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符
而就在大家疑惑的时候,一身官袍的李朝龙进来了,现在李朝龙可是县丞,看的大家伙瞪大了眼睛,其中最震惊的还是王老财,咋一转眼,人家就混到官身了?
李朝龙这时看着众人道:“各位父老乡亲们,认识一下,我叫李朝龙,本县县丞,县尊大人有事,今个我先给大家讲讲叫你们来的目的。”
“这次找大家来,主要是希望大家把家里的粮食都交上来,进行统一分配……”
这话一说,顿时一片哗然,所有人瞪着眼睛看着李朝龙,你想屁吃呢?这年头谁会把自己粮食都交上来的啊?
“我说县丞大人,粮食是我们大家幸苦种出来的饿,你们朝廷也不能强行都要走啊,都要走了,我们吃什么,会死人的。”
“就是,就是,大人,再想想,我们交不了,交不了。”
“对,交不了。”
一群人叫嚣着交不了,李朝龙这时也不慌,只是淡淡的说道:“各位财主想清楚了,现在蓝田县聚集了七万灾民,我们县衙可没有人员能够对抗七万人,这些人要是饿急眼了,知道各位家中有粮,到时候别说粮食,你们恐怕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
听了这话所有人瞪大了眼睛,这是个问题啊,七万灾民,那就如蝗虫过境啊,大家都是多年老财主了,当然知道丰年地主吃佃农,灾民佃农吃地主的这句话。
而这七万灾民可是比佃农可怕的多的存在啊,这,这可能怎么办啊。
所有人都愁眉不展,坐在屋子里一句话也不说,在思考得失,思考自己能不能承担灾民冲击的后果,所有人都快陷入了绝望了。
一个时辰之后,就在这压抑的不能在压抑的氛围里,有人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既然遇到这大灾之年,就认倒霉吧,捐。”
一个人开口其他人仿佛被做了决定一般,也都决定捐,先保命再说。
不过就这样捐了,所有人心里还都是有着怨气的,就在这时李朝龙把房门推开了,紧跟着李朝生穿着知县官府走了进来,立刻拱手道:“各位士绅久等了,久等了。”
听了这话其他人一起看向李朝生道:“见过县尊。”
“别客气,坐,坐。”
李朝生示意众人坐下,紧跟着喝了口茶水道:“各位士绅,捐粮的事情,县丞大人都跟你们说了吧?”
听了这话地主们全都点头:“说了,说了。”
“那诸位思考的如何了?”
听了这话众人全都沉默了,李朝生没着急说话,半天有一个不死心的地主道:“大人,蓝田的情况我们都知道,我们也愿意为蓝田的父老乡亲们做点事,可是大人,家中存粮全都捐了,舍不得啊。”
听了这话李朝生抿了口茶水道:“这说的也是,大家也都知道,我今年买了你们不少的地,而且我们家今年修水渠了,粮食也丰收,要说存粮比你们多多了,这样我先给诸位打个样,今年我家一共收获粮食九千担(汤沟镇一地,不包括六大峪口)。我一点不留,全都捐了,明日各位可以监督,去我家中取粮!”
听了这话所有地主都惊讶的看着李朝生,毕竟九千担粮食几乎是他们今年收成的十倍了,这说捐就捐了?
地主老财瞪大了眼睛,李朝生这时又喝了口茶水道:“本官这次算是毁家纾难了,当然我现在是县尊,应当做到这一步,各位都是乡绅不必学本官,这样你们捐八成,留下两层足够你们一家人吃饱了,等来年风调雨顺,蓝田定可加倍回报与你们。”
听了这话所有人明显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一丝笑模样了,八成,还留下两成,这就比全捐了强多了,这时一个个仿佛占了便宜一般,全都点头:“谨遵大人之命。”
这就是驭人之道了,李朝生刚开始给一个非常难以达成的目标,只要稍微松口对方都会感觉的便宜了,这一招其实生活中非常实用,比如家长对儿子说,这次考双百,就给你买新款游戏机。
其实呢,家长的心理预期是考一个一百,一个九十分以上就行了,然后呢儿子考了一个一百,一个九十九,心里就感觉游戏机泡汤了,结果家长一听,心里很满意,却假装为难的说道:“嗯,这次还行吧,游戏机给你买了,下次必须考双百。”
然后小孩子就会异常欣喜。
当然这个例子可能不太恰当,但是原理是一样的,就是先建立一个较高的心理预期,然后降低目标,就会收获喜悦。
李朝生把捐粮数量变成了八成,顿时获得了地主们的拥护,尤其是李朝生以身作则的前提下。
紧跟着李朝生就跟众人商讨,准备开一个动员大会,本次会议主要精神,动员蓝田县内富裕之家捐出多余存粮。
大会定在第二天上午十点。
大会开始之前,整个会场挤满了人头,大会是在城外荒地开得,搭了一个高台,欢迎全县百姓前来观礼。
大会开始,李朝生率先上台,紧跟着开始动员。
