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默的爱
而讽刺的是，推动这种潮流的，可能就是路易自己。
上赛季东部决赛的决策，让路易在教练层面打出了名气。冠军庆典上，奥尔巴赫又把他推出来，从官方层面确认了他的贡献。
打到第四场的时候，凯尔特人已经要湮灭了。
结果，第五场开始，他们改变了策略，连续扳回三场，路易在比赛里的指挥镜头随便找都能找到。
一个助教竟能发挥如此大的效果，这让其他球队都选择扩编了自己的教练组。
大量的学院派助教涌入联盟，带来了严格的防守体系和进攻战术。
结果是什么呢？各队的防守体系全面升级，NBA从单调的人盯人、以及把大量人员布置在油漆区叠加磨对抗的野蛮格局下，步入“有序的防守阵型、精心设计的局部陷阱和有序的防守呼应”的新时代。
这等于是让一帮流氓有了文化。
NBA因此变成了跳投联盟。
嗯，观赏性降低了。
只有投篮的比赛观赏性如何，从2020年过来的路易深有体会。
哎哎哎，伯德和魔术师什么时候才要拯救联盟啊？
NBA助教大量增加的情况下，主教练的权限也得到了提升。上赛季的季后赛，是罕见的，充斥着执教艺术的季后赛。
西部的国王和火箭运用正确的策略帮助球队接连下克上，东部的菲奇在普罗大众的印象里，机关算尽，第五场开始变阵开启伟大逆袭——这导致了1981－82赛季的古怪现象。
NBA的主帅突然像大学教练一样，可以主宰一切。
学院派助教的帮助下，他们只要进入暂停就疯狂地画着球员们一知半解的战术，就像是熬夜钻研比赛录像带，谈论起体育来头头是道，自以为是的电视明星。
东部有两位著名的电视明星教练，一位是比尔·菲奇，另一位是尼克斯的主帅胡比·布朗。
布朗很享受纽约的聚光灯，路易观看尼克斯的比赛的时候，他发现布朗有时候完全是在作秀，而不是在执教。
只要他出现在镜头里，他就会做出一种“快来看我”的神态，接着用夸张的面部表情和让尼克斯的诸位一知半解的语速讲解战术。
教练们的自我意识飞速膨胀，问题是球员也不再是学校里任打任骂的小孩了，他们的自我意识也在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长。
这些时代背景，让路易能够了解并接受洛杉矶所发生的故事。
韦斯特海德正在玩火，魔术师默默忍受，没有其他的湖人球员敢站出来公然违背前者的统治。
年轻的魔术师不像路易想象中的那么能够忍耐。
月底，他在比赛期间和韦斯特海德爆发冲突，接着公然退场。
他碰到了记者，并表达了自己的愤怒，他在湖人一点都不开心。
“我想被交易。”
“你是认真的吗，埃尔文？”
“是的，你可以把这句话写进新闻里。”
魔术师发出声明的第二天，杰里·巴斯用蹩脚的理由解雇了保罗·韦斯特海德，并将助教帕特·莱利提拔为主教练，杰里·韦斯特担任进攻教练。
事发当时，路易正在纽约看“胡逼逼”·布朗耍猴戏。
最有趣的剧情发生了，新秀赛季打出传世的总决赛第六场，当选FMVP成为洛城宠儿，第二个赛季饱受伤病困扰，由于和老板走得太近被队友疏远，季后赛里用一记三不沾葬送掉赛季。
休赛期，老板直接给他开出了一份让体育界惊掉下巴的大合同，他再次成为众矢之的，老大哥气得申请交易，原本还能对他微笑的队友瞬间妒火中烧，不再和他说话。
新赛季，球队的更衣室理所当然地出现问题，主教练没有改善问题的想法，他坚持要做球队的主，一步步地引爆了那个被老板所喜爱的年轻人。他提出想被交易，结果老板解雇了主教练。
就这样，这名22岁却已经走进过天堂，跌入过地狱，而后又在赛季期间被舆论摔进十八层地狱的天才，被后人称为拯救了NBA的家伙，成为了1981年美国人口中的贪婪的、任性的、可憎的、心术不正的、“未来绝不会有大作为”、“会让巴斯血本无归”的魔鬼青年。
“是不是湖人队的每个门面都要做‘涅槃’的副本啊？”路易情不自禁地吐槽。
路易出差数个月，等他回到波士顿的时候，已经是1982年的二月初。
期间，他的侦察报告是以传真的形式发送给菲奇的。
他把基本的情报发回去了，一些额外的发现、小细节，他保留了下来。
菲奇可以得到一份详细的侦察报告，但他从那份报告里得到的，不会比他在录像上看到的要多。
路易选择出来侦察也是为了自己，他到处跑，几乎把每支球队的比赛都看了一遍。
刚要回到队里继续摸鱼，顺便看看桑普森这几个月进展如何，却得到了个意外情况。
吴三省出事了。
第九十八章 大时代下的一粒遭灾的沙
路易原以为吴三省已经回老家了，没想到他的家人希望他留在美国读研。
他没有太多的主见，既然回去也找不到事情干，不如留在美国继续深造。种族主义仇恨虽然明显增加了，但他只是大千世界的一粒沙，霉运难道还能找上他不成？
结果，霉运真的找上了他。
