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放心油条
“做饭好吃。”二憨想也没想,脱口而出,眼看自家阿爷脸色有了点变化,连忙补充道:“余小哥挺好的,除了做饭好吃,也懂得多,人也很好,就是身子骨差了点,一颗锦岚菇都扛不动。”
“恩,他做饭的确好吃,我以前还从没想过,锦岚菇竟然也能这么做,让他去挖矿,着实可惜了……”
“阿爷,余小哥这身子骨,哪能去挖的了矿啊!”二憨立马急了。
里长没说话,看着自家儿子的模样,乐得不行,笑完之后,指了指厨房。
“说的也是,是浪费了,挖矿也不差他一个,他这身子骨是太弱了,你要是得闲,就去教教他拳法,让他涨涨力气,不然的话,哪天去菇林碰到什么危险,他连喊人的力气都没有。”
“好嘞,我现在就得闲。”二憨喜笑颜开,欢快的奔向厨房。
里长远远的看着,良久之后,收敛笑容,一声长叹,眉宇间也多了一丝藏不住的担忧。
另一边,二憨冲到了厨房门口,对着里面干活的余子清挤眉弄眼。
“二憨,你这是饿到鼻子眼睛都抽筋了么?”
“哪有,我这是有事找你。”二憨伸长了脖子嗅了嗅,油脂的芬芳,让他放弃了现在就说出来:“余小哥,你先做饭,我等你先干完活。”
“行。”
一顿饭吃完,二憨拉着余子清就往后山走。
“二憨,你先说要干什么?后山不是不能去么?”话虽这么说,余子清脚步却没停下来。
他想去后山转转好久了,只是一直克制着好奇心,除了生活和干活必须要去的地方,他别的地方都没主动去过,省的多生事端。
他只是一个才来没多久的外来者。
到了后山,余子清能看到不少坟茔,空气里弥漫着阴森森的凉意,村子里所有身亡的人,都会被埋葬在后山,而之前来后山偷白肉的人,就是在这里挖的。
所以,后山在村子里一直都是很敏感的地方,平日里没有人敢单独来这里,瓜田李下,容易说不清。
二憨带着余子清穿过大片的坟茔,大部分坟茔,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只有少数几个,能看到坟头土的颜色略新鲜点。
走到没有了坟茔坐落的地方,再次绕过一个小山坡,立刻看到前面有一大块,足有数百丈大的焦黑石头。
走近一看,上面能清晰的看到一个个脚印深浅不一。
“余小哥,阿爷看你身子骨太弱,怕你砍菇的时候,万一遇到虫子你喊……呃,你抓不住,让我带你练练拳法,壮壮骨,你看好了。”
二憨也不问余子清愿不愿意,在他看来,这是大好的事情,索性直接开练。
二憨跳上黑石,整个人的气质都瞬间一变,全身的肌肉紧绷,平日里憨憨的眼神,都变得锐利,一声低喝,双脚便骤然陷入黑石寸许,浓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余子清眼神一凝,仿若忽然遇到了凶兽,来自于血脉的本能,让他在这种压迫感之下,本能的后退了两步。
二憨却恍若未觉,自顾自的演练开来,一拳一脚,充斥着凶悍的气息,他的皮肤都开始浮现出一丝古铜色。
余子清还敏锐的注意到,随着二憨演练拳法,脚下的黑石里,不断的溢出一丝丝微不可查的黑气,伴随着二憨演练被其吸收掉。
随着时间推移,那种黑色的气体越来越多,如同滚滚狼烟,喷涌而出,二憨呼哈着将其全部吸收掉。
余子清敢肯定,这肯定不是在炼气修行,那些黑色的气体,也肯定不是什么他印象里的气体物质。
这就是老羊所说的养身之法。
按照正常的标准看,二憨的确是普通人,他从未开始过真正的修行,他不是修士,老羊所说的众多修行之道里,从没有这种。
他只是在单纯养身,只不过他这养身养的有点离谱,他全力一拳,怕是之前那四个邪道羊倌,都会被锤爆脑袋。
两炷香的时间过去,一切恢复了平静,二憨憨笑着走出来,挠了挠头。
“余小哥,你别怪我,我练起来就忘了是要来教你的……”
“没事,我先看一遍,是正常程序,接下来你慢慢教我就行,对了,这套拳法叫什么?”
