只是面容略显苍老,头发也都白了不少,显然日子过得并不舒心。
因此慕容诺曷钵开口时,语气颇有几分冷硬:“韦刺史此来,有何事禀告?”
韦承庆道:“老夫此来是因法门寺发生一案,关系到佛骨舍利,请问青海国王和金华公主,是否三日前入法门寺祭拜舍利?”
慕容诺曷钵点头:“不错,我们确实去祭拜过佛骨舍利。”
韦承庆道:“祭拜之时,僧人并不在场?”
慕容诺曷钵傲然:“我等自有侍从,何须那些僧人在场?”
韦承庆叹了口气:“好叫青海国王知晓,事情的麻烦之处就在这里,现佛骨舍利台座暗格中发现佛经秘卷,与京中要案有关,而事前此物并不在其中。”
慕容诺曷钵脸色顿时沉下,不悦的道:“如此说来,你是怀疑我们?”
韦承庆拱手:“不敢,然祭拜舍利的全程中,只有贵人一家不允僧人在场。”
我就是怀疑你们!
慕容诺曷钵怒气上脸,刚要呵斥,弘化公主却微微抬手,这位青海国王立刻闭上嘴。
众人视线转移,就见这位李世民的女儿,当今圣人的姐姐开口:
“诸位既然亲自前来,此事必然关系重大,我夫妇不是不通情理之辈,然确实不知舍利台座有暗格,也不知佛经秘卷是何物!”
“韦刺史单凭我等不让僧人在场,就多加揣测,未免偏颇,此事若是涉及要案,还要查一查游侠之辈,偷入地宫,行此不轨。”
她说话有礼有节,条理清晰,韦承庆脸色顿时郑重起来:“公主教训的是,老夫其实也不怀疑两位贵人,只是那台座还被留下了一条刀痕,而按照劈砍痕迹,此刀极可能是小郎君所留!”
弘化公主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如此说来,韦刺史是怀疑我们的孩儿?”
韦承庆道:“事关重大,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慕容诺曷钵胸膛起伏,手直接按向了腰间刀柄:“尔等安敢如此欺我王族!”
弘化公主则眼眶一红,开始垂泪:
“我有四子,长子任左威卫大将军、青海成王,次子任右鹰扬卫大将军,青海宣王,三子任青海喜王,都不在此,留于凉州任职……”
“我夫妇年老体弱,唯独幼子在身边侍奉,终有几分孝心,韦刺史要拿他去审问,容我夫妇先与爱子告别如何?”
韦承庆根本不理那亡国之君的威胁,却受不住公主这话,赶紧拜下:“不敢,不敢,我等只是为了追查要案,让小郎君来此,问几个问题便是!”
弘化公主大滴大滴的泪水掉落,哭得花白的头发都散乱了,才哽咽地吩咐道:“去把复儿喊过来。”
婢女立刻应命去了。
但不多时给予的回复却是:“禀告王后,小王子病了,无力起身。”
弘化公主提高声调:“这时病了,岂不是更惹人怀疑,病了也要起来,速去!”
韦贞玄脸色微变,韦承庆眼中闪过寒光,却只能道:“既然小王子犯病,恐无力问话,我等就先告辞了。”
李彦站在后面,全程旁观,一言不发,也准备离去。
不料就在这时,一只小手又拉住他的衣角:“大人大人,我可以去看望一下小王子吗?”
李彦凝视着她:“别去,有危险!”
上官婉儿迎着他的目光,微微一怔,却不愿意放弃机会,从腰间取下个小盒子,露出里面的银针,低声道:“大人放心,我能保护好自己的。”
李彦蚌埠住了。
麻醉针真的安排上了?
第179章 吐谷浑就是我祖父灭的,你还敢嚣狂?
“我带你一起去!”
