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符
紧跟着站在小船上看着施琅。
施琅划船过来看着魏饱道:“不跑了?”
魏饱道:“不跑了,老这么跑也不是办法啊,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施琅这时抽出腰刀道:“跟我回去,我就告诉你。”
魏饱笑道:“那可不行,再说我也知道你叫什么,施琅不是吗?现任郑芝龙麾下百户。”
“哦,你把我调查的很清楚啊,那你是何人啊?”
施琅看着魏饱问道,魏饱闻言呵呵笑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刘香老麾下陈老七是也,刚才在虎门英勇杀敌的就是我弟弟陈老八。”
施琅听了这话冷笑道:“胡说,你可不是什么刘香老的麾下,能有那种丢出去爆炸的武器,整个大明也就蓝田有,你是蓝田人吧!”
魏饱眯缝起了眼睛,此人心智成熟,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忽悠的人啊,想到这里魏饱呵呵笑道:“那也不一定,那手榴弹蓝田也有往外卖的,大明很多人也都能搞到,怎么就确定我是蓝田人啊?”
施琅道:“八闽之地的海运是一块肥肉,蓝田盯着这块肥肉很久了,这些年蓝田一直想要渗透进来可都被一官阻挡了,一官在则蓝田在八闽之地难以寸进,所以你们想要杀了一官,然后通过郑森与郑芝豹的矛盾,让十八芝分裂,你们好从中渔利,对与不对。”
魏饱闻言点头道:“施琅,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要不要跟我去蓝田,在这里担任百夫长有些屈才了,若是跟我回蓝田,以我们县尊的爱才之心,定然可以给你一个满意的前程。”
施琅听了这话没有一口拒绝,而是稍微迟疑片刻道:“一官待我不薄,我岂能背信忘义,废话少说,跟我回去接受制裁吧。”
魏饱闻言叹了口气道:“那可惜了,在下最不喜欢的就是束手就擒,有本事你就来抓我吧。”
说着魏饱也抽出了自己缴获的腰刀。
两只小船逐渐靠拢,紧跟着施琅一步跳到了魏饱的床上,下一刻两个人就在小船上辗转腾挪打斗起来。
小船空间狭小,正是考验二人刀法精湛之处,这时二人任何一个人露出一个破绽,那很可能就会被对方砍中,进而落败,小命不保。
叮叮叮……
二人对砍了十几刀,这时魏饱买了破绽,施琅一刀砍空,心中暗叫不好,魏饱这时直接反手一刀砍向施琅的脖子,这一刀是魏饱游历山东时,跟一个当地刀客学的,名曰反手刀。
施琅见这刀又急又快,知道自己不能硬抗,这时挥手一刀竟然直接砍在了魏饱的胳膊上,同时自己连忙低头躲避魏饱砍向他脖子的反手一道,可是这一低头没想到魏饱的一个膝踢直接迎了上来,嘭的一声直接踢在了施琅的鼻梁骨上,紧跟着施琅整个鼻子都塌陷了,鼻血狂涌。
更加可怕的是这时二人是在小船之上,施琅被踢了天旋地转,整个人重心不稳,一脑袋就扎进了水里,魏饱见状扑到船边,用刀在水中捅了几下,可惜没捅到人,紧跟着魏饱拿起船桨,用力一撑,整个小船如离水之箭一般的离开这片水域。
一分钟之后,噗的一声,施琅从水里探出头,看着跑远的魏饱狠狠的拍了拍水面,紧跟着缓缓的向自己的小船游了过去,这刚划出礁石区,就看到魏饱已经上了一艘大船,这时站在甲板上向施琅挥手拜拜呢。
施琅气坏了,咬牙切齿,恨不能立刻斩杀此僚。
“学长,那谁啊?”
这时大船上,前来接引的学弟问魏饱,魏饱呵呵笑道:“十八芝里面难得有本事的,可惜不愿意归顺县尊,否则县尊又添一员大将啊,而且还是县尊最缺的水上大将。”
魏饱想着,叹息一声,几个学弟不服气道:“这厮真的这么厉害?”
魏饱道:“嗯,察其言,观其行,不是个易与之辈啊,行了咱们也别耽搁了,回去。”
学弟听了这话道:“嗯,是该回去了,这个好消息可要赶紧禀告县尊啊。”
魏饱闻言道:“别急,离咱们小少爷满月还有将近十天时间,,等郑芝龙的死讯彻底确认之后,再禀告,别到时候功劳报上去了,人没死,这不就尴尬了吗?”
