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符
他很想叫冤,可是这上下游的人都被他们买通了,自己有理也说不出来,最可怕的是他们还割了自己的舌头,让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们是魔鬼,一群真正的魔鬼,田大牛感觉自己好委屈。
可是他再委屈也没有人会管他。
一顿断头饭,田大牛就被牢头他们捆的结结实实的,牢头抓过田大牛给田大牛的嘴里塞上破布道:“该上路了,别说话,会给你个痛快的。”
说完就给捆好了,装进了囚车之中,囚车从刑部大牢出发,走过长长的街道,这时街道两旁都站满了百姓,百姓看着囚车里的卢象升。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卢象升是好官,可是皇帝却要杀他们,而屁民只是生在皇城根底下的百姓,上次长街叫好,主管衙门已经做出了严厉的警告,这次谁敢叫好,让人举报出来,等着吃牢饭吧,至于原因。
你们叫好什么意思,卢象升是皇帝批的死刑,你们公然叫好,是质疑皇帝,还是质疑朝廷衮衮诸公,你们这样做,上面的人会不开心的。
所以今天百姓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不是不朝卢象升扔烂菜叶子,臭鸡蛋,整个大街安静非常,只能偶尔听到小孩子的嬉笑声。
这时囚车里的卢象升双手双脚都被锁着,就露了一个头在外面,嘴里塞着布条,头发散乱盖住了五官,但是从隐隐露出来的面貌可以看出是卢象升本人无疑。
很快卢象升被压倒了菜市口,今日监斩官是吏部尚书,老尚书今年都五十好几了,为人很圆滑,不属于朝中任何一个党派的,是个中立的人,因此对卢象升也没有什么恶感,当然也没啥好感,毕竟这是一个不跟他们同流合污的人,就冲这一点,老尚书也对他没有啥好感。
我们都贪,就你高尚?
人犯带到,跪在刑台之上,这时下面人山人海,各方势力都有,朝中那些跟卢象升有仇的大人们,很想过来看看仇敌人头落地的惨状,但是碍于身份,不便前来,因此就派信得过的家丁老仆来盯着,给自己带信。
而在人群中唯有一人声音最大,扯着嗓子喊道:“建斗兄,是我无能啊,救不了兄啊,建斗兄~”
那人扯着嗓子喊着,泣如雨下,哭不成生,幸亏有维持纪律的兵丁看护着,否则定会冲到擂台上。
“哎,卢大人,那是谁啊,哭的如此伤心,你的朋友?”
这时刑场一旁的一家酒楼之上,靠窗户的地方坐着两个人,一个年轻人笑面如花,一个是一个老者,花白的胡子脸上还有皱纹,看起来能有六七十岁的样子。
这老者就是卢象升,今天卢象升要砍头,他非要来看,于是李德明只能拜托蓝田京城密谍司的高人,利用化妆技术,给卢象升贴上假胡子啊,画上假皱纹,变了个样子来看看自己被砍头的样子。
卢象升这时靠着窗户,看着那个哭的很伤心的人道:“那是史可法,我同年进士,比我小两岁,是真正的君子。”
李德明道:“确实,以卢大人现在的罪名,人人唯恐避之不及,也就他史可法奔走相告,不避艰险,可见其君子之风,可惜也得罪人了。”
卢象升叹了口气道:“连累他了。”
李德明这时喝了口京城有名的千里香,摇了摇头,自从喝惯了蓝田的地瓜烧之后,在所谓的好酒在李德明的嘴里都寡淡无味。
放下酒杯,李德明看着外面道:“根据我们的情报,你卢象升的死绝对称得上惊天动地,知道吗,这下面的人,不单有你在朝中的仇敌,还有流寇派在京城的谍子,还有鞑子派在京城的谍子,他们都等着你人头落地,然后回去给他们的主子汇报消息呢。”
“流寇跟鞑子?”