李彦挥去了既视感,看着上官婉儿认真的模样,点了点头。
肯定了这孩子的努力后,李彦又叮嘱道:“别耍小聪明,你手里的银针,具备一定的突然性和杀伤力,但真要防身,是办不到的,除非遇到生死危机,迫不得已的关头,平时不要拿出来,明白吗?”
上官婉儿眨眨眼睛,哦了一声。
李彦话讲到了,不管她有没有听进去,气质开始变化。
之前他大权在握,精神十足,虽然年纪轻轻,但自有一番气度。
可自从昨晚修炼了唯识劲后,倒是进一步学会了收敛锋芒。
此时有意为之,眼神趋至平和,面部轮廓似乎都柔和了几分。
再加上一身便服,李彦出面行礼,竟有了一分狄胖胖的人畜无害:“在下李彦,能否探视小王子,看看他病情如何,舍利台座内的证物是否与他无关?”
韦承庆目光微闪,立刻道:“李小郎君愿意出面,那再好不过了,省得我等再来拜访!”
弘化公主只是抹泪,慕容诺曷钵喝道:“韦刺史,你莫不是在说笑,这乳臭小儿有何资格,要见我儿?”
韦承庆故作恍然:“啊,老夫确实忘了介绍,这位李小郎君是李公的嫡孙,说起来还与吐谷浑有旧。”
慕容诺曷钵神色一僵:“李公?哪位李公?”
韦承庆似笑非笑:“自然是灭伏允的卫国公!”
慕容诺曷钵的怒火,顿时熄了大半。
伏允是他的爷爷,也是吐谷浑实质上的最后一任汗王。
贞观年间,吐谷浑寇边,李世民遣使前往,多次释放善意,结果此人均无悔改,竟扣押唐使,亲附吐蕃。
李世民也不跟伏允逼逼了,直接派出李靖。
贞观九年,李靖率军大败吐谷浑,一路追杀,将伏允逼到走投无路的绝境。
一说是上吊自杀,一说是被手下所杀,反正一国汗王的头颅被割下来,由吐谷浑人献给了李靖。
到了那一步,吐谷浑实质亡国,不过那个时候的大唐也是百废待兴,还没从隋末乱世中缓过气来。
唐人难以统治青海之地,就扶持了一位傀儡可汗,叫慕容顺。
这名字很真实,因为此人久在大唐为质子,视大唐为亲父,孝顺无比。
可惜孝顺归孝顺,能力不行,哪怕有凉州都督李大亮以精兵为其声援,回国不久,还是被权臣暗杀。
慕容顺死后,就轮到了这位慕容诺曷钵,起初也不行,是弘化公主入吐谷浑后,镇压分化权臣,助他收拾河山,才勉强坐稳汗王之位。
而他从小在吐谷浑长大,正好对应的就是李靖灭国的时期,对于卫国公之名是如雷贯耳,晚上听到都不敢尿床的。
此时慕容诺曷钵年过半百了,儿时阴影仍在,脾气突然变好:“原来是李小郎君,将门之后,一表人才啊!”
李彦心中好笑,拱手一礼:“青海国主谬赞,我想探视小王子,不知可否?”
慕容诺曷钵眼睛瞟向妻子。
弘化公主伸手掩住额头,看似在擦眼泪,其实用审视的目光,仔细打量着李彦。
看了片刻,觉得威胁不大,又见韦刺史并不罢休,才点了点下巴。
慕容诺曷钵挥手:“既如此,你们带李小郎君去后宅,见一见复儿,洗去了嫌疑,也好让我儿安心养病。”
八名精锐的卫士,上前半跪,齐齐高声道:“遵王命!”
李彦转身,与韦氏叔侄交换了眼神,口中无声的吐出一句话:“取我旌节来!”
韦贞玄明白了,很快告辞离去,去通知使节团。
而李彦出了偏堂,把腰间的链子刀解下,交给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心领神会,将刀很自然的抱在怀里,跟了上去。
“前面就是小王子的寝舍了。”
八名卫士一路名为保护,实则监视,一起来到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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