“啊,学长,郑芝龙你没炸死?”
几个学弟惊讶的问道,听了这话魏饱道:“应该是炸死了,那两枚手榴弹应该把郑芝龙的脑袋都炸的千疮百孔的,这要是不死,简直没天理啊。”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在这里在待几天,等等消息。”
“是。”
大船开走了,施琅在后面小船愤怒的咆哮,可是却无可奈何,小船是追不上大船的啊,最后疲惫不堪的施琅,仰面倒在小船之上,疲惫,愤怒,内疚,挫败,各种感觉五味杂陈。
他自己以为自己的护卫是滴水不漏,甚至在抓到刘香老那群刺杀的余孽的时候还有几分沾沾自喜,可是魏饱的几枚手榴弹,还有那个令他现在都心有余悸的人肉炸弹,把他炸懵了,这火药还能这样用吗?
作为一个海盗,大炮,火铳他并不陌生,可是这种扔出去就能爆炸,威力堪比一门小炮的炸弹却令他感到不敢置信,自己还是坐井观天了。
这种武器,就连他一向认为火器精良的荷兰人,也拿不出来啊,而且最可恶的是,在刚才一对一战斗之中,他竟然连刀法都不如对方。
虽然自己砍伤了对方的胳膊,可是那是皮外伤,而对方给自己的那一膝踢却是要命的,就是那一膝盖,自己当时就懵了,整个人摔了出去,这要是在地面,对方上前补刀,自己就没命了,幸好是在海里,自己被踢进了大海,海水让自己快速清醒过来,从而避免了被杀。
现在想想施琅还心有余悸,就在刚才被踢懵入水的一瞬间,施琅甚至想到了逃跑,虽然这种感觉一蹴而逝,可是这样的想法真的在自己的脑袋里,出现过,这就足以让施琅惭愧了。
施琅躺在小船上,脑袋里浮现了很多事情,除了这跟魏饱的短暂打斗,他想得更多的是自己的今后该如何?
郑芝龙死了,自己作为这次祭典的主要负责人,肯定是难逃其就罪,本来自己要是能够把魏饱抓回去,说不定还能有一丝机会,可是现在这么回去,自己肯定会被拿出来当替罪羊的。
毕竟郑芝龙死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有人来背锅,那谁来背锅最合适呢,施琅想了想竟然是自己。
自己惨啊,是郑森的人,可是郑森不喜欢他,而郑森的亲信更不喜欢自己,毕竟在一个团队中,谁喜欢一个比自己有能力的人啊,尤其是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下属,而且还是一个不听自己话的下属。
第二自己也不是郑芝豹的人,郑芝豹也不会接纳自己,所以整个十八芝自己是回不去了,回去说不定会被直接推上砍头台,知道,刚才答应那个混蛋去蓝田对了。
算了,不想这些了,自己还是赶紧回去,看看能不能把自己的家人接出来吧……
想着施琅看看天空,欲哭无泪,老子命咋这么苦啊!
……
八闽之地乱了,原因很简单,在虎门,郑芝龙去祭拜郑芝虎的路上,被不明刺客刺杀了,两颗手榴弹直接把郑芝龙炸的面目全非,当场死亡,结果就是郑芝龙还没来得及给老弟上根香,结果自己就要被别人上香了。
郑芝龙被杀,在八闽之地,在十八芝可谓是天塌了,整个八闽之地彻底乱成了一锅粥,所有势力都发动起来寻找刺杀郑芝龙的凶手,其中最为疯狂的就是郑芝龙的弟弟郑芝豹,还有郑芝龙的儿子,郑森。
据说郑芝豹在看到郑芝龙的尸体后,几乎哭晕当场,更是直接割破自己的手掌,发誓,不抓到杀害自己亲哥哥的凶手,誓不罢休,同时开出了一万两银子,以及十八芝内一个堂口管事职位的重赏,悬赏凶手,颇有一副不把凶手抓到,我郑芝豹誓不为人的架势。
而郑芝龙的儿子,郑森更是果决,当时召集所有人开始对八闽之地的刘香老余部进行惨无人道的屠杀,毕竟这件事明面上就是刘香老余孽做的,尤其是当时当做人肉炸弹的陈老八,自报家门,所以郑森的怒火只能全部撒向刘香老余孽。
郑芝豹知道这件事之后,第一次摒除了跟郑森的个人恩怨,全力支持,郑森消灭刘香老的余孽,这次斩草要除根,绝不能留下任何后患。
郑芝龙的死,在十八芝那就是天塌了,十八芝的重要成员全都难以置信,自己的老大竟然这么容易就被人干掉了,同时一个个安全感不足,开始第一时间增加护卫,有的甚至减少出门。
郑芝豹在事后第二天向郑森发起了攻势,准备在郑芝龙的灵堂上,确认他领导十八芝的地位,郑森以及少壮派肯定不能答应。
一时间郑芝豹的保守派与郑森的少壮派打成一团,最后气愤的郑芝豹对郑森道:“侄儿,不是叔叔要夺你的权,实在是你们这群年轻人做事不牢,昨天护卫大哥的护卫头领施琅是你派过去的吧,结果如何,大哥惨死当场,我跟你说,这件事就两种可能,第一种你们那个施琅太年轻做事不行,要么就是你们那个施琅太年轻忠诚度不够,这才让十八芝遭到如此重创,这件事要是交给我们老兄弟来办,谁能伤的了大哥一分一毫,所以你想接这十八芝的担子,仔等几年吧!”
