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天下
“伯谦,父亲让我转告你,能避免与河道总督衙门发生争夺,还是尽量避开他们为好。”
石仲魁明白于同甫这话的意思,河道总督是实实在在的正二品重臣,不仅位高权重,还是利益极大的关键位置。
如果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来比较的话,河道总督就能捞百万之巨。
明末东林党大佬李三才的家财就有470万两银子。
而这位大佬曾经以右佥都御史的身份,总督过漕运和矿产。
至于是不是因为这差事,而家资巨富,那就见仁见智了。
道理石仲魁明白。
而且之前贾琏就说过,只要自己愿意提供八宝酒,那些个勋贵们看在银子的份上,绝对会帮自己把河道清理一遍。
那时候自己拒绝了,还能用不敢相信勋贵的办事效率来推脱。
但现在既然能升官了都还拒绝,难免会被人猜疑。
再说清理河道之事,本来就是抢了一些做过准备的官员们的立功机会。
要是连口汤都不让人家喝,不恨死自己就怪了。
想明白这些的石仲魁,心里已经打算见好就收了。
不过他现在想确定,河道总督衙门是不是和师门有什么关联。
盯着于同甫问答,“师祖或者师叔们,是不是和河道总督有旧?”
“这个”,于同甫顿时被问住了。
而他这一犹豫,对石仲魁来说不用继续听下去了。
心里暗骂难怪几千年里,能被史书用浓墨记载的清官、名臣就那么些个。
不是没人比他们聪明,也不是没人比他们更有能力,实在是真正能坚守本心,表里如一的人太少。
石仲魁叹息一声,想着自己答应过城隍,处理好护城河里的遗骸。
对于同甫说道,“三日后我会命人清理护城河,这期间要是某能升为侍读学士,那小弟之后就得想着如何完婚了。”
这话只是句试探。
石仲魁不是怀疑于洪高和于同甫,但自己刚好要清理护城河,就有人急不可耐的想着把自己踢走。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动了其他心思。
当然要是自己真能升官,石仲魁也不介意放手。
再说,他也没忘了,自己当初向皇帝说过,自己会在河道之事上,待上三五个月。
皇帝如何想先不说,至少自己不能主动站出来说,不想再管河道的事了。
于同甫见他妥协了,心里重重松了口气的露出笑容离开。
而石仲魁在于同甫离开后,在书房里想了整整一夜。
临到天微微亮时,暗自叹息一声,招来锦毛鼠。
石仲魁其实早就明白,那位从来没见过面的师祖庞世同,肯定也不是什么道德完人。
但不这妨碍他之前一直把庞世同,塑造成自己希望的完人,以压制心里那些负面情绪。
给自己树立一个道德标杆的办法其实很蠢,但出奇的好用。
不过一旦希望破裂,说不定会从极度喜欢,变成极度厌恶。
好在石仲魁足够理智,虽然招来了锦毛鼠,却没打算把户部那些烂事全掀出来。
否则面对户部大案,自己别说升官了,除了极少数一些大事,其他的都得靠边站。
而户部度支司刁主事刁德兴,和被石仲魁盯上的右侍郎就倒霉了。
……
两天后大朝会上,果然有人站出来,列数石仲魁开荒、清理河道、还有稻田养鱼的功绩,请求朝廷嘉奖。
这话顿时获得至少十几个大小官员的支持。
皇帝倒是愿意看到石仲魁升官,但又不愿意由文官提出来。
无法加恩于石仲魁,这要是让他升官太快,今后鬼知道他会不会转变立场。
勋贵和武官们因为八宝酒和河道码头的事,有人对石仲魁好感满满,有人也不愿意在此时得罪他。
毕竟作为六元魁首,升官本来就比一般人快,更别说有实实在在的功劳傍身。
即便少数勋贵和武官看石仲魁不爽,此时也不愿意当出头鸟。
免得被石仲魁记恨上,未来还回来。
唯一麻烦的是,如何升官。
最简单的当然是任职詹事府,第二则是升任侍讲学士。
石仲魁已经是正六品的侍讲,詹事府剩下能充任的官职可不多。
数来数去,正三品的詹事,和正四品少詹事肯定不行。
那就剩下正五品的左、右春坊大学士和左、右庶子,还有从五品的左谕德。
