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放心油条
那些村落,都是根本没有能力搬走,也没有能力跨越荒原,去大乾讨生活的人,他们只能被困在荒原上,硬扛着,最后彻底消亡。
后来村子借助羊倌,带着他们跨越荒原,来到了村子里,一方面,他们有了活下去的机会,另一方面,也补充了村子里的人口。”
里长说到这,微微一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涩然。
“你没发现么,村子里根本没有孩童的。”
“发现了……”余子清点了点头,在来到这的第一天,他就发现了,只不过他从来没问过,知道这种问题肯定比较敏感。
“因为村子里的人,都没办法拥有自己的后代了,羊倌带来的人,便是后代。
我很讨厌那些羊倌,却又不得不跟那些羊倌做交易,除了他们,没有人会再带人来这里了,没有他们,那些人继续待在荒原上,也活不去。
到了今天,我听老羊说过,荒原的天气诡异的越来越冷,万物绝迹,恐怕已经没有什么还存在的村落,也没什么活人了,你们就是最后一次来的人。”
老羊和里长各自说完,一起看向余子清,里长指了指黑山羊和黑袍人。
“现在,要怎么处理他们,你来做决断。”
“阿爷……”二憨挠了挠头,一脸懵逼的看着。
“你闭嘴。”里长粗暴的呵斥了二憨,根本不让他发言,而且看二憨的样子,就知道他什么都没听明白,越看越气,除了长肌肉长力气了,别的什么都没长。
这种货色,以后怎么敢把村子交到他手上。
越想越气,里长挥舞着拐杖,猛的抽在二憨的脑门子上。
二憨一动不动,愣愣的看了一眼敲在脑门上的拐杖,顿了顿之后,才哎哟一声,捂着脑门蹲在地上,装模作样的嚎两声。
余子清沉默不语,看着眼前的老羊和里长。
他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村子里的人看起来都不太正常,却又挺正常。
他们曾经都是一群已经活不下去,快要饿死的人,对饿死的执念特别大,大到宁愿再也没有血亲后裔,也要抓住村子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羊倌带来的人,就是曾经的他们,来这里就是赌命。
赌赢了活着扎根村子,得天之大幸;赌输了,就把命交代出去,也不后悔。
不是羊倌需要村子,而是村子需要羊倌,没有羊倌带着,作为守卫,再加上造畜之后,大幅度降低对活命物资的依赖,那些普通人不可能跨过危险的荒原,抵达村子。
而老羊说的却是另外一面,以老羊所说,这二人作恶多端,不只是活跃在荒原,黑山羊麾下的羊倌,还辐射到了大乾、大离,那些生活的好好的人,包括孩童,都不放过。
按照余子清朴素的观念,这俩货死定了。
现在这二老,将选择权丢给了余子清,让余子清来选。
余子清沉默良久,二老也不催他,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现在,要么杀了这俩,要么做交易,让他们继续从更远的地方,比如大乾、大振的边境绑人,来给村子续命,荒原都这幅鬼样子了,跟荒原接壤的地方,必然也不会是什么个个家有余粮的善地。
站在村里人的角度看,这里是他们内心唯一的希望,活下去的锚点,让村子存在下去,必然是排在第一位的,谁阻碍谁就是死敌,不可能让他们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当传统意义上嫉恶如仇的正义人士。
低头看了看地上的俩家伙,他们俩立刻吓的不停翻白眼,黑山羊更是又被吓的屎尿齐流。
余子清也不知道这俩吃了多少迷神药,五感被扭曲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在他们眼里,自己是什么样,反正肯定挺恐怖的。
“我要先给他们分开解毒,然后问一些情报,问完了就杀了吧。
纵然这次放了他们,他们也不会老实的,后续就算再送来人,谁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不是都是活不下去的穷苦人家,这一次送来的人里,就有心思歪的家伙。
再有下次,就算他们贪慕锦岚矿,不敢明面动手,也必定会故意埋下点隐患。
再者,退让一次,他们就会觉得你可以退让第二次。
荒原已经废了,村子也不能再依靠他们,既然不能生育,那就慢慢想办法研究,看看能不能找到解决办法,看看是因为环境的原因,换个环境就可以了,还是人已经出问题了。
实在不行了,我离开之后,再想办法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可以安定下来,再把村子里的人想办法都安全的接过去。
我想,村子里应该没人会在意这里的矿产吧。”
余子清一口气说完,看向二老。
二老没有犹豫,立刻一起点了点头。
“好,就按你说的办。”
余子清有些意外,跟着就反应过来,二老根本不是让他二选一。
只是想看看他会怎么做。
可能无论他怎么选择,二老都会点头。
看了一眼旁边的二憨,余子清忽然有些明白了,他们只是想让后辈开始当家了,怎么选择根本不是考验,后续怎么做才是考验。
而里长,也真正的把他当自己人,里长绝对比他更清楚,村子里现在遇到的困难,也明白必须做出改变。
同时,也更明白,村子的核心是人,是那些求活的人,而不是这块地。
余子清看了看老羊,他肯定跟里长说了很多事情,不然的话,里长再开明,也不会忽然做出这么大改变。
余子清走出来,去厨房炼制了一份迷神药的解药,让二憨卸掉了黑袍人黑五的四肢关节,钳制住他的躯干和脖颈,这才给他喂了一份解药。
一份解药下去,黑袍人依然有些神志不清,意识却清楚了很多。
他看其他人都恢复了正常,听觉也恢复了正常,就是看向余子清的时候,余子清依然是那副不可名状的模样。
“我问,你答。”
“大人随便问,小的保证知无不言。”黑袍人瑟瑟发抖,呼吸都感觉有些困难,头都不敢抬,生怕再看一眼。
“姓名。”
“黑五。”说完还生怕余子清觉得这名字是假的,连忙补充:“我小时候一直没名字,直到被收入组织,才被起名黑五。”
“身份、来历。”
“我是七楼的黑山羊缰绳,跟着黑山羊一起,为组织打探情报,已经很多年了……”黑袍人生怕说的不够详细,被认为有所隐瞒,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了半个时辰才大概说完。
“修行的功法、术法、神通、法宝。”
“七楼的《迷雾鉴真》和《西风秘诀》,术法都是配套,神通不会,法宝就俩法器……”
黑袍人说着,指了指怀里,得到允许之后,才将一个储物袋拿出来,从中取出几本书,两个法器,一起放在地上。
一通交代,极为配合,折腾了半天,余子清看了看怀中的锈剑,不知何时,已经通过判定了。
他继续问下一个问题。
“七楼的驻地在哪?”