卢象升闻言皱起了眉头,李德明笑道:“是啊,怎么样,卢大人,你的死动静不小吧。”
卢象升听了这话道:“嗯,是啊,没想到卢某的死还能如此惊心动魄。”
李德明闻言笑道:“行了,说点高兴地,鞑子昨日已经彻底从大明撤出去了,走的是喜峰口,多尔衮汇合了留守在那里的范文程,走的很匆忙,有很多东西都留在了关内。”
卢象升听了这话叹了口气道:“哎,可惜我卢某没本事啊,没能救下被建奴卷走的百姓啊。”
李德明道:“你先别着急感慨,我跟你说的好消息还没说呢,建奴走喜峰口撤退,不知道的是我们蓝田大军也埋伏在喜峰口,率军将领李定国带领铁骑趁着建奴首尾不顾的时候进行了偷袭,一击得手,不单给建奴重创,而且还趁乱抢回来三万多汉人百姓,目前这些汉人百姓走塞上的路线上,准备运到蓝田。”
“好。”
听了李德明的话,卢象升激动的拍了拍桌子,引起了周围人很大的不满,这老头有病吧?
卢象升也发现自己的不妥,压低声音道:“痛快,痛快。”
李德明道:“是吧,我也觉得很痛快。”
卢象升举起杯道:“来,不为别的,就为此事,老夫跟你干一杯。”
李德明欣然与卢象升碰杯,紧跟着看着卢象升道:“卢大人,车都准备好了,今日咱们吃顿饭就可以离开京城,沿路的一切关节都打通了,咱们可以畅通无阻的前往蓝田,不知道卢大人还有什么需要携带的吗?我们也好准备。”
卢象升道:“不必,我卢某赤条条的来,也当孑然一身而去,什么也不带,等那个卢象升人头落地,我从此便不叫卢象升了。”
“啊,名字也不要了?那卢大人要叫?”
卢象升想了想道:“叫我狴犴吧。”
“狴犴?”
李德明一愣便道:“龙生九子,七子狴犴,形似猛虎,平生好讼,亦曰宪章,常备装饰在监狱门口,象征着正义与公正,是百姓律法守护神,看来卢公有意蓝田律法啊?”
卢象升听了这话道:“没错,昨日到今早,我都未曾睡觉,而是查看了一下你们蓝田的律法,不得不说你们在大明律的基础上,细化了很多东西,可是依旧不够,卢某对律法还是有所研究的,到了蓝田想要做一做律法上面的工作,另外,卢某到了蓝田会像李朝生讨要律法权,蓝田已经不是一县一府之地了,它的律法应该继续改进,直到完全符合现在的情况才行。”
“另外蓝田现在大小官员已经上万,如此庞大的官员体系,其中说不得就有漏网之鱼,我当起到蓝田狴犴的作用,把这些臭鱼烂虾抓出来,决不允许蓝田的法律也如大明这般腐朽不堪,充满了龌龊。”
李德明道:“公大义,敬公一杯。”
卢象升看看李德明笑道:“不要给我戴高帽,卢某的眼中只认律法,若是有朝一日,你也犯了律法,那么对不起,卢某必将秉公办理,绝不姑息。”
李德明道:“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卢象升微微皱眉看着李德明道:“你不怕?”
李德明哈哈笑道:“不怕,李某我行的端,坐得直,何必要怕?”
卢象升听了这话道:“好,此言要是真,老夫敬你一杯。”
二人再次喝了口酒,下一刻就见外面响起了鼓点声,下一刻就见老尚书站起身子把桌子上的监斩的竹签往地上一扔道:“斩。”
下一刻身穿红衣的刽子手含住一口酒喷在大刀之上,随着鼓点声响起,下一刻一声斩,一个西瓜大的人头就被砍了下来。
鲜血噗的一声飞溅出去,刽子手这时几步上前,举起卢象升的脑袋道:“杀了。”
紧跟着丢尽了笸箩里,这时早就安排好的卢家老管家卢福哭着扑上去:“老爷啊!”