“各位父老乡亲们,我是本县县令李朝生,汤沟镇李家的人,咱们都是老乡,所以我知道大家的不容易,不过今年陕西灾荒蔓延,咱们陕南地区还有一口吃的,陕北之地已经开始易子而食了,不信你们问问逃到你们各乡的灾民。”
“值此大灾之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咱们蓝田也不能独善其身,咱们今年也不好过,所以今年咱们要一起扛过去,粮食要统一分配,不能各家吃各家的粮食,所有农户,每家每户留下一半的口粮,其余都上交,统一分配,今年咱们蓝田县绝不能饿死人了。”
“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捐粮这件事,我这个县令带头捐,我今年一共收获粮食九千担,我一粒粮食也不留,全部运到县衙,各位可以去汤沟镇监督,看我的运粮队是不是有假,我希望大家踊跃捐献,尤其是各镇地主。”
李朝生这话一说完,就好像一个信号一样。
就听人群中一个地主大声喊道:“我蓝关镇王家今年粮食全捐了,一共一千五百担。”
“我小寨镇朱家全捐了,捐粮两千担。”
“我蓝桥镇孙家全捐了,捐粮一千二百担。”
……
开始老百姓还以为这是新知县盘剥的手段,可是听了这些地主的声音,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些地主家出多少粮食,他们这些佃农,村民大约是有数的,这些粮食已经无限接近于全部了,这些地主疯了把粮食全都捐了?
百姓们很震惊,不过人群里也有人间清醒的。
“呵呵……又是官府玩的糊弄人的把戏,还真把咱们当傻子耍了?”
听了这话,周围人道:“啥意思?”
那人道:“这都是老把戏了,大户就是帮着喊个数,到时候官府一粒粮食也不会收他们的,就瓜分咱们那点粮食,耍人呢。”
听了这话百姓们瞪着眼睛道:“不能吧?”
那位人间清醒道:“不信,走着瞧吧。”
“真要这么干,老子就不交粮食,大不了一死!”
“对对,就不交粮食。”
一群人议论纷纷,大家都不是傻子,骗人是肯定不行的。
一场动员会,百姓们一个个冷漠的看着一切,李朝生本以为会群情响应,不过看来自己不动真格的,百姓们对自己是一点信任也没有,别说自己恐怕现在陕西百姓对官都没有信任。
这些官啊,一个个拉出去枪毙都不冤枉。
看来这信任还要自己一点点来组建啊,而组建的方法就是动真格。
第二天,几十辆大车从汤沟镇把粮食一车车拉向了蓝田县的粮仓,看着一车车货真价实的粮食,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大了,玩真的。
可不玩真的吗,因为同一天,其他地主家的粮食也都装车运往蓝田的大粮仓之中。
一车车粮食运到了蓝田大仓库,李朝生吩咐锁匠打了一把巨大的锁头,想要打开这把锁头需要三把钥匙才能打开,一把钥匙李朝生给了县里的管粮官,石小磊,另外两把钥匙,李朝生让全县推举两名最值得百姓信赖的长者。
最后一番推选,选出了两个长者,本来是三位,一位是汤沟镇的李进理,不过老爷子为了避嫌,自动退出竞争。
于是乎这管钥匙的长者就选出来了,李朝生规定粮食入库这天起,每天有二百人的保安军外面守着,五十米之内,任何人不允许玩火。
然后粮仓每天凌晨五点与下午三点开两次仓门,运送粮食到各地给干活的人吃,而且每次开粮仓后,百姓们可以前来参观,看一看粮食有没有少。
欢迎百姓们的监督。
李朝生这一点做到之后,在派人下乡收粮,而且态度也不是很强烈,李朝生做出了规定,给每家每户存粮能熬过今年冬天,多余的收上来统一分配。
这个工作很顺利,得力于李朝生的以身作则,以及全县地主们做出来的表率作用。
“旅长。”
县令家中,李朝生正在啃地瓜,一个非常小的地瓜,这是李朝生今天的一顿饭,当然这就是这么一说,做给下人们看的。
留着给大家往外传的,其实每天饭点,李朝生都会偷摸的利用时空门回去一趟,然后什么火锅米饭大盘鸡,干掉干掉不客气。
反正李朝生不会真的亏了自己的肚子,那地瓜真的就是作秀的,那一根两根拇指粗细的小地瓜,那是给李朝生溜溜缝的。
不过就算如此,李朝生节衣缩食的美名也传出去了,大家伙都知道李朝生每顿饭就吃一根小地瓜,绝对没有多余的。
知县家里有帮着洗衣服的婆子,也有帮着干活的奴仆,这些人李朝生本来不想用,不过后来看这些人不用就没饭吃了,于是就把一些洗衣服做饭的活分给他们。
而这些人都是本地人,做完了工就可以回家了,所以他们能看到县令每天吃饭,也能知道伙房今天就做了这些地瓜。
这些人说话还是有说服力的,很快人们都知道这件事,也信了,当然也有人间清醒的说:“哎,给咱们装呢,看他能挺几天。”
结果打脸就是这么猝不及防,李朝生坚持就是一个月,这一下所有人都傻了,有人就嘲笑人间清醒;“你装能装一个月啊,你一天天就知道胡乱猜,脸臊不?”
