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天下
所以夏守忠此时那是要多郁闷就有多郁闷。
石仲魁放过赖二,不是他心善,而是不能真打死他。
至少不能死在自己的命令下。
否则必然会有嗜杀的名声按在自己头上。
从古至今,不孝、不忠、不义、嗜杀等坏名声,那是想洗白都洗不掉。
所以推到夏守忠和绣衣卫头上,再适合不过了。
夏守忠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明白,得罪御史的话,皇帝应该不会拿自己如何。
对着绣衣卫一个千户摆摆手,“既然六元公都这么说了,那就先关进诏狱里再说。”
听到要把自己关进诏狱,赖二恐惧的也顾不上一嘴、一脸都是伤口。
有些口齿不清的喊说什么,石仲魁等人仔细听了听,才知道赖二的意思是说,自己等人没权把他关进诏狱里。
石仲魁还没笑出来,夏守忠眯着眼睛冷笑道,“你倒有见识,既然这样,那关进北镇抚司的大牢总没错了。”
诏狱说白了,就是关押着皇帝亲自下旨抓捕的人,而关押地点只能在北镇抚司大牢。
否则别说关刑部和大理寺了,内阁和大臣们说不定还会把皇帝抓人的旨意驳回去。
所以世人都习惯了用诏狱代替北镇抚司的大牢。
当然,赖二说的其实没错,夏守忠确实没权利把他关进诏狱。
可夏守忠改说关进北镇抚司,也没人能反驳。
大不敬之罪,必然是绣衣卫的事。
赖大此时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自己兄弟,真以为自己是宁国府的大管家,夏守忠就非得给贾家面子?
然后不由想到亲娘在家中,时常提醒自己兄弟俩,还有家中子侄们要谨慎、要有畏惧心,更不能偷奸耍滑的话。
以往自己兄弟俩听多了,就当是耳旁风。
但赖大绝想不到,自己这位兄弟居然跋蠢到如此地步。
之前忘了规矩,还能用心急来解释。
随后说‘冤枉’也能用被吓到了,脑子一片空白,这才不过脑的说了错话。
但到了此时还敢反驳夏守忠,那就真不是愚蠢能解释的通了。
看着赖二被如狼似虎的绣衣卫拖走,赖大心里只剩下后悔和恐惧。
而且往深处想想,万一赖二在北镇抚司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贾政或许想不到灭口,但贾赦、贾珍就不好说了。
而内宅里,贾母、王夫人和王熙凤也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更别说还有个聪明绝顶,又铁石心肠的贾家女婿。
石仲魁笑呵呵的对夏守忠道,“公公,听闻诏狱连探视都不允许,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夏守忠翻了个白眼,心里想说,有机会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但这话打死他都不敢说出来。
笑呵呵道,“六元公是天下读书人中的翘楚,心里关心的也是家国民生,咱家和绣衣卫若是还需要您分心关心那些刑狱之事,那咱家就是罪人了。”
石仲魁微微一笑,既然不需要自己分心,那就是说不会有后续的麻烦。
随后趁机说道,“今早本官还怀疑过宁国府的管家赖二,用钦差的身份吩咐百户崔和忠暗中去查查他。
现在看来应该是不用了。”
这话明着是说给夏守忠听的,但石仲魁说话是,眼睛看的却是贾政、贾赦和贾珍。
叔侄三人当然也听出了石仲魁的意思,脸色微微一红,心里一边担心赖二真有问题,又希望他没问题。
随后则对赖二愈加不满起来。
奴才出错,主子丢人,而且还是孙女婿和宫里大太监面前,贾珍即便之前心里还惦记着赖二过往的功劳。
此刻也恨不得再打赖二一顿,更别说他已经自身难保了。
至于贾赦这老纨绔,果然被的话一提醒,暗道保不准赖二为了保命,会在大牢里乱说。
心里顿时起了弄死赖二的念头。
但刚想说‘这种狗奴才,直接打死算了’的话,猛的又反应了过来。
赖家可不仅仅只有赖大才知道贾家一些机密。
赖大倒好说,荣国府还能制约他。
关键是赖嬷嬷那老不死的,当年就和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鸳鸯和管家的王熙凤一样。
和老太太一起侍奉过贾家曾祖母。
也因为这种身份,老太太当家之后才会让赖大当荣国府管家,赖二当宁国府管家。
可以说,这一家子是真正的心腹。
可惜人心是会变的,贾家也没当年宁荣二公还在时的权势,以至于隐隐还被家仆制约了。
随后贾赦又想到赖大、赖二这么多年侍奉自己家,加上打着贾家的旗号在外面做生意,家财怎么说也有大几万两银子。
若是以帮他脱罪的名义,怎么也能捞大几千,甚至一两万两银子。
趁着带石仲魁和夏守忠进中门时,贾赦拉着他低声问道,“贤婿,万一绣衣卫真查出赖二有问题,还请先告知一声?”