而且这些官职基本上都是兼任,又因为皇帝还没立太子。
也就是说石仲魁去了詹事府,他的本职其实还是正六品的翰林院侍讲。
只不过升了五品过度一下,今后充任侍郎就更容易了。
正当大家刚刚商议好,升石仲魁为詹事府的左庶子时。
紧接着就有人站出来启奏道,“臣礼部给事中杨文钦有本要奏。”
皇帝心里忽然有股不详的预感,迟疑了片刻才说了个‘准’。
“臣弹劾户部度支司主事刁德兴。”
杨文钦也不傻,弹劾的罪名是刁德兴玩忽职守,以至于各衙门想从度支司拿到银子,等上三五个月都是常事。
这事其实不用查,因为在场的朝臣基本上都明白是因为什么,不过因为杨文钦并没掀桌子,倒让不少人暗道可惜。
但这也给了他们找户部麻烦的理由。
一旦顺着刁德兴查下去,说不定就能摸到条大鱼。
所以户部不少人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随后锦毛鼠在刁德兴被抓后,往左都御史严浩文家,扔了一份从刁德兴偷偷藏起来的账本中,抄下来的几页账单。
而这几页账单里,全是户部右侍郎收钱的时间和数目。
这位左都御史一看就怀疑这是有人在算计自己,却又拿不动注意,是否是刁德兴在威胁自己救他。
因为他也是从户部火耗上得利的大佬之一。
犹豫不决,当然就不敢冒险。
只能先召集几个大佬来商议,其中就有那位户部右侍郎。
之后对刁德兴的审理异常顺利。
这家伙得到暗示后,心里也明白保住命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至于账本,当然是满口否认。
否则,前脚说出账本,后脚自己就得死在大牢里。
刁德兴罢官归家,右侍郎也上书请辞,而且态度异常坚决。
因为他已经明白,必然是有人在幕后筹划,借着朝堂商议石仲魁的奖赏的机会,利用刁德兴的事趁机逼迫自己辞官。
而且这些人并没做绝,那自己要是再不走,后果必然更严重。
当然,这位右侍郎一开始还想挣扎一番,毕竟没人放的下权利的诱惑。
但他不愿意,不代表其他人还敢让他留在京城里。
石仲魁也强忍到现在,才去了左侍郎赵伯春家。
此时上门,不仅让人觉得理所当然,也能尽可能的不引起朝堂内外的猜忌。
道理很简单,右侍郎已经上书请辞了,石仲魁帮翰林院的侍读学士,就等于帮自己。
还能获得这位侍读学士和他背后师门、亲友的感激。
赵伯春其实巴不得右侍郎滚蛋,毕竟新来一个右侍郎,至少三五年里都威胁不到他。
而且他其实更愿意翰林院的侍读学士过来。
因为人家的眼睛只会盯着入阁。
而户部尚书一项都是内阁大学士兼任,也就是说这位侍读学士不敢对户部尚书不敬,也不敢短时间内对付他这个左侍郎。
更别说此时帮石仲魁,未来绝对能得到不小的回报。
至于银钱,到了赵伯春这级别,钱这玩意真不是首要的。
最后朝堂上一番争斗和交易后,现任右侍郎因为失察,被外放到外省去了。
户部右侍郎一空出,立马成了各方势力争夺的对象。
6月下旬,石仲魁正在护城河外亲自盯着屯田兵,把护城河的水源切断,就等着护城河里的积水顺着出口流走大部分时。
任命他为翰林院侍读学士,詹事府左庶子的公文,正式送到他面前。
第152章 招魂
虽然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升官没问题,可石仲魁亲耳听到后,心情还是难免有些激动起来。
到了这一步,等于侍郎已经再向自己招手,甚至半只脚都已经跨进了内阁。
想想历史上明初朱元璋亲点的,那位真正的第一个连中六元的黄观,也只用了5年时间,就一路坐到了礼部左侍郎的位置。
到了建文朝时,更是坐到从二品。
而那时他才37岁,而且只用了9年时间。
没道理自己比他还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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