人间清醒:“哎,不应该啊?这么能装是个狠人啊。”
两个月,人间清醒崩溃了,三个月人间清醒彻底闭嘴了,就算是装的,能一下装三个月,那就是真的,这回大家伙相信知县是个好知县了,甚至有些人偷偷往知县府衙送鸡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这些民间的事情李朝生也不知道。
李朝生现在正在关心大事。
汤沟镇的粮食,各大地主的粮食,老百姓手里收来的多余粮食,全部装进了仓库,这一下蓝田县的仓库比丰收之年的粮食还多得多。
一共装了将近五万担粮食,这么多粮食,整个蓝田,不整个陕西估计也没有谁家有这么多粮食了。
看着这些粮食,整个蓝田百姓心中就有底了,有这些粮食打底,最起码饿不死了。
于是整个蓝田开始了如火如荼的大建设,首先蓝田县衙拆了,重建,紧跟着所有灾民全都发到工地,去修水库,去修水渠。
李朝生要让所有人都都起来,光吃饭不干活可不行,现在粮食都在李朝生的手里,李朝生用粮食开催动百姓,开始在蓝田修建水利工程。
北乡水库现在聚集了两万人在那里修建,清风亲自坐镇,他跟李朝生保证,来年开春,水库就能投入使用,要是不能他提头来见。
不过却被李朝生一脚踢飞,你小子少来,你现在可是蓝田水利总指挥,比老子都重要,老子能杀你。
至于其他灾民,分散在各个乡镇,给老子修水渠,修水库,多修一些,没坏处。
当然这些都是男人的活,至于女人,帮着做饭,每天粮食都会按照村为单位发放,发下去,村里女人就集中在一起把饭做熟,大家一起吃。
现在的政策就是,干活有饭吃,不干活没有饭吃。
而这样做绝对是省粮食的,而且效率也特别高,当然这个政策不能长久实施,可是灾年这绝对是个绝好的救援方法。
所有人都在干活,灾民们比本地百姓更加卖力,他们难得参加修建水利工程,女的就被安排道河上,切开冰层把冰块扔到地里。
这样来年只要冰化了,这边土地就能得到滋润,就算不下雨,也能顺利的完成播种。
播种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整个蓝田县所有人都被李朝生调动起来,所有人都铆着一股劲,玩命的干,因为这个时代只有玩命了才有资格活下去。
李朝生带着县里的主簿,县尉,一行人走在乡间的路上,看着干的热火朝天的县民们。
刘主簿不由感叹一声:“大人啊,这等盛况,老夫平生仅见,别的地方官遇到这样的天灾,不是向朝廷求粮,就是信了那神鬼之术,找神婆求雨,期待上苍垂怜,给他们一条活路,可是往往两样都不得活。”
“朝廷无力救灾,老天爷也无心救灾,最后只能闹得百姓死伤无数,尸横遍野,人相食的地步。”
“而大人你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与天抗争,大人真乃古今第一人也。”
老主簿是真的被震撼了,当然他说的古今第一人肯定是拍马屁了,不过这种无双大雅的马屁,李朝生听着蛮舒服的。
李朝生这时看着干活的百姓道:“其实天灾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在灾荒面前低头,而且陕西这场大灾难明显是可以避免的,而且解决方法也很简单,只要县官在灾难之前多修水渠,完全可以把灾祸消灭于无,可是为何没有一个官愿意这么做呢?”
听了这话老主簿沉默片刻道:“无利可图,无能为力。”
李朝生听了这话看向老主簿道:“何解?”
老主簿叹了口气道;“县尊大人,这蓝田之事,也就遇到大人可以推行下去,到了他县,根本不可能,第一无利可图,当官是为了发财,修水渠是要花钱的,那个官会为了百姓花钱,而且现在大明官场,政党林立,当官的首先想着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