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符
孙传庭瞪大了眼睛,铁乃国之重器,没想到蓝田已经可以自己制造铁了,不过这炼铁为何要竖立这么高的烟囱呢?
孙传庭询问杨立冬,杨立冬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这炼铁作坊有他们的规矩,我们百姓进不去。”
孙传庭闻言道:“我能进去看看吗?”
杨立冬摇头道:“这个不行,我没有权限带你进去,除非蓝田县衙批条,才能带人进去。”
孙传庭听了有些失望,杨立冬继续带着孙传庭前进,很快就到了扩建的蓝田县城之外,这一路孙传庭看到了大大小小的工厂,有织布的,有制作粉条的,有烧窑的,有酿酒的,有处理粮食的,各种各样的工厂到处都是。
而且蓝田规划的井井有条,这边大片的工厂,在远处就不存在工厂,全是农田,中间隔了一大片空地,这片空地就修建了宽大驿道。
孙传庭看着这驿道,比西安城的都要宽大,杨立冬道:“县尊大人说过,要想富,先修路,所以蓝田的道路四通八达,六大峪口通往四面八方,接纳四方商贾,把蓝田产的各种货物运送出去,把各种蓝田需要的货物运送进来。”
孙传庭听了这话不由呢喃道:“要想富,先修路,通俗易懂,通俗易懂啊。”
“走,进城把。”
孙传庭叫了一声,张校尉才从眼前的景色中拔出眼睛。
其实也也没啥好看的,就是李朝生初步在农业社会开始了工业化的实验,多了些大工坊而已,而且有一些还是重度污染的,比如那个冒着黑烟污染空气的炼铁厂,这绝对属于重污染了,不过李朝生却顾不得这个。
污染虽然严重,可是发展更重要,纵观世界各国,所有国家发展的过程中走的基本都是先污染再治理的路子,一开始抵制污染那根本就发展不起来。
有人说美国就没有太大的污染,可是你们不看看美国现在河流的重金属还超标,那都是美国五六十年代,七八十年代发展时遗留下的,现在他到处指责别人,那就是纯纯的不要脸行为,不然他们为啥不吃自己河里产的鲤鱼。
李朝生要走的也是先污染再发展,没有这些炼钢厂的大烟囱,蓝田的各种工业化进程都要停滞,兵工厂制造不出合格的枪管,也造不出合格的大炮。
冷兵器也制作的不够精炼,让士兵损失惨重,工业各种机器制造不出来,生活里的一些铁制品也粗制滥造。
更可怕的是如果没有这些工厂,李朝生的蓝田就会变成缺铁的地方,想想缺铁的蒙古草原部落,由于缺铁,汉人一个铁锅就能换好几只羊,甚至一度蒙古人打仗用的箭头都是骨头制作的。
如此就是给了敌人一个命门,而现在有了这些大烟囱,蓝田制作的铁比大明的铁强了数倍,有了这些铁作为基础,兵工厂才能蓬勃发展,才能制作更多精炼的武器,才能保卫蓝田不受欺负。
孙传庭继续前进,这时穿过工厂区,进入了蓝田的市区,然后孙传庭惊讶的发现,蓝田城没有城墙,以前旧有的城墙也都被推掉了,然后蓝田城开始以县衙为中心,一圈一圈的往外扩建。
所以就导致孙传庭根本找不到城墙,这时孙传庭看着杨立冬问道:“蓝田县城无城墙?”
听了这话杨立冬笑道:“当然,我们县尊说过,蓝田县的建设不能圈在一个圈子里,而是看蓝田百姓需要多大的县城,蓝田百姓要的越大,我们县尊就会建的更大,这就是我们家县尊说的朝廷要为人民服务。”
孙传庭闻言沉默不语,紧跟着就进城了,这时杨立冬让自己跟随的一百人不要都跟着,只带了二十人,然后一行人进了蓝田县城。
到了蓝田县城,孙传庭才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繁华,各种商铺,叫买的叫卖的,热闹非常,还有一个个操着不同口音的商人往来期间,尤其是粮商居多,蓝田粮食是吃不了的,所以经常往外卖,不过都卖给大商人,而且价格不低。
为此李朝生还设立了每年一次的粮食拍卖会,蓝田会把今年出售的粮食数目公布,然后邀请各大粮商来出价,价高者可以得到今年的粮食采购权,不过这些粮食只是百分之八十,还有百分之二十的粮食,蓝田可以零售给小的商家。
让他们也来蓝田进粮食,这个是李朝生的一个很重要的商业手段,目的很简单就是活跃商业氛围,李朝生知道垄断是肯定不行的。
所以才给小商户们开了个口子,而这些小商户来蓝田进粮的时候不能空车来,会把各种物资送进蓝田,如此活跃了蓝田的商贸氛围,让蓝田变成了一个商业氛围浓郁的地方。
孙传庭进城之后,就从马上下来了,徒步走在街上,看到了往来的商户叫卖,百姓脸上的笑容,心中不由一阵绞痛,如此盛景应该发生在西安城,发生在北京城,可是现在却发生在蓝田,而不是北京,不是西安城。
想到这里孙传庭叹息一声:“蓝田真乃毒龙啊。”
毒到什么程度,毒到孙传庭自己都想要在蓝田这样一个充满希望的城市生活下去。
“来来,尝一尝,武大郎炊饼,香得很。”
“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王老四烤鸡,好吃忘不了。”
“豆腐,豆腐~新出锅的大豆腐~”
……
街上的小贩叫卖声,声声入耳,孙传庭握了握拳头看着杨立冬道:“带我去蓝田县衙。”
杨立冬道:“你不看集市了。”
孙传庭道:“不看了,我要去看看当政者。”
说着孙传庭跟杨立冬往县衙方向走去,片刻到了县衙前,这时县衙门口竟然没有守卫,县衙大门敞开着,从县衙大门往里面看,还能看到一个印章用布袋子装着,悬挂在县衙的房梁之上,而来往的百姓路过县衙门口都会往里面看一眼。
“你们县衙不派人守护?”