石仲魁一听就知道这老家伙在想什么,心里对他实在是有些无语。
就不想想,光是惦记家奴家财的名声,就能让贾家变的臭不可闻。
虽说名义上赖家除了赖尚荣外,全是贾家的奴仆。
但奴仆不等同于如同牲口一样的奴隶。
否则干嘛要给家生子和下人发月钱?
干嘛还要时不时的施恩和赏赐家仆?
人家给你卖命、世代服侍你,却不代表这主家能肆意谋夺家仆的家财。
可以说,在绝大多数底层人心里,钱比命还重要。
家主若是找到合适理由,打死一两个奴仆,其他仆役也不会说什么。
但若是主家盯上下人们的钱财,那人心就真散了,甚至和你拼命都有可能。
石仲魁有些腻歪的对贾赦摇摇头,“岳丈大人,珍大哥便是前车之鉴,小婿劝您还是省省心,免得和他一样。”
贾赦一愣,随即就恼怒起来。
可看着石仲魁身上正四品官服,腰间系着的御赐金牌,还有年轻的不像话的脸,气势立马就低了好几个级别。
若是惹恼了他,鬼知道自己这位外界传闻手段非凡、又心狠手辣的女婿,会不会真逼着自己出价当道士。
而且最关键的是,自己和他若是起了纷争,保管老太太、二弟和即将继承宁国府的蓉儿,会站在他那边。
贾赦心里重重叹息一声,就见石仲魁笑呵呵的快步迎上自家老太太。
不等老太太问赖大、赖二的事,石仲魁就先开口说宁国府的事。
听闻宁国府不仅由贾蓉继承,贾蓉还能进屯田司效命。
一旦有了功劳,便可以不降等继承三品威烈将军的爵位,贾母心里不由重重松了口气。
瞬间就忘了赖大、赖二。
甚至觉得这反而是好事,等于再给了宁国府几十年的富贵。
贾母抓着石仲魁的手,不停的说着‘这样也好、这样也好’的话。
邢、王夫人、王熙凤等人稍微想想,也明白这事除了贾珍倒霉外,整个家族其实都能获利。
也就没那么担心和忧虑了。
夏守忠见贾家人安稳了下来,贾蓉也跟着石仲魁家的仆役回了贾家,这才笑呵呵的上前宣旨。
听到圣旨上说的和石仲魁说的没什么区别,除了贾珍再次面如死灰外,贾赦心有余悸外,其他人不仅没多少悲苦的表情,心里还隐隐高兴起来。
而跪在地上的贾蓉,忙趴在地上不敢说话。免得一开口,就让人听出自己的语气中,带着难以遏制的狂喜。
同时对石仲魁那叫一个感激。
若不是大家都还跪着,他甚至都想扑到石仲魁这个姑父面前,对他行跪拜大礼来表忠心。
当年秦可卿的事,说贾蓉心里没恨过贾珍,那是不可能的。
但在这个孝道社会,贾蓉是真不敢反抗,甚至一旦反抗,说不定就会被已经鬼迷心窍的贾珍打死。
这话真不是贾蓉臆想。
贾珍既然干得出畜生都不如的事,哪里还会在乎亲儿子。
若是秦可卿有了身孕,说不定反而会想着弄死贾蓉。
贾蓉此时如此激动,也就说的过去了。
旨意宣读完后,夏守忠笑呵呵的等了一会。
见对跪在自己面前的贾蓉一直跪趴在地上不动,不由皱眉道,“蓉哥儿,还不接旨?”
不是贾蓉不想接旨,实在是他此时不敢抬起头。
而且真抬起头上,面无表情还不行,非得痛哭流涕才对。
但此时他是真哭不出来。
理智上一直提醒自己要哭,偏偏就是哭不出来不说,好几次还差点笑了出来。
笑自己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笑贾珍总算遭了报应。
而且不仅要笑,还要大笑,才能发泄出自己这么多年遭受的冤屈。
石仲魁见状,大概也猜到了贾蓉的心思。
上前一脚踩在了贾蓉的手上,随后伸手按在了贾蓉的肩膀上稍微一发力。
嘴上却说着,“蓉哥儿,这是陛下的恩典。你再如何孝顺,也已经无可更改。反倒是不接圣旨不仅违背忠孝二字,还会连累的宁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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