惨叫声震天,紧跟着几个身穿黑衣的家丁,很熟练的把卢象升的身体包裹住,卢福抱着箩筐就下去了,卢象升虽然触怒龙颜,被崇祯斩杀,但是其为人崇祯还是很欣赏的,因此没有下达什么暴尸七日的条令,人杀完,就可以带走了。
卢象升尸体被带走了,可是卢象升被杀的消息还是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出去,第一个知道消息的是安排老仆前来看情况的各位大人,卢象升是个可怕的对手,卢象升活着他们要提心吊胆,死了,自然可以安心一番。
消息最先传到了杨嗣昌这里,杨嗣昌这时正在屋中写字,可是写了半天,心不静,字写得很难看,就在这时杨嗣昌家中仆人跑了回来:“老爷,老爷杀了,杀了,卢象升杀了!”
第520章 京城密谍司的大行动
“杀了?”
杨嗣昌表情僵硬的看着仆人,仆人道:“杀了,脑袋飞出三尺远,我离得比较近,血都差点溅到我身上。”
仆人看着杨嗣昌说道,杨嗣昌听了这话整个人目光空洞,一屁股坐在椅上,紧跟着放声大笑:“哈哈哈,死了,死了,卢象升死了,哈哈哈……”
笑着笑着,杨嗣昌的声音突然转悲道:“大明损一良才啊,哈哈哈~”
杨嗣昌这又哭又笑可把仆人看傻了,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幸好杨嗣昌回神比较快,很快回过神来,对着仆人挥了挥手道:“下去吧,到账房领二两银子。”
“是,谢老爷。”
说着仆人急冲冲的跑了出去,杨嗣昌这时坐在椅子上,半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挥笔在早就铺好的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霸字。
没了卢象升从此就是他杨嗣昌霸占朝堂的时候了,有人说这时候还有周延儒,这其实不要紧,第一周延儒与杨嗣昌属于结盟关系。
其次大明风雨飘零,只要流寇不灭,这朝堂之上最有权势的永远都是有兵权的,而他杨嗣昌就是现在大明掌兵的,除了辽东洪承畴,还有一只秦军他调不动,剩下的大明所有总兵都要听他杨嗣昌的,看他杨嗣昌脸色行事。
想到这里杨嗣昌表情逐渐变得夸张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杨嗣昌丧心病狂的笑着,而同为朝中重臣的周延儒听了仆人的汇报却很淡然,半天才说出一句:“大明再无卢建斗了,哎……”
叹息一声,周延儒就该干什么干什么了,宦海沉浮这么多年,这种生生死死的看惯了,甚至有一些兴意阑珊,毕竟官员的死对他来说都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啊。
消息还在传递,很快刑部的人就奉旨入宫回禀情况,在宫门外就遇到了王承恩,王承恩看着刑部尚书道:“杀了吗?”
刑部尚书立刻回答道:“杀了。”
王承恩点点头道:“你回吧,我去禀告皇爷。”
刑部尚书很知趣的离开了,这时王承恩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虽然明日高悬,不知为何王承恩觉得有些冷,这时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的崇祯看着蹑手蹑脚进来的王承恩道:“何事?”
王承恩:“启禀陛下,卢象升问斩了。”
“啊,今日吗?”
崇祯一愣,紧跟着表情变得黯淡起来,叹了口气道:“本是国之栋梁,奈何,唉~吩咐下去按照一品大员的规格下葬,其家人……算了吧。”
崇祯说着抬头看向王承恩道:“对了,卢象升问斩,朝中大臣作何反应,百姓又作何反应啊?”