孙传庭看着杨立冬问道,杨立冬这时指了指县衙门口蹲着晒太阳的几个大爷道:“他们不就是?”
张校尉瞪着眼睛道:“让几个老头守县衙,要是遇到暴民怎么办?”
杨立冬看了看张校尉露出一个笑容道:“蓝田无暴民,我们县尊说了,官府不能脱离群众,派几个人守在门口,看谁呢?百姓没有冤屈会来衙门吗?你派几个凶神恶煞的堵在门口干什么,百姓见了心生恐惧,就不告状了,这就滋生了邪恶,所以只派几个老头看在门口,谁都可以来告状。”
张校尉听了这话看着杨立冬道:“要是有人要刺杀你家县尊呢?”
杨立冬闻言笑道:“我们县尊也不再县衙坐堂,负责审案的是刘主簿,以及典吏,想要刺杀我们县尊,你们都找不到人。”
孙传庭这时看到一个人走到县衙门口看了一眼这才准备再走,孙传庭见状问道:“哎,老乡,你们这是瞅啥呢?”
那人被人拦住一愣,紧跟着看着孙传庭道:“你们是外乡来的吧?”
孙传庭道:“是啊。”
那人道:“我们这是看县尊大印呢?”
听了这话孙传庭一愣道:“一方印有什么好看的。”
那人道:“你懂啥,咱们陕西新来了个巡抚,这驴粪球球的不知道那个脑子抽筋了,非要跟我们县尊过不去,罢免了我们县尊的知县之位,我们县尊也实在,挂印而去。”
“我们就盯着这个大印,看看有没有不长眼的来上任,要是大印在,说明县尊还管着蓝田县,我们心里就踏实,若是大印不在,我们就好回去准备家伙来跟新的县令拼命。”
那人看着孙传庭说道,听了这话孙传庭脸上满是黑线,他好像就是那驴粪球球。
“行了,我家里还炖着鱼呢,我就是出来看看大印在不在,在我就放心了,回去吃饭了,告辞。”
说完那人快步往家走,而他家也不远,拐过几个胡同就到了。
孙传庭这时一脸尴尬道:“咱们进县衙吧。”
孙传庭说着,往县衙走,这时还在聊天的几个老头站起来一个道:“站住,找谁?”
孙传庭闻言道:“李朝生。”
老头皱眉道:“县尊不在。”
孙传庭还想说,这时杨立冬上前敬礼道:“老丈,这位是陕西巡抚孙传庭大人,受县尊邀请来蓝田视察的。”
听了这话老头一皱眉,紧跟着道:“登个记。”
“好的。”
杨立冬立刻在老头的本子上写着自己的姓名,时间。
然后老头道:“进去吧。”
说完孙传庭几个人进屋子,而老头这时跟老哥几个道;“那家伙就是孙传庭那驴粪球球,这家伙也好意思来蓝田。”
“就是,就是,也就是咱们县尊心胸开阔,不然绝不能让这老货踏入咱们蓝田县。”
……
孙传庭走着听着后面人的嘀咕,脸色也变得一半红一半白,不过到底是养气功夫了得,片刻便恢复了。
这时孙传庭来到县衙,发现县衙的装修除了更整齐一些,倒是中规中矩。
其实这个也很简单,县衙正面是门面,跟以前没啥区别,而大家办公的地方是县衙后面以前县令的住处,那里现在被整理出来,成了蓝田办公室,所以从正面看不出什么的。
孙传庭来到县衙,这时杨立冬去汇报,很快从县衙里出来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老者从县衙里出来,看了孙传庭一眼,紧跟着恭恭敬敬的行礼:“蓝田主簿刘德贵见过巡抚大人。”
刘德贵行礼,可是却掩饰不住身上的高傲,以及一种打心眼里瞧不起孙传庭的气质,这种气质孙传庭知道,曾经他也有过,那就是他在面对只手遮天的魏忠贤时,虽然表面乐呵呵,可是内心中对这个权阉打心眼里的鄙视。
因为他行得正,所以傲骨内生,瞧不起这些大权在握,却鱼肉百姓的混账,可是他从未想到有一天也会有人如此看待自己。
第285章 巡抚大人在这你不好使
孙传庭心神激荡,好在宦海沉浮半生,别的没学会,一手养气功夫却格外的娴熟,这时孙传庭沉吟不语,目光平缓的看着面前这个四十多岁,却有着少年意气,一身刚正不阿的老主簿。
二人目光相对,刘主簿丝毫不惧,平视孙传庭,眼神中有着桀骜的不屈,还有对身居高位的鄙视。