他和几个校友在夜店喝酒，但遭到了几个白人的挑衅。他们没有回应，本想息事宁人离开，一味地忍让换来的是对方变本加厉。
吴三省同行的几个人率先失去控制，动手打人。
吴三省是劝架的那个，他因此被放倒在地。当对方试图用酒瓶子砸他的脑袋，他只剩下本能的自保欲望。
他抓住了凳子，作为武器将对方击晕。
没成想，这一下竟然搞出了人命。
警方证实那几个白人是下岗工人，由于失业，所以游手好闲，整天泡在酒吧，看见吴三省一伙便将他们当成日本人，导致了后面的冲突。
但参与斗殴的几个白人拒不承认这与种族矛盾有关系，还反口告吴三省一行挑衅在先。
此事经过当地媒体的宣传，迅速传遍俄亥俄州，成为一个社会热点。
激进的社会运动家们想尽办法要扩大此事的影响，从而使吴三省获罪。
目前，吴三省仍是自由之身，但官司他是吃定了。
路易得知了此事，自然是先让他不要慌张，按照俄亥俄州的律法，“如果民众在与他人发生对抗时无需选择退让，可在认为生命安全遭受威胁时使用致命武力，这种情况下杀人被认为是自卫”。
这就是著名的不退让法。
美国有三十几个州推行这条法案。
如果吴三省能够证明对方对他造成了生命威胁，他的自卫便是无罪的。
路易还没详细了解事情的经过，无法确认吴三省所言是否属实，他现在只能作为一个朋友支持对方。
同一个月，NBA的老板们打算在全明星周末期间再次和球员公会进行提前谈判。
工资帽的概念在这次会议中首次被提出。
可是，老板们推行的是硬工资帽，他们想把球员的薪水圈死在某个固定的金额下，球员公会自然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条件。他们不想要工资帽，更别说硬工资帽。
很快，老板们会发现，随着联盟的价值逐步增长，硬工资帽是行不通的，只是因为现在的工资水平已经超过了联盟的实际承受力，要用很多年才会恢复正常，所以他们想要一个硬帽。
在凯尔特人队内已经边缘化的路易，申请外派出差。
奥尔巴赫以为他只是无聊，同意了他的申请。
路易赶回了俄亥俄与吴三省见面。
他现在出行受到限制，随时要接受法院的传唤。
路易来到俄亥俄大学附近的时候，看见有不少大队游行的白人打着“杀人犯必须入狱”的口号。
吴三省以一种他并不情愿的方式成为了当地的名人。
“我就说我不应该再待在美国了，他们非要我留下来读研，！@#！￥”
吴三省的负面情绪在路易面前爆发，喷出了一段又一段家乡话。
路易只能勉强听懂“塞林木”，一个代表着和对方母亲热舞的脏话。
“你有没有留下什么马脚？”路易问。
“什么意思？”吴三省很敏感，“你不相信我吗？妈的，那天要不是我反应快，那个瘪三就用酒瓶砸死我了！”
这就是问题。
“你确定，酒瓶能砸死人吗？”路易不管吴三省是不是防卫过当，他只想确认他的反应结合对方的行为，是否适合“不退让法”。
如果适合，他就没事。
如果不适合，他很可能入狱。
“这已经无关紧要了！看看外面那群人！”吴三省暴躁地推开窗户，“学校外的每一个人都想让我进监狱！”
吴三省的话让路易清醒了很多。
过去几年，他都在一个严密的体系下工作，有条条框框的规则。
在NBA，规则就是一切。
管理层的人们每天都在研究怎么钻规则的空子，虽然BUG的确存在，但路易所从事的工作，却都没有空子可钻。
而吴三省的事，重点已经不单单是他的行为到底过当不过当，由此次事件拨动的那根敏感的种族弦，有可能影响到庭审的结果。
外面的白人，他们与其说是为死去的那个人抗议，不如说，他们单纯地讨厌像是日本人模样的亚洲人。
对日本人的憎恨已经上升到所有的东亚人。
受日本影响，美国工业萧条，下岗人数刷新1975年以来的新高，全美范围内，仇恨犯罪案件总数比去年同期增加了21％。在所有仇恨案件中，涉日仇恨案件增幅最大。
在他们的眼中，中国人和日本人长得没有多大区别，对日本人的仇恨已经演变成了只有肤色，而没有是非的种族仇恨。
路易跳出了条条框框，看清了这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心里加深了对吴三省的担忧。
“你家人知道这件事了吗？”
“他们正在来的路上。”
“律师呢？”
“唉……”吴三省摇头道，“我根本不知道哪个律师可靠！”
也对，这么敏感的案子，要是请了个无能，或者平庸的律师，对庭审的结果会有灾难性的引导。
吴三省的家境虽然不错，但这是发生在美国的案子，他们家在台湾人脉再好，也很难在美国找到合适的律师。
“律师的事，我来帮你。”路易认真地说，“既然你已经知道外面那群人想看你进监狱，那你就应该好好想想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相信你无罪，但你还得让法官和陪审团相信这件事。”
从俄亥俄出来以后，路易联系上了同源会的会长，在华人圈里颇有名望的霍师傅。