听了这话王承恩道:“百姓很沉默,没有沿街叫骂,也没有沿街叫屈的,只是静静的看着,据锦衣卫汇报,今日聚集百姓,不下十万之众,京城百姓几乎都被惊动了,奔走相告。”
“至于朝中大臣。”
王承恩沉默一下道:“也都很沉默,只是派了仆人去观刑了。”
崇祯闻言道:“朝中上下竟无一人为卢象升叫屈?”
崇祯的表情阴晴不定,王承恩沉默片刻道:“有,新任户部右侍郎,史可法,在刑场放声大哭,言说,言说……”
“言说什么?”
崇祯表情变得阴沉起来,王承恩道:“言说卢象升死,大明损一大才,是大明之不幸。”
王承恩说完以为崇祯会暴怒,然后把史可法拉出来问罪,没想到崇祯沉默了,半天道:“他倒是没说错,这满朝文武竟然只有他一人敢说真话,听旨,史可法忠勇可嘉,在任期间任劳任怨,加任右佥都御史,巡抚安庆,广州等府县,总督漕运。”
“是。”
王承恩听完这话一愣,没想到史可法竟然因祸得福,不但没有被免官,相反还被升职了,而且还是升了个大职,史可法以前只是一个户部右侍郎,这个职位说白了,权利很小,就是个看报表的,毕竟在他脑袋之上还有一个一把手尚书,另外还有比他右侍郎高半级的左侍郎,可以说是轮到他这里实权已经非常小了。
可是现在呢,在户部右侍郎的基础上加任了右佥都御史,其实加任个御史也没啥大不了的,最关键的是巡抚地方以及最后总督漕运这四个字,要知道漕运可是肥缺啊,这是多少官员做梦都想参合一脚的事情啊。
掌握了漕运,就掌握了南北沟通的渠道,有了漕运,别的不说,就是每年从南方往京城调运的数十万担粮草,那就是肥的不能再肥的肥缺。
这样一个职位无时无刻不牵挂着无数人的心,而这样一个职位崇祯也是慎之又慎,如果所托非人那损失可就大了。
而史可法崇祯还是知道的,为人正直,果敢,有些迂腐,但是他敢冒着得罪自己的风险也要救好友这一点来看,此人为人还是非常正直的,而漕运这种关乎现在大明国之命脉的事情,正适合交给这样的人去办。
王承恩领了旨意就去拟旨了。
崇祯看着王承恩离开,忍不住叹了口气,卢象升的死他是由于不舍的,这是大明目前少有,有能力的人了,可是此人却留不得,原因倒不是什么抗旨不遵,擅动刀兵,若仅仅如此,崇祯愿意用时间与真心慢慢驯化此人,让此人为自己所用,可是事实证明这些人如果跟蓝田亲近了,自己就是用九牛二虎之力,也不可能他们拉回到大明这艘战船之上。
通蓝之人留不得,就算崇祯在舍不得也没有,因为这样人留着总有一天就是祸患,蓝田是崇祯心中永远的痛,就像一根刺一般死死卡在崇祯的心里,让崇祯如鲠在喉,如芒刺背,十分难受啊。
崇祯颇为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卢象升死了,那么北地边防就出现空缺了,自己现在需要派遣一个有用且能干的人顶住,最起码这个人的能力不能与卢象升差距太大,不然处理不了宣大之地的防务。
想到这里崇祯就在目前大明能用的人里面挑人。
左良玉?不行,此人需要防备蓝田,不可轻调。
刘泽清?此人志大才疏,此次与建奴作战,连战连败,不可重用,宣大乃是国之防线,若是派他前去,怕是防不住建奴铁蹄啊。
目前大明能用之将,若谈重用,怕也就只剩下辽东那些将门,还有,嗯,孙传庭。
想着崇祯在纸上写着,擢升孙传庭宣大总督,顶替卢象升接管宣大防务。
其实孙传庭与左良玉在崇祯眼里是一个级别的战将,都是可以独挡一面的,而大明现在风雨飘摇,既要防备建奴再次破关入寇,又要防备蓝田生出不轨之心,所以这两方面都要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