“刘主簿。”
孙传庭开口,刘主簿一拱手道:“巡抚大人。”
二人互相称呼一声,彼此对视竟然有些针锋相对的感觉,这个要是放在别地很是滑稽,一个手握大权,能自主募兵的正四品陕西巡抚,一个蓝田小县不入流的九品小吏,这时竟然彼此正面对峙。
要知道在别的地方,像刘主簿这般人连接近巡抚大人的权利都没有,甚至都不配巡抚大人正眼看你一眼。
可是在蓝田,巡抚如何,正四品又如何,我小小主簿照样不鸟你,在这里只有县尊才值得我刘德贵忠心效忠,以前我刘德贵没得选,现在我刘德贵要当个堂堂正正,不为权贵的好官。
想到这里刘德贵身上的正气更加浓重,孙传庭这时看着刘德贵道:“不请我到县衙坐坐?”
刘德贵这时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孙传庭转身来到了县衙,紧跟着走上了台阶,一地巡抚到了那个县衙都可以坐在主位之上,这是皇权富裕他们的权利。
别说蓝田知县的位子,就是到了西安府,孙旺祖也要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孙传庭,可就在孙传庭要坐在蓝田县尊的位置上时,刘德贵喊了一声:“且慢。”
孙传庭这时一脸疑惑,这时刘德贵快步上去,把李朝生坐过的那把椅子抱了起来,然后招呼人道:“给巡抚大人搬把椅子来。”
听了这话衙役立刻搬来一把椅子放在知县的案桌后面,这把椅子比李朝生的那把看起来还要豪华一些,是红木的,而李朝生的那把只是一把普通的梨木椅子,可是刘德贵就是不允许孙传庭坐这把梨木椅子。
自家县尊的东西,谁也碰不得,这把椅子是最开始的那把椅子,李朝生也没做过几次,其实李朝生都没有做过几次县衙审过案子。
而且每次来,李朝生喜欢坐在椅子上,把脚搭在案子上跟众人说话,在别的人眼里就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但是在刘德贵眼里,李朝生那是自带滤镜的,这叫不拘小节。
而这个滤镜就是蓝田人的幸福生活,这样的生活刘德贵以前做梦都没想过,普通农户人家不单可以吃饱,甚至每个月都能吃几回肉,我的天爷啊,这不是神仙般的日子吗?
以前刘德贵想都不敢想,可是李朝生就做到了,这让刘德贵对李朝生打心眼里佩服,当孙传庭要革除李朝生的时候,在刘德贵眼里孙传庭就是个昏官,就是混蛋。
就算他孙传庭的官声不错,可是官声不错又如何,不是说你这个人名声好就不做坏事的,在大名只要你不明目张胆的拿百姓的银子,刮地皮,你的官声就不能太差,说白了就是吃相不难看出罢了。
而你们这样的人,如何跟我们家县尊比,没法比,所以不能让你的屁股脏了我们家县尊的凳子。
孙传庭皱眉,他感觉刘主簿在针对他,不过却没有发作,这时孙传庭看着刘主簿道:“你家县尊呢?”
刘主簿道:“不在。”
“我知他不在,他人呢?“
孙传庭看着刘主簿问道,刘主簿闻言道:“我家大人率领千骑北上,杀鞑子了。”
“北上,杀鞑子?”
孙传庭眉头一挑,刘主簿不屑道:“我家县尊不善于官场之上的蝇营狗苟,不想在此费神,赢了也不露脸,输了也没意义,所以我家县尊带千骑上草原之上,要去跟鞑子抢马场,至于大明这些腌臜事情,就交给我了。”
孙传庭闻言握了握拳头,心中有些恼怒,什么叫大明这些腌臜事,老夫有此不堪吗?
“哼,一方县尊不坐镇中枢,到处乱跑,他这个县尊合格吗?挂印而去,他以为自己是三国关云长吗?”
刘主簿闻言笑道:“这就是我家县尊的本事,人不在蓝田,蓝田却井井有条,风调雨顺,巡抚大人一路走来,觉得我蓝田比之大明其余诸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