余子清可不矫情,能让老羊都专门叮嘱过的养身之法,有机会学,还不好好学,岂不是棒槌。
“啥叫什么?就叫拳法啊。”
“……”
行吧,拳法就拳法,名字不重要。
等到走上黑石,开始练拳,余子清就感受到了,一种跟他正常锻炼时差不多的感觉,全身的肌肉都在紧绷发力,心跳在加速,呼吸也在加速,只不过此时的感受更为明显。
那种阻碍他变强的阻力,随着拳法展开,在一点一点的消散,那种撸铁到极限时举不动的阻碍感,也在慢慢减弱,直至消散。
数日之后,一整套拳法学完,等到他不太顺畅的演练完一整套拳法之后,他终于找到了最确切的描述。
枷锁。
身体变强的枷锁,在演练时消失了,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打破凡人的极限,可是在各种修士的定义之中,他还是一个凡人。
终于能有一门他可以练的,能学会的,余子清觉得不能要求太高了,能变强就行。
……
锦岚矿场之外,冰天雪地里,一队骑兵停留在入口处。
所有的马匹都覆盖着一层鳞甲,上面的骑兵也全副武装,一群人沉默不语,蒸腾的热气,不断上浮,将天上飘落的雪花吹散。
为首一人,剑眉星目,一袭黑色劲装,身披朱色大氅,脊梁挺直着,遥望前方,眉头微蹙。
“你们在外面扎营,我自己进去取货。”
他跳下战马,看了看左侧的荒芜山坡,又看了看右侧的槐树林,向着正中迈出脚步。
可一步尚未落下,他腰间挂着虎头带钩微微一颤,上面光辉一闪,一个虎头虚影窜出,对着前方一声低吼。
来人看着中央的小道,眉头紧皱,向左看了看,又看了看右边,从怀中取出一卷书卷,单手捧着向着右边的槐树林走去。
随着他迈入树林,书卷之上,一层微光溢出,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内。
那诡异的槐树林,此刻却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其内气息流转,半点变化都没有。
不稍片刻,他便穿过槐树林,消失在迷雾之中。
第十章 看香
荒原西北,乌云盖顶,不见天日,再加上呜呜呼啸的暴风雪,已经遮蔽了天地之间的一切,恍若无月无星的黑夜。
呼呼声中,一点火光亮起,一艘黑色的琅琊飞舟从天空中落下。
暮知秋凌空而立,目若鹰隼,环顾四周,确认了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之后,才对着船舱内微微欠身。
“蜍叶先生,已经到地方了。”
片刻之后,飞舟船头的琅琊大旗迎风一抖,一团光晕便随之扩散开,恍若一个缓缓吹大的气泡,撑开了风雪,屏蔽了呼啸声,将整艘飞舟包裹在内。
船舱内,一位头戴皮帽,身着毛皮大氅的老者,从中走出,来到甲板上。
老者看起来已至耄耋之年,步履都有些蹒跚,腰身也显得有些佝偻,脸上的老人斑也特别明显,唯独一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老者走到船头,环顾四周良久,久久不语。
暮知秋忍不住道。
“先生,容知秋放肆,先生其实不必亲自来一趟的,此地寒气太甚,纵有隔绝,也会渗入躯体,先生尚未入道,若是被此地寒气入侵,恐有后患。”
蜍叶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我必须亲自来一趟,我不信他们说的,魂灯已灭。
虽说身死灯灭,乃是定数,可那也是对其他人来说,琅琊院内这些年已经有过研究,魂灯并非万无一失。
我那老兄弟,天资世所罕见,学识如渊如海,纵然他到今日都尚未入道,那我也相信,他若是想隔空骗过魂灯,必定是轻而易举。
我要亲自来他的陨落之地看一看,我要亲自确认一次。”
老者伸手一挥大袖,面前便摆出一座香案,其上一座三足双耳异兽鼎,左右挂魂幡,立蟠龙烛,香案之前,还有一叠金表纸,其上蕴含莫大威能。
蜍叶对暮知秋挥了挥手。
“来,你兼修锻体,内练武意,一身阳气,万邪不侵,借你的阳气一用,如此最是稳妥。”
暮知秋单膝跪地,微微颔首,蜍叶一手掐印诀,一手弹指印,霎时之间,便见暮知秋双肩之上,一点火星飞出,点燃两支蟠龙烛,头顶更有一团炽热火焰飞出,点燃桌面之上的一叠金表纸。
蜍叶手持点燃的金表纸,取出一把线香,点燃之后插入香炉,又取出一把折扇,丢入火焰之中。
袅袅轻烟,裹挟着纸灰,在香案之上盘旋,随着金表纸包裹着折扇燃烧,线香也燃烧过半,那些盘旋的轻烟与灰烬,慢慢的幻化,化作一张扭曲的人面,正在痛苦哀嚎。
那幻化出的模糊人面,随着烟气摇摆变化,慢慢的汇聚成人形,隐约可以看出来是一个佝偻着身躯的老者。
蜍叶面色一紧,眼中也多出了一丝期盼。
“我就知道,他不可能那么容易陨落……”
但下一刻,金表纸和线香都急速燃烧,转瞬便近乎燃尽,烟气与灰烬也积累到了极限,那越来越清晰的老者幻影,缓缓的跌倒在地,他双手撑着地,发出最后一声痛苦的哀鸣,轰然倒地,再也没了动静。
就在此时,火焰熄灭,所有的烟气也随之崩散。
蜍叶眼中最后一点希望之火,也随之暗淡了下去。
“真的没了,怎么可能啊,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蜍叶的身子一晃,大受打击,一旁的暮知秋连忙扶着他,将其扶进船舱里。
……
锦岚村口,一身劲装,身披显眼的朱色大氅之人,一手捧着一册书卷,走出了迷雾。
收起书册,他回头望了一眼,目光中也带着点凝重。
“荒原到底发生了什么,连锦岚矿场也有如此大的变故,若非我有大人赐予的丹青手书,我想进来,恐怕也要费极大的代价。”
他环顾四周,感受着这里弥漫的异力,又取出一枚玉符,挂在脖子上,玉符的力量流转开来,仿若活物一般,一点一点的陷入到他胸口的皮肤,发出阵阵滋滋的声响。
等到异象结束,他便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
好处是他不会被侵蚀,坏处则是他在这里不能进行日常的修行,力量消耗了也没办法补充。
不稍片刻,便有人发现了他,立刻去汇报里长。
眼看里长被二憨扶着,慢吞吞的走来,他连忙露出一丝微笑,快步走上前,揖手一礼。
“晚辈安悦,见过里长,一年不见,您还是如此精神矍铄,不减当年啊。”
里长一脸和蔼可亲,脸上的表情,都快跟一旁的二憨一样了。
“安将军,一年不见,别来无恙啊,今年怎么来的这么早?”
“正巧出公干,我寻思着,中间绕路来这里也不是太远,就先来一趟,不然的话,我怕公干结束,耽误了交易的时间,失信于里长,那可就不好了。”
“噢,原来如此,只是货还差一点点,安将军是稍候几日,还是现在就带走?若是现在就带走,少的部分,明年再多补给安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