“在大乾西北的……”黑袍人神色呆滞,麻木的开口,只是刚说了几个字,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他面露惊恐,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一圈刺青形成的圆环,在他的脖子上浮现,那些刺青绽放出幽幽微光,瞬间凝聚成一股,没入他的脑袋里。
眨眼间,黑袍人缓缓倒在地上,瞳孔缓缓的放大。
死了。
第十九章 老羊坑人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根本没有人能反应的过来,而且反应过来了也不可能阻止。
老羊在看到黑五脖子上浮现出刺青的时候,立刻厉声大喝。
“二憨,带他们俩退出去,快!”
老羊太明白遇到危机的时候,怎么指挥才是最高效的,尤其是面对二憨这种人,你得给他明确的指令,他的身体便会先一步执行命令,根本轮不到过脑子。
就如同此刻,二憨的脸上还带着惊疑不定的神情,眼神都有些呆滞。
可是听到老羊的话一瞬间,全身的肌肉便在瞬间紧绷,心脏跳动的速度骤然加快一倍,整个人都仿若易燃的油脂,在瞬间被点燃。
根本没有过脑子,身体便已经先一步化作一道残影,一手一个夹着里长和余子清,以自己的后背,撞开了身后的大门,背对着屋内冲了出去。
而老羊在喊出话的一瞬间,四肢齐动,特有的爆发式跳跃,让他一跃便向着屋外逃去,同一时间,他喉头一动,舌头一卷,便将一块黑石吐了出去,正巧落在黑五的身上。
等到黑五暴毙,倒在地上,不到半息的时间,屋内已经没有活人了。
到了一息的时间,立刻见到黑五的眉心,浮现出一个符文,隐隐有摄人心魄的吟诵声传出,初时细如蚊呐,逐渐越来越响。
伴随着吟诵声,一点光圈如同扩散开的涟漪,从黑五眉心扩散开,而后立刻犹如浪潮回卷,再次卷了回去。
就在这时,黑五身上那块黑石,被光芒涟漪激发,光圈倒卷回去的时候,立刻有大量的黑烟从里面涌出,融入到黑五眉心的符文里。
只听噗嗤一声,符文崩散,那越来越大声的吟诵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被吸引出来的黑烟,也重新缩回到黑石里。
……
同一时间,一处深山里,周围植被茂密,数十丈高的巨树随处可见,一颗颗巨树的树冠争夺阳光,交错着填充了每一丝缝隙,让树冠之下犹如黑夜。
就在这里,伫立着一座七层高塔。
高塔之下,一个两颊凹陷,刺青遍布整张脸的人,正站在高台上,对着下面一众人,挥舞着手臂,慷慨激昂的说着什么。
忽然,他神情一动,伸出右手食指点在了自己的眉心,一枚符文随之浮现。
看到他的动作,下方静心听讲的众人,立刻开始了高声吟诵,声浪阵阵,却不见传递出多远,反而随着声浪挤压,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开始弥漫。
刺青人面色肃穆,眼睛里杀机四射。
有核心的成员,泄露了不能泄露的机密,触发了禁法,被当场反噬了。
他现在就要看看到底是谁,每一个符文都有特定的人,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他只需要感应到,立刻就能知道是谁被反噬而死,顺带着还能看到周围的情况。
同时,还能借助众人的力量,吟诵法典,说不定还能将那叛徒旁边,不是很强的人,都控制住,控制不住留下个种子也行。
最重要的则是能感知到附近的气息,这个时候,叛徒将机密泄露,只需要捕捉到他旁边人的气息,说不定就能知道是谁,或者圈定一个大概范围,修行什么法门的人,会有这种气息。
没法立刻确定,但下次在遇到的时候,就能立刻认出来。
这就是他们隐藏机密的方法,屡试不爽,所以组织里几乎没有人会泄露不该泄露的机密,纵然是有些反叛出去的人,也不会泄露一些机密。
他本以为这次链接的如此顺利,能获得的信息肯更多一些。
然而,在链接到的一瞬间,他便察觉到一种诡谲无比的力量,以一种主动送上门的方式,霸道的冲开了一切,第一个冲到他的感知之中。
刺青脸极为果决,第一时间掐断了联系,崩碎了符文,甚至为了保险起见,连同他那一丝神魂的力量,都一同强行掐断。
他闷哼一声,面上青蓝交错,锐利的眼神都因此暗淡了一些。
神魂受损了。
“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