郑芝豹的突然发难,让刚死了父亲的郑森暴跳如雷,可是这件事确实是自己做的欠妥,于是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
但是离开灵堂之后,郑森就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这件事都是施琅害的,于是暴怒的郑森,下令屠杀施琅全家,同时全八闽之地通缉施琅!
第617章 郑芝豹的底气是蓝田
郑芝龙的死,对十八芝是重大的损失,同时这件事也要一查到底,于是所有人开始复盘当时郑芝龙被杀的场景,最后所有人都把目标放在了刺杀郑芝龙使用的火药上。
能够有如此多的火药,尤其是那种扔出去能爆炸的武器,所有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蓝田。
于是郑森在会议上提出了会不会是蓝田做的这件事,众人也一致觉得可能是蓝田干的,可就在这时蓝田驻扎八闽之地的负责人,前来郑芝龙这里吊唁,并且表明这件事跟蓝田没有关系。
郑森闻言大怒,抽刀子准备杀蓝田使者,蓝田使者丝毫不惧道:“这东西叫做手榴弹,是我们蓝田产的不假,可是我们蓝田这手榴弹是往外卖的,而且这东西也不是不能仿造,只不过成本过高而已,可是为了刺杀郑芝龙这样的大人物,花个几百两造几枚手榴弹有什么难得。
再说,现在全大明的人都知道这手榴弹是我蓝田独有,那我们会傻到用自己标志性的武器,去暗杀一个人吗?
就好像你们去暗杀别人,会把刻有自己名字的刀丢在作案现场吗?
听了使者的话,十八芝的人动摇了,感觉说的很有道理,蓝田要杀郑芝龙完全可以用其余方式,何必用他们标志性的手榴弹杀人呢?
这时使者又道:“什么人会把带有名字的武器丢在凶杀案现场?毫无疑问,那就是想要栽赃陷害的人,要是光凭这么一件武器就判断是我们蓝田做的未必有些武断。”
“要是这么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嫌疑,因为我们之前曾经卖给过你们十八芝一千枚这样的手榴弹吧,说不准就是谁偷了这个手榴弹,杀的郑大人。”
听了这话十八芝的元老们反应过来,连忙让人去查十八芝的库房,结果发现十八芝的库房内果然少了五枚手榴弹,还有大量火药。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齐齐看向郑芝豹与郑森身上,二人这时也脸色难看,不过郑芝豹的脸色难看,明显带着一丝装着的表情。
郑芝豹道:“你胡说,那火药库除了我哥哥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进去,里面手榴弹与火药少了,难道还能是我哥哥自己偷的不成!”
听了这话众人齐齐点头,不过这时一个人站了起来道:“我说一句,那个火药库其实除了一官大人之外,郑森少爷也能进去,老爷曾经把火药库的钥匙给了少爷一份,少爷的警卫队火器,全都是从那里自己拿的,这个我知道!”
听了这话十八芝的人都用怀疑的眼神看向郑森,郑森气坏了:“我能自己杀我爹?”
这时郑芝豹之前安排好的人道:“那可不一定,自古为了权利,杀父灭子的可不再少数。”
“你放屁,我们老大岂能干这样的事情!”
“你才放屁,怎么跟老子说话呢,老子在海上砍人的时候,你还在家里撒尿和泥呢,没大没小。”
“你她妈的倚老卖老!”
……
一时间整个场面乱做一团,就在这时蓝田使者道:“各位,听我一言,我今天是听说郑大人被刺杀,赶来解释的,顺便我再说点事情吧,我觉得这件事也跟郑芝豹大人与郑森少爷无关,首先郑芝豹大人若是想要刺杀郑大人,用手榴弹完全不用偷,可以直接向我们蓝田购买,我们县尊说过,他跟郑芝豹大人是兄弟,他来我们蓝田买火药,买武器,都是可以打折的,何必冒着风险去偷火药库的呢?”
“其次,郑森少爷也不可能,先别说杀父是多么骇人听闻的一件事,就说郑森少爷明知道自己能进火药库的事情有人知道,还偷火药库的武器,这就跟那群刺客明知道用手榴弹,给人第一印象就是蓝田干的一样,这都是栽赃陷害,所以我认为不应该是他们二位做的。”
蓝田使者满脸认真的分析着,可是十八芝的人都听明白了,这个蓝田使者来者不善啊,首先就看第一句话,暴露了一个重要信息,他们蓝田跟郑芝豹是兄弟,郑芝豹买火药,武器是可以买出来的,这说明什么,蓝田支持郑芝豹。
这句话是给谁听得,是给十八芝不站队那些中立人听得,意思很明显我们蓝田支持郑芝豹,跟着郑芝豹有肉吃。
这一句话的重要性,甚至比谁杀了郑芝龙都重要,其实谁杀了郑芝龙重要吗?
也重要,也不重要。
重要是郑芝龙是这些人的老大,不给老大报仇,以后江湖上怎么混,不重要是,人都死了,大家不必纠结于这个人,而更多的应该看利益。
现在十八芝分为三派,郑芝豹派,郑森派,以及中立派,郑芝豹跟郑森现在势均力敌,而中立派偏向哪里,谁就能赢。
现在郑芝豹出招了,我跟蓝田好,跟着我以后无论是跟蓝田做生意,或者是买武器弹药,都是吃香的喝辣的,跟着郑森,不好使,人家蓝田不认啊!
而今天蓝田使者来的目也有两个,第一个是表明姿态,这事跟我们没关系,脏水别往我们这里泼,这个声明很重要,不然舆论的风向不好把控。
第二就是来站队的,就是来告诉十八芝的人,我站郑芝豹,以后是想吃香的喝辣的,还是想找不自在,自己选吧。
于是这场吊唁,就从简单的吊唁,变成了一场权利的博弈,至于最后到底是谁杀了郑芝龙,不重要了。
其实就算保守派知道是郑芝豹下的手,他们会背弃自己的老大吗?不能,因为郑芝豹代表着他们的利益集团,郑芝豹赢,他们就赢了。
至于中立派,态度莫名,但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愿意掺入这些是是非非,想要明哲保身,那好就算有人告诉他们这件事是蓝田做的,他们怎么选择,跟着郑森一起打蓝田?
蓝田可不是什么软柿子啊,打蓝田出人出力出钱,最后很可能啥也没捞到,而且自己还被拖垮了,这对自己的核心利益不符合啊,所以中立派就算知道是蓝田做的,他们也会保持沉默,不参与。
所以这一下子天平就倾斜了,从最开始的一比一,变成了二比一,所以这一局,郑森输了。
郑森忿怒无奈甚至带着几丝绝望的看着郑芝豹,看着蓝田使者,看着场中的保守派,中立派的人,他这一刻甚至都敢肯定是蓝田人组织的这次刺杀,可是有什么用?
这里除了自己,就没有人真心实意的想要替自己父亲报仇,失败,太失败了,郑森忍不住笑了,笑的那叫一个惨然,那叫一个心丧若死。
可是却没有人能帮他,他感到了绝望与无力。
在权利与利益面前,什么曾经的兄弟情,那都是垃圾,只有权利,才是这些人追求的,郑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灵堂的,只知道,经过在场的十八芝高层一系列的讨论,研判,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刺杀郑芝龙这件事是荷兰人干的。
原因很简单,只有荷兰人有这么多火药,而且郑芝龙的存在已经让荷兰东印度公司损失惨重,毕竟郑芝龙垄断了扶桑国的贸易,就算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想要插手扶桑国的贸易,也需要向郑芝龙交保护费。
而且郑芝龙一直对琉球岛不死心,甚至还在澎湖列岛周围屯兵,这就让荷兰人如芒在背,所以策划了这场刺杀,简直毫无破绽。
郑森听了之后破口大骂,却无可奈何,直接跑到了郑芝龙的棺木前哭了一夜,几遇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